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何子鍵動了一下,從夢中驚醒。(書。純文字)


    我怎麽在這裏睡了?他晃了晃腦袋,發現崔紅英竟然趴在茶幾上睡覺了。


    屋外,雨繼續下。


    初春的季節,帶著一絲涼意,崔紅英穿得單薄,十幾塊錢一件的地攤貨,緊裹著這具年輕的身子,努力為她驅趕深夜的寒意


    這是一個窮苦人家出生的孩子,要不是這個原因,又看到她頑強不息,何子鍵也不會接受崔紅英為自己做鍾點工。


    看到崔紅英趴在茶幾上,睡得很香,何子鍵揭開了身上的毯子,輕輕地蓋在她身上,然後打開了空調。


    抬頭看看牆上,已經是深夜二點多。


    他有個習慣,晚上不洗澡絕不上床,今天跟楊淩雲兩人喝了個半醉,的確很累了。於是他伸了伸懶腰,走進了浴室。


    現在這時候洗個澡,估計還能睡三個小時。


    浴室裏水聲嘩啦啦響起的時候,崔紅英醒了。


    趴在茶幾上的她,迷迷糊糊感覺有什麽東西壓在自己身上,渾身被束縛。隨之而來的,卻是一股暖洋洋的氣息,慢慢地溫暖其身。


    厚厚的毯子壓在身上,有些份量,崔紅英猛然驚醒。


    發現這是蓋在自己身上的毛毯,不正是何書記身上那條嗎?對麵的沙發上,何書記已經不在。崔紅英看到牆上的鍾,已經二點多了。


    “何書記?”崔紅英輕輕地喊了一聲,走進臥室。臥室裏沒有人,然後她就聽到浴室中傳來悉悉地流水聲。


    糟了,封主任要自己照顧何書記,自己卻讓他睡在沙發上。真該死!


    房間的溫度已經升起,扔掉了毛毯的崔紅英一點也不覺得冷。她又回到沙發上,摸著那條溫暖的毛毯,坐在那裏發愣。


    何子鍵洗了澡出來,見崔紅英醒了,他就喊了句,“小崔,吵醒你啦?”


    “沒,沒有啊!”崔紅英站起來,“何書記,我給你去鋪床!”


    這句話,是她咬著嘴唇崩出來的,做為一個保姆,這是她份內之事。崔紅英如此想。


    何子鍵擺擺手,“不了,剛剛洗了澡,坐一會。”


    他在沙發上坐下,點了支煙。


    “要不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這套三室一廳的房子裏,有兩間臥室,一間書房。主人都沒睡,崔紅英哪敢去睡?而且孤男寡女的,她慌忙站起來,“我去給你泡杯茶。”


    聽表哥說,何書記最喜歡喝茶了,她就用電水壺燒了水,泡了杯茶過來。何子鍵瞟了眼她的背影,腦海裏就記起第一次進門,崔紅英那純樸甜笑的樣子。


    何子鍵注意到,崔紅英穿得很樸素,衣服甚至有點不太合身,裏麵的襯衣更是有些小,而且很舊,穿在身上一點都不協調。


    單薄的外套,與陳舊的襯衣搭檔起來,有點破壞了她本來的美感。不過他發現崔紅英很勤快,自己每次回來,她都把家裏收拾得幹幹淨淨,整整齊齊。


    窮人孩子早當家,崔紅英顯然比那些城市裏的嬌嬌女,心裏年齡要成熟得很多。何子鍵看到她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那裏,便笑了下,“坐吧!”


    夜,已經很深了,崔紅英一點睡意都沒有。她乖乖地在何書記對麵坐下,兩腿夾緊,雙手合什,放在兩腿中間。


    “小崔,你多大了?”


    “今年二十二歲。”崔紅英不敢正視他的目光。不過,每次何書記叫她小崔的時候,她心裏總是在嘀咕,覺得何書記好象大不了自己幾歲吧?叫得如此老氣橫秋,她心裏就有種怪怪的味道


    聽表哥說,何書記不過三十出頭。但是在她的眼裏,何書記總有一種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威嚴。


    何子鍵淡淡地道:“聽說你明年就要畢業了,如果學習時間緊的話,也不要每天都過來。反正我一個人住,家裏沒什麽事,你一封來個二三次,隨便打掃打掃就行了。”


    崔紅英心裏便有些緊張,“不,不,不,我有時間的,大學裏課不是很多。我能應付得過來。”封斌跟她交待過,一定要好好把工作做好,討得何書記的歡心。


    崔紅英的緊張,讓何子鍵意識到,如果自己堅持,會導致崔紅英的誤會。他也就不多說了,端起茶杯喝了口。目光又落在崔紅英那套不怎麽協調的衣服上,他伸手拿過包,從裏數隨手夾出幾個百元大鈔。


    大約有五六百塊,剛才拿錢的時候,本想多拿幾何子鍵,但是怕崔紅英誤會。再說了,拿太多她也不敢要,何子鍵將錢放在茶幾上,“你明天去買幾件好點的衣服。”


    崔紅英果然不敢要,縮了縮手,“何書記,我的工資封主任已經給過了。”她來這裏給領導服務,封斌開給她的是三百塊錢一月。事實上,封斌已經給了她五百。


    這些錢,夠她在飯店裏幹二個月的。何子鍵又給她錢,崔紅英自然不能再接,她知道這樣會破壞了自己在領導心目中的形象。


    隻是封斌給她的錢,她是用來交學費和生活費的,哪裏舍得去買衣服?聽到何書記這麽說,崔紅英就臉上一陣燥熱。在學校裏,很多的女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個個象活脫脫的妖精。


    隻有崔紅英象個土包子一樣,平時又極為節省,因此她的朋友也不多。人家過生日的時候講排場,呼朋喚友,去飯店,ktv裏瀟灑,她過生日的時候,一個人坐在食堂裏啃饅頭。


    當然也有一些自命不凡,家境不錯的男生找機會接近她,還有一些****,以愛的名義,想泡了她。但是都被崔紅英給拒絕了,久而久之,她這個班花漸漸地失去了人氣,再加上她老土,倒是追她的人也越來越少。


