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著剛子處理一下手掌上的小刺兒,這貨也懊惱地抬起腳,要去把那叢假人參踹倒。


    “別瞎禍禍,這刺五加也是藥材,最適合泡酒,其實,人參本來就是屬於五加科的,也算是近親吧。”


    劉青山連忙將他給攔住,然後從背簍裏拿出一把小鐮刀,小心翼翼地用手薅著刺五加上邊的枝葉,把這幾根刺五加給割了下來。


    他嘴裏還說著:“咱們這邊有一種酒叫五加皮,主要就是用刺五加泡製的,具有驅風去濕舒筋活絡的功效。”


    剛子這才心花怒放:“那正好,弄回去給家裏的老爺子泡酒,他總吵吵波棱蓋不得勁。”


    “那可能有點風濕,等你們回去的時候,俺給你拿兩瓶虎骨酒。”


    劉青山上次幫著酒廠推銷藥酒,最後也拿回來兩箱,給了老支書兩瓶,剩下的都放在爺爺那,老爺子每天喝一小盅。


    效果應該是不錯的,這些日子,劉士奎臉上都紅撲撲的,氣色很好。


    剛子也有點驚訝:“虎骨酒,你們這山上,真有老虎?”


    “準確的說,應該叫東北虎。”


    劉青山糾正了一下他的說法,然後繼續道:“有年冬天,大雪封山,一頭東北虎進了俺們村,把生產隊的牛犢子都咬死一隻拽走了。”


    聽著咋感覺有點嚇人呢,飛哥和剛子都有點變顏變色的,下意識地四下張望,真擔心忽然跳出來一頭斑斕猛虎,將他們叼走。


    這種表情,當然躲不過大夥的眼睛,於是就有人忍不住笑了幾聲。


    剛子也有點覺得丟人:“就算真有老虎,俺也學學武二郎,打一回老虎!”


    “那你也得喝十八碗酒,早上喝了吧,這咋就說上醉話了呢?”


    張大帥笑嘻嘻地說笑著,打老虎,連啞巴都不敢說這種話。


    剛子嘴裏還要爭辯,猛聽前方的林子傳來一聲怪叫:


    “嗷!”


    那聲音凶殘淒厲,充滿野性的呼喚,直透耳膜,讓人的靈魂都不由自主地顫栗。


    嚇得人們都齊齊打了個激靈,至於剛子,更是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隻覺得呼吸急促,心跳猛增,咚咚咚,就像打鼓似的。


    在春城的動物園裏,他也見過老虎,可是當時也沒啥感覺呀?


    “阿巴阿巴!”


    啞巴爺爺嘴裏,也忽然叫了幾聲,隨即林子裏就重歸寂靜,隻有颯颯的風聲,在林間回響。


    大夥也都鬆了一口氣,劉青山伸手把剛子拽起來:“你還要去打虎不?”


    剛子把腦袋搖晃得跟撥浪鼓似的:“不打了不打了,就算借我十個八個膽子,也不打了。”


    劉青山拍拍他的肩膀:“剛才叫喚的不是老虎,隻不過是一隻猞猁,比老虎小好幾號呢。”


    一旁的張大帥也補充說:“林子裏的大貓,一虎二豹三猞猁,剛才是老三叫喚。”


    這才是老三啊,還沒見著影兒,人家嗷嘮一嗓子,差點就嚇尿,剛才還腆著臉說打虎呢。


    剛子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再也不敢提打老虎這茬。


    大夥在林子裏采蘑菇,遇到藥材,也就順手采一些。


    碰到掛在枝上的五味子,就采一些,可以用來泡酒。


    桔梗也是好東西,根子挖出來,是製作鹹菜,尤其是泡菜的上佳材料。


    大夥還幸運地挖到了兩窩野天麻,這玩意,價格還是比較高的。


    “你們這林子,還真是一座大寶庫。”


    飛哥也有感而發,這一路,他們也就是剛剛進入到林子的邊緣地帶,就發現多少好東西啦?


    劉青山也點點頭:“靠山吃山,這話一點不假,咱們以後一定要守護好這片青山,別到時候咱們的子孫後代,守著光禿禿的荒山,掀咱們的棺材板。”


    大夥聽了,都連連搖頭:“青山,你還真會說笑話,這種事怎麽可能呢?”


    真的沒可能嗎,幾十年後,不就是俺說的那個樣子嗎?


    劉青山苦笑著搖搖頭,但是很快,他的內心就又變得堅定下來:這片大山,以後就由俺來守護吧!


    啪的一下,劉青山感覺肩膀一沉。


    扭頭看過去,隻見啞巴爺爺的大手,又一次落到他的肩膀上,還有那一雙炯炯的眼睛,正和他對視,仿佛能夠直入人心。


    啞巴爺爺雖然不能說話,但是他的心裏,卻比誰都明白。


    一老一少,就這樣對視著,又一起使勁點點頭,似乎做出了某種約定,似乎完成了某種傳承。


    留下大夥繼續在林子裏采山貨,啞巴爺爺則單獨領著劉青山回去。


    剛子還要跟著,卻被飛哥給拉住,其他村民,也都一臉古怪,但是羨慕的神色居多。


    張大帥大概是熱了,摘下頭上的藍帽子,然後使勁抹了一下自己的大光頭:“媽個巴子的,這啞巴太偏心!”


    別的村民都嘿嘿笑,大張羅使勁吸溜幾下鼻子:“哎呦喂,俺咋聞著這麽酸涅,誰家醋壇子打啦?”


