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時窮英雄現


    如果那一小批政界人士、文職人員以及參與此事的作戰部門的人員當時就把全部事實都公開的話,英國公眾一定會受到更大的震驚。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英國公眾尚未意識到,在俄芬戰爭時,英法兩國政府曾經策劃把挪威和瑞典與自己一起同時卷入對德國和對蘇聯的戰爭。他們更不知道,當上述計謀幸而告吹時,英法兩國政府又想出了一個新的計謀,準備在挪威領海內的航道上布雷,意欲借此挑撥德國對挪威采取對抗行動,這樣,盟國就有了合理的借口,派兵在挪威登陸,不管挪威政府同意也罷,不同意也罷。這是盟國和德國不約而同地第二次策劃將一個竭力保持中立的、從未侵犯過別國的小國卷入戰爭。這種策劃是不道德的,同時其方案又是幼稚的;因為,即使挪威政府居然同意的話,這項計劃也不會成功,除非事情能象英國官方的一位史官簡括地說出的那樣,“德國的立即反擊,足以使我們有正當的理由去幹預,而不足以阻止我們去幹預”。經受過德國在波蘭進行閃電戰成功這一實際例子的教訓以後,還作這種打算,簡直是愚蠢透頂。這一次,又象過去那樣,盟國在製訂計劃和執行計劃方麵的躊躇畏縮、顢頇無能,正同德國在軍事行動方麵的殘酷無情、生龍活虎恰恰相反。


    盟國這次為斯堪的納維亞戰役部署的兵力,尤其是空軍力量,同在俄芬戰爭時相比,其不足的程度更為可笑。英法兩國海軍力量遠遠超過德國海軍,照理說,其優勢足以保證盟國在挪威奪取製海權的戰鬥中得勝,但是,由於英國海軍部太重視防守,結果喪失了它們海軍的絕對優勢作用。


    英國民眾根本沒有疑心到會有上述那些令人震驚的事實,即使這樣,他們對本國海上力量未能阻止德國征服挪威這一無可隱瞞的事實已感到震驚。那麽,英國那一小批文武官員和政界人士,他們不僅了解全部事實,而且還應當對事情搞到如此地步負責,內心又作何感想呢?然而,這種丟人的、不可寬恕的海陸軍的慘敗,至少在政治方麵的確產生了一個有益的影響。西方盟國在挪威的戰敗,終於使英國人恍然大悟:英國正承擔著同德意誌第三帝國的挑戰,經受嚴峻的決戰考驗,這一任務是非常艱難的。英國人的這一震動,反映出張伯倫的信譽頓時掃地。


    就在德國快要入侵丹麥和挪威之前,張伯倫在4月4日發表演說時,不幸而說了希特勒“沒有趕上班車”這句話,但他未能說明他說這句話的意思而使人們忘記這句話。他的意思是(按他本人5月7日的說明),希特勒在9月3日到次年4月5日之間,已經失掉了一次進攻西方盟國的機會,因為那時他仍然享有在戰前的重整軍備競賽中超過盟國的全部優勢。從長遠觀點看來,張伯倫的這個意見可能是正確的――假如說,這七個月裏英國在建設皇家空軍方麵所取得的進展,對同年夏秋兩季的不列顛之戰起了決定勝負的作用,從而也使英國、美國和蘇聯最後有可能把它們的資源匯合起來,給德國以致命打擊。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可是,就在這一時期,張伯倫本人卻沒有趕上班車,否則盟國就會卷入同蘇聯的戰爭――對於他的國家來說,這倒未嚐不是一件幸事。可是,希特勒在接踵而來的幾天中將證明:至少在他那曇花一現的旅程的下一階段中,他已經發奮趕上了班車。這時候人們還不能預見到,希特勒就是在這瘋狂的行車途中,五年之後終於從懸崖峭壁上墮入汪洋大海送了命,而且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把這個結局同當時立刻發生的危機聯係起來。1940年4月8日到5月7日在斯堪的納維亞發生的駭人聽聞的事件,很快就由於5月10日到6月25日在西歐大陸發生的更為駭人聽聞的事件而相形失色。根據5月9日和10日在英國就是否讚成張伯倫當首相的問題舉行的一次民意測驗,這時隻有百分之二十二的人表示讚成,百分之五十八的人不讚成,不超過百分之十的人對這個問題不表態。1940年5月10日,德國人入侵荷蘭、比利時和盧森堡那天,張伯倫辭職,成立了以丘吉爾為首的聯合政府。從那天起,英國人民終於萬眾一心,充滿著信心,在這位領導人的指揮下作戰,直到1945年7月26日,即戰勝日本之前三十九天,丘吉爾在一次大選中失敗而下台為止。


