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7)


    黃一天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依舊是慢條斯理的口氣說,馮經理,我瞧著你年紀輕,有些事情,給你指點一二,也算是幫你一把,既然馮經理不領情,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你到底什麽時候離開洪河縣,那裏你馮經理自己的事情,不過,屠德隆的案子,馮經理想必比我更加清楚其中的原委,這都是做人不厚道的結果,人常說,不聽老人言,吃虧就在眼前。{免費小說}


    屠德隆有這樣的結局,完全是因為他自身原因造成了,那就是自己太不了解自己的能力,我希望馮經理既然看到了屠德隆的前車之鑒,最好不要走屠德隆的老路。


    馮香妞聽出黃一天話裏威脅的意思,忍不住大膽質問道,黃縣長,這是在威脅我嗎?如果我不能在短時間內走出洪河縣,黃縣長會讓我跟屠德隆一樣的下場?


    黃一天心裏很是不高興,冷臉說,馮經理此言差矣,屠德隆自殺是他自己的選擇,跟我半毛關係都沒有,倒是馮經理,我可是聽說你手下老馮最近一段時間跟屠德隆一向走的很是緊密,難道馮經理以為,周圍的人都是瞎子聾子,猜不出老馮是受了誰的指使才會跟屠德隆聯係緊密嗎?


    馮香妞張目結舌起來,在老馮的問題上,算是她的死穴,直到現在還沒聯係上的老馮,很有可能已經被什麽人給控製了,如果是被黃一天控製了,那麽後果真的對自己很是不利。


    好不容易回轉過來的馮香妞生硬的口氣反擊道,黃縣長,老馮不過是我們老魚館的一個普通員工,他到底幹了些什麽,跟我們老魚館的任何人都沒有關聯,黃縣長不用拿這種話過來嚇唬我,哪怕真像你說的,老馮跟屠德隆之間來往緊密,那也是他個人的事情,跟旁人無關。


    黃一天見到了這個時候了,馮香妞竟然還死撐,輕輕搖頭說,馮經理,這個老馮所的事情是不是無關,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恐怕要老馮本人說了才能算,你說是不是?


    不管馮經理如何狡辯,這次在你已經歇業的酒店裏查找到了犯罪嫌疑人,這本身就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馮經理是個聰明人,該明白我話裏到底是什麽意思。


    馮香妞意識到,黃一天一次次的言語刺激,其實隻是一個目的,希望自己盡快離開洪河縣,他到底是心裏懷有什麽目的呢?是因為擔心自己受到屠德隆的案件牽連,讓他像上次一樣,迫於高層的壓力不太方便處理此事,還是別有居心?


    馮香妞從沙發上站起身來說,黃縣長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我隻能說,盡量爭取早點離開洪河縣找個是非之地。


    黃一天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一副不願意搭理馮香妞的模樣,馮香妞隻好有些不甘的自行離開。


    從黃一天的辦公室出來後,馮香妞立即再次撥打老馮的電話號碼,依舊是對方已經關機的提示音。馮香妞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政府辦公大樓上,三樓縣長辦公室的那間窗戶,幽幽的窗口跟旁邊的所有窗口沒什麽兩樣,她的心裏始終盤旋著一個念頭:難道老馮已經被此人控製住了?


    沒有人能給出馮香妞答案,就像屠德隆自殺的消息傳出來之前,馮香妞做夢也沒想到,一直自信滿滿的屠德隆竟然選擇了自殺的方式想要了結此事。


    在馮香妞的心裏,這是一種英雄式的解決問題方式,屠德隆顯然要用自己的死來抹掉一切罪惡的根源,他心裏一定是期翼著,所有的事情到他這裏就算是截止吧,不要再深挖下去了,自己用一條命換公安的結案,難道還不夠嗎?


    這世界上的很多事情原本就是撲朔迷離,沒有標準答案的,哲學的觀點是,世間萬物都在不停的運動變化中,隻是參照物不同罷了。


    屠德隆買凶殺縣長案件,審訊工作進行的相當順利,張昊光等人原本就是拎著腦袋過日子的亡命之徒,他們每個人心裏對自己即將到來的命運都心知肚明,早點把知道的情況說出來,說不定還有立功贖罪的表現,於是對於屠德隆出重金到湖州市地盤上通過中介聯係上犯罪團夥成員,提出要洪河縣長黃一天人頭的交易詳情很快被完整又詳細的交代出來。


    關於屠德勤逃跑被擊斃的消息,在屠德隆自殺的消息出來後,幾乎被大部分群眾忽視,這個社會一向不缺少爆炸性的新聞,屠德勤的事情在很多人眼裏早已成了舊聞,也就失去了談論的必要。


    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了,屠家五虎的係列事漸漸被人們淡忘,每個凡夫俗子都有自己的煩惱和快樂,哪裏有人整天惦記著別人家的事情呢?