    沒錢人家的孩子,不敢逛超市,名店,連內衣都是幾塊錢一件的地更新a攤貨。自己利用課餘時間打工賺來的錢,她自然舍不得大手大腳。


    聽到何書記提起,要她去買衣服,崔紅英的自尊心似乎受到了打擊。被人家當成老土,正是崔紅英心裏最大的痛處,沒想到何書記也覺得自己很鄉巴佬,崔紅英突然一陣委屈,很想要哭出聲來。


    但她堅決不肯要何子鍵的錢,何子鍵皺著眉頭道:“你怎麽不聽話?把錢拿著,算是這個月的獎金。”


    崔紅英倔強地搖搖頭,“何書記,這錢我不能收,我已經拿過工資了。”


    看到崔紅英起伏不定的胸部,何子鍵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也許觸痛了她。他歎了口氣,“那你早點睡吧!隔壁房間有床有被,冷的時候可以打空調。”喝了口茶後,何子鍵站起來進了臥室。


    幾何子鍵嶄新的票子扔在茶幾上,在燈光下格外刺眼。


    崔紅英看著這些錢,心裏老委屈,是不是何書記覺得自己太老土,影響他這裏的形象?崔紅英當然知道自己穿成這樣有些不怎麽耐看,但這已經是她認為最好的衣服了。


    襯衣是前年的,外套是去年的,家裏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已經供不起自己上學的費用了,這些年省吃儉用,除了供自己上大學,偶爾還要拿些錢回家給弟弟妹妹。


    崔紅英在學校裏經常吃饅頭,那是因為饅頭便宜,一塊錢甚至幾毛錢便可以吃飽。也許正由於長年吃饅頭,崔紅英長得倒了白白淨淨,身材高挑,唯一的缺點不是沒有好好修飾一下自己,以致看起來象一顆蒙了灰的珍珠,暗淡無光。


    何書記是不是這個意思?崔紅英無法斷定,但是學校裏一些**學,經常說她老土,崔紅英倒是有自知之明。


    直到何書記進了臥室,關了門,她就坐在沙發上發愣,腦子裏七想八想的。


    不知不覺,天已經亮了。


    何子鍵起床的時候,崔紅英就在房間裏搞衛生。客廳和其他房間的地板,已經被她拖了一遍。自己換洗在衛生間的衣服,她也已經洗過了。何子鍵就知道她肯定一夜沒睡。


    “何書記,你起來啦!”


    崔紅英露出兩排雪白的牙齒,朝何子鍵笑笑。


    何子鍵發現她的眼睛有些紅腫,琢磨著她是不是昨晚哭過了?幾百塊錢還擺在茶幾上,沒有動過的痕跡。何子鍵點點頭,洗刷過後,匆匆出了家門。


    司機早在樓下等他,何子鍵坐在車裏,心道,這個崔紅英性子還挺強的,難道自己昨天晚上的話傷到了她。算了,不管她。


    在司機的陪同下,吃了早餐。何子鍵剛進辦公室,就算到騰飛在那裏抹桌子。


    何子鍵本想叫他,說一下崔紅英的事,但他又不想讓騰飛知道昨天晚上崔紅英在自己那裏過夜,想了想還是算了。


    十點多的時候,楊淩雲提了一個袋子求見何書記,騰飛知道他肯定有要事,知趣地退出去,並把門帶上。


    “楊秘書長,有什麽事?”昨天晚上,楊淩雲醉得一塌糊塗,現在看起來眼睛就是紅紅的,何子鍵見他提著一個塑料袋,便問了句。


    楊淩雲道:“何書記,我是來向組織坦白的。”他把塑料袋裏在桌上打開了,裏麵有十幾萬現金。


    “什麽意思?”何子鍵正視著楊淩雲,馬上明白了昨天晚上那頓飯的深意。


    “這是我在林永市這幾年的非法收入。何書記在常委會議上的那席話,令淩雲感到無地自容,淩雲把這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交出來,爭取寬大處理。”楊淩雲正色地道。


    何子鍵看了眼,袋子裏大約有十幾萬現金,他見楊淩雲表情嚴肅,表現十分冷靜,就知道他已經想好了,昨天晚上那頓飯,隻不過是今天這件事情的鋪墊。他點了點頭,“很好,你能這麽想,我已經很高興了。東西你先拿回去,我自有安排。”


    “那謝謝何書記,淩雲先告退。”楊淩雲提著袋子出來的時候,終於長長地籲了口氣。看來何書記應該不會對自己太過份。


    富貴險中求,這是一步險棋啊!楊淩雲暗自捏了把汗。


    入夜,何子鍵在食堂裏吃了飯,回到家中的時候,那幾百塊錢還躺在老地方,被煙灰缸壓著了。


    下麵還有一張紙條,何子鍵坐下來,拿開了煙灰缸。崔紅英的字跡不算很漂亮,但絕對有個性。一筆一劃寫得很有力,這跟她的性格一樣,倔強而堅韌。


    何書記,昨天晚上我失職了,很抱歉。謝謝你的寬容,理解和關愛,紅英感激不盡!


    還有,洗好的衣服放在衣櫃的第二層,褲子放在左邊,襪子放在抽屜裏……


    自從崔紅英來了之後,每天都能看到這樣的留言條。因為兩人的生活交點不同,很難見麵,崔紅英就用這種方式給何子鍵留言,讓他能夠在更短的時間內,找到自己需要的東西。


    何子鍵看過之後,將紙條放在垃圾簍裏。


    正準備給董小飛打電話,門鈴就響了。


    何子鍵打開門,封斌提著一個包站在門口,“何書記,方便嗎?”


    何子鍵瞟了眼他手上的包,馬上就猜到了封斌的來意,恐怕和楊淩雲是同一個目的。昨天晚上這頓飯,據說是兩人聯名請客。何子鍵給足了兩人麵子,看到封斌進了客廳,把包放在茶凡上。


    然後在大廳裏四處何子鍵望了一陣,陪著笑道:“何書記,崔紅英這女孩子的工作,還滿意嗎?”


    何子鍵道:“一個勤工儉學的女大學生,不容易啊!”


