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掀起了一陣狂風。</p>
節度副使廖勁瘋了。</p>
陳州刺史楊玄也瘋了！</p>
二人一路滅了五家地方豪強後，來到了鄧家。</p>
鄧家這陣子被圍的水泄不通，除去每日必須的糧食之外，一律不許傳遞東西，更不許人員出入。</p>
“茅廁滿了！”</p>
裏麵有人喊。</p>
剛到旳廖勁打個哈欠，“老夫累了，子泰，你主持。”</p>
“副使，還是你來吧！”</p>
楊玄很是謙遜。</p>
“你和國丈他們老早就翻了臉，那就再翻一次，去吧！”</p>
廖勁回身，“老夫先回桃縣了。”</p>
“哎！副使，副使……”</p>
“富婆！富婆！”朱雀跟著喊。</p>
廖勁帶著一群人，卷起一陣塵土，溜了。</p>
虛空中丟來一句話。</p>
“要官帽子，就得殺人喲！”</p>
楊玄回身。</p>
“茅廁堵了！”</p>
鄧家牆頭，一個仆役在喊。</p>
“吃了！”</p>
楊玄走了過來。</p>
仆役楞了一下。</p>
接著，牆頭架了梯子，一個中年男子爬上來，拱手，自信的道：“鄧氏此後安於鄉間，以耕讀為生，還請楊使君開個門。”</p>
這是服軟了。</p>
——鄧家不鬧了，你們開門。</p>
曹穎在楊玄身後說道：“官場有規矩，此等事當事人了了，那麽家眷既往不咎。”</p>
“也就是說，鄧演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了一家子的幸福？”</p>
“是。”</p>
“你說……這樣的規矩對不對？”</p>
“郎君想說這是官官相護？”</p>
“貪腐了，被抓了，自盡了，家眷就能平安無事。可他們享用了那些民脂民膏算什麽回事？他們依舊留著那些貪腐來的錢財，子孫富貴，這幾個意思？老曹，說說。”</p>
“老夫……無話可說。”</p>
“不就是覺著自己以後也會有這麽一日嗎！”</p>
曹穎苦笑，心想郎君這般性子，以後若是討逆成功，這個吏治要如何整頓？</p>
“我知曉這等看法偏激了些，不過犧牲一人，幸福全家之事不可有，否則隻會引來貪腐狂潮。”</p>
“小玄子，你這個有些憤青了啊！”</p>
楊玄想了想，覺得這話倒也沒錯。</p>
牆頭的中年男子還在說著。</p>
“……我家多年耕讀，在鄉間倒也有些名望……”</p>
楊玄抬頭，“開門！”</p>
中年男子拱手，“多謝楊使君，來人，準備老夫的好酒，老夫請楊使君喝一場，不醉……不歸！”</p>
大門打開。</p>
中年男子出現在門後，剛想出來。</p>
“滾！”</p>
烏達一巴掌把他抽滾邊上去，回身，諂笑道：“主人請進。”</p>
“和誰學的？”楊玄覺得烏達沒有溜須拍馬的天賦。</p>
烏達看了老賊一眼。</p>
老賊歎息，“老夫笑的正義凜然，你卻笑的不堪。”</p>
楊玄走了進去。</p>
“好一個堂皇所在。”</p>
中年男子捂著臉過來。“楊使君喜歡就好。”</p>
“長安那邊的朋友如何說？”</p>
楊玄就像是老友般的問道。</p>
中年男子笑道：“都是些熟人，關切問問。”</p>
“想不想去長安？”</p>
“嗬嗬！”</p>
“那便是想的，我有個法子讓你去長安。”</p>
“不知是何法子？”中年男子意動了。</p>
“人在此地。”</p>
“那如何去？”</p>
“魂魄啊！”</p>
中年男子猛地退後，然後覺得失態，笑道：“楊使君覺著這等玩笑有趣？”</p>
“老曹。”</p>
“在。”</p>
“那些百姓呢？”</p>
“來了。”</p>
“那就……唱起來。”</p>
“得令！”</p>
曹穎回身，“哎！來嘍！”</p>
“來勒！”</p>
數十百姓來了。</p>
“喊起來！”</p>