    這個世界有時候真是很難懂,往往很多時候,人們認為有些人的能量是相當強大的,起到主宰很多人命運的功能,可是一旦客觀存在消失後,人們卻發現世界並沒有因為某個人的消失而發生任何變化,說到底,在大自然麵前,人類其實是渺小的。


    隻不過人類世界有太多自以為是的人內心膨脹的厲害,自認為人類是世界的主人,能夠主宰世界的變化。


    盤古開天地以來,曆朝曆代不乏雄才偉略的君主,現如今卻都化為一缽黃土,難道是他們都不夠偉大嗎?當然不是,在自然規律麵前,世間萬物都是平等的,老天爺規定了千年王八萬年龜,人類即便是在有能力的時候,可以任意擺弄烏龜的命運,卻還是改變不了烏龜和王八整體壽命要高於人類的事實。


    就在黃一天感覺總算是能鬆口氣的時候,張曉芳找到了他的辦公室。


    大庭廣眾之下,張曉芳竟然把自己打扮花枝招展出現在黃一天麵前,這讓黃一天有些哭笑不得,若是麵前是個有頭腦,知廉恥的人,他盡可以拉下一張臉來,對來人說出一個,“滾”字就可以了,偏偏這個張曉芳是有些二百五的個性,好賴話都不一定聽得出來,跟她說狠話也是白搭,這種人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讓她趕緊把要說的話給說完,然後請她走人。


    張曉芳進門後,先是領導視察一樣,在黃一天的寬闊辦公室裏左右轉了一圈,瞧著靠牆的書架上擺著一摞摞的書,嘴裏嘖嘖稱讚說,黃縣長,真是個愛學習的好同誌啊,就這書擺在這裏,哪怕是不翻看裏頭的內容,封麵上的字都看完,也能多認識幾個。


    黃一天一向拿這種個性的女人沒轍,不敢發狠,也不能隨便她在自己辦公室耽誤時間太長,否則的話,就衝著張曉芳這身露出大半個身子的打扮,底下也傳出風言風語來。


    黃一天衝著張曉芳沒好氣的說,妹妹,你要是看完了,就趕緊坐下來成嗎?我這裏手裏多少事情壓著呢,你有事趕緊說,沒事趕緊走人。


    張曉芳瞧著黃一天一副不待見自己的口氣,杏眼圓睜,衝著黃一天瞪了一眼說,黃縣長,我也是洪河縣的老百姓之一,有你這樣態度的父母官對待百姓嗎?再說,我還是你的客人,客人剛來,你就攆人家走?


    黃一天趕緊解釋說,張曉芳,我這是辦公地點,這不是時間安排的比較緊張嗎?十分鍾之後,就有參加一個重要的會議,你要是真有事,現在趕緊說,還有點時間。


    張曉芳哪裏知道黃一天話裏的真假,一聽說隻剩下十分鍾的談話時間了,趕緊走到黃一天的辦公桌前,滿臉堆笑說,黃縣長,我今天是真有件事要請您黃大縣長幫忙。


    這就是張曉芳這種性格有些二的人行事作風,說話做事幹脆利落,能猛然的從某個話題上,一下子轉彎特別快,想說什麽,立即就說,一點鋪墊都沒有。


    黃一天點頭說,行了,我這認真聽著呢?什麽事?


    張曉芳說,我就知道兄弟你是個爽快人,我就是衝著你這直性子,才會過來找你幫忙的。


    就這麽短短的幾分鍾,黃一天由“同誌”變成了“兄弟”。


    張曉芳神秘兮兮的口氣說,黃縣長,薑薔失蹤了,你知道嗎?


    黃一天知道張曉芳說的屠德隆的妹妹,臉上裝出奇怪的表情問道,薑薔是誰?她失蹤了關我什麽事?要是這人跟你有關係,你可要去公安局報警嗎?跟我說了,我也還得跟公安上打招呼,你又何苦要繞一圈呢?


