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下去!你們這些庸醫!什麽狗屁胡弗蘭德的徒弟!”1


    腓特烈三世煩躁地將身邊的醫護人員推開,向他們展示了自己的暴躁。


    他拔出了手上的針頭,向其中一個來不及躲閃的護士身上砸了過去。


    “陛下,陛下,請您冷靜。


    您現在的症狀非常奇怪,是我們從來沒有見過的病症,必須長期監護啊!”


    醫生躲在了花崗石的柱子後麵,激動地勸說道。


    “放你他娘的屁!老子隻是著涼了!咳咳咳!”


    腓特烈吼完後猛然一陣咳嗽,咳得滿臉都是病態的紅,


    “我受夠了!


    又是抽血!


    又是放血!


    又是青黴素!


    你們還要幹什麽?!


    下一步是鋸掉我的手臂或者大腿嗎?!”


    主治醫生一陣無語。


    腓特烈現在的病症看起來並不是普通的傷風或者感冒,這更像是一種完全沒見過的全新疾病。


    保守治療是目前最安全的辦法,但是腓特烈卻表示出了強烈的抵抗情緒。


    腓特烈現在身上的問題,就連最為先進並最有經驗的宮廷醫療隊都束手無策。


    盡管初步診斷像是人們口中的印斯茅斯綜合症,但醫生們完全不能相信這是會發生在國王身上的事情。


    印斯茅斯綜合症的患者大多都是居住在海邊的漁夫或者港口裏的水手,長期居住在內陸的腓特烈三世沒有任何的理由會染上這種目前來說是無藥可治的病症。


    醫護團隊中每一個人都心如明鏡,這一件事絕對不能說出來。


    因為誰都不能想象自己國家的王會是一個醜陋無比,令人惡心的印斯茅斯綜合症的病人。


    這是醫護團隊之間的默契。


    他們對視一眼,便灰溜溜地離開了腓特烈所在的寢宮。


    腓特烈的惱怒更多是來自對自己的愚蠢和失信於柯蕾雅的低級錯誤。


    但腓特烈那可笑的自尊心不由得他去承認自己犯下的錯誤,他除了遷怒之外什麽都做不了。


    “俾斯麥沒吃,他一定是和柯蕾雅暗中勾搭在一起才知道的情報!


    老不死的俾斯麥!!!!!!”


    腓特烈心中恨道。


    無能的狂怒使得腓特烈失去了以往的理性,某程度上放大了他的自傲和魯莽,於是便做了一個無法挽回的決定。


    “咳咳,來人。”


    腓特烈一邊咳嗽著,一邊招手,將門外的守衛喊到了門前。


    “陛下,有何命令?”


    守衛單膝跪在地上,低著頭等待腓特烈傳下的意誌。


    “除掉俾斯麥的傳人。


    我要跟老東西賭命,咳咳。”


    腓特烈的雙眼猩紅,下達了這個讓後人唾棄的命令。


    守衛聞言渾身一震,抬起頭來,小心翼翼地問道,


    “陛下,您確定嗎?”


    腓特一皺眉,抄起了身邊的文件丟了過去,但手臂的無力卻丟不到守衛的麵前。


    “去辦!”


    腓特烈張大了嘴,脖子上的青筋完全顯露出來,同時還有脖子上若隱若現的三道如同刀疤一樣的裂縫。


    他沙啞的嘶吼嚇退了守衛,守衛連忙站起身來,退到了殿外。


    “俾斯麥,沒錯,老威廉給了你不少保命的條件,但你的傳人沒有!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咳!”


    腓特烈劇烈的咳聲和笑聲在宮殿裏回蕩著。


    陰沉沉的天沒有一絲的陽光能夠照耀在地上,一場籠罩帝國的無謀之爭將引起巔峰曆史的巨變。


    ————


    一隊穿著軍服的普魯士帝國士兵在光天化日之下走進了醫院。


    “這是醫院!你們在這裏做什麽!”


    醫院門口的保安攔下了這隊士兵,臉上露出了懷疑的神色。


    “奉腓特烈三世陛下的意誌前來剿滅叛國者,阻攔者殺,有問題嗎?”