為首的大漢喊道。</p>
“鄧氏魚肉鄉裏，不殺鄧氏，我等就要謀反！”</p>
“殺鄧氏！”</p>
中年男子麵色一變，指著其中一個大漢說道：“那人還穿著軍中的靴子，楊玄，你竟敢如此？”</p>
楊玄也看到了，暗罵了將領幾句。</p>
曹穎低聲道：“那個軍士老夫記得，好像是腳大，尋不到合腳的鞋子。”</p>
那就換個人啊！</p>
但木已成舟，楊玄說道：“看來，鄧氏在地方作惡多端呐！”</p>
老賊捧哏，“民憤極大。”</p>
曹穎陰陰的道：“老夫覺著，鄧家怕是會有些龍袍什麽的。”</p>
“你血口噴人。”</p>
這時來了不少吃瓜的百姓。</p>
“哎！幹啥呢?”</p>
一個軍士扮成的百姓說道：“這鄧家殺了我娘子，此仇不共戴天！”</p>
“真的？”</p>
另一個百姓說道：“他家人奪走了我家田地，我阿耶……傷心自盡，我阿娘被打的遍體鱗傷。”</p>
“那你呢？”</p>
“我被丟在地窖裏，阿娘被毒打也不肯離開，就坐在地窖蓋子上。”</p>
“好慘！”</p>
“是啊！”</p>
“殺鄧氏！”</p>
於是，聲勢就這麽起來了。</p>
“郎君覺著如何？”曹穎有些自得。</p>
“術業有專攻。”</p>
楊玄再度想到了包冬。</p>
那個能把謊話說的和真話一樣誠懇的同窗。</p>
“郎君，差不多了。”曹穎覺得氣勢夠了。</p>
“為何要殺人？”烏達不理解。</p>
殺了鄧家人，楊玄在長安就會多出一群對手。</p>
而且在北疆也是如此。</p>
烏達想的很簡單，做事兒和做生意似的，咱們不能幹虧本買賣不是？</p>
“廖副使這一路提醒了我兩次。”楊玄覺得老廖還是不錯，“想要官帽子，就得殺人。”</p>
“殺人就會得罪人，也就是說，想要以後宦途順遂，就得多得罪人。”楊玄笑了笑，有些猙獰之意，“得罪人了多，皇帝那裏才會覺得你可控。若是他想收拾你，無需尋什麽罪名，隻需遞個眼色，我的那些對頭就會瘋狂彈劾，隨意栽贓……</p>
</p>
其實，這便是投名狀！”</p>
“那……要殺多少？”</p>
“不是讓你等查了嗎？看看鄧氏該死的人都有多少，這律法不收，老天爺也看不過眼，咱們這叫做什麽……老曹。”</p>
郎君越發的犀利了……曹穎恭謹的道：“替天行道。”</p>
“說的好！”</p>
楊玄伸手，曹穎遞上名冊。</p>
翻開到記錄的那一頁。</p>
楊玄借著他的手看了看，“老曹不用這般伏低做小。”</p>
曹穎笑道：“老夫心甘情願……多少人想做都沒得做，是不是老賊？”</p>
“是啊！”老賊正在記錄楊玄的話。</p>
楊玄幹咳一聲，“差不多了。”</p>
唰！</p>
外麵幾十個大漢的喊聲消停了。</p>
但此刻外麵數百百姓的情緒卻被調動了起來，喊的聲嘶力竭。</p>
“鄧氏不滅，我們不服！”</p>
“要造反！”</p>
楊玄微笑，“其實為政者無需太聰明，隻需要謹記一件事，順從民意即可，你等說是不是？”</p>
“郎君英明。”</p>
“既然如此，那麽……”楊玄看看裏麵的人，“十二人，是個好數字，拉出來，殺了！”</p>
十二個男女被拉出來跪下。</p>
“罪名念念，免得有人說我不教而誅。”</p>
楊玄頷首，一個小吏站出來，大聲念著著十二人的罪名。</p>
“郎君，其實，殺的多了些。”曹穎低聲道。</p>
“我知曉，不過既然開了頭，為何留著這些禍害？”</p>
楊玄舉起手。</p>
“楊狗，耶耶詛咒你不得好死！”</p>
有人臨死前發誓詛咒，但更多的人渾身癱軟，渾渾噩噩，滿腦子都是極度恐懼帶來的空白。</p>
“斬！”</p>
楊玄揮手。</p>
十二顆人頭落下。</p>
楊玄上馬，“剩下的交給地方收拾，咱們回去！”</p>
身後，數百百姓拱手，“楊使君真乃青天在世。”</p>
……</p>