    張曉芳輕輕的搖頭說,黃縣長,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屠家五虎的所作所為,我的確也有看不過眼的時候,這些年,這兄弟五個,尤其是屠德勤和屠德虎在洪河縣的地麵上沒少幹壞事。


    但是,有些事情我必須跟你黃縣長說清楚了,幹壞事的是屠家的幾個兄弟,跟他們的妹妹薑薔無關,薑薔隻是個單純又善良的女大學生罷了,現在幾個哥哥都出事了,原本心情已經低落到了極點,要是再受什麽刺激的話,真能要了這姑娘的一條命了。


    屠家兄弟五個,就有這麽一個女孩子,這女孩子可是屠德隆老母親的命根子,無論如何,這姑娘是不能再出事了,否則的話,那就是要搭上兩條人命的大事了。


    黃一天見張曉芳嘴裏的稱呼又開始轉變為黃縣長,心裏也基本明白了她今天來找自己的目的,隻是她怎麽就斷定,自己會幫她找薑薔?


    黃一天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說,張曉芳,屠德隆的事情,我也感到相當惋惜,前一段時間,他心裏一直對我有些誤會,說起來,我跟他之間算不上有交情,現在他的妹妹出事了,我真是找不出什麽理由來幫他妹妹一把?


    張曉芳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胸脯說,黃縣長,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難道我站在這裏,理由還不夠充分嗎?


    隨著那重重的一拍胸脯,黃一天感覺張曉芳**的胸部稍稍晃動了幾下,很有誘惑力。


    他搖頭說,張曉芳,我看在你跟馮燕是老同學朋友的份上,給你幾分麵子,不過屠家的事情,我是真心不想攙和,屠家在外麵眼裏和我是仇人,我不方便出麵,依我看你還是另請高明吧。


    張曉芳見黃一天一口拒絕了自己的要求,氣哼哼的坐到黃一天辦公桌對麵的凳子上,撅起嘴巴說,黃一天,我以為你拿我當朋友,所以才會親自過來找你,看來,我是看錯了。


    黃一天說,張小姐,我謝謝你對我的信任,也謝謝你把我當朋友,可你的身份畢竟是屠德鈞的老婆,就算是小老婆也是合法的拿證夫妻不是嗎?屠德鈞出事了,很多人認為是我所為,所以我們也是仇人,在薑薔的事情上,你有你的立場,我有我的觀點,平白無故的,我為什麽要幫屠德隆的妹妹呢?


    張曉芳把眼珠轉了一圈說,黃縣長,看來我是不得不把實話禿嚕出來了,實話告訴你吧,我這次過來找你幫忙,也是受到了高人指點,否則的話,我又怎麽會把找薑薔的事情,賴在你的身上,就是因為有人告訴我,找到你幫忙就一定能找到薑薔,換了找誰都不行。


    張曉芳一下子把話說的那麽袒露,這讓黃一天感覺有些迷糊,聽張曉芳話裏的意思好像是已經知道了些什麽,難道是林家安等人在辦事的時候,走漏了風聲,那是不可能的。


    張曉芳見黃一天低頭不語,趕緊抱歉的口氣說,黃縣長,我不是那個意思,兄弟,你也別往心裏去,我早就跟你說過,屠家兄弟的事情,跟我沒什麽關係,我隻是一個女人,過好自己的日子,但是薑薔的確是個好孩子,我不忍心看她出事,黃縣長你隻當是做善事,想辦法幫我一把好不好,隻要你幫了我這個忙,我張曉芳下輩子一定結草銜環回報。


    黃一天能感覺到,張曉芳跟薑薔之間的姑嫂情誼應該還挺好,否則的話,張曉芳也不會千方百計的想要自己放過薑薔。


    不管張曉芳對此事知道多少,黃一天心裏原本也並沒有計劃把薑薔怎麽樣?之所以控製住薑薔,隻是為了防備屠德隆狗急跳牆時,再做出什麽無法控製事情來,現在屠德隆既然已經自殺了,把薑薔留在手裏也沒什麽意義,倒不如順勢做了張曉芳的人情。


    想到這裏,黃一天裝出一副色眯眯的表情說,張曉芳,下輩子的事情,誰能說得清呢,你要是真心想要報答我的話,不妨就這輩子吧。


    張曉芳聽了這話,竟然立即站起身來,抖著胸前的武器,衝著黃一天伸手說,兄弟,人家早就對你有情有義,是你一直拒人於千裏之外,你要是真有心,就今晚上吧,我開好房間等你,你不要不來啊。