    封斌點點頭,“現在的女孩子,能有這樣的品德,已經不錯了。”


    見何書記遞了支煙過來,封斌立刻站起,給領導點上了火。


    兩人坐了一會,封斌就有些靦腆地道:“何書記,林永市目前的現狀,您也是知道的。我今天晚上過來,也是為了爭取寬大處理。”他瞟了瞟何記正看著自己,封斌就坦白了。


    “在您麵前,我也不隱瞞,有什麽就說什麽。希望何書記能看在我主動坦白的份上,從寬處理。”封斌道:“我來林永市這幾年,多多少少收了些錢。具體多少我也沒有底了,估計在二十幾萬左右。這錢有些是經我老婆,有些是直接送到我手裏的。”


    “雖然這些錢跟他們那幫人比起來,大巫見小巫,但是我總覺得心裏不踏實,這不跟您請罪來了。”封斌推了推那個袋子,“這裏現金隻有八萬塊,其他的錢,我暫時還不上。要不我打個欠條,何書記您看行不?”


    兩人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到目前為止,給主動坦白的,也就楊淩雲和封斌,他們自從自己來了林永之後,便主動靠近,何子鍵當然不能拒之門外。


    現在正是自己招攬人手的時候,有些事不能太認真。而且封斌和楊淩雲兩人,在這幾年撈到的油水,與那幫烏派的幹部相比,的確是小巫見大巫,何子鍵自然心裏有數。


    能主動坦白的人,就是向自己靠近。何子鍵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把這些人全部殺盡。象他們兩個這樣子,貪個十來二十萬的,比比皆是。


    當然,他們兩個也可能沒有完全坦白,至少封斌不可能是這個數。但他的誠意讓何子鍵感到很欣慰。


    這是一個好的開始,也是自己在林永地區建立自己勢力的機會。何子鍵點點頭,“這筆錢你先收著,到時我自有安排。其他的再說吧!以後注意點。”


    這句話跟他對楊淩雲說的一般無二,封斌已經從楊淩雲那裏探過口氣。


    “那好的,謝謝何書記寬宏大量,封斌一定謹尊教誨。”封斌微微彎了彎腰,以示感謝。


    何子鍵道:“坐下來聊會吧!”


    家裏連個泡茶的人都沒有,封斌就體貼地道:“何書記,您這日子也過得太清苦了,看來小崔的工作很不到位啊!”


    何子鍵站起來去倒茶,封斌馬上跑過去,“我來,我來,哪能讓您親自動手。”


    待封斌倒了茶後,兩人分開坐下。何子鍵道:“林永的情況,你跟我仔細說說看。”


    封斌點點頭,便說開了。


    林永這種地方,相對落後,貧窮,很多的幹部都隻能力求自保,根本沒有去考慮過群眾的利益。從省裏來下的錢,到了各級政府,都要以各種名目刮一層,最後到老百姓手裏的時候,所剩無幾。


    有時甚至直接吞掉,把文件也隱瞞了。上麵傳來的精神,往往到了縣一級政府,基本上沒有了下文。都說越窮的地方越貪,封斌以前還不信,現在卻是完全相信了。


    在林永這個地方,無論做什麽事,首先得打通關節,否則你這事件便辦不成。就連普遍老百姓領個結婚證,要是沒有幾包煙,兩瓶好酒,你這證明便打不下來。


    到了鄉鎮府,蓋章簽字的時候,同樣需要煙酒意思意思,再說象這種人生的大喜事,也沒有幾個人真正去計較。林永之黑暗,可見一斑,封斌說自己就是在這種環境下,妥協地接受了這些所謂的禮節。


    今天跟領導坦白了,為就隻是求個心裏安穩,如果組織上要給自己什麽處理,封斌說自己一定坦然麵對。


    這句話絕對不是真話,何子鍵微微一笑。沒有哪個人願意自己招供之後,得到一頓板子。他也相信楊淩雲的話,何書記絕對不會如此絕情。


    畢竟他們兩個是首先投靠過來的幹部,果然,何書記前沒有怎麽嚴勵地批評自己,直到從何書記家裏出來之後,封斌就長長地籲了口氣,總算度過一劫。


    其實封斌所說的二十幾萬,有點虛假,但是何書記願意相信,而且承諾不追究其他錢的下落。封斌就知道自己這段時間的角色,扮演得很成功。


    說實在的,這八萬塊錢拿出來的時候,他也很心痛。那可是八萬塊啊!可以在林永市買兩套百平米的房子。但他還是咬咬牙,把錢吐出來,以換得何書記的信任。


    就在楊淩雲和封斌投誠的時候,有人在林永大飯店裏打麻將。這裏林永飯店裏僅有的五套豪華套房之一。


    市公安局的常務副局長左青林,財政局的錢程,司法局的印相和交通局的裴萬裏。這四人都是林永市頗具實權,而且油水很厚重要部門一二把手。


    左青林雖然是副幟,但是在公安局說得上話,有時比局長的麵子還好使。是一個混了十幾年的老公安,通常情況下,公安局有什麽決定,如果沒有他的點頭,局長絕對說不上話。


    局子裏很多人都說他才是真正的實權局長,對於左青林這些手腕,一個外地局長是絕對沒有辦法的,鬥不過他。


    四人一邊打牌一邊談論著前幾天的常委會議上那些事,何書記提出要親自抓兩大問題,一是民生,二是幹部作風。


    嚴格地來說,他們這些人都有問題,而且十分嚴重。象財政局,司法局,交通局,哪一個部門是不大權在握,富得冒油?


    如果按何書記的說法,他們這些人死一百次也不為過。因此,幾個人湊合在一起,以打麻將為名,大家拿個主意。


    彭長年和全權的事情,給他們敲響了警鍾。


    裴萬裏道:“那個全權也是太囂張了點,一點都不懂得收斂,居然頂撞何書記。左局,你不是當時在場嗎?到底是怎麽回事?”


    左青林道:“全權是罪有因得,不管他了。隻是彭長年,卻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得罪了他,居然成了替死鬼。”


    “左局,你不是跟何書記會過麵了嗎?覺得他這回是不是動真格的?我可是聽說,他在饒河和雙江這兩個地方,手段強硬,雷厲風行,整倒了不少幹部。連方義傑和寧成鋼這樣的人都放倒了,我看這事有點懸啊!”