桃縣。</p>
廖勁回來了。</p>
“相公。”</p>
“老廖啊！”</p>
夏季對於黃春輝來說是好季節，至少不用裹著厚重的衣裳，還得烤火喝熱茶，身體才能有些暖意。</p>
他耷拉著眼皮，“小子如何？”</p>
“還行，老夫隻是提了一次，他就開始殺人，殺的人頭滾滾也麵不改色。”</p>
“此次他和劉擎去了北遼，劉擎一路為他壓陣，卻把做事的機會讓給他，知曉是何意乎？”</p>
“為他鋪路。”</p>
“是啊！就如同老夫為你鋪路一般。”黃春輝幹咳一聲，接過廖勁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舒坦的歎息一聲，“那小子雖說年輕，但有才，且不是曇花一現。老廖。”</p>
“在。”</p>
“你看好劉擎，覺著他以後能輔佐你，老夫也覺得不錯。不過劉擎來了，他也得有自己的一套人馬，發現沒有，他的眼中全是那個小子。”</p>
“是啊！”</p>
“有才，劉擎看好，你我也覺得不錯，既然如此，就要早早的栽培起來。以前那小子名聲太好，這是大忌。此次他肯殺人，可見悟性不錯，對了，此次你讓他在鄧氏殺幾人？”</p>
“沒說，不過前麵就有些默契，最多殺個三五人吧。”</p>
“這樣也好。”黃春輝笑道：“長安有人來信，當年得過鄧演的恩惠，如今飛黃騰達了，便想為鄧氏緩頰。老夫剛回信，說殺一儆百罷了。”</p>
二人說了一陣子話，直至一個軍士來稟告。</p>
“楊使君已經回了。”</p>
“也好，對了，他殺了幾人？”</p>
“十二人。”</p>
黃春輝：“……”</p>
廖勁：“……”</p>
良久，廖勁苦笑，“得！這下那小子多個大敵，順帶還給相公招惹了麻煩。”</p>
“出去走走。”</p>
二人走出了值房，站在台階上。</p>
一陣風吹過來，廖勁剛想擋在前麵。</p>
黃春輝上前一步，風就吹在他的身上。</p>
“相公，你的身體……”</p>
“擔心老夫扛不住？”</p>
“是。”</p>
“老夫老了，不怕得罪人，所以，還能為你等遮風擋雨一陣子。”</p>
……</p>
在回去的路上，楊玄一路想著北疆的曆史。</p>
毫無疑問，從大唐立國開始，北疆的主題就是殺戮。</p>
北遼入侵，打回去，甚至反擊回去。</p>
北遼襲擾，殺回去，報複回去。</p>
每個人的腦子裏就一個念頭……殺！</p>
“唯有以殺止殺。”</p>
回到臨安，盧強第一句話就是：“使君，陳州的豪強在瑟瑟發抖。”</p>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p>
楊玄坐下，覺得這也算是意外之喜。</p>
“使君。”</p>
一個小吏進來，“外麵有陳州地方豪族家主十餘人求見。”</p>
“這消息，倒是夠靈通的。”</p>
楊玄覺得這些也算是人才。</p>
稍後，楊老板在大唐接見了這些家主。</p>
“楊使君就任以來為我陳州軍民嘔心瀝血，我等看在眼裏，心中……不忍啊！”</p>
“是啊！”</p>
“本想給使君送些藥材，可轉念一想，楊使君兩袖清風，我等豈敢。”</p>
那你們說了半天，說個寂寞啊！</p>
楊玄有些惱火。</p>
剛想逐客。</p>
“我等湊了些錢糧，這不……想獻與州廨。”</p>
“這不是勞軍！”</p>
“我等萬萬不敢。”</p>
一群人說完，拱手告辭。</p>
“勞軍是大忌。”盧強笑道：“平白無故勞軍，回頭一個居心叵測是逃不掉的。”</p>
曹穎說道：“這群人倒是聰明，把錢糧直接送來，任由州裏花用。”</p>
“這是怕了？”楊玄摸摸下巴，遺憾的發現隻有一層類似於絨毛的東西。他看看曹穎和盧強茂密的胡須，不禁有些豔羨。</p>