    黃一天幾乎要被張曉芳給嚇壞了,這騷娘們,說話也不顧忌場合,現在可是在自己的辦公室裏啊,門隻是關上了,隨時都又可能有人進來,要是聽見了她剛才說的那句話,還不知道怎麽猜想自己跟張曉芳之間的關係呢。


    黃一天對張曉芳有種惹不起的感覺,衝著張曉芳連連擺手說,張曉芳,我這開玩笑呢,你怎麽就當真了,我算是服了你了,雖然我心裏並不想幫屠德隆的妹妹,但是看在你張曉芳的份上,下不為例啊。


    張曉芳見黃一天總算是答應了自己的請求,高興的一蹦三尺高,轉過辦公桌就想要親吻黃一天的臉,黃一天趕緊做了個暫停的手勢說,張曉芳,你要是再胡來的話,可別怪我翻臉不幫你的忙。


    張曉芳聽了這話,才停下動作,有些不滿意的口氣說,瞧你那點出息,多大點事啊,緊張成那樣,你是不是男人,人家外國人一見麵不都親一下嗎?就你典型的中國土老帽。


    張曉芳就是這副德性,見事情成了,說話的口氣愈加不知收斂起來。


    黃一天心裏急著趕張曉芳離開,衝著張曉芳擺手說,你趕緊先走吧,我馬上打個電話個縣公安局的領導,讓他們抽人調查一下,看看能不能發現薑薔的蹤跡,有什麽消息,我立即跟你聯絡。


    張曉芳說,那行,我等你的好消息。


    黃一天擔心話說的太滿,一樣會引起別人的懷疑,於是解釋說,我隻是說這件事我會親自打招呼讓公安局的人去辦,但是究竟辦的怎麽樣,你可別提前過分樂觀。


    張曉芳不在乎的口氣說,隻要你黃縣長出馬,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我對你有信心。


    黃一天衝著轉身要離開的張曉芳說,算了,你還是別對我有太大信心,我不值得張小姐如此信任。


    張曉芳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衝著黃一天做了個飛吻的手勢說,我看我是真的越來越喜歡你了,不管事情辦的怎麽樣,我今晚請你喝酒,今晚我也想報答你。


    黃一天連連擺手,算了,算了,你還是饒了我吧,我最近比較忙,恐怕是沒時間赴張小姐的約。


    張曉芳已經走到辦公室的門口,又回頭調笑的口氣說,黃縣長不會是怕了我一個女人吧。不過是喝杯酒罷了,難不成黃縣長還以為,我鐵定了就準備跟喝酒的人酒後亂性?


    黃一天見張曉芳嘴裏說出來的話越來越無法入耳,趕緊衝她擺手,意思你趕緊走吧。


    黃一天晚上,已經到了省城,因為季雲濤給他打了電話,讓他去一次,談點事情?自從劉丹丹到了省城上班後,季雲濤對黃一天的態度更加的親熱了,畢竟那是一家人。


    到了省城了,黃一天從劉丹丹那兒知道季雲濤晚上有應酬,於是就正好趁著這個空擋到了曹書記那邊去拜訪,這個曹書記那可是省委常委、省會城市的一把手,按照發展以後就是省長或者省委書記。


    打聽過後知道,曹書記竟然出差了,失望之餘,隻好給胡長達打了電話,來的時候路過洪湖的時候,拜訪了牛大根,牛大根讓黃一天給胡長達帶點東西,說是胡長達讓牛大根幫助要的,其實就是一幅字。


    黃一天對字畫方麵了解一些,但是這個寫字的人黃一天卻是沒有聽說過其人名號,心裏不由奇怪,牛大根這是唱的哪一出,不是名人的字畫,卻要送給胡長達?


