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八章綏靖不是博弈


    從道義方麵說來,法英兩國政府,正象意大利政府那樣,在製訂支援芬蘭的計劃時,毫無疑問,一部分原因是出於本國人民對芬蘭人的同情,這種同情是普通的,無私的,慷慨的。(.mianhuatang.info好看的小說)芬蘭是一個小國,正在英勇地抵抗一個強大的鄰邦的侵略,同時又是西方世界抵禦以蘇聯為象征的共產主義的前哨,所以有理由得到西方國家的同情。另外,如果盟國政府也考慮到外交理由的話――尤其是在戰時,任何一個政府都不致於忽略這件事――那麽,聯合王國政府會知道援助芬蘭不致使自己的信譽受到損害,隻要它事先估計到,在幫助芬蘭時,自己將得到美國人民和美國政府道義上的信任,因為美國是非常推祟芬蘭人的(雖然美國從未想到為了芬蘭而親自出兵同蘇聯交戰)。然而不幸的是,西歐盟國援助芬蘭的計劃一部分是出於種種不那麽純潔的政治上的考慮。盟國認為,營救芬蘭這項正義的事業,可以給它們一個似是而非的籍口去封鎖挪威領海內的航道,占領瑞典的鐵礦和在斯堪的納維亞半島新開辟一條對德作戰的戰線。芬蘭可能會以一個小國,同時又是一個斯堪的納維亞夥伴國家的地位,向挪威和瑞典求援,而挪威和瑞典方麵也許會露出一副可憐的樣子,不願為了幫助芬蘭而甘冒風險。但是,西方盟國的那種含糊其詞的、甚至或許令人不無猜疑的計謀,卻使挪威和瑞典兩國政府完全有理由拒絕提供盟國正在要求的設備。英法兩國既然標榜自己是為了維護小國的安全、領土完整和獨立的權利而同德國作戰,那麽,它們就實在不應該策劃把挪威和瑞典這兩個小國違背自己的意願卷入戰爭,何況這兩個小國並沒有受到幹擾,依然完整無損。法國人切望自己的國家不要成為戰區,而指望另外在瑞典開辟一個戰場,這種辦法也是挺不合適的。最重要的一點是,法英兩國政府對於準備派兵到挪威和瑞典登陸的建議,萬一遭到抵製,是否要用武力強行占領這兩個中立國家的問題,彼此之間既然意見尚不一致,同時也沒有獲得任何證據,能說明這些登陸的建議將受到抵製――自然,要是挪威和瑞典不準備放棄中立,免得日後招致德國理所當然的報複,它們是會抵製這些建議的――那麽,法英政府仍然推行這些在道義上可疑的計劃,即使推行的速度慢得象烏龜爬行一樣,就未免不合適了。


    在俄芬戰爭的緊要關頭采取這種笨拙的做法所反映出來的心理狀態,也普遍反映在英國的國內戰線上。在“假戰爭”時期,英國民眾的心情反映在政府的折衷政策上。食品幾乎沒有實行配給,衣著就更不必說了。在這個時期,他們聽任從海外進口的主要商品的庫存量減少,因為他們認為,這次戰爭不象上次那樣,德國潛艇的封鎖不會再造成嚴重威脅,他們認為,英國手中的船舶將足夠應付戰時的需要。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在1940年夏天以前,對進口的控製很不嚴格,結果,使寶貴的貨艙竟被在戰時作為奢侈品的進口商品所占據。與此同時,擴大工業生產以及把民用生產轉變為軍需品生產的工作都進展得非常緩慢。在1940年4月,英國尚有一百多萬人失業,在同一時期,聯合王國的軍費總額中,隻有不到半數來自稅收。如果真正預料到這次戰爭將是在經濟和財政方麵的持久競賽,而不是象上次大戰那樣成為國際間一場大決戰的話,那麽,英國在經濟工作中這種敷衍塞責的做法,是不可原諒的。但是,在1940年4月8-9日夜間德國入侵丹麥和挪威之前,英國政府這種因循苟安的行為並沒有引起過認真的批評。


    在英國下院偶爾表露出不安情緒的同時,英國民意研究所――一個非官方的從事實地調查的機構――曾舉辦過一係列民意測驗,說明直到那時為止,大多數英國人對政府的這種指導戰爭的方針是滿意的。按照1939年12月針對這個問題而舉行的民意測驗的結果,百分之六十一表示滿意,百分之十八表示不滿意,百分之十對所爭論的問題不表示意見,百分之十一認為應當停止這場戰爭。至於英國人對張伯倫政府的工作是否滿意這種涉及個人的問題幾次每月舉行的民意測驗表明,自從戰爭開始以來,在1939年開戰以來的四個月裏,讚成張伯倫的人數增加到百分之六十四到百分之六十八之間,而在開戰以前的最後十個月的和平日子裏,讚成他的人數隻占百分之四十九到百分之五十五之間。1939年12月舉行的一次民意測驗,詢問選民將選擇張伯倫還是選擇丘吉爾為首相,測驗的結果表明:在這個時候,有百分之五十二的人讚成張伯倫,隻有百分之三十的人讚成丘吉爾,百分之十八的人對這個問題不表示意見。按照在德國進攻丹麥和挪威前夕所舉行的一次民意測驗的結果,在這個時候,假如張伯倫引退的話,百分之二十八的人將選擇艾登來繼任,隻有百分之二十五的人將選擇丘吉爾來繼任。可是,即使根據同一表示民意的方法,丘吉爾的聲望也已經在上升,而張伯倫的聲望則在下降。1939年11月是張伯倫最得人心的時候,當時擁護他的人估計要占到百分之六十八。到12月,這個百分比下降到百分之六十四,1940年1月又下降到百分之五十六。


