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期一個月的河神大祭接近尾聲,無論是水上大集還是嘉蘭江兩岸的輔集,商家們都開始陸陸續續撤集了。


    早在十天前,醉仙居那邊便已給了答複,隨後兩家在畫舫上簽訂了供貨契。在此之後,棠陶二州的兩家商集也和大西原商定了供貨事宜。天元商幫是一個整團兒,雍商一出手,棠商陶商也就敢發力了。


    這條出雲道,終於是打開了一些局麵。


    雪州的收獲同樣豐厚,遲遲沒能進入天元中樞的冰封閣也簽了大協議,商號乃是酒中仙。據說酒中仙要把養生藥酒做大,與冰封閣的優質人參一拍即合。雲雪兩家,且不說以後,單從河神大祭的現場便都頗有斬獲。


    十一月初,天地驟寒了下來,嘉蘭江上沉波浩渺,早晚之事披裘落帽。所以才說河神大祭這時節選的妙,跟從四時節奏,當這天地沉寂下來,大集也就正式收場。


    天冷河清,但有人熱乎,離得老遠便聽他大肆呼叫,“季牧小子!季牧小子!”


    季牧出了畫舫一看,但見那棧道上,一人穿著一身朱紅大袍而且相當單薄,腰間拴著兩個酒葫蘆,體態頗是偉岸、一步一個沉響,若非那吸吸溜溜,季牧差點沒認出來。


    久未拋頭露麵的阿古大哲來了!


    “怎麽樣,我這身喜不喜氣?”


    “喜氣。”


    “應不應景?”


    “應景!”


    阿古大哲一個哆嗦,搓了搓臂膀,“凍死老子了!快快進畫舫,我有大事跟你說!”


    進了畫舫,季牧忙問出來,“前輩,不知是何大事?”


    阿古大哲卻是不言,解下腰間酒葫蘆向泥爐子靠去,爐上就是溫酒器,他卻不用,直接把酒葫蘆敦在了泥爐上。


    “前輩?”季牧疑了一聲,說起來這阿古大哲也是個奇人,上次見他時,端得那麽高,恨不得腳底下踩兩朵雲彩,此時見他卻又像個尋酒的酒鬼,神情扮相頗是附和,不見絲毫從前盛氣,讓人愈加捉摸不透。


    “這酒何時能溫?”


    “少數也要一炷香的時間。”


    “那正好,你就用這時間,好好想想是如何走到今天這步的。”


    “我呀,畢業於太學,畢業那年拿到了大西原的安營執……”


    “嘿!你小子!”阿古大哲忙把季牧止住,“故意耍我?”


    季牧笑了笑,“前輩大恩豈能忘記,沒有您給的船,後麵的事想都不敢想。”


    阿古大哲哼了一聲,“你還知道這重頭便好,我且問你,你為何和天元打得火熱,不顧滄瀾的生意?”


    季牧正要說話,阿古大哲連珠炮根本停不下來,“飲水要思源,你這舫子它是滄瀾那邊的舫子,我們這一回頭,好家夥!你跟天元打成一片了!有時候我就特別瞧不起你們這些商人,為了賺錢什麽事都幹!”


    季牧一看這火氣,心說這都哪跟哪,什麽叫不顧滄瀾的生意?就好像一堆商家擺麵前,任由自己隨便選也似的。還口口聲聲為了賺錢什麽事都幹,說得就跟自己殺人放火了。


    “前輩,這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沒理了你就說誤會!把酒給我倒上!”


    季牧抓起那酒葫蘆趕忙給阿古大哲倒了一碗。


    “季牧,你不能光看以後,前頭的事兒你也得關心著點啊!”


    “您指什麽事?”


    阿古大哲氣一結,咕咚咕咚喝光一碗,“我把你拉上船,你是不是也該考慮考慮我的壓力?搶了賀州的船,我就黑了一半,現在你和天元穿一條褲子,我到晚上一出門,人家都以為我牙成精了!”


    季牧想笑又不敢笑,“前輩,就大西原這點資曆,哪有能耐選天元還是滄瀾,實在是天元的人找我來談,我又急於出貨,僅此而已啊!”


    阿古大哲酒碗一落,“那麽好了,我現在就是代表滄瀾來找你,你談還是不談!”


    “談談談!前輩請說!”


    “天元的人比我還黑,你供他們肉,他們還要喝你的血。滄瀾就能給它反過來,我們來做供貨商,隨你怎麽賣!”


    “供什麽?”


    “瀾州的米!”


    “然後呢?”


    “你不是有西部世界嘛!瀾州各大米商認為那是一個需要精米的地方,這邊每年出五千萬斤米穀,與你的大西原接洽,銷售的事情滄瀾這邊絕不幹涉。”


    “再然後呢?”季牧已經深深皺起眉頭來。


    “瀾州米商每年支付給大西原一千金鈔的傭金,如此數目豈能拒絕?”


    季牧就快憋不住了,一千金鈔根本不算什麽,這正好是他捐給太學的數,而輸送給醉仙居每年的四千萬斤肉品,大西原的利潤可達一萬五千金鈔!


    到底誰更黑,一目了然。


    最關鍵的是,這些瀾州米商把大西原當成了一個打工的夥計,還要出人出力為他們到處賣米,生意要是做到這份上,那季牧還是和阿古大哲聊聊二人之間的“利潤話題”比較好。


    阿古大哲不以為然,uu看書 .uukansu尚覺一切都在正確的軌道上,“運輸的事情不用你大西原操心,屆時會有商隊專門把貨送到西部,而且肯定不會和你與天元的肉品撞車。”


    “米商不走出雲道?”


    “瀾州緊挨著賀州,放著現成的雲賀商道不走,為何要迂回走那出雲道?”


    “但雲賀商道的形勢,未必好走吧。”


    阿古大哲嗨了一聲,“滄瀾世界,賀州就是跟班,瀾州米商除了給滄州魚商讓讓路,天底下還有他們擺平不了的路?雲賀商道那點事我也知道,都是小打小鬧,從前雲賀商道糾葛,瀾商不顧是因為那是雲州賀州的事,現在他們想運米,還能讓賀商給挾製了不成?”


    季牧沉吟下來,這樣的話事情就讓人不免多了幾分遐想,那條“死路”要是被瀾商打通,雲賀目前的狀況就將被徹底打破。現在雙方拉鋸,一旦米商巨頭加入,形勢又究竟會是什麽流向呢?


    季牧走不通雲賀商道,不代表躲避雲賀商道,因為這是一條雲商最有可能奪得自主的商道,遠不是出雲道這般雍商拉下臉、天地沉一半。


    “給了你船,搞得我都需要自贖了,你還猶豫什麽?”


    季牧沉道:“米我可以接,但想雇我做掌櫃恐是不行。”


    “你想幹啥?”


    “就像我和雍州的生意,利潤分成是最好的選擇。”


    “你讓天元人給帶壞了!”


    季牧搖頭笑道:“若得成行,米不必控製在五千萬斤,以西部之力,這個數字可以翻好幾倍,這算不算是個好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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