    帶隊的士兵長板著臉冷冷地回答道,順勢推開了攔在自己麵前的保安。


    保安被推開後一臉震驚,這是腓特烈上任後第一件正式用個人意誌而實行的法令。


    士兵長帶著一隊人,浩浩蕩蕩地衝到了羅茲所在的特級病房。


    醫護人員和病人見勢紛紛躲避到了一旁。


    來勢洶洶的士兵群來到了羅茲的病房前,而士兵長則是一腳踢開了病房的木門。


    木門碎裂飛濺出不少的木屑,但對他腳上的鋼頭皮靴來說並沒有任何的影響。


    羅茲其實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但俾斯麥仍然想讓他多休息休息,才繼續留在了醫院裏。


    見到帶著惡意的士兵們,守在房內的影子站了出來,


    “俾斯麥大人命我守衛在此,各位軍老爺有何貴幹?”


    士兵長高傲地用眼角瞄了一眼影子,並沒有出聲,而是直接從腰間掏出了燧發槍。


    他身後的士兵們也同時整齊劃一地拔出了燧發槍,用槍口對準了影子和羅茲兩人。


    “奉腓特烈三世陛下之命,叛國者殺。”


    影子在他們拔槍時已經察覺到了大事不妙,在士兵們還沒說完之前,就一把衝到了羅茲身旁橫抱起了羅茲往窗口一撞。


    子彈從槍口噴射而出,隨之而來的是引燃火藥的巨響和子彈射進肉體的聲音。


    從窗口跳出的影子身體連同著玻璃的碎片摔落到了醫院樓下的小攤上。


    借著賣布料的小攤進行了緩衝後,影子奮力地將懷中羅茲的身體往前推出,並同時吐出了一口血沫,


    “趕緊跑。”


    “那你呢?!”


    羅茲向前翻滾了一圈,從地上爬了起來,憂慮地向影子問道。


    “當然是去完成我的工作,不要讓我失望。”


    影子笑著回答道。


    看著跌跌撞撞跑到了人群中的羅茲,影子喃喃自語道,


    “俾斯麥大人,影子這條命還你了。”


    士兵們礙於街頭上的人群而沒有繼續從窗口射擊,他們重新整隊後分成兩隊,便從醫院的後門抄了近路圍剿逃出的羅茲。


    突發的襲擊引起了市民的恐慌,混亂的場麵形成了一個對羅茲略微有利的藏身環境。


    順手在居民的窗戶邊上偷了一件寬鬆的衣服和圍巾套在了身上,羅茲便小心翼翼地將自己的蹤跡隱匿在人群中。


    “該死!人呢?!”


    跟丟了的士兵長憤怒地吼著,猛錘了一下牆麵。


    “當你踏進陰暗之處,黑暗隨之而來。”


    影子的聲音在小巷中回蕩著。


    “裝神弄鬼的家夥!給老子出來!”


    士兵長大聲地叫喊著,同時給手下的士兵使了個眼神。


    士兵們形成了一個背靠背的圓,小心地看著四周。


    影子從士兵們意想不到的上方發起了突襲,他就像是一個優雅的舞蹈家。


    緊握在手中的短匕與自身的旋轉在小巷中完成了一出死亡的華爾茲。


    短匕精確地在士兵的動脈上劃過,每一個士兵在被襲擊的時候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


    “小心你身後的影子,它會將你吞噬。”


    影子冷冷地說道。


    六名士兵的倒地並沒有將場麵完全改寫,士兵長看到了情同手足的手下們倒地時變得癲狂。


    “他在這!開火!”


    殘存的士兵小隊對著影子再次齊射,一顆顆子彈射進了影子的身體。


    但他仍然低著頭站著。


    “該死的!他怎麽還沒死?!”


    盡管血肉橫飛,但影子仍然站著。


    他的臉上留下了不少鮮血,不論是自己的,抑或是來自士兵身上的。


    他用盡了力氣,抬起了頭,將手中的短匕投擲而出。


    短匕的尖端紮進了士兵長的頭顱,與此同時,影子不再有任何的動作。


    “兵長!!!”


    士兵們悲傷地大喊了一聲,將身上攜帶的子彈統統射在了影子的身上。


    砰砰砰砰!!


    宛如不死戰神的影子終究還是倒下了,但長期冰冷且板著臉的影子臉上卻露出了一個微笑。


    人死前的回憶如同走馬燈一般回放著,影子看到了最初被俾斯麥從戰場上救下來,並且收養的場景。


    當時的自己臉上滿滿都是泥漿和血汙,身上滿身的臭味,髒兮兮的比乞丐更甚。


    幾天沒有進食,自己終究沒有勇氣去啃食身邊的屍體。


    當自己暈倒在戰場中,是那個慈祥的老人將自己從戰壕中救了出來。


    “小朋友,你叫什麽名字?”


    “忘了。”


    “你的家人呢?”


    “死了。”


    “那你跟著我吧,以後你就叫影子。”


    “影子?”