“使君此次殺的人頭滾滾，有幾人不怕？”盧強說道：“消息傳來，老夫也楞了一陣子，想著副使這是何意，後來想想，這分明就是讓使君去得罪人，好事！”</p>
“莪也設身處地想了想，麾下官員武將這麽多，我喜歡用的卻是那等做事一心一意的。做事一心一意自然會得罪人。那等老好人可用，卻永不會重用。”</p>
這是楊玄的心裏話。</p>
錢糧一來，官吏們歡喜不已，人人都盯著楊玄。</p>
每個部門的預算是多少都有數，陳州就這麽多錢糧，你拿多了，別人就拿少了。</p>
為了本部爭奪錢糧，這些官員們能把人腦子打成狗腦子。</p>
現在突然多了一份意外之財，眾人不禁開始憧憬著今年的好日子。</p>
“收著。”</p>
楊老板一句話，就把眾人的野望給擊破了。</p>
“不撥下去？”盧強覺得該鬆散鬆散了。</p>
“今年不對勁。”楊玄搖頭，“寧興令赫連春出擊，赫連春弄了個草原大聚會，就把這事兒給敷衍過去了。”</p>
“難道寧興還會再令赫連春出手？”盧強不是懼怕廝殺，隻是覺得好日子難得，讓自己多愜意一陣子也好啊！</p>
隻有飽經戰爭的人才會珍惜和平，而那等沒事兒高喊和平可貴的，多半是無病呻吟。</p>
“難說。”楊玄的眼皮子突然跳了起來，“眼皮子在跳！”</p>
“使君，哪隻眼？”</p>
“我很想是左眼。”</p>
曹穎幽幽的道：“左眼跳財。”</p>
盧強：“右眼跳災。”</p>
楊玄：“……”</p>
一個小吏進來，“使君，隔壁傳來消息，潭州軍正在攻打奉州望餅縣。”</p>
陳州左側是宣州，右側便是奉州。</p>
楊玄一怔。</p>
“皇叔……這是給老子上眼藥啊！”</p>
節度副使廖勁瘋了。</p>
陳州刺史楊玄也瘋了！</p>
二人一路滅了五家地方豪強後，來到了鄧家。</p>
鄧家這陣子被圍的水泄不通，除去每日必須的糧食之外，一律不許傳遞東西，更不許人員出入。</p>
“茅廁滿了！”</p>
裏麵有人喊。</p>
剛到旳廖勁打個哈欠，“老夫累了，子泰，你主持。”</p>
“副使，還是你來吧！”</p>
楊玄很是謙遜。</p>
“你和國丈他們老早就翻了臉，那就再翻一次，去吧！”</p>
廖勁回身，“老夫先回桃縣了。”</p>
“哎！副使，副使……”</p>
“富婆！富婆！”朱雀跟著喊。</p>
廖勁帶著一群人，卷起一陣塵土，溜了。</p>
虛空中丟來一句話。</p>
“要官帽子，就得殺人喲！”</p>
楊玄回身。</p>
“茅廁堵了！”</p>
鄧家牆頭，一個仆役在喊。</p>
“吃了！”</p>
楊玄走了過來。</p>
仆役楞了一下。</p>
接著，牆頭架了梯子，一個中年男子爬上來，拱手，自信的道：“鄧氏此後安於鄉間，以耕讀為生，還請楊使君開個門。”</p>
這是服軟了。</p>
——鄧家不鬧了，你們開門。</p>
曹穎在楊玄身後說道：“官場有規矩，此等事當事人了了，那麽家眷既往不咎。”</p>
“也就是說，鄧演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了一家子的幸福？”</p>
“是。”</p>
“你說……這樣的規矩對不對？”</p>
“郎君想說這是官官相護？”</p>
“貪腐了，被抓了，自盡了，家眷就能平安無事。可他們享用了那些民脂民膏算什麽回事？他們依舊留著那些貪腐來的錢財，子孫富貴，這幾個意思？老曹，說說。”</p>
“老夫……無話可說。”</p>
“不就是覺著自己以後也會有這麽一日嗎！”</p>
曹穎苦笑，心想郎君這般性子，以後若是討逆成功，這個吏治要如何整頓？</p>
“我知曉這等看法偏激了些，不過犧牲一人，幸福全家之事不可有，否則隻會引來貪腐狂潮。”</p>
“小玄子，你這個有些憤青了啊！”</p>
楊玄想了想，覺得這話倒也沒錯。</p>
牆頭的中年男子還在說著。</p>