    “嗯,那個方義傑還是方家的人,後台很強硬,居然在他麵前如此不堪一擊。”錢程道。


    左青林看了眼大家,伸手摸了牌,“五索――”


    有人說碰。然後左青林道:“麵對這種情況,隻有兩種辦法,一是順從,一是推倒。一個人再厲害,也有他的弱點。你們現在的擔心有點過早了,看看烏市長如何應對,等烏市長表了態,一切好說。”


    “那倒也是。”錢程道。


    打了幾牌,裴萬裏又冒出一句,“那次動手的人是誰?好象跟你熟著呢?”裴萬裏這句話,招來了其他兩個人的懷疑。左青林跟何書記身邊的人很熟,他是不是已經暗中與何書記取得聯係了呢?看他坐得四平八穩,毫不在意的樣子,三人越看越覺得象。


    左青林微微皺了皺眉頭,“那人叫馮武,東封子市武陽縣的公安局長,也是何書記的老部下。見到全權對何書記動粗,他打人也就很正常了。我和是曾經在一起培訓過,認識而已,沒有深交。”


    三人聽了他的解釋,還是有些懷疑。這場麻將,打得大家心不在焉,各懷心事。如果何書記真的對林永展開大規模的清查,在坐的幾個人,恐怕沒人能夠幸免吧!


    聽說何書記在會議的時候,針鋒相對與烏市長進行了一番交鋒,又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狠狠地批評了紀委,甘書記因此也弄得灰頭土臉,回去之後馬上就對彭長年進行了雙規。


    有人在心裏做了最壞的打算,誰怕誰?大不了魚死網破!


    自從常委會之後,烏逸龍覺得很不爽。


    本來做好了準備,象以前那樣故伎重演,給何子鍵一個下馬威,沒想到反而在大會上,被他將了一軍。害得自己精心準備的措詞和材料,都沒有來得及用上。


    在這場追逐和反追琢的遊戲中,他覺得自己被愚弄了,何子鍵突然拋出一招殺手鐧,顯然讓太多的人亂了心智。


    官場上,真正的梟雄很少,能夠立於危牆之下臉不改色,心不跳的人更是很少。幾大常委雖然在這幾年裏,也頻頻更換過,但還不是一個一個被自己收拾得服服帖帖?


    烏逸龍在林永近十年,建立了自己鐵桶般的勢力,這些人都以自己為中心,形象一種很奇怪的政治圈。


    用過去的話說,他就是一個土皇帝。但是今天他突然意到了,一種久違的危機感,讓他時時坐立不安。


    本來是一場貓抓老鼠的遊戲,自己掌握著戰場的主動權,沒想到被老鼠一攪和,就變成了老鷹撲小雞的惡夢。


    何子鍵就象翱翔在空中虎視眈眈的老鷹,隨時捕捉他任何一個漏洞,隻要自己稍不小心,身後哪隻小雞就會被叼走。然後扔在空中,跌成一堆肉餅。


    烏逸龍頻頻抽煙,以驅趕心中的煩悶。


    別墅裏靜悄悄的,一個至少比烏逸龍年輕二十歲的性感女子,正在用力地揉著他的肩膀。看得出來,這個女孩子應該經過了專業訓練,手段不錯,看似輕柔的動作,卻讓烏逸龍感到舒適不已。


    這是一套座落在林永市裏為數不多的私人別墅,幽雅而清靜。烏逸龍也隻有在心情煩悶的時候,才會來到這個地方。


    背後的女子,年輕漂亮,性感而富有活力,靚麗而恬靜的臉上,閃爍著甜美的笑意。都說林永市沒有美女,但偶爾出來一個,還是挺有名氣的。


    她現在是林永市有名的美女,第二屆林永形象大使冠軍。與烏逸龍相識,隻是一種偶然。沒想到這種偶然,卻無意中改變了她的一生。


    看到烏逸龍滿臉不快,她就溫柔地安慰了幾句,並在耳邊道:“逸龍,我們洗澡吧,我給你好好按按。”


    別墅裏有一個很好的浴室,那是引山泉之水,修建而成。據說山裏的水具有延年益壽,駐顏美容的效果,烏逸龍自從進了這裏,發現自己的確變得年輕了許多。


    四十多歲了,絕對找不到一根白發。而且烏逸龍身高一米七幾,看起來孔武有力。身為一屆市長,肚子上絕對沒有一絲肚腩。


    不論從外表,還是他的個人魄力,在林永市絕對很難找出第二個。因此,他在林永市當市長,也算是眾望所歸。


    烏逸龍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少有的美男子。現在四十多歲了,一點都不顯老,更有一種成熟男人的魅力。但是烏逸龍對女孩子的口味很挑,一般的姿色根本打動不了他的心思。


    剛剛步入仕途的時候,烏逸龍同樣意氣風發,敢於打拚,正因為如此,才使他很快得到上麵的賞識,最終爬到了市長這個位置。四十多歲的正廳幹部,對他來,覺得還是慢了些。


    但是越接近權力的中心,他的心境也慢慢地發生了變化,他越來越清楚地意識到,不論是在官場還是商場,都要有自己一定的勢力。而市長這個位置,便給了他這個機會。


    幾年下來,烏逸龍便憑著自己的天賦和手段,征服了這群草莽,成了站在烏派金字塔頂端的人物。


    何子鍵的到來,引起了烏逸龍的震憾,他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這個年輕的書記。彭長年和全權,這兩個小角色死不足惜,烏逸龍不想去為他們辯護,隻是現在他必須堅決捂住這口子,不能再讓何子鍵把他繼續擴大,破壞自己在林永的布局。


    何子鍵在常委會議上,如此直截了當地批評了甘記弄得很低落。烏逸龍擔心這個家夥會變得搖擺,與何子鍵合作,這樣一來,自己精心打造的烏係,便會很快土崩瓦解。


    為了防止事情的惡化,烏逸龍想到了一個人。封斌。


    這個市委大院的管家,應該發揮他作用的時候到了。因此,他今天晚上約了封斌。


    烏逸龍的專職秘書小耿打來電話,說封主任到了。烏逸龍擺擺手,示意那個真在給自己按肩膀的女孩子退下。女孩穿著旗袍朝樓上走去,修長白晰的雙腿,在旗袍的縫隙中若隱若現,美得十分撩人。


    烏逸龍看著她慢慢消失樓梯口的身影,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快感。這是一種每個男人都有的快感,能將這麽一個美女征服在自己的身下,盡情展示自己男人的魅力,豈不痛快?


    等女孩上樓之後,他才對電話裏說了句,“帶他上來。”


    這棟別墅,除了烏逸龍的幾個心腹,絕對沒有其他人來過,封斌以前是得不到這種待遇。今天烏市長親自打電話過來,就讓封斌覺得一種不可思議。


    幾曾何時,烏市長眼裏有了自己的影子。


    想想何書記沒來林永的時候,烏市長對自己這種級別的幹部,幾乎是不屑一顧。烏市長今天親自打電話,然後又叫秘書用車子去接他,這意味著什麽?