    丘吉爾與英國人民之間的這種全心全意的合作,就這樣持續了五年零兩個半月之久,一直堅持到全麵勝利的目標已達到了戰勝德國,但還沒有完全打垮日本的地步,方才散夥。但是,在1933年希特勒在德國上台之前的任何一天,有關方麵很少有人能夠預見到這種合作,甚或連丘吉爾本人也不會想到;即使在1940年4月8-9日夜間希特勒入侵丹麥和挪威之前,也就是丘吉爾奉命組閣之前整整一個月的時候,也不會有很多的人能預見到這一點。按照那種不合理的計算年齡時把不足一整歲的部分略去不算的方法,在1940年5月10日時,丘吉爾已經是六十五歲了,在這以前,他的事業並不是一帆風順的。從他在1900年登上政治舞台,一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的十四年中,他在政界有一個光輝的開端,被目為一位前程無可限量的青年政治家。可是,在1914年的安特衛普遠征和1915年的達達尼爾遠征中,丘吉爾本人負有一份責任,有損他的令譽;而且,由於這兩次軍事冒險的失敗已成為他的盛名之累,失去的聲望更難恢複。許多英國人從丘吉爾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的經曆得出了這樣的教訓:此公大膽冒險有餘而沉著判斷不足,他的才華反而足以敗事。雖然在隨後的十五年中,他仍然在政界身居高位,不失為一個風雲人物,可是就在他東山再起之前一個月,也許還有人認為他已經“趕不上班車”了。


    丘吉爾的政治生澀的第二章,正是德國魏瑪政權統治的時期,這是他真正最不得意的日子。(.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接下去的第三章,從希特勒開始掌權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丘吉爾在外表上的不得意,是重整旗鼓的必要的前奏曲,引出了較有起色的第四章和勝利的第五章。在1933年到1939年的七年中,丘吉爾鼓起勇氣,激勵自己,盡管無人理睬,仍然令人生厭地獨自堅持著向那些英國人大聲疾呼下去,而這些人則已下定決心充耳不聞,不過,他也開始重新贏得了少數英國人的尊敬和重視,這些人數目雖少,但是卻在逐步增加。在這個“綏靖”時期,由於英國人不願意看到自己也許不得不經受另一次世界大戰的嚴峻考驗的前景,故而把丘吉爾揭露的情況不當一回事,盡管丘吉爾有文件為證,確鑿有據地連續不斷揭露了德國在逐漸重整軍備,德國在軍備競賽中逐步占得了英法聯合力量的上風,以及希特勒蓄意要使德國發動另一次大戰。英國人對這些駭人的統計數字、事實和預測都一筆抹煞,認為這些都是想入非非的不適當的誇張,毫無中年政治家應有的明智,而無非是男兒家以戰爭為樂事的情緒。事實上,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之間的二十五年中,丘吉爾同大部分英國人之間的關係,大體上是不融洽的。