“……我家多年耕讀，在鄉間倒也有些名望……”</p>
楊玄抬頭，“開門！”</p>
中年男子拱手，“多謝楊使君，來人，準備老夫的好酒，老夫請楊使君喝一場，不醉……不歸！”</p>
大門打開。</p>
中年男子出現在門後，剛想出來。</p>
“滾！”</p>
烏達一巴掌把他抽滾邊上去，回身，諂笑道：“主人請進。”</p>
“和誰學的？”楊玄覺得烏達沒有溜須拍馬的天賦。</p>
烏達看了老賊一眼。</p>
老賊歎息，“老夫笑的正義凜然，你卻笑的不堪。”</p>
楊玄走了進去。</p>
“好一個堂皇所在。”</p>
中年男子捂著臉過來。“楊使君喜歡就好。”</p>
“長安那邊的朋友如何說？”</p>
楊玄就像是老友般的問道。</p>
中年男子笑道：“都是些熟人，關切問問。”</p>
“想不想去長安？”</p>
“嗬嗬！”</p>
“那便是想的，我有個法子讓你去長安。”</p>
“不知是何法子？”中年男子意動了。</p>
“人在此地。”</p>
“那如何去？”</p>
“魂魄啊！”</p>
中年男子猛地退後，然後覺得失態，笑道：“楊使君覺著這等玩笑有趣？”</p>
“老曹。”</p>
“在。”</p>
“那些百姓呢？”</p>
“來了。”</p>
“那就……唱起來。”</p>
“得令！”</p>
曹穎回身，“哎！來嘍！”</p>
“來勒！”</p>
數十百姓來了。</p>
“喊起來！”</p>
為首的大漢喊道。</p>
“鄧氏魚肉鄉裏，不殺鄧氏，我等就要謀反！”</p>
“殺鄧氏！”</p>
中年男子麵色一變，指著其中一個大漢說道：“那人還穿著軍中的靴子，楊玄，你竟敢如此？”</p>
楊玄也看到了，暗罵了將領幾句。</p>
曹穎低聲道：“那個軍士老夫記得，好像是腳大，尋不到合腳的鞋子。”</p>
那就換個人啊！</p>
但木已成舟，楊玄說道：“看來，鄧氏在地方作惡多端呐！”</p>
老賊捧哏，“民憤極大。”</p>
曹穎陰陰的道：“老夫覺著，鄧家怕是會有些龍袍什麽的。”</p>
“你血口噴人。”</p>
這時來了不少吃瓜的百姓。</p>
“哎！幹啥呢?”</p>
一個軍士扮成的百姓說道：“這鄧家殺了我娘子，此仇不共戴天！”</p>
“真的？”</p>
另一個百姓說道：“他家人奪走了我家田地，我阿耶……傷心自盡，我阿娘被打的遍體鱗傷。”</p>
“那你呢？”</p>
“我被丟在地窖裏，阿娘被毒打也不肯離開，就坐在地窖蓋子上。”</p>
“好慘！”</p>
“是啊！”</p>
“殺鄧氏！”</p>
於是，聲勢就這麽起來了。</p>
“郎君覺著如何？”曹穎有些自得。</p>
“術業有專攻。”</p>
楊玄再度想到了包冬。</p>
那個能把謊話說的和真話一樣誠懇的同窗。</p>
“郎君，差不多了。”曹穎覺得氣勢夠了。</p>
“為何要殺人？”烏達不理解。</p>
殺了鄧家人，楊玄在長安就會多出一群對手。</p>
而且在北疆也是如此。</p>
烏達想的很簡單，做事兒和做生意似的，咱們不能幹虧本買賣不是？</p>
“廖副使這一路提醒了我兩次。”楊玄覺得老廖還是不錯，“想要官帽子，就得殺人。”</p>
“殺人就會得罪人，也就是說，想要以後宦途順遂，就得多得罪人。”楊玄笑了笑，有些猙獰之意，“得罪人了多，皇帝那裏才會覺得你可控。若是他想收拾你，無需尋什麽罪名，隻需遞個眼色，我的那些對頭就會瘋狂彈劾，隨意栽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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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便是投名狀！”</p>
