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三章羅斯福上台


    1929年10月29日,華爾街股市坍塌。道瓊斯指數當天暴跌12.8%,引起持續的金融恐慌。到了11月11日,道瓊斯指數已經從9月份的高峰下跌了40%。在隨後的幾個月,華爾街股市有所恢複,但不過是個短暫的假象。在接下來的幾年,金融風暴成了華爾街的家常便飯。到1932年6月9日觸底時,道瓊斯指數已經失守了91%那年最熱的流行歌曲的名字是:‘兄弟,能給我剩一毛錢嗎?‘(brother,canyouspareadime)到1930年底,有26355家企業破產,gdp下跌了12.6%。從這場股市坍塌到1933年‘新政‘登場,gdp下降了一半,美國進入了前所未有的大蕭條。從1931年到1941年,失業率在相當的時間內都維持在25%的水平,而且從來沒有下跌到14%以下,十年的平均失業率為17.1%。


    如今學者們仍然為1929年華爾街的金融風暴和後來大蕭條的關係而爭論不休。許多人甚至認為兩者僅是時間上的巧合,彼此沒有必然的因果關係。不過,兩者在我們的曆史記憶中已經難分彼此,而且都集中反映著那個時代的病症。


    空前繁榮:危機的種子


    大蕭條的背景,是二十世紀美國經濟的空前繁榮。這是一個**性的時代。在1890年,美國僅有六千三百萬人口;到1930年時,人口已經翻倍,到達一億二千三百萬。1920年,美國的城市人口首次超出了農村人口;在接下來的十年,又有六百萬左右的人口離開農村而進入城市。與此同時,新技術日新月異。電器、汽車、收音機、電影,乃至大規模的商業廣告、《時代》周刊和《紐約人》這種適應城市文化的新媒體、消費者信貸、婦女選舉權等等,都是在這個時代登場。


    這種超出人類既有經驗的變革,帶來了無限的樂觀,也埋下了危機的種子。


    不祥之兆最先出現在農業上。第一次世界大戰打響,嚴重打擊了世界的糧食供應,導致糧價飛漲。美國農民立即大規模提高產量。拖拉機等**性農業機械的數量,在戰爭期間翻了四倍,到達八萬五千台左右。這不僅大大提高了勞動生產率,也淘汰了九百萬頭左右的農用牲畜,三千多萬畝用於喂養這些牲畜的土地,被騰出來耕種糧食和棉花,使農業產量大幅度提高。然而,到1918年停戰、世界糧食供應恢複時,美國農民突然發現這一農業**帶來的不過是農產品過剩:棉花價格從戰時的每磅35美分跌至1920年的16美分,玉米則從每蒲式耳一美元半跌到了52美分。農產品價格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打響時才恢複。


    高速的城市化,為工業生產帶來的巨大的市場。但這一市場的擴張遠遠趕不上生產能力的飆長。我們不妨看個最直覺的例子:1925年,t型的福特汽車在新建的流水線上生產,每十分鍾就出產一輛;而在十幾年前,生產一輛車則要花十四個小時。這種**,自然降低造價。在一戰前,買輛車要消耗一個工人兩年的工資,到二十年代末期,則僅需三個月的薪水。1929年,美國的私人車達到兩千六百多萬輛,平均五人一輛。但是,在這個基礎上再擴大市場,則阻力重重。


    當時國內外的政治經濟形勢,都從不同的方向堵死了市場擴張的道路。世紀之交美國人口的高速增長,主要是前所未有的移民潮帶來的。比如二十年代的大都市芝加哥,三分之一的人口是外國出生的。這種移民潮刺激了美國本土的排外主義運動和孤立主義情緒,乃至國會在1924年通過新的移民法案,阻止了移民的湧入,人口的增長也隨之放緩,限製了國內市場規模的發展。同時,由於農業的長期衰退,農民的生活水平每況愈下,其收入僅為城市工人的四分之一,使大約占總人口44%的農民無法進入新興的消費市場。城市工人的生活水平雖然有所提高,但也遠趕不上生產力的提高。大工業的流水線和自動化,使大部分工作可以靠非熟練工人完成,高薪的熟練工人逐漸被排擠出勞動市場。隨著大量的工作被機器替代,勞動階層的工作本身也越來越缺乏保障,消費能力自然非常薄弱。更糟糕的是,這又是個貿易保護主義的時代。國會不斷投票提高關稅,並引來其他國家的報複,這就基本摧毀了美國的國際市場。


    財富分配的不均,也許是金融風暴和大蕭條最本質的禍根。在市場走向飽和的同時,新工業**帶來的進步卻使公司的贏利不停地飆長,老板的腰包越來越鼓。暴富的錢靠少數人的消費是根本花不完的,於是就都投到了股市中謀求暴利。加爾布雷斯感歎:‘華爾街仿佛是吞噬了世界上所有的錢‘1929年,美國的商業銀行貸給股市的錢居然超過了其貸給房地產和普通商務投資的錢。結果出現了公司產品不斷積壓、但公司的股票行情不斷看漲的泡沫。總統胡佛也不斷警告這種泡沫所引發的危機。所以,當股市狂跌時,從胡佛到遠在英國的凱恩斯,許多人士還認為這是市場良性的反應、是對貪婪的投機家最好的教訓。經過這樣的市場修正,資本就可以退出投機領域,在生產領域更有建設性地使用。