    胡長達倒是很快聯係上了,接到黃一天的電話後,說,陪著曹書記在外麵考察,讓黃一天直接給自己的嶽父送過去,那是自己的嶽父要的字畫。


    黃一天無奈,隻好按照胡長達提供的地址,一路找了過去。


    胡長達的嶽父位於城市東郊的軍區大院,門前盤查很嚴,黃一天了好半天口舌才讓警衛員相信不是壞分子,他是一個共產黨員,是個國家幹部,黃一天找的人叫楊康全,從警衛員聽到名字後表現出的尊敬神情,黃一天知道人家肯定級別不低。


    那警衛詳細詢問了他要送什麽東西,什麽人讓他送來的,然後還檢查了一下他所帶的物品,這才打了一個電話,黃一天被連番的盤查搞得有點不耐煩,他把那幅字遞給警衛道:“你也別那麽麻煩了,全當我就是一郵遞員,現在我把東西撂你這兒了,讓楊康全啥時候有空啥時候自己來取。”


    那名警衛打完電話,抬起頭道:“首長請你過去!”


    黃一天皺了皺眉頭,這楊康全的架子真大啊,狗日的,自己也是縣長,就是省委常委自己也見過很多,怎麽沒有那麽大的架子?他原本想一走了之的,可想想牛大根囑托和胡長達的交代,礙於情麵,還是決定留下來。


    楊康全的家住在15號小樓,青磚紅瓦,牆上爬滿了綠色的爬牆虎,看來這小樓已經有了不少的歲月,門前已經有一個警衛員在等待,他向黃一天敬了一個軍禮道:“你是黃一天?”


    黃一天點了點頭,心裏又開始有些不爽,麻痹的,該不是又要開始一輪新的盤查吧?幸好警衛員沒有盤查下去,而是微笑著把他請進了院子。


    前院是一個小花園,花園的正中有一個魚池,一位滿頭銀發精神矍鑠的老頭兒正站在魚池邊喂著錦鯉,聽到身後的動靜,他轉過身,目光落在黃一天的臉上,也許是軍人特有的洞察力,腰板挺直,身材雖然不高,可是舉手抬足間仍然充滿著一股攝人的氣度:“黃一天?”


    黃一天點了點頭:“首長好!我是黃一天,這次是受了胡長達的委托給您送點東西。”


    楊康全點了點頭,威嚴的麵孔上難得的流露出一絲笑意:“胡長達,是一幅字畫吧?他已經給我打過電話,。”


    接過黃一天手中的卷軸:“進來坐!”


    黃一天跟著楊康全進入小樓,警衛員給黃一天泡茶的夫,楊康全已經展開那幅卷軸,黃一天雖然把這幅卷軸一直帶在身邊,卻見上麵寫著一行大字,黃一天看過,但是不能理解,“自有乾坤,難得糊塗”


    楊康全感歎道:自有乾坤,難得糊塗,哈哈還是那個個性啊!。


    從楊康全的話中,黃一天已經推測到兩人肯定認識,他抿了口清茶道:“老首長,您和寫字的人認識了?”


    楊康全的目光停留在那行大字上,若有所思道:“是啊,我當時下鄉的時候認識,到現在四十多年了,是我的救命恩人,當年是我在文革被打成右派,下放到那邊,是他幫助了我,如果沒有他,我的這條命早就被困苦奪走了。”


    楊康全和黃一天說話的時候,從門外走入一位麵目慈和的老太太,她身穿軍裝,齊耳短發,舉手抬足間也透著一股利索勁兒,看到黃一天,不禁微笑道:“老楊啊,家裏來客人了!”她是楊康全的老伴,從老太太端莊的外表來看,年輕時候也一定是位風姿綽約的美人。


    楊康全樂嗬嗬把黃一天介紹給老伴認識,黃一天看到時間已經不早了,正準備告辭離去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看了看是馬琳的電話,想到這個小姨子很長時間沒有聯係了。黃一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到了外麵。


    馬琳的聲音顯得有些生氣:“黃一天,你為什麽到現在接我電話?”


    “大小姐,有事情啊?”


    “我是想通知你,我明天到洪河,你明天負責接待我!”


    黃一天怔了怔,他咳嗽了一聲道:“看看能不能抽出時間,我剛到省城,很多事情都沒有理順,你知道……”


    “你在省城,告訴我,你在那邊,我馬上去找你!”


    黃一天壓低聲音道:“我在軍區的一個領導家裏,是胡長達的嶽父家裏,馬上就出去!”


    馬琳很快就驚訝的說:“你在誰家啊?康爺爺家?”


    黃一天愣了,看了看外麵:“你認識楊康全?”


    馬琳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真是巧啊,你把電話給康爺爺,我跟他說話!”


