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艾琳在說晦氣話,蜚見這話不對頭,一口咬掉鮮桃的一角,含糊不清地說道:“艾琳,你的心情還是這麽糟糕啊。自從那孩子死後,你就一直繃緊著臉,那孩子對你就這麽重要嗎?”徐艾琳聽罷,狠狠地丟下東西,不管蜚一副急衝衝來安慰的態度,鑽過小門,來到關卡,遠遠地站在簷廊下看著,久久不動,神情哀傷。蜚追趕過來,氣喘呼呼地道:“你又來這裏了,現在的你進不去,沒法了,快死了這條心。”


    徐艾琳聽了,低頭又抬頭,忽見一個影子從關卡處飛速經過,守門的人似乎沒注意到,仍舊低頭辦事。那影子從高壁下的走廊穿過,直進乾殿,火把光芒四射,卻無法照射其身影,看不見衣服容貌,不過身段算清晰:一個身材細小的孩子。徐艾琳刹那間覺得那身影很熟悉:“寧亞穗小姐?”她來不及細想,見影子消失在乾殿,趕忙追上去。靈殿曲折的堂道十分安靜,徐艾琳急促的腳步聲很快就響遍大廊,引來了巡邏的人,不幸被趕到一個側房裏關起來。沒有月亮的夜晚,天空星辰閃爍,地麵火光熊熊,明與暗交織的靈殿陰森可怖,至少這種印象深深地留在徐艾琳心底,伴隨著記憶的是一種疑惑;她在昏暗中喃語著:“那是我眼花了嗎?”沒有回答的私語,有著真實的答案。


    “黑鶴,爸爸的房間在上,我們走去見見他,然後到葛叔叔的房間裏去取我的東西。”一把風鈴般的女孩聲穿過門的小窗口傳入徐艾琳的耳中,徐艾琳熟悉這聲音,是寧亞穗的。徐艾琳一下子站起來,捉著鐵欄,從窗口裏看走廊,尋找說話人。窗口太小,盲點太多,她找不著,失望之際,一道黑影掠過長廊,尖尖的嘴巴、長長的脖子、弓形脊背、柔順的尾羽、寬大的翅膀,通體漆黑,是黑鶴。徐艾琳正要說話,但已失去對象。


    一盞昏黃的油燈熄滅了,寧百清躺下,閉目作睡狀。他睡不著,輾轉反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寧亞穗天真的笑臉。是後悔?寧百清很沉悶地翻轉身子,麵向牆壁背對大門,長長地歎一口,試圖安定下來。是憎恨?那是對黑鶴而言,“亞穗什麽也沒有做。”可惜太晚了,寧亞穗是主人,黑鶴是武器,這種擺脫不了的關係是個可怕的聯係。“亞穗,為什麽,為什麽上天要如此對待我寧百清?”他痛苦地呼喊著。


    一個孩子不通過門而是直接穿過牆壁,輕步無聲地靠近寧百清。黑夜裏,窗子透出數顆發白的螢光,“元”如同天空繁星,照不亮冷清的房間,驅不走寒氣,更不會帶來美景。不知不覺間睡著了的寧百清沒注意到身後有個孩子,喃喃夢囈:“彤颯,人間好啊,風景好有活力,去一次就不想回來;繁浩,火會帶來毀滅,你還是不要承受的好;亞穗,對不起了,我沒想到璀炯軒如此殘忍,亞穗……亞穗……”寧百清一邊呼喚寧亞穗的名字,一邊轉身,不經意間睜眼看見影子離去,“誰?”沒人。寧百清拉門向走廊裏張望,沒有人影,連火光也不存在,漆黑冷清,因為月亮也照不到廊子裏。心虛的人關上門,忽然瞧見桌上放了一隻銀手鐲。“不可能,剛才還沒有這東西,啊,是彤颯的手鐲。”寧百清拿起銀器,“不可能”。


    在昏黃的火焰光芒下閃耀,在溫暖的手掌中慢慢升溫;一朵三瓣倒心形花,十多片長卵形葉子,一條蛇舞狀首尾相連的細藤:這就是彤颯的手鐲。手鐲是彤颯在知道寧亞穗對花日芙抱有好感的時候送出去的,目的是讓那幼小的孩子對自己念念不忘;可是彤颯的願望不見得奏效,至少那時候寧亞穗越來越依賴花日芙,手鐲就成了女孩的裝飾品一直當項鏈掛著。寧百清當然知道這些,看著散發著銀光的飾物,不得不從心底呼出縷縷寒氣:“亞穗來過了,又走了,這孩子已經不屬於我了。”


    ――


    羅傑把一張殘破的席子鋪在沙質地上,躺下去,不覺舒服,又翻轉身子,還是不舒服,轉了個地方,躺下去,算是舒服點,於是蓋上被子準備睡覺。一隻小手從羅傑的背後輕拍幾下,不說話,樂嗬嗬地擺弄著自己的東西。羅傑也不轉身,說道:“亞穗小姐,能不能安靜點,我明天還有工作。”


    寧亞穗笑道:“那我把東西放在桌子下麵,明早收拾。”


