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村民一起下山回家的時候,張大帥仔細問了劉青山一番,在得知確實是拜啞巴為師之後,隻能無奈地搖頭,說了一句:


    “青山啊,跟著你師父好好學吧,這是你的福氣。”


    大夥也都感到好奇,七嘴八舌地詢問,卻被張大帥給阻攔:“人家師門裏的事情,你們瞎打聽啥?”


    說完別人,他自己卻很是八卦地湊過來:“青山,你啞巴師父,要沒要你準備啥東西?”


    劉青山這才想起來:“師父叫俺這幾天有空,背十斤白酒上山。”


    剛子在旁邊插話:“青山,你師父不會是饞了吧,想騙酒喝?”


    結果被張大帥給瞪了一眼:“別瞎咧咧,青山啊,這可是你的造化呀!”


    看著張大帥一臉羨慕,劉青山也不明所以地回到家裏。


    剛進家門,正好張撇子領著他的幾個兄弟來了,都扛著編好的雞籠子。


    看著板板正正的雞籠子,劉金鳳先是樂得眉開眼笑,挨個給張撇子他們遞煙。


    大夥一起動手,把籠子搬進雞棚裏,按照上中下的順序擺了三組,穩穩當當,看著很上檔次。


    “二哥,你們這手藝絕了。”


    劉青山也豎起大拇指,那邊,劉金鳳已經嘴裏咯咯咯地叫著,開始往籠子裏抓雞崽。


    首批入駐的,當然是那些半大子的純種蛋雞了。


    剛進籠子,可能還有點不大適應,不過當劉金鳳往雞槽子裏添加了飼料之後,一個個的,就開始猛啄。


    劉金鳳又實驗了一下清掃糞便,也非常方便;還拿來幾枚雞蛋實驗一下,都能安全滾到後麵的蛋槽子裏。


    樂得劉金鳳合不攏嘴,嘴裏一個勁跟那些小雞崽念叨:“以後就住這個新家,在這裏安家落戶嘍。”


    “姐,瞧把你樂的,恨不得自己都住進雞籠子裏了。”


    劉青山嘴裏打趣著大姐,或許是太高興了,劉金鳳並沒有懲罰弟弟,反倒興衝衝地拿過來一本書,書的封麵上,一隻母雞正下出來個大金蛋。


    這也是劉青山從王爺爺那帶回來的養殖專用書籍,劉金鳳把書翻到某一頁:


    “三鳳,你看書上說,雞雛從出殼之後,就要多次使用疫苗,有滴鼻的,有用水飲用的,還有肌肉注射的,咱們這防疫,可一直沒跟上。”


    劉青山也點點頭:“這倒是個問題,明天我去公社獸醫站問問,還有豬場那邊,正好一起。”


    既然搞養殖,那麽防疫就是大問題,千萬不能忽視。


    “哪能啥事都叫你跑,明天我去公社。”


    劉金鳳要不是懷著身孕,早就把這事給辦了,前幾個月,林芝告訴她不能亂動,擔心流了。


    現在穩定下來,她的心思又活了。


    高文學心疼媳婦,連忙在旁邊接茬:“明天我用自行車馱你去吧,正好我也要去郵局,給讀者回信。”


    剛子也跟他們混熟了,就開起玩笑:“姐夫,你那些讀者裏邊,有女讀者沒?”


    劉青山也跟著湊趣:“大姐夫,你這些回信,經過俺姐檢查沒有?”


    “還真有,俺差點忘了。”


    高文學一拍腦門:“三鳳,有一個女讀者,對你寫的那首歌,特別感興趣,還朝俺要譜子,俺哪懂那些啊,這封信,還是你回吧。”


    啥,叫俺回信?


    劉青山怎麽有一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感覺呢?


    飛哥和剛子立馬湊上來:“啥歌曲,青山你唱兩句唄。”


    ……


    等吃過晚飯,飛哥就跟劉青山說,他們明天就準備回去。


    這叫劉青山有點出乎意料,原本還想叫他們在這多玩幾天呢,等過兩天下雪,領著他們去滾蘇雀。


    但是飛哥的態度很堅決,這次來夾皮溝,雖然時間短,但是收獲大。


    在精神上,劉青山幫他們指引了方向;在經濟上,也進行讚助。


    他和剛子,現在恨不得早點回去,大展拳腳呢。


    既然如此,劉青山也就不再挽留,去爺爺家拎回來兩瓶虎骨酒,然後就趴在靠邊站上,轉著鋼筆,給讀者寫回信。


    靠邊站的另外一邊,是老四和老五,拿著鉛筆在寫作業。


    這種情形,基本上每天都會上演,畢竟劉青山總會花一兩個小時的時間,來學習功課。


    不過呢,今天老四發現,哥哥有點和往日不同,捏著鋼筆,遲遲寫不出一個字來,於是就問:


    “哥,不會寫的字,可以查字典,楊老師有一本字典,好厚呢,比咱家的字典還厚呢。”


    家裏有一本老字典,上邊還帶著不少插圖呢,一些動物植物和物件什麽的,都畫在上邊,適合小孩子用。


    楊老師,對,老姐會教學生唱歌,沒準會識譜。


    劉青山也受到啟發,很快就把楊紅纓給請來:“老姐,幫幫忙吧。”


    聽劉青山說了一下之後,楊紅纓也奇怪:“三鳳,你不會譜曲,怎麽把這首歌唱出來的?”


