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居裏,祝正熙一人等候多時,這是一個略胖的中年人,見季牧到來,立時笑容滿麵迎了上來。


    “季頭家手段驚人,真是許久沒有見過這般精彩的河神大祭了,快坐快坐。”


    說來有些巧,桌子上擺的赫然就是當初在周宅喝的話錦堂。


    祝正熙滿上酒,二人寒暄了幾句便開門見山了。


    “我這幾日差人從大西原購置了一些肉品,上佳品質九州罕見,醉仙居在天元世界共有三百多家酒樓,每日肉品消耗規模龐大,不知季頭家有無供貨的意向?”


    季牧麵色不變,心裏卻已嘀咕起來,自銷與供貨是兩類大路子,供貨更多的是商與商之間,對招牌在民眾當中的口碑傳播有限。


    而且一旦走供貨的路子,醉仙居便多少有了點東家的意思,貨量多少、種類需求乃至運輸節奏這些都要受到醉仙居的管控。


    “祝頭家,如果供貨,不知醉仙居一年的需求是多少?”


    “每家醉仙居每天消耗至少五百斤肉品,三百多家一天就可達十五萬斤,一年可以走五千萬斤的貨,保守估計最少也有四千萬斤!”


    “四千萬斤!”這個數目嚇了季牧一跳,單是這個量,便可以消化西部一百萬隻羊。眼下雲州七十多間肉鋪,每天的銷量都在三千多斤,如果供貨醉仙居,季牧便可以考慮增開一座肉坊了。


    問題是這種批量供貨,價格一定會被壓的極低,從前是滿目的貨品,現在都將直接拉去廚房。


    這祝正熙談起價格來又麻利又老辣,“如果是在大西原的肉鋪買肉,目前這個價格我不應評判。但涉及到供貨,我以為季頭家應該拿出點誠意來。”


    “不如祝頭家先說說預期?”


    祝正熙笑了笑:“九州的肉價素來穩定,一隻整羊的價格在一銀鈔左右,不過季頭家拆開來賣再加上招牌的溢價,一隻羊能賣出兩銀鈔不止。以這個供貨的量,我希望季頭家能打個對折。”


    “對折……”季牧心說這祝正熙是真敢砍,“祝頭家如此大批量上貨,餐桌上縱然不提大西原也一定會說此為西部的肉品,西部肉品鮮香上乘才是貴的地方,您不可能把它賣的和雍州羊肉一個價。”


    祝正熙並非探什麽季牧火候,對折一事自帶堅持,“季頭家,走量之事,您何須思量醉仙居的做法?”


    “西部的肉不同,大西原的肉更不同,如果供貨的價格提不上來,我擔心您把溢價空間拉窄,這樣對你我雙方都不利。”


    祝正熙先是一凝,隨即笑了出來,“看來就算是供貨,季頭家也不忘招牌輸出呀。”


    “在下以為走量與走量仍有區別,大西原的肉屠宰分類包裝皆是成本,祝頭家不應以整羊價格來衡量。”


    “那運輸呢?”


    “運輸交給雲盛通,但貨隻能送到醉仙居總部,具體三百家分配便實在無力了,而雲盛通的費用,由大西原來承擔。”


    話到這裏,祝正熙轉著酒杯思量起來,“那季頭家打算如何折扣呢?”


    “七分折扣,不能再少了。”


    祝正熙皺著眉頭,“單純供貨,季頭家少了門店傭人的各種成本,可謂商隊一出坐地生財,這七分折下來,利潤應是與門店相當了吧。”


    “祝頭家,從整羊到拆分,盈利空間確實不小,但從羊肋骨到羊鮮鍋、全羊宴,才是更大的空間所在。在下的大西原還停留在原料供給的初級路子,但您能把羊肉再變一百個法子送進人們口中,這才是商家的高級操作。”


    祝正熙皮笑肉不笑,“季頭家便不要妄自菲薄了,七成折扣著實不能接受,能給到六成……”


    季牧茬過話來,“我與雪州通商六年,折扣才有八成,此間當真無有餘地了。在下可以送頭家一個彩頭,助醉仙居的生意更甚興隆。”


    “說來聽聽。”


    “醉仙居的幌子和菜譜上,可以打出大西原的名號。”


    但聽祝正熙立時笑出聲來,心說這眼前小夥子真不是皮薄之輩,“打出你的幌子,別說七成折扣,縱然對折我都要再思量思量了。”


    醉仙居是何等的規模,真要扯開大西原的幌子,豈不成了長他人誌氣。這彩頭,是掛彩的彩吧!


    季牧卻不急,“此為雙贏之舉,文淵士的宣報詩可做使用,勢必把醉仙居的人氣炒的更熱。”


    祝正熙心說你當我傻,“要不要幹脆店名也改成醉仙大西原?”


    “不不!若是初生商號,在下的彩頭乃是找打。但醉仙居不同,其影響力雍州無二,對任何一位酒客食客來說,招牌已浸入骨髓,這是任何東西都不能撼動的。所以,加入一點大西原的內容乃是錦上添花,不能叫天作之合。”


    季牧說的口幹,喝了一杯又道:“在下所謂的幌子定然不是明旗大幌,區區立牌足矣,uu看書 ww.uukansh.co 菜譜隻是點出大西原的名字便可。不然您隻說肉來自西部世界,人們定然會想,這到底是大西原還是小西原的肉呢?會不會還有大西荒大西野什麽的?這不利於價格的提升。”


    “我看是大西原河神大祭一炮而紅,季頭家做事膽子也大起來了吧。”


    “祝頭家,正是有了河神大祭所發生,季某才有赴此宴的機會,不然別說醉仙居,就算是一郡之商也未必看得上大西原。”


    祝正熙緩緩眨眼,神態微凝,不得不說這位大西原的頭家著實有點道行,有著與其年紀完全不符的老練。


    剛剛這話,既亮明了大西原現在的態勢,明白告訴你河神大祭之後,這個雲州商號不可與往常同語。也抬了醉仙居的高度,沒點大動靜你醉仙居也瞧不上。而最微妙的事,無形之間把二者拉近了許多,狼奔跟豕突、龍飛跟鳳舞,什麽人跟什麽人做生意。


    “未來醉仙居的分店、酒中仙的酒品,若是雲都之外想布局,在下這個雲州本地人一定竭力幫襯。”


    祝正熙倒沒想這以後的事,而是在認真考慮季牧所謂的“雙贏”,以醉仙居的規模和酒中仙的實力,店裏打出一些大西原的招牌,確實動搖不了什麽。


    現在大西原風頭正熾,借著河神大祭這未消之熱,勢必也能讓醉仙居聲名再攀。


    祝正熙遲遲不鬆口,因為季牧這麽一搞事情就不是單純供貨這麽簡單了,這也成了大西原散播的一個路子,他擔心這雙贏成了大贏和小贏。


    “此事還需商議,明日再給季頭家回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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