    封斌把思緒稍稍做了一下整理,很快就猜測到了幾種可能性。做為市委辦公廳的主任,封斌為何書記服務,這是理所當然的事。烏市長叫自己過來,而且在這種隱密的私人別墅裏會麵,不得不讓他心懷忐忑。


    等車子停穩在別墅的院子裏,封斌很木訥地跟著秘。二樓的會客室裏,烏逸龍看上去跟平時沒什麽兩樣。


    空曠的客廳裏,沒有外人。烏逸龍道:“封主任,坐!”


    烏逸龍這一客套,立刻令封斌有種受寵若驚的味道。


    秘書小聯倒了杯茶過來,茶水擺在那裏還沒喝,封斌便聞到一股淡淡的茶香。綠色的茶水中,一片片茶葉宛如銀針般根根豎立,很整齊地排列著。封斌認出了這茶,是黑川挺有名的**銀針。


    小耿倒了茶水之後,烏逸龍隻看了他一眼,小耿立刻識趣地退出去,並且拉上了門。


    “封主任,你來林永也有很多年了吧?從明天開始,你到政府這邊也領份薪水……”


    烏逸龍開口了,封斌卻聽得心驚肉跳,惶恐不安。


    打開林永市地政區圖,何子鍵的目光落在這片貧瘠的土地上,他的觀點還是修路。隻有把路修通了,山裏的人民才可以走出來。


    走出大山的世界,將外麵好的東西引進去,否則貧窮和落後,將永遠駐足在這個地方。隻是林永地區的經濟,的確經不起這麽折騰。


    修一條普通的公路,如果貫穿全市,啟動資金恐怕也是一個天文數字。一個全年隻有六千多萬收入的貧困地區,要動用上億的資金來修路,估計這個提議還沒說出來,就會被人當成天荒夜談的笑話。


    何子鍵大致粗算了一下,如果把這九縣二區之間的路全部打通,大約有將近七八百公裏。中間除去一些已經修好的地段,包括那些縣級公路,剩下的地段估計還有四五百公裏。


    現在林永地區,市縣級之間已經打通,隻有山區的貧困地區,依然靠腳力。而且很多少數民族居住的地方,山勢險要,連自行車都無法行走,更不要說通車了。


    何子鍵看著這幅政區圖,心裏盤算著,這麽大的資金從哪裏來?以林永的財力,絕對修不起路,連毛坯路都拉不起,更不要說水泥路麵。


    必要的時候,自己的基金公司倒是可以出點資金,另外,憑著自己的關係,倒也可以去求那些以前的單位出點讚助,但是何子鍵總覺得,這樣似乎不妥,拿人家的錢來給自己做政績,有些說不過去了。


    思來想去,他隻得暫時放棄這個想法。現在修路不實際,還是研究一下其他的途徑吧!


    以前何子鍵也覺得,越是貧困的地方,越容易出政績,但是今天仔細看來,林永市與其他地方不同,它這裏不是白紙,而是黑紙。白紙上你隨便畫畫,也能畫出幾個圖形,而黑紙上,你畫到死,它始終是黑的,看不出任何色彩。


    研究了大半天,何子鍵製定了好幾種方案,反複推敲之後,總是覺得不妥。招商,對林永來說,是一條死胡同。


    林永的大山裏,除了藥材,沒有別的資源。


    藥材,對了!藥材是個好東西。何子鍵突然靈光一閃,白聞天不是長白山製藥廠的老總嗎?他一心想上市,何不請他來林永開第二家分廠?林永在這方麵的優勢,並不比鬆海差。何子鍵閃過這念頭,馬上就有一種衝動,將白聞天拉到林永來看看。


    想到這裏,顧不上夜色已晚,何子鍵就打了個電話給柳海。


    “柳海,睡了沒有?”


    柳海正和白緊在床上聊天,談論著婚期的計劃,沒想到這麽晚上,還能接到何書記的電話。聽到子鍵的聲音,柳海象彈簧似地跳起來,“哥,什麽事?”


    聽到柳海緊張的聲音,何子鍵心裏一陣感動,他平靜地道:“沒事,別緊張,方便嗎?跟你說個事。”


    柳海看了眼身邊的白緊,“你說吧,我還沒睡。”


    何子鍵道:“你問問白緊,什麽時候有空,讓她們兄妹到林永來走一走,你告訴她,我請客。”


    “她就在我身邊,你跟她說吧!”柳海猜測何子鍵肯定有要事,否則不可能這麽晚打電話過來,因此也顧不上兩人之間的秘密,把電話給了白緊。


    白緊皺了皺眉頭,這個柳海真是個呆子,就不能掛了電話,讓自己打過去?他這麽一來,無疑招供了自己和柳海同居的事。暈死了!


    不過,話都說成了這樣,她也不好不接何子鍵的電話,“何書記,我是白緊,什麽事情需要效勞的?”


    白緊跟柳海睡在一起,這是很正常的事,何子鍵倒沒在意,他直接道:“我在林永發現一處好藥材基地,肥水不流外人田,可是先通知你,怎麽樣?跟你老爸建議一下,到這裏搞個分廠,實現他上市的夢想?”


    白緊道:“不用建議了,我爸肯定很高興。”


    “怎麽說?難道他以前來過?”


    白緊回答,“在去鬆海之前,我爸就在林永這地方考察過,那裏絕對是首選之地,但是後來談崩了。”


    “為什麽?”


    “當時我是跟老爸一起去的林永地區,但是那邊的官員很複雜,而且朝令夕改,對我們的要求也很苛刻。他們毫不考慮企業給當地帶來的前景,隻管自己到手的利益有多少。或者說,他們在這件事情上,能分到多少好處。有人甚至獅子大開口,要價太高,貪婪得很,都是一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我爸一氣之下就離開了林永。”


    以前何子鍵並不知道,但是現在憑著他對這裏的了解,自然知道白緊不會說假話。他在心裏暗罵了一句,這些笨蛋!