    林子裏哪來的醋壇子,就算有酸巴漿,也早就幹枯了,這是說張大帥吃醋呢,惹得大夥又是一陣哄笑。


    隻有飛哥和剛子這倆外人,有點糊塗。


    大張羅也瞧出來了,嘴裏就念叨說:“這啞巴可不是一般人,對林子裏的道道兒,樣樣門清兒,你們大帥叔以前就想認啞巴當師父,可是啞巴瞧不上他,說他殺心太重。”


    “老子不就是殺個豬啥的嘛,又沒殺人?”


    張大帥猶自憤憤不平,他知道啞巴的本事,林子裏的一鳥一獸,沒有啞巴對付不了的;林子裏的一草一木,沒有啞巴不認識的。


    今天瞧這架勢,啞巴看上青山了,搞不好要收徒弟,看來他是徹底沒戲嘍。


    被啞巴爺爺領著,劉青山也有點發蒙。


    一直進了木刻楞,就見啞巴爺爺摸出來一個鐵匣子,打開鎖頭之後,從裏麵擺出來一個黑漆漆的木雕,然後拉著劉青山,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磕頭。


    劉青山稀裏糊塗地磕了仨頭,這才抬頭端詳那個木雕。


    隻覺得木雕十分古樸,刻的似乎是一個人,騎在一頭斑斕的猛虎背上,他好像有點明白了:這不會就是山神老把頭吧?


    正琢磨著呢,就覺得指尖一疼,低頭看時,卻發現自己的中指正被啞巴爺爺捏住,指甲輕輕滑過,劃出一道小口,殷紅的血珠滲了出來。


    啞巴爺爺牽著他,來到雕像跟前,將他中指的血液,塗抹到雕像上邊。


    劉青山的身子猛然一顫,內心湧起一股狂喜:


    發達了,發達了,這肯定是滴血認主啊,然後俺也就能有個空間啥的啦!


    蹦躂了半天,等他消停了,也沒感覺到啥特異的,看來,這真的隻是一種儀式罷了。


    白高興了,還以為俺以後能上天入地翻江倒海降龍伏虎呢。


    劉青山這才知道自己是想多了,但他並不失望,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麽多不勞而獲?


    隻見啞巴重新把雕像收進盒子,然後他就坐在木刻楞的小炕上,手裏比劃著,示意劉青山給他也磕頭。


    這回劉青山算是徹底明白了:啞巴爺爺,這是要收他當徒弟。


    對他來說,這事一點壓力都沒有,本來他就對啞巴爺爺比較親,而且還救過他的命,磕頭也是應該的。


    別說拜師了,就算是拜幹爺爺,劉青山也樂意。


    於是他又趴到地上,嘭嘭嘭磕了仨頭,這才被啞巴爺爺給拽起來。


    他明顯能夠感覺到,啞巴爺爺對他的態度,比原來更加親切了,目光中都滿是慈愛。


    劉青山也不由得心中一暖,嘴裏脫口而出:“師父!”


    嗬嗬嗬!


    啞巴爺爺嘴裏發出怪笑,然後伸手從脖子下麵拽出個細繩。


    繩子本來應該是紅色的,不過現在已經變得黑亮,被啞巴爺爺解下來,劉青山赫然發現,最下麵,居然吊著一個東西。


    看上去應該是一個玉墜,造型十分古樸,也瞧不出來雕刻的是什麽東西,而且,玉質顯然很一般。


    與其說是玉的,還不如說是稍稍有點透明度的石頭。


    啞巴爺爺拿著玉墜,親手幫著劉青山戴到脖子上,這才滿意地拍拍他的肩膀,仿佛完成了一項重大的心願似的。


    “師父,謝謝您的禮物。”


    劉青山也一點不嫌棄,禮物重要的不是價值,而是蘊含在其中的情義。


    就像他給小老四弄得那個玻璃球掛件,雖然也就值幾分錢,但是在小老四看來,跟山杏的大珍珠吊墜,一樣珍貴。


    隨後的時間,師徒二人,一個比劃一個說,竟然交流得很是融洽。


    師父的大手,在劉青山身上嘎巴嘎巴捏了一個遍,捏得劉青山骨軟筋酥,差點沒癱在地上。


    驚喜接著就來了:師父要他以後隻要有時間,每天早上就要上山一趟,跟他學拳。


    還打著手勢說:劉青山現在還沒成年,骨頭什麽的還在發育,所以現在練武也不算晚。


    “師父,俺是不是傳說中那種練武奇才,直接就能學會六脈神劍和九陽神功啥的?”


    劉青山嘴裏還巴巴地問呢,手裏興奮地比劃著,哪一個少年,沒有成為武林高手的夢想呢?


    可是下一瞬間,啞巴師父就打斷了他的美夢,直接拎著他,就跟拎著個小雞崽似的,來到木刻楞外麵,教他練習站樁,還有一套相配合的呼吸方法。


    劉青山也很快知道了,這就是他以後每天早晨的必修課,必須站足半個小時才行。


    而且從師父的手勢中,他也了解到了,什麽飛簷走壁內功傷人之類,是想都不要想的。


    唯一的好處就是,足以強身健體,戰力遠超常人。


    好吧,強身健體俺就知足了。


    劉青山有切身體會啊,人到中年之後,身體就會大滑坡。


    現在他看到師父這麽大年紀了,依舊身強體壯,健步如飛,比村裏的小夥子還棒。


    自己以後要是也能達到這樣,就真的賺大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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