    第二次世界大戰爆發後,英國人對丘吉爾的看法開始轉變了。同樣是這些人,在這個時刻,他們一方麵稱讚張伯倫,說他終於正視了嚴酷的事實,另一方麵也稱讚了丘吉爾,說他在過去七年中,一直勇敢地堅持揭露這些事實,並且呼籲對此采取果斷有效的行動。多虧鮑德溫和張伯倫在過去這幾年一直不讓丘吉爾執政,丘吉爾這時反而在張伯倫戰時政府的最高級官員中成為一個顯然可以不必對唐寧街因未做該做的事而犯下的一係列過錯負責的人,由於這些過錯,英國陷入了當前這樣一種令人沮喪的處境。這時英國既然已經無可奈何地勉強同意又一次同德國交戰,丘吉爾的主戰熱情就開始成為一種美德,而不是一件壞事了。這次戰爭一開始,英國人就歡迎他重新擔任內閣海軍大臣;在“假戰爭”時期,在所有大臣的演說中,隻有他的廣播演說能吸引聽眾,使他們精神振作起來。然而,丘吉爾與英國人民的關係在1939年9月3日到1940年5月10日一段時期內的這種變化,雖說是明顯的,但是還沒有預兆能說明,英國人與他們的領袖之間的關係將會融洽無間,事實上,這種水**融的關係從那時起一直維持到戰爭末了,用丘吉爾自己的話來說,它使“這段時期”確實成為“他們的最美好的時刻”。這種看法和目的上的協調一致,表麵上看來是突如其來的,因此初想起來又是令人驚奇的――它對世界曆史的演變將起決定性的作用,使丘吉爾的主張得以實現。但是,人們除非研究過1939年3月15日以來英國人的看法的潛在變化,以及直到那時為止的丘吉爾的全部經曆,否則他們就難以理解這種看法和目的上的協調一致。


    上文已經指出過,英國在生死存亡之際,通過一位偉人之口,說出了舉國決心奮戰的意誌,而在這之前,英國全國人民在1940年5月10日到6月25日之間所表現出來的那種決心,早已在有些不知不覺的狀態中形成,否則就很難解釋,何以這些豪言壯語會得到聽眾由衷的完全讚同。丘吉爾就職後,在下院發表的第一次演說中,說出了英國人民的心裏話,他於5月13日(荷蘭和比利時正在受到德軍蹂躪的一天)說:“除了流淚、流汗、流血和苦幹,我沒有別的可以貢獻。”5月28日(盟軍開始從敦刻爾克撤退的前一天),他在下院講話時又表達了英國人民的看法,他說:“我們已經宣誓過要保衛這個世界,在這次戰爭中,隨便發生什麽事情,都決不能使我們放棄自己的這個職責”,同一天,他在內閣中又說:“當然,不管敦刻爾克將發生什麽情況,我們將繼續打下去。”6月4日(德軍進入敦刻爾克的一天),他再一次表達了全國人民的看法,他說:


    我本人完全相信,如果人人都能盡到自己的職責,如果我們沒有任何疏忽之處,如果我們就象現在這樣,對事情作了最好的安排,我們一定能夠再度證明,我們有能力來保衛本土,安然度過戰爭的風暴,有能力戰勝暴*的威脅而繼續生存下去,如果必要的話,我們就要長年打下去,如果必要的話,我們獨自也要打下去。無論如何,我們就是準備要這樣幹。這是英王陛下政府的決心,也是每一個政府成員的決心。這是議會和國民的意誌。……我們決不可泄氣,否則我們就要失敗。我們將戰鬥到底。我們將在法國作戰,我們將在海洋上作戰,我們將以越來越大的信心和越來越大的實力在空中作戰,我們一定要保衛我們的這個島,不管代價有多麽大。我們將在海灘作戰,我們將在登陸地帶作戰,我們將在田野和街巷作戰,我們將在山區作戰;我們決不投降,假使――我絕對不相信會這樣――這個島或者這個島的大部分遭到占領和挨饑挨餓的話,到那時候,我們的帝國在海外的部分,由英國艦隊武裝和保衛起來,一定會堅持戰鬥,直到在上帝選定的吉日、新世界以它的全部力量挺身出來拯救和解放舊世界為止。