    白緊接著道:“林永雖然是他首選之地,氣候和地貌都不錯,比鬆海更適當種藥材,而且那裏有天然的優勢,但是那邊政府官員的風氣不好,他最煩這個。何書記,我們也是老熟人了,說話也不用遮遮掩掩。我爸倒是一直有這個想法,而且有你在林永,一切都沒問題,隻是你離開林永之後,恐怕就難說了。”


    白緊停了會,道:“我再說一句沒邊的話,治標先治本,林永這種地方要想發展,首先要治人,他們這些官員的作風,貪婪的風氣不改,恐怕您要白使力氣了。”


    掛了電話之後,何子鍵又點了支煙,白緊的話始終在他耳邊回蕩,“我再說一句沒邊的話,治標先治本,林永這種地方要想發展,首先要治人,他們這地官員的作風,貪婪的風氣不改,恐怕您要白使力氣了。”


    白緊不是官場中人,說話也就直接了點,不過她說得很有道理。自己在林永的時候,倒是可以保他們公司的安全,沒有人敢去騷擾,可是自己離開之後,誰去保證他們的利益?


    貪婪之風不禁,萬事不成!難怪當時有古人雲,苛政猛於虎!地方政府官員的貪婪,令百姓民不聊生。繞來繞去,又繞到了老問題上。


    何子鍵狠狠地抽了口煙,抬頭看了眼自己寫的兩行字:民生和幹部作風!


    看來關注民生的第一步,首先要管好幹部作風!


    “你怎麽跟何書記這樣說話?”柳海看到被子裏的白緊,頗有不悅。


    何子鍵在他心裏一直是神一樣的人物,白緊也太隨便了點,柳海對女朋友剛才的話有些生氣。這麽多年,他是一直跟著何書記走過來的,清楚何書記的為人。


    前段時間柳海馮武說,林永市的一些家夥,想對何書記不敬,結果被馮武狠狠地修理了一頓。聽說了這件事,柳海就按耐不住,決意跟葉亞萍請假,要求停薪留職。


    白緊知道柳海對何子鍵的感情,看到他臉色不好,便直言道:“林永那種地方,官僚風氣的確不怎麽好,我出於好意提醒一下,有什麽不對的。何書記身在其中,未必有旁觀者看得真切。”


    “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是你說話的時候,也不能這麽直接,他是領導,他會不知道林永這地方的風氣?跟我無所謂,他是堂堂的市委書記,你這樣太隨意了,他的威嚴何在?算了,跟你說也說不明白,你就是跟直腸子。”


    白緊挺委屈的,“你當他是兄弟,是領導,我當他是朋友,有什麽不對嗎?幹嘛把你的思想強加到我身上。”


    白緊一直以來,當何子鍵是朋友。而柳海的處境和想法不一樣,身在這種環境,耳濡目染漸漸養成了對何子鍵尊重,服從的思想。


    柳海是個死腦筋,白緊撇撇嘴嘀咕著,要是自己跟封子鴛一樣,喜歡上了何子鍵,我還是他的女朋友呢,哪輪到讓你這死心眼的家夥占了這便宜,哼,身在福中不知福。


    當初她們四個的確都對何子鍵有好感,但那畢竟是一種學生時代的衝動,白緊看到柳海批評自己,便在心裏狠狠地報複了兩句。


    的確,何子鍵也覺得跟她們幾個女孩子在一起比較隨意,很開心,沒有拘束。但是隨著她們年齡的增長,和麵向社會之後,感覺漸漸地就不同了。


    兩人睡在床上也不說話,白緊生了會氣,忍不住又去扳柳海的身子,爬起來問道:“你真的決定了要去林永?”


    柳海看了她一眼,“林永那地方的人太野蠻,上次何書記差點就與人發生衝突,要是我都不過去幫他,還算哪門子兄弟。”


    白緊道:“如果葉局長不同意呢?”


    “葉局長會通情達理的,她是何書記一手提撥上來的人。”柳海伸手攬過白緊,“睡吧,別想這麽多,明天我還要去辦手續。”


    白緊暗自歎了口氣,在柳海的心裏,何子鍵永遠排在第一位。不過,這也是她當初看中柳海的地方,講義氣,有原則。


    想想何子鍵這家夥,還真是男女通吃,不但女孩子對他暗生情素,男人也對他死心踏地,這家夥還是不是人啊!


    柳海沒多久就打起了呼嚕,白緊卻失眠了,她在心裏暗道:當初以何子鍵對封子鴛無微不致的關心,換了自己,隻怕早就象封子鴛一樣失魂落魄了。或者以自己的性子,比封子鴛還要大膽。可能女孩子更大膽一點,事情的結果就不會是今天這樣子了,以封子鴛的性格,恐怕真要空喜歡一場。


    第二天一早,柳海就出現在葉亞萍的辦公室裏,看到桌上的辭職信,葉亞萍美目一揚,正視著柳海,“你真的決定了?”


    柳海一臉嚴肅,“葉局長,你的想法不說你也應該明白,我必須走。”


    葉亞萍歎了口氣,“不過,你的去留,我作不了決定。李市長說過了,現在科級幹部以上的人事異動,必須經過她。”


    “那我去找她!”柳海義無反顧地離開了辦公室。葉亞萍拿起電話,撥打著何子鍵的手機,何子鍵正在開會,當時也沒接。


    過了十五分鍾後,他回了個電話過來,“葉局長,有什麽事?”


    葉亞萍笑笑道:“想起領導了,何書記,最近在林永過得怎麽樣?什麽時候回雙江走走,這裏可是有你一腔熱血建立起來的城市。還有這麽多你的老部下,都在掂記著你。”


    何子鍵道:“古時南蠻之地,交通閉塞,幹部保守能有多大作為?”


    葉亞萍本來想說柳海的事,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也應該為何書記做點什麽?跟何書記通了電話之後,她就笑笑道:“那好,過幾天我抽個時間,來看看您。”


    “不用了,你也是任重道遠,身上的擔子不輕。好好努力一把,爭取到省廳占個位置。”


    葉亞萍笑了,“何書記您太抬舉我了,還省廳占個位置,若沒有您當初的提撥,我現在還是那個花瓶式的女副市長。嗬嗬……”


    葉亞萍本來想通過何子鍵挽留柳海的,但是後來一想,何子鍵那邊也許更需要柳海的幫助,現在的雙江市,日趨穩定。當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柳海在雙江的發展前途大一點,去了那邊恐怕又要重新開始。


    但是何書記身邊沒有一個貼心的人,自己不能這麽自私。葉亞萍想通了,決定過兩天親自送柳海去林永地區。


    李虹正和段振林在談話,柳海問封子鴛,“李市長有空嗎?”