    “嗯。有光,就會有影。


    影子是不滅的,誰都沒有辦法再傷害你。”


    “嗯。我就叫影子。”


    ————


    俾斯麥在營帳中寫著最新一個月的報告,但心中卻有著一絲不名的煩躁,就像有一件非常不詳的事情即將要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他現在坐立不安,隨後幹脆將筆杆子一扔,站起身來點了一根煙。


    在心中隱隱約約間傳來了一絲絲疼痛,但並不是生理上的疼,而是不知名的疼。


    一口濃濃的煙抽到了肺部,俾斯麥似乎聽到了影子對自己說,


    “少抽點煙。”


    俾斯麥嘴角揚起,自嘲般搖了搖頭,但仍是將手中的煙掐滅了。


    ————


    躲藏在人群的羅茲並沒有脫離現場,士兵們將整個集市封鎖了。


    他們手持著羅茲的頭部素描畫像,一個一個、一家一戶地在檢查在場的所有人。


    無奈之下,羅茲隻能躲到了其中一戶人家的家中。


    這裏看起來是一個破落貧窮的家庭。


    從角落裏布滿的蛛網和桌上的灰塵就能看出這裏的家主並不是一個經常打掃衛生的人。


    小小的房間裏零散地堆放著雜物,反倒是地上橫著好幾個空酒瓶。


    “看來這裏是一個酒鬼的家。”


    羅茲輕聲自語道。


    這個小房子裏一眼就能看出沒有什麽值錢的家當,相信都是被酒鬼拿去典當後換酒喝了。


    而正如他所想,那張布滿著汙漬的床上躺著一個不知道是清醒還是在昏睡中的醉漢。


    他渾身的酒氣,床單上和床下的地板上甚至還有一些讓人反胃的嘔吐物。


    但羅茲別無選擇,與其暴露在那些明顯衝著自己性命來的士兵麵前,自己現在隻能躲在這裏。


    這空曠的房中除了酒鬼的床下,隻有一個衣櫃。


    羅茲細想了一下,躲到衣櫃裏固然是稍許幹淨一些,但也更容易被發現,隨後便脫下了圍在身上的圍巾,壓在了酒鬼的手臂下,形成了一個遮蓋的簾子。


    強忍著惡心和反胃,鑽到了酒鬼的床底下。


    從牆壁破洞裏還鑽進來了一隻老鼠。


    羅茲與這隻精靈的小老鼠大眼瞪小眼之後,小老鼠便沿著牆壁,從另外一個破洞中鑽走了。


    這隻小老鼠突然出來,差點嚇得羅茲喊出了聲。


    門外士兵們的聲音越來越近,羅茲趕緊緊閉著自己的呼吸,盡可能地將自己的身影藏起來,不讓他們發現。


    士兵們推門而入,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床上仍然呼呼大睡的酒鬼。


    其中一人走去猛然打開了那個衣櫃,卻隻看到了幾件滿是補丁的外套。


    另外一人走到了酒鬼的床邊,用力地在他的臉上拍了好幾下,


    “喂!醒醒!”


    酒鬼睡眼惺忪地醒過來,看到是個士兵後,連忙從床上跳了起來。


    一個幹脆利落的動作雙膝跪在地上,


    “我錯了我錯了,我昨晚不應該偷酒吧老板二十芬尼的,官人放過我!!”


    他這個動作嚇得羅茲差點喊出了聲,uu看書.uunshu令羅茲本身已經高懸的心差點漏跳了半拍。


    “嘖,問你。有沒有見過這個家夥?”


    士兵將手中的素描畫遞到了酒鬼的麵前,並一臉嫌棄地回道。


    “沒有啊,沒有啊,我從昨晚回來就一直睡到現在哇,官人放過我哇,我不應該偷二十芬尼哇!”


    酒鬼一臉無辜地痛哭著,眼淚鼻涕都流了出來,還要往士兵的身上去擦。


    士兵一把將他推開,推回了床上,


    “嘖,睡你的覺去!社會的蛀蟲!”


    酒鬼訕訕一笑,不好意思地繼續躺回了床上。


    而羅茲聞言後則是鬆了一口氣。


    現在需要的就是等這些士兵退去之後,再令尋機會逃出去到安全的地方了。


    “影子顯然是為自己犧牲了,而自己不能因為大意而讓影子的犧牲白費!”


    羅茲心中想道。


    注一:christophwilhelm,胡弗蘭德,德國名醫,文學家,曾有著作《胡弗蘭德醫德十二藏》醫學道德的經典文獻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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