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白這麽一說,鮑息也是搖頭苦笑。


    “我這是當局者迷了啊!”


    他自嘲的搖頭不已。


    國夏是傻子嗎?


    自然不是。


    若不然,人家也不會做了二十餘年的上卿了。


    這麽危險的一件事情,國夏會從大河逃遁,才是稀奇了的。


    這麽一來,他們堵著南麵,峱山堵著西麵,國夏不從東門逃走,還能去哪裏?


    難道真的要賭一賭田氏、鮑氏是不是真的帶走了莊園裏的所有家丁啊!


    不要忘了,這個時代的莊園,就是貴族們恩養門客的地方。


    田氏和鮑氏在峱山有十幾個莊園,培養的門客,又豈在少數了。


    到時候,哪怕隻是阻攔他一炷香時間,國夏想要逃亡,就增添了一份危機。


    鮑息有疑問,傳令兵可不會。


    他得到了田白的消息之後,就翻身上馬,前去傳令去了。


    ……


    國氏大宅。


    國夏的命令傳回來之後,家中的子弟們就忙碌起來。


    國夏乃是齊國大司馬,族中戰車本就不少,再加上因為是守城作戰,所以軍營裏的戰車,都空閑下來。


    貴族政治的特點就是令由人出。


    國夏作為齊國大司馬,族中子弟大都在軍中任職。、


    若不是道路太窄,停不下來一都之兵的所有戰車,若不然國氏早就將所有的車輛都給弄來了。


    一輛輛車駕,堵塞在坊道上,國氏的大門大開,一行行絡繹不絕的男丁,扛著沉重的箱子,放在了戰車上。


    他們已經裝滿了四百餘車了。


    國氏乃是齊國數百年的卿士了。


    族中積累的財富,自然是龐大無比。


    若是給了他們時間,這一都之兵的車輛,都還不夠他們裝的呢!


    要知道晉國範氏、荀氏在打了那麽長時間大戰之後,還帶來了龐大的車隊,更何況是國氏了。


    一時間,人喊馬鳴的聲音,響徹在士人之鄉裏。


    “好了沒有?家主說了,讓隻帶珍珠、美玉、黃金等值錢的珍寶,其他的東西都不要帶了!”


    傳令官再次前來催促道。


    “馬上,馬上,你去告訴家族,我們還需要一個時辰!”


    家宰急的滿嘴的燎泡。


    這麽大的家族,就算是隻拿值錢的,但是,一時半會哪裏搬得空喲!


    這傳令兵還來不及說話,就見到又一個傳令兵跑了回來:


    “家主有令,速速從東門走,世子已經在東門等著了,趕緊走,他那邊頂不住了!”


    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國夏就在此派來了使者。


    老家宰聞言,臉色一暗,他衝著門內的門客們大吼道:


    “走,快走!”


    自家老爺可是沙場老將,連他都說了守不住了,那必然是真的守不住了的!


    老家宰匆忙讓族中的嫡係,在門客的護衛下,朝著東門而去。


    這些人朝著東門而去,國府之內卻不是就此空了。


    老家宰坐在戰車上,對著剩下的一千餘人大吼道:“你們繼續裝車,然後帶著東西從西門走,我們在衛國匯合!”


    在宗法家族的時代,大管家的話語,要比族中庶子的話語都管用。


    剩下的那些旁支族人,不受重視的門客護衛見狀,臉色變得昏暗起來。


    但是,他們還是匆匆去了庫房搬運東西。


    雖然逃出去的希望很小,但是,若是真的能夠逃出去了,哪怕是隻能帶走了一箱財富,也足夠他們一輩子吃喝不愁了!


    ……


    南城城門樓上。


    田逆與鮑魚兩人已經並肩站立。


    饒是兩人武藝超群,但是全力廝殺了大半個時辰,兩人也是有些氣喘。


    “逆,前方三十丈處就是城門樓,你我並肩合力,一鼓作氣攻下他,若何?”


    鮑魚早就看中了那一麵國氏大纛了!


    那麵旗幟下麵,就是敵人的最高指揮著——國夏。


    隻要他們攻入了這裏,那麽就是最大的功勳!


    哪怕是不能砍殺了國夏,隻要拿到了大纛,一樣是大功一樁!


    田逆伸手抹去嘴角的血跡。


    剛才他被人圍毆,被一個用長戟的家夥,給掃到了臉,打鬆了他兩顆牙齒。


    雖然那些人,都被他全部砍殺當場,但是,這對於素來高傲的他,來說,實在是惱怒的很。


    “啐!”