    毫無疑問,這些數字可能偏高偏低,但是還是符合當時居住在英國和在英國工作的人們的主觀想法。在1940年4月9日以前,從表麵上幾乎仍然看不出有任何跡象能表明,一旦英國人的看法起了徹底的變化,他們馬上就會發揮出潛在的活力;但是,回顧起來,在“假戰爭”期間,表示張伯倫聲望高低的統計曲線,如民意測驗的結果所說明的那樣,可以看作是大難當頭時將要發出的那股潛在力量的指標。(.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當戰爭爆發時,這條曲線顯著上升,表示了人民對張伯倫最後作出決定要進行抵抗感到寬慰。到了12月和1月,這條。曲線又明顯地下降,表明了他們對張伯倫感到失望。因為他的立場畢竟不是非常堅定的。這件事說明了,張伯倫在滿足英國人自己提出的要求時,並沒有把他們心底裏真正希望的,但是還沒有公開談出來的東西給他們。


    5月27日晚間,在已經知道比利時即將投降時,法國內閣討論了最後一些勸誘墨索裏尼的方法。會議以後,達拉第(5月19日以後曾任外交部長)在一些親意的同僚慫恿之下,起草了給弗朗索瓦-蓬塞的指示,表示願意把法屬索馬裏蘭和吉布提-亞的斯亞貝巴鐵路給予意大利,調整突尼斯-利比亞邊界線,割讓法屬赤道非洲毗連利比亞的一大片土地,並對規定突尼斯意僑地位的法令予以廣泛的修改。當時正擔任外交部秘書長的夏爾-魯,勸達拉第采用稍為穩健一點的草案,他和雷諾都堅決主張,要同英國政府磋商。於是,法國就向英國提出由英、法兩國作出一些讓步的建議,這個建議不象原先的法國草案那樣把進入貝寧灣的通路讓給意大利,但是丘吉爾根本不願這樣做。丘吉爾認為,這個建議並不會使墨索裏尼滿足,而一旦提出以後,卻再也收不回了。丘吉爾還認為,何況這也不是邀請意大利來出麵調停的時候,因為希特勒太過於自信他將大獲全勝,決不會接受調停,同時,與意大利接近,還將對盟國的士氣產生危險的後果。可是,甚至在這以後,法國政府在5月31日仍向意大利發出了照會,建議舉行直接談判,並且表明,法國在仍然忠於它的盟約和義務的同時,願意“竭誠歡迎”任何有助於處理地中海糾紛的解決辦法。這個方法是在德?蒙齊和肖當(當時任副總理)的慫恿之下製訂的,在德?蒙齊為這份照會所擬的草稿中,法國表示願意“支持”任何解決地中海問題的辦法,這個辦法(如德?蒙齊在他的回憶錄中所承認的)是暗指既要法國也要英國作出讓步。英國政府否認同這個建議有關係;而墨索裏尼則不屑給予任何答複。


    墨索裏尼在5月15日對特倫特的法西斯黨高級幹部說:“曆史以武裝的摩托化部隊風馳電掣的速度在前進。……時辰一到,我們就進軍。”到那個月月底時,意大利軍隊已經進入戰時狀態,並以進行防空演習來隱隱地作了一個開端。到26日,墨索裏尼接到希特勒的又一封來信和戈林的建議(他建議意大利在德國向巴黎發動進攻的同時介入戰爭),受到鼓舞,下定決心在6月的下半月進軍;到28日,他在聽到比利時投降以後,就把進軍的日期提前到6月10日,同一天,齊亞諾突然中斷了同英國就封鎖問題而進行的談判,他告訴洛雷因,兩國已處於交戰的前夕。第二天早晨,墨索裏尼召集了他的三軍參謀長,告訴他們,他打算在6月5日或者5日以後宣戰。他認為,再拖延下去會使德國覺得意大利是在等到萬事大吉以後再介入;而且,“乘一個人正要跌倒時給他一拳,這種事我們也做不慣”。與此同時,他擔任了最高統帥,感到十分稱心滿意,盡管國王還沒有正式授權給他。在威尼斯宮的這次會議的記錄中,除了記載三軍參謀長在有關新的司令部的組成的一些枝節問題上發表的意見外,沒有提到他們有什麽其他的評論。