    羅傑不以為然地點頭示意,聽見寧亞穗又道:“黑鶴,幫忙拉啊,這些筆記好重。”黑鶴不滿的聲音傳來:“都是主人你,為什麽偏要從靈界取回這些東西,你可要知道這些東西對現在的我們沒有用處。”寧亞穗反駁道:“什麽是沒用?我看得見的,尊長老要親自教導我,如果我不做好功課,又怎能應付尊長老呢?”接著是黑鶴的嘮叨,寧亞穗說了一句話“你很煩,住口”地就把黑鶴頂下去。重物拖地的聲音很快就中斷了,寧亞穗和黑鶴也不多說話,跳過粗糙的梯,登上小室睡覺。羅傑趁她們上去,在一片漆黑中伸手摸摸寧亞穗帶回來的東西:有硬的,有軟的,有薄的,有厚的,大小卻很一致,稍稍一動,東西像葉片一樣飄落。“?”羅傑心裏一愣,“亞穗這孩子什麽時候學字了?”不過他馬上就明白了,退回自己的被窩裏,繼續睡覺去。


    第二天,羅傑早早出門去了,寧亞穗醒來的時候已見不到他的身影。不過這小女孩不感到害怕,先是到石桶裏捧水洗臉,見桶裏多了個勺子,雙手握著勺柄,淘了滿滿一勺子水走到露天的地方,對發黃的風動草道:“嘟嘟爺爺,我給你送水來了。”長繩的一頭微微擺動,接近寧亞穗的一條新長的蔓沿著峭壁攀上來,沾了沾水,等了一會兒才喝下去。寧亞穗奇怪地問:“嘟嘟爺爺,這水不好嗎?”


    蔓尖退回去,纏住其他下垂的枯萎枝條,編成臉一樣的蔓圈,若動若止地說道:“水不是不好,昨天你去了以後,有一個老人來過,他說‘這裏位於山丘邊沿,又是背風,很容易成為別人的目標;有綠葉點綴當然好,可是你也要清楚,一片黃色大沙子上,綠色實在太明顯了,留在傍晚或者天明時分露一臉就可以了。’老人家是這麽說的,而且我也這麽想,我答應了對方的請求,盡可能在白天隱藏綠色,這也是為了保護你啊。”寧亞穗點頭同意。不管明白與否,花日芙總教導她要保持靜聽的樣子,同時要表示自己在聽的樣子:現在的她就是這麽做。嘟嘟又道:“那老人家對我說,你回來了的話就來先去他屋裏,說是有重要事情跟你說。”


    聽聞此言,寧亞穗告別一聲,舉目眺望峭壁對麵。對麵是個緩坡,數棵枯黃的草靜靜地長在山腰,和山色融成一體,不是裝飾。黑鶴見主人發呆,問道:“怎麽了?”


    “尊長老叫我們去,走。”隨著話音落下,寧亞穗飛身一躍,十來步就跑過長繩,又跳又蹦地跑過山路,竄上不滿凸石的斜坡,爬上山頂,遠眺身後一片茫茫沙漠,隻看見遠方冒起一陣塵土,沙土之中現出了人影,一個白影數個黑影若隱若現地在天空旋飛,滑到了塵土旁邊,被遮掩去了。沙土是橫著穿過沙漠,仿佛那隊人馬不在乎和平的古特提列圖。寧亞穗看了看,道一句:“辛達科。”莫名其妙的一個名字,這孩子說完就走。


    尊長老早已在銀屋裏等候寧亞穗,見她出現,馬上指著地板上的藍底紫花墊子,說道:“寧亞穗,你坐在上麵,聽老夫講課。從今天起,你要學的是如何思考,把你在靈界所學的一切還有在這裏看到的一切融會貫通,這就是老夫要教你的。”


    寧亞穗笑著對黑鶴道:“瞧,我說對了,尊長老剛才的動作我見過,有點虛幻的影像一現而過,就這樣子。”她比劃著,講述自己不時預見的景象。


    尊長老皺皺眉頭,喝道:“不要岔開話題,還不快跟老夫學習,安靜。”


    “是。”伴隨著爽朗的稚音,寧亞穗真正開始了在冥界古特提列圖的生活。


    古特提列圖的不平靜和來自外來的侵擾是向關聯的,“辛達科”,寧亞穗那時候說過的名字總纏繞在新來者們的心裏,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自從寧亞穗和新主客們到來以後,古特提列圖一直沒有受到這個傳說之人的襲擊。可是襲擊不是來自辛達科,真正困擾古特提列圖的是大嘴怪,這種看似沒有什麽組織性的冥界使不時在山穀外兜轉,寧亞穗家的小窗就能看見它們。可是大嘴怪上不了峭壁,巨大的風動草簾也把他們以食物對待,反正這道屏障成為古特提列圖一份寶貴的資產;然而屏障不是寧亞穗的資產,她還是無法回到水秀草綠的山穀裏居住。


    除了辛達科,冥界還有另一個侵略性不高的敵人,他名叫那莫提夫,和辛達科一樣來自達培歇。那莫提夫據說是個淺嚐即止的家夥,對所經過的城市都進行突然襲擊,最常見的是空襲:派出魔龍部隊把城裏有實力的戰士奪走就退離城市,是個小偷式的家夥。冥界的人不大喜歡那莫提夫,但更不願意讓辛達科出現,因為後者總是以破壞性的毀滅從城裏奪走想要的東西,然後丟下殘缺的城市讓它自生自滅。尊長老有時也會對經過自己領域的敵人戰鬥,甚至看見對方虜掠了別人而戰鬥,這並非為了良心,而是出於延續古特提列圖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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