    黃一天這下是信了,這世界原來真的很小,於是黃一天很禮貌的把電話給了楊康全。


    楊康全也沒有想到會是馬琳的電話,馬琳其實現在和他的大女兒的兒子談戀愛,很有可能要成為他的外孫媳婦,看得出來老人對馬琳的印象挺好,接過電話不禁哈哈大笑起來:“馬琳啊,你這丫頭,好久沒來爺爺家了,哈哈……”。


    可以想象出來,以馬琳的道行想要哄這樣一位老人家開心應該是一件比較容易的事情。


    楊康全和馬琳聊了十分鍾左右才掛上電話,看黃一天的目光又有了不同,剛才隻是禮貌,現在就是出於一種對下輩的慈祥和溫情,他笑道:“黃一天,你是馬琳的姐夫!”


    黃一天愣了愣,顯然是馬琳口無遮攔的老爺子說了些什麽,不過他和馬燕之間現在雖然談不上夫妻,可是孩子已經很大了,含蓄的笑了笑,沒有開口承認,也沒有否認,這在楊康全兩口子看來,就等於承認。


    因為突然多了這層關係,彼此的距離又拉近了許多,楊康全邀請黃一天在家裏吃晚飯,黃一天心裏還掛念著回家看老婆的事兒,再加上他不喜歡在人家裏吃飯,這樣的氛圍會讓他感到拘束,正準備告辭的時候,楊康全的大女兒的兒子肖成國,就是馬琳現在談的對象過來了,此人三十五歲,現在已經是省委研究室的處長,聽到黃一天和馬琳的關係,也熱情的挽留他吃飯。


    肖成國聽馬琳介紹過黃一天和馬燕的關係,雖然沒有成為名義上的夫妻,但是實際上是夫妻,孩子都很大了,於是說,你是馬琳的姐夫,說起來也是我的姐夫,第一次見麵更不能走。


    黃一天看到人家誠心相邀,實在有些盛情難卻,肖成國性格開朗,交遊廣闊,極其健談,黃一天也是一個口若懸河的人物,雖然有所收斂昔日的張狂氣,可機敏和幽默還是無處不在的,原本在他的印象中這些紈絝都是不學無術四體不勤,蒙受祖輩餘蔭的廢物角色,可隨著跟這些紈絝接觸的增多,發現其中多數都是一些出類拔萃的人物,想想這也十分正常,他們的父母輩都極其優秀,從遺傳學的角度來說,他們的基因應該不會太差,再加上從小生活的環境不同,眼界自然也就不同,看問題的角度,所站的位置自然比普通人要深遠。


    楊康全和肖成國全都是海量,黃一天在喝酒個從不含糊的人物,兩碗下肚,已經讓楊康全一家產生了深切的好感。


    楊康全的老伴不飲酒,做好菜後,握著一杯清茶笑眯眯看著他們三個,老太太體現出的嫻靜慈祥和楊康全的豪放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在軍人家庭中,這樣的搭配並不少見。楊康全的老伴道:“馬燕最近和馬琳來省城,在我們家裏呆過一點時間,那個妞妞很是可愛,我拿她當親孫女兒看待!”


    肖成國笑道:“外婆,你說妞妞那小丫頭,紮著兩條小辮,長的的確是很可愛,我還帶著她去很多地方玩,她整天鬧著讓我給她買糖葫蘆吃。”


    楊康全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道:“你整天不著家,到處東跑西顛的,聽你母親說他們都見不到你,你什麽時候也盡快結婚,生個孩子,讓你父母放心。”


    肖成國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道:“外公,我這不是工作忙嗎?”


    楊康全喝了一口酒,把酒杯頓在桌上道:“也不能這麽說,我也做過幹部,也比你大,似乎沒有你這麽忙過。


    肖成國聽到這句話,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楊康全馬上就覺察到外孫子對自己的話持有不同意見,瞪大了眼睛道:“怎麽?不服氣啊?”