    封子鴛朝他笑了笑,“姐夫,坐吧!我去倒杯茶。”


    柳海擺擺手,“不用了,我說兩句話就走。”


    封子鴛朝李虹辦公室指了指,“李市長正和段市長在商量開發區的事,你還是稍等一下吧!”她看著柳海,笑問道:“姐夫子,白緊走了嗎?”


    “沒有,她說晚上請你們一起吃個飯,明天回鬆海了。”


    封子鴛和白緊情同手足,所以叫柳海姐夫。


    封子鴛點點頭,“好的,剛好瞿靜和蘇倩也來了,大家湊一湊。哦,你找李市長有什麽事?”


    “我想調到林永去。葉局長說必須經過李市長同意,才可以放行。”


    封子鴛明白了,“等下我幫你通報一聲。”


    聽說柳海要去林永市,封子鴛的心就砰砰地跳了起來,隻要聽到關於何子鍵任何的消息,她都會無由地緊張。封子鴛在心裏暗暗自思,自己現在選男朋友的標準,還是擺脫不了他的影子,唉!大約過了半小時,段振林才從市長辦公室出來,封子鴛指了指裏麵,“你可以進去了。”


    剛剛和段振林商量好了新規劃區的事,一切進展十分順利,水到渠成。雙江市已經走向高速發展的軌道,黑川第二大城市的目標,用不了一二年就可以實現。


    李虹心情大好,談到這個宏偉的目標,李虹就無由地想起了何子鍵。要不是他如此大膽的構想,恐怕就沒有今天的規模。隻可惜,他的努力卻為他人做了嫁衣,李虹心裏多少有些遺憾。


    聽說柳海找自己,按規矩,一個小小的刑偵隊長,她是不接見的,但是這個柳海有些特別,李虹便同意與柳海見過麵。


    柳海很直接地說了自己的要求,要調離雙江市。


    李虹看著他,足足半分鍾沒有說話,她那兩道好看的眉毛,微微一皺,良久才歎了口氣,“也罷。”


    “謝謝李市長成全。”


    柳海轉身就走,李虹看著他的背景,突然喊了一句,“柳海,你轉告訴何子鍵,他欠我一個人情。”


    柳海愣了一下,朝李虹點點頭,“我會如實轉達。”


    三天後,柳海交接了手上的工作,準備離開的時候,葉亞萍叫住了他,“等等,我送你一起去。”


    柳海看著葉亞萍,“葉局長……”


    葉亞萍擺擺手,“不要說了,我也想去看看何書記。”


    當天晚上六點,葉亞萍就帶著司機和柳海趕到了林永市。


    何子鍵剛剛下班,接到柳海的電話,“哥,我們到了。”


    何子鍵很奇怪,“你到林永幹嘛來了?還有誰?”


    柳海直接忽略了第一個問題,“隻有我和葉局長。”


    “那好吧,你們到林永飯店等我。”他又打了個電話給騰飛,“你馬上到林永飯店開兩個房間,不,三個。再訂個包廂,今天晚上我有客人到。”


    騰飛立刻叫了司機,直奔林永飯店。


    當上了市委,騰飛變得意氣風發,精神抖擻。市委,雖然沒有什麽正式的級別,但是騰飛再也不用看別人的眼色了。


    從大學畢業待業到照相館的老板,再到現在的市委,騰飛的人生發生了重大的轉變。


    以前那些稅務,工商,城管,隻要是戴帽子的,都可以在他的店子裏耀武揚威。動轍罰款,輕則請客吃飯。現在連那些局級幹部,也對他客客氣氣,至少表麵上十分恭維。


    這就是權力的魅力,騰飛知道,這一切都來自何書記對自己的信任和關照。如果沒有何書記的撥提,他的夢想就是空中樓閣,鏡花水月。因此,騰飛對何書記吩咐的事,十二分的小心。


    他的包裏,經常裝著何書記給的不少於二萬現金。這是何書記規定的,凡是自己私人接待的客人,一律不得簽單,用自己的錢結帳。


    騰飛很快就把何書記吩咐的事情辦妥,開了三間標準房。在三星級標準的林永大飯店,一個房間也就二百多塊錢。


    騰飛辦完事情之後,便在樓下候著。


    何書記和兩位客人已經來到大廳,何子鍵看著兩人,“林永這地方雖然差一點,你們就將就一下,晚上睡這裏。房間我已經叫騰秘書開好了。”


    葉亞萍很開心地笑了,“何書記,可讓你破費了。”


    何子鍵說了兩句,便讓騰飛帶路,一起上包廂吃飯。


    林永大飯店分兩部分,一邊是餐飲部,一邊是賓館。現在三人就是去餐飲部的三樓包廂。葉亞萍下車的時候,已經打發了司機,讓他自己找地方吃飯。今天的飯局,肯定會和何書記談一些私事,司機不便加入。


    何子鍵在上樓梯的時候,接了個電話。


    沒想到在二樓口子處,幾個人邊說邊笑著下樓來。有人喊了一句,“葉局長!你怎麽來了林永也不給我打個電話,太見外了,太見外了。”


    葉亞萍愣了下,伸出了右手,“歐陽局長,您好,您好!”


    來人正是市公安局一把手歐陽幕,隻不過,他這個局長被左青林架空,成了傀儡。好在歐陽幕比較圓滑,為人處事還算封正,倒也過得相安無事。


    他與葉亞萍自然是在省廳開會的時候,多次碰麵,兩人混了個麵熟。葉亞萍是黑川公安隊伍中橫空殺出的一匹黑馬,深受公安係統中同僚們的關注。而且省城多次表揚葉亞萍,把雙江市這混亂不堪的局麵,整治得井井有條。


    象葉亞萍這樣的明星局長,又是個女的,受關注的程度可想而知。歐陽幕知道葉亞萍與何子鍵的關係,抬眼望去,果然見不遠處,何書記正在打電話。


    歐陽幕腦海裏閃過一念頭,要是能通過葉亞萍的關係,向何書記靠近,自己這個局長便可以名副其實了。因此,他格外客氣。


    “何子鍵,一起吃飯。”


    葉亞萍擺擺手,“改天吧,我會在林永停留兩天。”