    田逆吐出了一口帶血的吐沫。


    他輕笑:“那行,那就一鼓作氣!”


    他活動活動脖子:“敵人的弓手已經死的差不多了,你我小心暗箭便是!”


    田逆說完之後,伸手拉下了臉上的麵甲。


    鮑魚跟一個小將手中換了長戟,站在了田逆的左側。


    兩人正待發起衝鋒,就見到城頭上一陣騷亂。


    鮑魚一陣愕然:“難道國夏……”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驚愕。


    還不待兩人反應過來,隻聽到城門樓附近的士卒大聲喧嘩起來:


    “快走啊,大將軍都逃走了!”


    “該死,我們被拋棄了!”


    ……


    “大將軍?”


    田逆與鮑魚再次對視。


    大將軍就是總領齊國兵馬的將領,這是齊國最高軍事統帥沒有加了大司馬時候的稱呼。


    齊國上一任的大將軍,還是田氏的田開疆。


    田開疆之後,齊國曆來都是大司馬統軍,是以,在官方,就沒有了這個稱呼。


    但是,對於基層士卒來說,田氏的兩位子弟統軍的時候,齊國開拓進取,聲威無數,是以,他們更願意用大將軍來稱呼軍事統帥。


    而用大將軍這個稱謂,來稱呼軍事最高統帥,一直延續到漢末。


    直到兩晉後,華夏沉淪,異族胡風橫行神州,大將軍的稱謂,才爛了大街。


    兩人仔細看去,果然城頭上的大纛,已經無人護理,甚至本該筆直的旗杆,都是東倒西歪起來。


    “阿魚,咱們分開上!你上城門樓還是追擊?”


    田逆抬頭看著城門樓的二層,隻見上麵的士卒都是慌亂起來,甚至,不乏有人四散奔逃,甚至還有人直接就朝著樓梯跑去。


    鮑魚臉色一扳:“田兄,你我去追老東西,我上去看看!”


    “好!”


    田逆不在言語,隻是衝著鮑魚一拱手,讓他自己小心,然後就折轉了方向,朝著樓梯的方向衝去。


    ……


    國氏族人離開城牆的事情,沒有多久就傳遍了四門。


    城頭的士卒頓時慌亂起來。


    這時候除開那些已經殺紅眼的士卒,還在拚死抵抗之外,大多數的士卒,都逃離了戰場。


    也有一部分中立派的士卒,選擇了投降。


    四門城門,都已經被人打開,城外的聯軍,潮水一般的朝著城內湧入。


    ……


    宮城。


    高張自從高虎走了之後,就心思不寧,他坐立不安,無奈之下隻得讓人不停地前去打探消息。


    但是,除開最開始的時候之外,他派出去的人,卻是一去不返。


    高張更加的焦急起來。


    而芮姬那邊,太醫們熬了湯藥,才讓芮姬安定下來。


    芮姬臉色慘白,剛才的一幕實在是嚇死她了。


    “太醫,這孩子怎麽樣?”


    這時候醫巫不分家,掌握著太醫令這個職務的,都是家族的核心。


    太醫令素來都是公族中,最值得新任之人充任的。


    在說,有了高氏的安排,齊國太醫令早就換上了自己人。


    芮姬懷孕的確診,就是太醫令查驗的,是以,對於詢問肚中孩子的消息,芮姬並不擔心會走漏了消息。


    能夠坐到了這個位置上的,就算是死,也不會出賣高氏……


    “太後勿憂,雖然太後見紅,但是,好在臣來的及時,腹中胎兒無礙,隻是太後需要靜養,不得動怒,也不得劇烈活動!”


    他收拾了藥箱,叮囑道:“太後懷孕還不到三個月,最是不得劇烈活動地時候,先前太後動了胎氣,這才是出血的原因,隻要靜養,卻是無礙!”


    芮姬這才是舒了一口氣。


    雖然她之所以流血,是因為高虎推了她一把。


    但是,當時情況緊急,芮姬也就不怨他了。


    她滿臉母性光輝的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對著身邊的侍女道:‘


    “挑花,代朕送送太醫!”


    侍女頭領挑花做了萬福,這才是對著太醫道:“太醫,請!”