“那……要殺多少？”</p>
“不是讓你等查了嗎？看看鄧氏該死的人都有多少，這律法不收，老天爺也看不過眼，咱們這叫做什麽……老曹。”</p>
郎君越發的犀利了……曹穎恭謹的道：“替天行道。”</p>
“說的好！”</p>
楊玄伸手，曹穎遞上名冊。</p>
翻開到記錄的那一頁。</p>
楊玄借著他的手看了看，“老曹不用這般伏低做小。”</p>
曹穎笑道：“老夫心甘情願……多少人想做都沒得做，是不是老賊？”</p>
“是啊！”老賊正在記錄楊玄的話。</p>
楊玄幹咳一聲，“差不多了。”</p>
唰！</p>
外麵幾十個大漢的喊聲消停了。</p>
但此刻外麵數百百姓的情緒卻被調動了起來，喊的聲嘶力竭。</p>
“鄧氏不滅，我們不服！”</p>
“要造反！”</p>
楊玄微笑，“其實為政者無需太聰明，隻需要謹記一件事，順從民意即可，你等說是不是？”</p>
“郎君英明。”</p>
“既然如此，那麽……”楊玄看看裏麵的人，“十二人，是個好數字，拉出來，殺了！”</p>
十二個男女被拉出來跪下。</p>
“罪名念念，免得有人說我不教而誅。”</p>
楊玄頷首，一個小吏站出來，大聲念著著十二人的罪名。</p>
“郎君，其實，殺的多了些。”曹穎低聲道。</p>
“我知曉，不過既然開了頭，為何留著這些禍害？”</p>
楊玄舉起手。</p>
“楊狗，耶耶詛咒你不得好死！”</p>
有人臨死前發誓詛咒，但更多的人渾身癱軟，渾渾噩噩，滿腦子都是極度恐懼帶來的空白。</p>
“斬！”</p>
楊玄揮手。</p>
十二顆人頭落下。</p>
楊玄上馬，“剩下的交給地方收拾，咱們回去！”</p>
身後，數百百姓拱手，“楊使君真乃青天在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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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縣。</p>
廖勁回來了。</p>
“相公。”</p>
“老廖啊！”</p>
夏季對於黃春輝來說是好季節，至少不用裹著厚重的衣裳，還得烤火喝熱茶，身體才能有些暖意。</p>
他耷拉著眼皮，“小子如何？”</p>
“還行，老夫隻是提了一次，他就開始殺人，殺的人頭滾滾也麵不改色。”</p>
“此次他和劉擎去了北遼，劉擎一路為他壓陣，卻把做事的機會讓給他，知曉是何意乎？”</p>
“為他鋪路。”</p>
“是啊！就如同老夫為你鋪路一般。”黃春輝幹咳一聲，接過廖勁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舒坦的歎息一聲，“那小子雖說年輕，但有才，且不是曇花一現。老廖。”</p>
“在。”</p>
“你看好劉擎，覺著他以後能輔佐你，老夫也覺得不錯。不過劉擎來了，他也得有自己的一套人馬，發現沒有，他的眼中全是那個小子。”</p>
“是啊！”</p>
“有才，劉擎看好，你我也覺得不錯，既然如此，就要早早的栽培起來。以前那小子名聲太好，這是大忌。此次他肯殺人，可見悟性不錯，對了，此次你讓他在鄧氏殺幾人？”</p>
“沒說，不過前麵就有些默契，最多殺個三五人吧。”</p>
“這樣也好。”黃春輝笑道：“長安有人來信，當年得過鄧演的恩惠，如今飛黃騰達了，便想為鄧氏緩頰。老夫剛回信，說殺一儆百罷了。”</p>
二人說了一陣子話，直至一個軍士來稟告。</p>
“楊使君已經回了。”</p>
“也好，對了，他殺了幾人？”</p>
“十二人。”</p>
黃春輝：“……”</p>
廖勁：“……”</p>
良久，廖勁苦笑，“得！這下那小子多個大敵，順帶還給相公招惹了麻煩。”</p>