    “俺就是自個瞎哼哼。”


    “那你先給老姐瞎哼哼一遍。”


    “村裏有個姑娘叫小鳳……”


    聽完之後,楊紅纓琢磨了好一陣:“你這歌怎麽感覺怪怪的,好像哪裏不對勁?”


    劉青山可不想跟她討論什麽三觀正不正的,隻是催促她幫著譜曲。


    楊紅纓還真是厲害,聽著劉青山哼哼幾遍,就把譜子被扒下來。


    劉青山這才樂嗬嗬地給讀者寫回信,這也是高文學要求的,在當時,作者對待讀者的態度,還是非常端正的,當然,反過來更是如此。


    一邊參照讀者的來信,一邊寫回信。


    從對方的字跡來看,還真可能是一位女讀者,因為字跡比較娟秀。


    還有名字也比較女性化的名字:玫瑰。


    雖然這個很可能是化名,但是大老爺們,估計也不會用這個名字。


    在來信中,這位玫瑰讀者除了要歌譜之外,還說自己在電影學院讀書,是導演專業的,對小鳳兒這部小說很鍾愛,希望以後能改編成電影等等。


    這在當時,也算是一種潮流了,很多知名作家的小說,都曾經搬上銀幕,比如人生、紅高粱等等。


    如果大姐夫也能享受這種待遇,劉青山當然求之不得,也就在回信中鼓勵幾句。


    等劉青山好不容易寫完回信,結果嗖的一下,信紙就被人抽走。


    劉青山忍不住朝楊紅纓翻翻白眼:“老姐,私看他人信件,是很不道德的事。”


    先前還逗大姐夫呢,回信要經過大姐的檢查,結果一轉眼,就檢查到他頭上了。


    “我這是政審,履行當老姐的職責,避免你犯錯誤。”


    楊紅纓義正詞嚴地說著,瀏覽一遍信件之後,這才還給劉青山:“算你過關了。”


    劉青山撇撇嘴:“俺咋覺得,這頭上又多了一座大山呢,不是早就把三座大山都推翻了嗎?”


    “反了你呢!”


    劉金鳳和楊紅纓異口同聲。


    而劉青山,則隻能規規矩矩看書自學,跟對麵那倆上小學一年級的,一個待遇。


    小老四還偷偷朝他擠眉弄眼的,你說氣人不氣人吧?


    到了晚上八點多鍾,外麵天早就黑了,爺爺劉士奎過來睡覺。


    這個點兒,別人家早就睡了,大晚上點燈熬油的,費電啊。


    農村的電字兒,各種亂七八糟的損耗都加上去,一個字兒都需要好幾角錢,一般人家,真舍不得用。


    大大小小的女人也收拾一下,去東院兒睡覺,劉青山剛要上炕捂被,就聽當院傳來小老四的一聲尖叫。


    屋子裏的男人們都跑了出去,手電筒一晃,隻見小老四用手指著柴火欄子的方向:


    “黃……黃鼠狼!”


    劉金鳳也咬牙切齒的,四下裏尋找趁手家夥:“這黃皮子還沒完了!”


    “大鳳兒,我看這黃鼠狼沒啥惡意,不是準備禍害小雞的。”


    林芝也在一旁勸著,她是善良的人,對待無害的動物,也會善待。


    劉金鳳這才憤憤地放下手裏的鐵鍬,正好家裏的大黃狗,搖頭擺尾地湊到她跟前討好,劉金鳳就用手指戳了一下狗頭:


    “養你看家,你竟然見了黃皮子也不咬,是不是同流合汙了?”


    聽得楊紅纓在旁邊忍不住咯咯了兩聲:“金鳳,黃鼠狼肯定沒幹壞事,要不然大黃早就管了。”


    這時候,柴火欄子那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劉青山把手電筒照過去,立刻就看到一個油光水滑的家夥,正瞪著大眼睛,立起兩隻前爪,朝他們這邊張望。


    後麵好像還有一隻,隻不過看到光亮,吱溜一下,就鑽到柴火垛裏。


    小老四也不害怕了,反倒拍起小手:“嘻嘻,真好玩。”


    黃鼠狼立起來這姿勢,瞧著還真有點萌萌噠。


    “這是準備常駐沙家浜啦?”


    劉青山也有點發蒙,一般來說,黃鼠狼生性機敏,很少和人類混居在一起的。


    即便是有,也都是選擇屯子的犄角旮旯、人跡罕至的地方,這怎麽在柴火欄子裏安家落戶了呢?


    “還不是你,假充好人,把黃鼠狼放了,才惹出這麻煩。”


    劉金鳳畢竟還是有些不大放心,將矛頭轉向了弟弟。


    還是當娘的心疼兒子,林芝立刻給劉青山解圍:


    “動物也是懂得感恩的,它們知道咱們是積善人家,不會傷害它們,所以就來安家了,這是吉兆。”


    老爺子劉士奎也點點頭:“既然人家奔著咱們家來了,咱們也不能再喊打喊殺的,大鳳兒,你的脾氣也板著點。”


    “爺,隻要黃皮子不禍害小雞,我肯定不招惹它們。”


    劉金鳳點點頭,她也不是對黃鼠狼另眼看待,主要是護著自己那些小雞崽。


    家裏的老爺子定了調子,事情也就這麽定下來了,這時候,小老四歪著小腦瓜,好像想起來什麽,忽然問道:


    “那咱們家,以後是不是也有保家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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