    太醫令再次叮囑芮姬卻不可劇烈的活動,這才是收拾了藥箱,跟著侍女遠去了。


    芮姬撫摸著自己的小腹,依靠在榻頭上,她滿臉的雌性光輝:


    “孩子啊,你父親去上陣殺敵了,他雖然有所殘缺,但是,卻是一個偉岸的男兒啊,你長大了,也要像你父親那樣,做一個征戰四方的人,到時候啊,你就幫著你大哥,坐穩這江山!“


    芮姬深吸一口氣。


    高虎的打算她不是不清楚。


    但是,就算是她沉迷在高虎的陽光之氣中,但是,卻也知道一個事實——孺子荼在君位上,她是齊國的太後,是至高無上的女人。


    但是,若是她真的相信高虎的話語,讓腹中這個還沒有出世的孩子,做了齊君……


    到時候,她芮姬要麽就是被圈禁起來的氓隸妾,要麽就是城外的一捧枯骨!


    甚至,怕是想要進入薑姓墳陵,都是一件奢望!


    芮姬眯著眼,靠在床頭盤算著。


    荼已經十二歲了,這個孩子出生的時候,荼就十三歲。


    等到這個孩子四五歲的時候,荼已經快要親政了!


    到時候,她就從中撮合,讓荼盡早親政。


    如此一來,既能避免了她的大兒子荼被人害死,又能不讓高虎離開自己。


    隻要有她在,懷中這個孩子,也不會招致了災難。


    芮姬正在思索著,卻是見到那個送太醫令出去的挑花,飛快的跑了回來。


    要知道,飽受深宮禮儀訓練地挑花,可從來不會這麽慌張啊!


    “太後,太後,不好了,不好了!”


    挑花滿臉的汗水,她驚呼道:“太後,方才婢子送太醫令出宮,走到一半的時候,忽然遇到傳令的信使,他們說城破了,正在要高上卿速走呢!”


    “什麽!”


    芮姬臉上方方才有的一點血色,再次變成了慘白一片。


    挑花急道:“太後,那叛軍人多勢眾,太後還是速速去找高上卿,尋求庇護吧!”


    挑花急的使勁跺腳:“不管怎麽說,太後肚中的也是高氏的子嗣,況且公子他並無男丁,太後腹中的胎兒,卻是高氏的命脈呢!”


    芮姬一聽也是,隻得不顧太醫令的教導,讓挑花攙扶著她,就要去找高張。


    隻是……


    她前些天太過焦躁,是以身體虛弱,方才又大出血,這會卻是不敢疾走。


    挑花隻得尋來好幾個健壯的太監。


    急切之間,再從太仆那邊調來輦車已經來不及了。


    挑花急中生智,讓太監拆下了一扇房門,然後拿被褥鋪了上麵,請芮姬坐上去,這才是讓太監們抬著門板去尋高張。


    宮室大殿內,正在焦急著來回轉圈的高張,還沒有等到自家孫子的消息,就見到了氣喘籲籲而來的信使。


    “家主,快走吧,國上卿逃了!”


    那信使渾身就像是水裏撈的一般。


    本就是六月的天,此地距離城門更是超過了二裏路,是以,這信使一口氣跑來,卻是也已經虛脫了。


    要知道,他身上的盔甲,都還沒有解下呢!


    “你說什麽?”


    高張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國夏跑了?


    國夏拋下他跑了?


    這怎麽可能?


    “家主快走吧,uu看書wwuusu遲則生變啊,小的來的時候,城門樓那邊已經亂套了,怕是最多再有半柱香的時間,城門就要被人打開了!”


    高張腦袋裏一團亂麻,若不是信使的提醒,他還懵懂著不知道做什麽呢!


    高張慌裏慌張的,就要起身離開。


    還是那信使提醒道:“家主,不能這麽走了,若不將國君和兵符控製在手,等到田鮑穩定了局勢,咱們就是死路一條了!”


    一輩子順風順水的高張,哪裏經曆過這等局麵。


    他這才是醒悟過來,急忙讓門外守護的侍衛去尋找孺子荼。


    正在此時,卻見到芮姬被人抬著,走了過來。


    “高公救我!”


    因為心情焦躁,芮姬隱隱又覺得有些腹痛。


    她麵色慘白,卻是顧不上自己,直接祈求道:“高公,兵危戰險,妾一個婦道人家,還望高公庇護!”


    高張皺眉。


    若是芮姬身體健康,能夠跟上他,他是不介意多帶一人的。


    請記住本書首發域名:。手機版閱讀網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戰國齊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酒中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酒中狐並收藏戰國齊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