“出去走走。”</p>
二人走出了值房，站在台階上。</p>
一陣風吹過來，廖勁剛想擋在前麵。</p>
黃春輝上前一步，風就吹在他的身上。</p>
“相公，你的身體……”</p>
“擔心老夫扛不住？”</p>
“是。”</p>
“老夫老了，不怕得罪人，所以，還能為你等遮風擋雨一陣子。”</p>
……</p>
在回去的路上，楊玄一路想著北疆的曆史。</p>
毫無疑問，從大唐立國開始，北疆的主題就是殺戮。</p>
北遼入侵，打回去，甚至反擊回去。</p>
北遼襲擾，殺回去，報複回去。</p>
每個人的腦子裏就一個念頭……殺！</p>
“唯有以殺止殺。”</p>
回到臨安，盧強第一句話就是：“使君，陳州的豪強在瑟瑟發抖。”</p>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p>
楊玄坐下，覺得這也算是意外之喜。</p>
“使君。”</p>
一個小吏進來，“外麵有陳州地方豪族家主十餘人求見。”</p>
“這消息，倒是夠靈通的。”</p>
楊玄覺得這些也算是人才。</p>
稍後，楊老板在大唐接見了這些家主。</p>
“楊使君就任以來為我陳州軍民嘔心瀝血，我等看在眼裏，心中……不忍啊！”</p>
“是啊！”</p>
“本想給使君送些藥材，可轉念一想，楊使君兩袖清風，我等豈敢。”</p>
那你們說了半天，說個寂寞啊！</p>
楊玄有些惱火。</p>
剛想逐客。</p>
“我等湊了些錢糧，這不……想獻與州廨。”</p>
“這不是勞軍！”</p>
“我等萬萬不敢。”</p>
一群人說完，拱手告辭。</p>
“勞軍是大忌。”盧強笑道：“平白無故勞軍，回頭一個居心叵測是逃不掉的。”</p>
曹穎說道：“這群人倒是聰明，把錢糧直接送來，任由州裏花用。”</p>
“這是怕了？”楊玄摸摸下巴，遺憾的發現隻有一層類似於絨毛的東西。他看看曹穎和盧強茂密的胡須，不禁有些豔羨。</p>
“使君此次殺的人頭滾滾，有幾人不怕？”盧強說道：“消息傳來，老夫也楞了一陣子，想著副使這是何意，後來想想，這分明就是讓使君去得罪人，好事！”</p>
“莪也設身處地想了想，麾下官員武將這麽多，我喜歡用的卻是那等做事一心一意的。做事一心一意自然會得罪人。那等老好人可用，卻永不會重用。”</p>
這是楊玄的心裏話。</p>
錢糧一來，官吏們歡喜不已，人人都盯著楊玄。</p>
每個部門的預算是多少都有數，陳州就這麽多錢糧，你拿多了，別人就拿少了。</p>
為了本部爭奪錢糧，這些官員們能把人腦子打成狗腦子。</p>
現在突然多了一份意外之財，眾人不禁開始憧憬著今年的好日子。</p>
“收著。”</p>
楊老板一句話，就把眾人的野望給擊破了。</p>
“不撥下去？”盧強覺得該鬆散鬆散了。</p>
“今年不對勁。”楊玄搖頭，“寧興令赫連春出擊，赫連春弄了個草原大聚會，就把這事兒給敷衍過去了。”</p>
“難道寧興還會再令赫連春出手？”盧強不是懼怕廝殺，隻是覺得好日子難得，讓自己多愜意一陣子也好啊！</p>
隻有飽經戰爭的人才會珍惜和平，而那等沒事兒高喊和平可貴的，多半是無病呻吟。</p>
“難說。”楊玄的眼皮子突然跳了起來，“眼皮子在跳！”</p>
“使君，哪隻眼？”</p>
“我很想是左眼。”</p>
曹穎幽幽的道：“左眼跳財。”</p>
盧強：“右眼跳災。”</p>
楊玄：“……”</p>
一個小吏進來，“使君，隔壁傳來消息，潭州軍正在攻打奉州望餅縣。”</p>
陳州左側是宣州，右側便是奉州。</p>
楊玄一怔。</p>
“皇叔……這是給老子上眼藥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