    但是,當時的經濟問題,遠非華爾街的修正所能解決的。在貧富分化的美國,大眾的消費能力根本無法消化過剩的生產力。當時雖然並沒有次級貸款,但是麵對市場的飽和,消費信貸已經出現。1919年,‘通用汽車接受公司‘(generalmotorseptancecorporation)成立,其中的一個目的就是給購車者提供貸款,使他們免於一次性的巨額現金付款,以求從飽和的市場中擠出最後一滴油水出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另外,在整個二十年代廣告業爆炸性增長的過程中,通用的廣告開支高達兩千萬美元。遺憾的是,沒有海外市場、沒有農民加入新消費階層、沒有勞動階層生活水平的提高,所有這些伎倆最終都無濟於事。


    如果說1929年的金融風暴是場高燒的話,接下來的大蕭條則是場嚴重的慢性病。華爾街的坍塌不過是場富人的劫難。但大蕭條就不同了。後來的學者估計,大蕭條的十年,使美國一半的勞動力被閑置,共損失了一億零四百萬個勞動年(person-yearobor)。經濟生產總值的損失,如果以二十年代的雇用水平計算,按當時的美元價值達到了三千六百億,足可以蓋三千五百萬所住宅、造將近一億八千萬輛車,建七十多萬所學校與此同時,大約一千三百萬人失業。這些人中絕大部分是家裏唯一的工作人口,這也就意味著千萬個家庭失去了收入。乃至羅斯福在1937年還說:三分之一的國民長年衣不蔽體、居無所安、營養不良(ill-housed,ill-d,ill-nourished)。一句話,饑寒交迫,已經成了美國社會的日常現象。


    在這場災難中,不同的美國人也是各有各的不幸。受打擊最嚴重、也最容易被人們所忽視的,是美國的農民。要知道,雖然經過了高速的城市化,農業人口仍然占美國人口的將近一半。四千五百萬農民在1930年仍然沒有室內管道、沒有電。而農業的蕭條到大蕭條開始時已經持續了十多年。在這個基礎上,美國農場的總收入從1929年的六十億美元急跌到1932年的二十億美元。密西西比這個農業州的年人均收入,在1929年是才239美元,到了1933年則跌到了117美元


    在城市人口中,婦女往往是最先失去工作的。不過,無論從經濟上還是文化上,受打擊最大的還是男人。當時的美國,雖然婦女有了婦女選舉權,還是個極端大男子主義的社會。一般的家庭都是丈夫出去工作,婦女呆在家裏。大部分女工,也不過是婚前出去工作。結婚生子後的婦女隻有十分之一在外麵工作。所以,大蕭條剛開始時,工廠解雇員工首先的目標是那些拿‘第二份工資‘的婦女。可是,這些婦女畢竟人數很少。而且根據當時的社會觀念,工作上也有頗為嚴格的性別分工。男人從事的工作,特別是重工業,失業比例最高。這一下子改變了家庭內的權力分配。本來,男人是一家之主、是讓全家吃飽穿暖的人,妻子對他小心,孩子對他敬畏。如今,當爹的無法養家,就不再是一家之主了。婦女接管了家庭財政。即使是政府的救濟,也是發給家裏的女主人。


    從1929到1933年,美國的結婚率降低了22%,因為人們結不起婚。離婚率則降低了23%,因為大家同樣離不起婚。困守在臥室裏的夫婦,甚至性生活的頻率也大大減少,乃至生育率下跌了15%。這個最大的移民接收國,1931年竟有幾十萬人申請到蘇聯去工作


    1932年,是美國的大選年。這一年6月,美國的民主黨人集中在芝加哥的體育場內,正準備為提名51歲的富蘭克林?羅斯福出任本黨的總統候選人。這時支持羅斯福的人甚至連一首競選主題歌都還沒有確定。羅斯福的競選助理人豪幾乎是出於隨意地挑選了一首《起錨》,原因是羅斯福曾任海軍部助理部長。然而就在樂隊即將奏起這支樂曲的前幾分鍾,豪的女秘書突然衝過去對豪說,這支曲子絕對不能用,原因是它在一家香煙公司讚助的廣播節目中,早就被用過了。豪沒奈何,隻得更換主題歌,他抓起話筒,衝著站在不遠處的樂隊說了一句:告訴他們演奏《幸福的日子又來到了》


