春去秋來,時節易轉,轉眼已是明六年的盛夏。


    明年至今,金龍三榜已經過去五屆,一屆雲寶齋一屆宇盛通,接下來令天下商界麻木而又不敢相信的是,雲綣香——


    霸榜三年!


    然而這還不算完,漸漸還完了饑荒的雲寶齋再度崛起,雲綣香獨占魁龍,宇盛通穩坐梟龍,這一年雲寶齋也入潛龍!


    所謂風頭無兩,不過如此!


    這三年來,季牧多了許多商界“好友”,從前那些認為季牧已經強弩之末的人,在大勢麵前都低下了頭,此間已經沒有任何僥幸,莫說中小商人,即便是那些商界大佬,也再難撬動這一塊巍巍。


    不誇張地說,圍繞著季牧,一個商業“帝國”已經成熟,尤其當今這個惟富而論的時代,這個“天下商首”已經成了大多數人的默認。


    從無到有、從有到強、從強到極,季牧的商賈生涯是商人最好的榜樣,短暫年華豐業無他,這道曆程才是最讓人震撼的商史!


    西部出身的季牧,底子早已被天下人扒得不剩,季牧西部世界的改造乃至他於那裏的抱負,人皆以為大,於是乎,一個捧抬之號流傳開來,商界稱季牧“西原公”。


    而這一年,季牧正好六十歲。


    壽禮六十為最大喜,古些時候六十是大坎,活過六十就稱喜喪,如今人雖越發高齡,但這六十大喜的傳統不曾改變。


    壽不過他鄉,六十大壽,季牧放在雲麓城的季宅。


    看一個人的影響,最直觀的便是人之聚湧,西原公過壽,九州之西望亙古未有,莫說西部世界,哪怕是殷雍滄瀾的巨商大賈也從未有過這般的引力!


    隻見那雲西道上,進來的一車車賀禮堵住了工坊出貨的路,鳴鑼開道頗有盛氣,這邊說是西原公的禮,那邊說是西原公的貨。偌大的雲麓城,到處都是掛著紅幅的馬車,不遮不掩寫著“西原公壽禮”五個大字。


    這給人一種錯覺,雲麓城不隻是西部世界的中心,這一瞬間簡直成了雲州的中心、九州的中心。天地間,從未有過如此規模的商人集聚。


    雲麓城外的崗子,是季牧很喜歡來的地方,在這裏可以看到雲麓城的全貌,每次回西部季牧都會來這裏看一看,不知他看的是眼前還是過去。


    此時,他的身邊隻有季初雲一人。望著眼前鼎沸,季初雲感慨難收,他在想縱有一個天地間想象再豐富的人,也不會想到黃土青草之上,立起來九州鼎鼎大城。


    他看著季牧的神情,也知父親的感慨,負手立在那裏,胡須也已半白,但不知為何給季初雲一種無比昂揚的感覺。


    人不得不服老是季牧經常說的話,但在季初雲看來,他更像是說給別人聽聽而已,他的這位父親骨子裏透著倔強,他才是不服老的那一個。


    說起來讓人發笑,季牧這幾年收到最多的禮物就是手杖,簡直能捆成幾捆甘蔗了,有的是天下奇木有的鑲金嵌玉,個頂個都是依著季牧的個頭量身打造。每見送來,季牧大喜,轉頭就丟進了庫房。


    雖然起落偶有唉聲,但六旬的季牧走起路來還是大步,說起話來字正腔圓,易了容顏,心誌卻更高昂。


    季初雲俯望雲麓城,“爹,這是您最希望看到的吧。”


    季牧不語,隻是自顧望著。


    “爹,近來有些風聲您一定聽到了,我擔心這壽宴上……”


    “不管何事我來料理,倒是你啊,多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家業為大,初雲自有把握。”


    季牧側過頭來,“等你把握恐要把握到我那個年紀,要是那樣,再有十年我還抱不得孫兒。”


    季初雲眼睛一大,“爹,您這是說到哪裏去了,再者……您是天底下最通透的人,怎還牽絆這些世俗東西?”


    “你爹何時離開過世俗。”


    季初雲一怔,“是是!”


    “天大地大,孫兒為大,你娘說過鍾情為美,若是看上人葉家姑娘就給個準話,要是人家看不上你,你就和我們說是你看不上她,不要一拖再拖。”


    “爹……”


    “那就是看上了,這件事不要耽擱,壽宴一過,就讓你娘去提親。”


    “這也太急了吧!您和娘相識相知快有二十年才結了婚,怎到了我這就這麽急了?”


    “這話說得便是渾了,你不能拿別人的情事套在自己身上,照你這說法,天下婚事還得有個平均年月不成?情之所至,何決年限?”


    季初雲啞口無言,“爹,我說不過你,但你也知道,葉家人素來是母性傳承,這……”


    季牧沉了又沉,一語不發。


    “爹,您是何等的人物,uu看書 w.uukanshu.co讓我季家兒郎姓葉,豈不是要貽笑天下!”


    “初雲,你沒有想對地方,如果季家隻有一鬥米,兒郎姓葉必要讓街坊閑話滿腹,但如果季家有座金山,人們要說的便是季家人包容坦達、不落窠臼。”


    季牧這一說,季初雲立時愕住,可理說得通情卻不允。


    “請爹放心,這件事初雲會辦好,不必您和娘出麵。”


    “葉家也是大商,這般承事十數輩人,想拗對自身也要有一番交待,季家的態度是允。”


    季初雲素來穩重,但心思不可謂不活泛,無論商事還是人情,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偷學了不少,況且太學第一豈是白來。


    “你沒有想對地方”,短短幾個字,意味深長。


    “爹,都三年了,您還不打算把淩雲叫回來嗎?”


    “既然他路子那麽野,那就野出個樣子。這個小子,除非他證明了自己全是對的,或者受到打擊告訴他全是錯的,他才能像模像樣的回來。不然即便他回來了,除了把他關起來,否則還是一樣雞飛狗跳,永遠不會消停。”


    季初雲歎了一聲。


    “初雲,人各有其路,出格二字要看怎麽理解,生在富家他是不二的紈絝,生在窮家他就是一家寄托,這就是淩雲。”


    季初雲若有所思點了點頭。


    “他的事你莫擔心,他現在還不算一匹野馬,隻是個四處蹦躂的小駒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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