    歐陽幕也不敢勉強,依然很熱情地道:“那好,我等你的消息,明天中午,我們還在這裏見麵。您來了林永,一定要給我這個麵子。”


    葉亞萍笑道:“好的。不見不散。”


    這時,何子鍵打完電話上來,歐陽幕就主動迎上去,“何書記。”


    何子鍵看到歐陽幕,點了點頭。


    他與歐陽幕不熟,也就沒什麽多話,而歐陽幕想請何書記一起吃飯,他不敢開這個口。隻是望著葉亞萍,見葉亞萍沒有反應,他就知道自己不適合參與這個飯局,因此隻能嘿嘿地笑著,眼看著何。


    包廂裏,騰飛不敢與三人同座。何子鍵叫住了他,一起吃吧!騰飛這才把半邊**坐在椅子上,充當著陪客的角色。


    “兩位辛苦了!來,碰一下。”何子鍵舉起杯子,葉亞萍和柳海就要站起來,何子鍵瞪了眼,“哪來這麽多規矩,坐下吧。”


    騰飛做為陪客,他不敢喝酒。而且平時也很少喝,在這個桌子上,雖然是第一次與何書記同台,但是他知道自己的身份。


    葉亞萍和柳海是他的老部下,自己隻是一個還沒有入圍的新人,騰飛自然陪著十二分小心扮好自己的角色。


    喝了一杯之後,何子鍵問道:“說吧,你們到林永幹什麽來了?”


    葉亞萍穿著一襲警服,頗有些英姿風發,尤其是她那粘酒即臉紅的習慣,讓她的臉上立刻騰起了兩朵紅霞。她比何子鍵整整大了十歲,但是她一點也不顯老,外人看來,頂多也就是三十五六的女人。


    跟何書記混久了,在私人場合下,她也就放開了,玩笑道:“探親,我們探親來了。”


    “探親?”何子鍵愣了下,馬上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便大笑了起來。摸出旁邊的一包煙,給柳海和騰飛各扔了一支。自己往嘴裏叨煙的時候,騰飛立刻站起來給領導點火。何子鍵擺了下手,“你坐下。我沒有讓人侍候的習慣。”


    葉亞萍正要說話,何子鍵道:“亞萍同誌,柳海我可是交給你了,這小子是個直性子,不會說話,也不會恭維人,希望在你進省廳的時候,這小子能有點長進。”


    葉亞萍心裏一驚,何書記這是在給自己透露信號,這麽說來,自己還真有進省廳的機會。看來何書記是在臥薪嚐膽,伺機待發。


    葉亞萍隻能笑道:“感謝領導的厚愛,隻怕我留不住柳隊這樣的人才。”


    何子鍵看著柳海,柳海便主動坦白,“是我自己提出來,主動調到林永市。當初我想過了,要是葉局長和李市長不同意,我就停薪留職,在林永呆兩年再回去。”


    何子鍵罵道:“你以為政府是你家開的旅館,想進就進,想留就留?混了這麽久,還不懂規矩。誰給你出的餿主意?”


    柳海站起來,“我沒有別的要求,如果上麵不同意,我就辭職不幹了。過來給你當個司機。”


    何子鍵聽了這話,心裏挺不痛快,自己讓柳海去學習,為的就是提高他的自身素質,有朝一日能夠真正發揮大的用處。沒想到柳海太注重情感,意氣用事。


    “混帳,你這是什麽話?”何子鍵有些冒火。騰飛見氣氛不對,借機出了包廂,守在外麵門口。


    “你給我聽著,除了雙江,你哪裏也別想去。”


    柳海很固執,堅決地搖搖頭,“哥,恕我不能從命,我對升官發財不感興趣,你就讓我留你在身邊吧!”


    “不行!這是命令!”何子鍵重重地一摔杯子,“葉局長,你把他帶回去,關幾天禁閉。”


    柳海撲通一下跪在地上,“這是我自己的決定,你就讓我違抗一次命令,等你從林永離開之後,再處罰我也不遲。”


    葉亞萍看到這情景,知道柳海心意已經決,再勸也是枉然。同時,柳海的倔強,也深深地感動了她,柳海這人真漢子,重情重義。對何子鍵忠心不二,此情可嘉。


    她就站出來勸道:“何書記,你就讓他自己做回主吧。我和李市長都同意了。”


    何子鍵瞪了柳海一眼,“起來吧,跪在那裏丟不丟人!”


    柳海這才站起來,回到位置上坐下。葉亞萍打起了圓場,“何書記,你也不要怪柳海,有這樣的兄弟,你更應該高興才對。我葉亞萍雖然是女子,但身體裏也流著軍人的血流,如果何書記有什麽吩咐,我葉亞萍要是皺一下眉頭,誓不為人。”


    她又對柳海道:“柳海,你跟在何書記身邊,有什麽需要幫助的,打個電話,別把大姐當外人。”


    柳海點點頭,“謝謝葉局長,我知道的。”


    一頓飯下來,葉亞萍感觸良多,沒想到在官場中,也有這樣鐵血的情感。柳海對何子鍵的忠誠,深深地觸動了她。


    何書記這人不簡單,我得跟緊一點才行。剛才何子鍵給她透露的信息,給了葉亞萍無窮的力量。她深信隻要何子鍵進了省委,自己出頭的日子也不遠了。


    飯店的二樓包廂裏,歐陽幕今天晚上也在請客,他請的是市委辦公室主任封斌。最近封斌和秘書長楊淩雲跟何書記走得近,他想通過封斌這條線,跟何書記聯係上。


    沒想到剛才碰到了葉亞萍,他此刻的心思,全部轉移到了葉亞萍身上。歐陽幕相信,葉亞萍與何書記的交情,絕對在封斌這些人之上。因此,他就在琢磨著,明天該怎麽交待葉亞萍。


    封斌這幾天有些頭痛,自從被烏逸龍請進別墅裏進行一番談話,他的心境發生了變化。烏逸龍的話依然縈繞在耳邊,“你是市委的後勤總管,他何子鍵需要什麽,你就給什麽。錢,美女,都不是問題,你的任務就是讓他過上皇帝般的日子。要讓他樂不思蜀!作好了這點,他有的,你同樣也會擁有。”


    封斌在想,要讓何書記過上皇帝般的日子,那我豈不是成了太監總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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