    幸福的日子又來到了


    天空的烏雲盡掃了


    讓我們重唱一首歡樂之歌--


    幸福的日子又--來--到了


    《幸福的日子又來到了》就這樣成了那一代民主黨人的黨歌。


    幸福的日子又來到了這樣的歌詞固然有那麽點鼓舞的味道,但對於1932年的美國人而言,幸福的日子已經遠離他們太久了,至於什麽時候才能再次來到,他們似乎連奢望的力氣和信心都已經耗盡。沒有工作,沒有錢,沒有任何出路,想不出任何辦法,看不到絲毫希望,有的隻是躋身在領取救濟的隊伍中,漫長地等待。‘幸福‘不過是政客們忽悠選民的漂亮話,能夠得到一點點免費的食品才是老百姓最實在的冀求。


    1932年的美國人並不知道、似乎也不敢奢望,富蘭克林?羅斯福當選美國新總統後能將他們帶出那噩夢一般的生活。4年前,共和黨人胡佛在競選總統的時候,也曾信誓旦旦地說,他要每家鍋裏有一隻雞,每家車房裏有兩輛車。可4年過去了,結果如何呢?


    ‘他們總是等到有問題爆發出來,然後才在最後一秒尋找阻止全麵崩潰的方法‘--1932年富蘭克林?羅斯福這樣說。隻是最後一秒阻止崩潰的方法,1932年的胡佛政府似乎還沒有找到,全麵崩潰的事實就毫不遲疑地到來,而且它到來的步伐是如此之快,肆虐的程度又是如此之深。


    恐慌像一種傳染病,而銀行擠兌便如同這種病毒在公眾心理肌體上傳播累積到一定程度的總體爆發。


    ‘我們已經到了山窮水盡,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這是即將卸任的胡佛總統在新總統羅斯福宣布就任的當天淩晨,發出的慘淡一言。


    挑一個辦法試試看


    1933年3月3日正午12時,在那個噩夢達到頂峰的年頭,羅斯福當選為第32屆的美國總統。羅斯福能收拾這個爛攤子嗎?


    隨著國會山的鍾鳴,羅斯福終於成為美國第32屆總統。他的就職演說通過廣播網響遍了美國大地。然而令眾多華府政客吃驚的是,羅斯福一改在競選時曾經貫守的中庸甚至有些妥協、軟弱的政治主張,他在就職演說中,明確提出,將要求國會賦予他一件唯一足以應付目前危機的武器,這就是,讓他擁有足以應對緊急事態發動一場大戰的廣泛的行政權。這也就意味著羅斯福要求議會對他采取或今後要采取的任何措施,都要一律通過。這對於三權分力的美國政權基礎而言,無疑是極大的離經叛道。


    此時的政客們似乎才恍惚地預感到,之前顯得軟弱妥協的羅斯福不過是為了競選成功而迂回隱忍的狐狸,而此時的他卻漸漸地昂起了獅子的頭。


    羅斯福是極其高效的,就職當晚,他連慶祝舞會都沒有參加。他援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期定下的《對敵通商法》,宣布全國銀行一律休假四天。他要求第73屆國會在星期四召開特別會議,以便討論緊急法案。四天後,國會隻用了38分鍾就通過了羅斯福的緊急法案。法案規定,囤積通貨的要判刑;授權政府發行20億元新鈔。當晚國家印製局的印鈔機就全部開動了。兩天之後,一袋袋裝滿新鈔票的飛機從華盛頓送往紐約聯邦儲備銀行,從那裏又立即分送到各銀行。而對於那些囤積通貨戶,羅斯福則主導政府動用了宣傳機器,3月8日聯邦儲備委員會宣布:凡2月1日以後向銀行提取過黃金,而到下星期一還不退回儲存的,銀行便公布他們的姓名。此法一經提出,各地銀行門前又排起了長龍來。到星期六晚間為止,各州銀行已經回收了共計3億元的黃金和黃金兌換券。以此為儲備,又可以發行7.5億元的新鈔票。不出一周,就有13500家銀行複了業,交易所又重新響起了電鑼聲。紐約股票價格猛漲15%。道瓊斯的股票行情發報機傳出了這樣一句話:‘幸福的日子又來到了。‘


    幸福的日子雖然還沒有到來,但羅斯福的一係列舉措迅速地抑製了金融恐慌,既沒有發生幣製混亂,也沒有實行銀行國有化。雖然此番的生機是以通貨膨脹為代價的,但羅斯福當時別無它法。在競選時,他曾向全美民眾承諾:我將帶領美國走出危機。


    ‘如果我失敗了,我就是美國的末代總統。‘可是他不甘失敗。


    ‘挑一個辦法試試看嘛,失敗了,我們就再換一個。總之,要搞點什麽試試‘,羅斯福對身邊的幕僚發出最直接質樸的要求,因為在他看來,自己能在大選中取得一麵倒的優勢,就是因為人民授權他進行變革,可以說怎麽變都行,隻要快變就是。


    不變就沒有希望,不變,就找不出更好的辦法,不變就離信心越來越遠。而惟有信心才是戰勝恐懼的最佳良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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