    “我哪敢不服氣啊,我不服誰也不敢不服您老啊,誰讓你是我外公啊!”肖成國話裏透出的意思還是不服氣。


    黃一天忍不住笑了起來。


    正說話的時候,肖成國手機響了,接通之後,原來是他在中央黨校的同學秦柳康打來的,秦柳康是邀請他明天中午去昆侖飯店吃飯的,肖成國很爽快的答應了,掛上電話,才向黃一天道:“秦柳康的電話,他和我是黨校同學。”


    黃一天心中暗自感歎,秦柳康是汶州市委書記,在他們那一畝三分地代表最強勢的存在,現在來到省城,一樣要請人吃飯。肖成國能夠讓秦柳康如此看重,可能不僅僅是老同學的原因,看來他的職位相當的重要。


    楊康全又歎了口氣:“現在黨校也成了你們聯係社會關係的地方了。”


    “軍隊還是你們革命情意的熔爐呢,其實黨校學習就是那麽回事兒,有個說法,領個盆兒,學點詞兒,認倆人兒,養養神兒,大家都是抱著某種政治上目的去的,誰會踏踏實實的學習呢?黨給你聯係革命情意的機會,您老不是也常教導我們要聽黨的話。”


    楊康全說不過外孫子,端起酒杯喝了:“媽的,你們這代人跟我們真的不一樣了。”


    肖成國道:“外公,您這是看不起我們,其實我們的革命覺悟未必比你們這些老人低,我們無非是多懂得點變通,適應時代發展的潮流,可是原則的事情一樣會堅持到底。”


    黃一天對肖成國的這句話頗為認同,他向來也抱有一個觀點,隻要最終的結果是好的,無所謂其間所采用的手段。所以他往往對官員的某些違規現象更抱有一種寬容的態度,話說他自己也是一個小毛病很多的幹部,不過瑕不掩瑜,能夠做到這四個字就應該算好幹部。


    楊康全的老伴充滿疼愛的望著外孫子,這爺倆兒的性子表麵上看有些差別,可實際上都是很講究原則的人,正如肖成國剛才所說,他們這代人比老一輩更懂得變通。輕聲道:“你這孩子也不能終日把心都放在工作上,個人的婚姻大事也應該考慮一下了。”


    黃一天想到此人和馬琳談戀愛,還沒有結婚,有些詫異的看了看他,隨即又想到,像肖成國這種家世顯赫,自身條件優秀的年輕幹部,身邊根本就不缺少女人的追逐,他之所以沒有結婚,可能是他喜歡這種獨來獨往的生活方式。可是,現在和馬琳在一起?馬琳也不是什麽好人,做老婆顯然是不合適的,肖成國既然閱人無數,怎麽會被馬琳給勾搭上?


    肖成國聽了外婆的話,笑了笑,沒有說話,端起麵前的那杯酒一飲而盡。


    楊康全果然沒有把黃一天當成外人,連家裏的事情也毫無顧忌的說了出來:“前兩天我和馬琳見過麵,你們不能再拖了,既然有好感,就結婚吧!”


    肖成國慢慢放下酒杯,他的目光變得深情而傷感:“外公,外婆,我知道你們為我好,可是需要有個過程,現在馬琳不想結婚,我也沒有辦法,……”


    吃喝一番後,肖成國先站起身:“我該走了!”


    黃一天也起身告辭,楊康全把家裏的電話號碼留給黃一天,讓他常過來做客。


    肖成國要前往市區,剛巧把黃一天給捎上,因為黃一天在這邊吃飯,就讓司機先回到賓館。肖成國的座駕是一輛軍牌吉普,黃一天上了他的車,把自己的地址給他說了,肖成國點了點頭。


    黃一天的手裏忽然響了,他看了看,是劉丹丹,他問黃一天在哪兒,自己今天在班上等黃一天一起回去,怎麽到現在沒有見到人?黃一天這才想起來家的時候,是說過接老婆。


    肖成國知道黃一天要去接人,很爽快的答應了,驅車來到衛生廳。


    劉丹丹穿著深藍色t恤,淺色牛仔褲在衛生廳門口站著,現在的劉丹丹很是注重打扮了,活力四射。肖成國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低聲道:“你老婆?”


    黃一天樂嗬嗬點了點頭,搖下車窗向劉丹丹揮了揮手,劉丹丹看到他,展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然後慢慢走了過來,她拉開車門在後座坐下,黃一天把肖成國介紹給她:“這是肖成國,馬琳的男朋友,省委為研究室的,這是我的老婆,劉丹丹!”


    肖成國很紳士的笑了笑,劉丹丹報以禮貌的一笑,心中卻感到有些驚奇,黃一天怎麽和馬琳的對象在一起,而且看起來他們相處的還算不錯。


    肖成國道:“劉丹丹,說起來我們也算得上是同事,我在衛生廳工作過!”


    劉丹丹淡然笑道:“我是辦事員,肖主任是前程似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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