    5月30日,墨索裏尼向希特勒宣布了他的決定;但是希特勒勸他再稍等幾天,以防法國飛機由於調到意大利前線而得以幸免在法國北部被消滅。於是墨索裏尼提議6月10日。到2日晚間,希特勒又希望改在5日,可是墨索裏尼這時卻說,軍隊的調動要到10日才能完成,因此,在10日下午,才把意大利的宣戰書交給了弗朗索瓦-蓬塞和洛雷因,墨索裏尼象慣常一樣,在威尼斯宮發表了演說。他告訴國民們,“骰子已經擲下,我們決心破釜沉舟”。在這篇演講中,他引述說,為了取得進入大洋的通路,為了擴充領土,為了忠於對德國的義務,為了給意大利、給歐洲和給全世界建立一代人時間的公正的和平,正是這些動機,迫使意大利參加了一場(墨索裏尼宣稱)它曾不遺餘力想予以防止的戰爭。


    墨索裏尼在1938年9月以調停者的身分從慕尼黑返回意大利時,贏得了他一生經曆中所受到的最盛大、最自發的熱烈歡迎。相形之下,當他在1940年6月宣戰時,公眾卻比較地無動於衷。宣傳工作未能反複地灌輸仇恨盟國的思想;意大利人雖然對於遭到封鎖有些不滿,但是仍舊對盟國的僑民表示同情,盡管彼此之間存在著交戰狀態。另一方麵,德國的節節勝利,在意大利人的頭腦中產生了一種宿命論的信念,認為德國是無所不能的,認為隻有與它聯成軸心的政策,才是意大利所能奉行的唯一穩妥的政策。此外,他們還有渴望在商業和領土方麵分享勝利果實的念頭,以及自我安慰的幻想,認為這場戰爭不久就將由於西方國家的投降而告結束。同時,在意大利,也象顯而易見地在這時的法國那樣,人們似乎普遍認為,一到在軍事實力上經過較量決定勝負以後,戰敗的一方立即就將求和,並將在合理的條件下得到和平。這是十八世紀時西方人對戰爭的一般的看法,在那時候,為了稱霸世界而打仗,為了宗教和思想意識而打仗,在玩耍“國王們的遊戲”的規則中,是沒有地位的。但在十九世紀時,卻有一些意大利人以比較英勇的氣概參加了戰爭。加裏波迪在1849年羅馬失陷以後,對戰友們說:“除了流淚、流汗、流血和苦幹,我沒有別的可以貢獻。”丘吉爾的最最鼓舞的警句之一,就是借用了這句話。然而在1940年6月時,在加裏波迪的活著的這一代子孫中,大多數人卻未能預見到,類似十九世紀中葉意大利複國運動那樣的英國的複興運動,這時即將在丘吉爾的加裏波迪式的領導下被喚起。於是,這個法西斯政權就開始在列強中間進行它最後的一次冒險,象寓言中的那個瓦壇子一樣,夾在一些大鐵鍋中間在激流中翻翻滾滾地被衝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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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點這時轉移到了意大利如何保護一個個東歐國家來對付蘇聯的問題。意大利同蘇聯的關係在秋季已經惡化了;確實,齊亞諾自稱他曾不遺餘力使這種關係惡化,部分原因是他希望造成同德國的不和。報紙上,尤其是在反德的《帕達諾郵報》上,不時發表懷有敵意的文章,其中引


    人注目的一個例子是流露出墨索裏尼對11月6日的共產國際宣言中某些對意大利的貶詞感到不快。可是,德國人卻經常不斷地在向意大利人證明,他們自己同俄國保持良好關係是有道理的,並且試圖通過在羅馬進行宣傳,來促進意-蘇關係的改善。根據裏賓特洛甫的報告,到早春時墨索裏尼已願意同俄國言歸於好,而舒倫堡(德國駐莫斯科大使)則推測,莫洛托夫可能也歡迎緊張局勢得到緩和。


    不久以後,公眾對於蘇聯進攻芬蘭所表現的真正的義憤,在示威遊行中得到了半官方的支持,身穿製服的法西斯黨員也參加了遊行,這個場合給人以方便,既發泄反俄的感情,又發泄主張幹涉和反對德國的感情。新任的蘇聯大使戈列爾金原定在12月12日呈遞國書,但在11日就離開了羅馬,齊亞諾也在28日召回了意大利駐莫斯科的大使奧古斯托?羅索。報紙上和廣播中的敵對行動,繼續了幾個星期,直到新年。1939年2月7日訂立的結算協定,彼此心照不宣地繼續執行了下去,但是把這個協定展期的談判,卻遲遲不舉行,而芬-蘇戰爭一開始,俄國供應意大利的石油也減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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