    6月18日(即貝當宣布法國已向德國詢問其停戰條件的第二天),丘吉爾又表達了全國人民的看法,他說:


    我毫不低估我們麵臨的考驗的嚴峻程度,但是我確信,同胞們將會象巴塞羅那的英勇的人們那樣,證明自己能夠經受這種考驗,至少會象世界上任何其他國家的人民那樣,能夠經受這種考驗,而且能夠不顧這種考驗,堅持下去。不少事情將有賴於此,每個公民,不分男女,將有機會表現他們民族的最優秀的品質,為他們的事業作出最大的貢獻。


    7月22日不列顛之戰接近第二個星期的末尾時,輪到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勳爵講話了,那是在對希特勒於7月19日在德國國會發表演說時提出的敦促英國投降的建議“漠然置之”以後,哈利法克斯勳爵代表政府和國家宣稱:“我們將不停止作戰,直到自由得到保證為止”。


    在這決定性的時刻,問題已不是在安特衛普對推進的德軍側翼進行牽製,或派兵在加利波利登陸以迫使土耳其屈服,而是英國為了自身生存必須對當前顯然占壓倒優勢的敵人繼續進行生死搏鬥。丘吉爾保證,“三軍的專家顧問一致認為……有充分理由盼望最後勝利”,但英國人民


    甚至在尚未聽到這句話時,就已經毫不猶豫地接受了他的看法。8月20日,德國對英國的民間目標進行了第一次空襲,從而默認已無法打贏這場不列顛之戰以後,丘吉爾又一次表達了英國人民的看法,他說:


    兩年或三年,時間並不算長,即使在我們短暫不定的生涯中也不算長。而在我們國家的曆史中,就更不算一回事了;當我們在從事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業,有幸成了整個歐洲自由的唯一捍衛者時,我們切不可因艱苦奮鬥度過這些歲月而有所抱怨或厭倦。……通向勝利的道路或許不象我們所估計的那樣長。但是我們沒有權利去指靠這一點。這條道路,長也罷,短也罷,崎嶇也罷,平坦也罷,我們一定要走到底。


    9月5日(德國對倫敦開始進行夜間狂轟濫炸的前二天),丘吉爾宣稱,“在大規模準備國內防務工作的同時,我們毫不遲疑地向中東源源不斷地派護航隊和援軍”,英國人聽了心情萬分激動。11月5日(這天羅斯福重新當選美國總統),丘吉爾又報告說,“在我們麵臨如此逼近和如此險惡的入侵威脅時,我們從來沒有停止過向我國駐埃及軍隊的增援,在我們海運能力幾乎已經達到極限的情況之下,我們不僅向那裏輸送了人員,而且還忍痛從我們這裏的部隊中調撥出寶貴的武器輸送到那裏”,這番話使英國人感到同樣的激動。


    很明顯,在這“最美好的時刻”,丘吉爾領導英國人民走上的那條崎嶇道路,乃是他們自甘選擇的道路。但是,要說他們這時自己願意走這條道路,倒還容易解釋,而要說他們是在領袖丘吉爾號召下願意走這條道路的,那就令人費解了。上文已經談過,英國人民的精神麵貌之突然的徹底改變,在一定程度上好象是別人的錯覺。實際上,這種突如其來的心理變化,也許是某種精神異常迅速地化成了有意識的行動,這種精神是英國人民久已具有,但是長期抑製未曾流露的,同時,正是由於長期抑製,因此其力量就一直在增強。英國人民對丘吉爾的態度在同時似乎也突然地改變了,這種變化是否也僅僅是他們對他長期以來含而未露的潛在感情的突然爆發呢?或者,在這件事上,是否真正地發生了變化呢?一位親身經曆過這段時期的英國觀察家認為,看來,全國人民對丘吉爾的思想感情的轉變是真正的,也是可以解釋的。可以這樣來解釋,即由於丘吉爾本人發生了真正的轉變,從而引起了全國人民的這種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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