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上的小閣,青青還為僧道留著,並且準備了一桌酒菜肉食。


    待僧道落座,青青也陪同坐下,一麵添酒布菜,一麵詢問此行進展。


    靈陽如實相告,並對青青道,今夜準備除掉血僵,要在此處留宿一晚,不需要準備客房,在此小閣即可。


    青青不能做主,去稟告了父親。何父聽青青說了血僵之事,也明白此事同樣關乎自家性命,也盼著早日除掉禍害,於是點頭同意。隻求靈陽消滅血僵時,莫要傷了他這茶坊中的物件。


    此後僧道便一直留在何家茶坊。


    有靈陽與白山在此,青青也不去招待其他客人,隻陪著一僧一道閑談飲酒。


    直到二更時分,何家茶坊上板打烊,何父前來催了幾次,要青青回房休息。


    青青雖然害怕,可一心想要看看靈陽如何降妖除魔,賴在小閣中不走。


    最後還是靈陽說了幾句嚇人的話,說什麽血僵凶狠,身上會噴出毒氣,女子若中了毒氣,會使容顏變老,且無藥可救之類的,硬是把青青嚇得不敢自己回房,還要和尚把她送回去。


    白山回來時,靈陽正坐在小閣窗邊。


    窗戶是打開的,有陣陣冷風吹入,雖已近深夜,卻讓人感覺不到有絲毫的困意。


    今夜的月將滿未滿,天上無雲,清淡的月光灑下,石板鋪就的街道上一層銀白。


    一縷月光自窗外流入小閣,被小閣內鵝黃色的燭光衝散,卻在靈陽的身周,勾勒出一道淡淡銀輝。


    白山搬來椅子,也靠著窗,與靈陽對麵而坐。


    靈陽的手肘支在窗沿上,目光落向窗外。在這個位置,他剛好可以看到樓下的街道,街道對麵的細河,以及不遠處,那座清月橋。


    “街上還有些行人,要再等一會吧?”白山望著樓下稀稀落落的行人說道。


    “嗯。”靈陽漫不經心的應了一句,目光中有一刹那出現了短暫的恍惚。


    白山恰好看到,奇道:“怎麽了?有什麽不對嗎?”


    靈陽微微皺眉,道:“白日裏一直在關注血僵害人這件事,卻疏忽了另一件事。”


    “什麽事?”


    “血僵是從哪兒來的?”


    白山自是不可能知道,他看向靈陽,等待靈陽解釋。


    靈陽繼續道:“此等凶物若是出現在荒郊野嶺,倒也說得過去。可這裏是什麽地方?大宋行在,天子腳下,血僵怎麽敢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此處,還敢害人性命?


    “我此前對你講過,血僵已有神智,懂得趨利避害。臨安城人多眼雜,又是藏龍臥虎之地,尋常血僵絕不敢進城來。可它偏偏就出現了,這不得不令人生疑。


    “另外,血僵並非普通僵屍,臨安城等同於京師,帝都氣脈,貴而不妖,絕不可能自然形成血僵,血僵出現在城中,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它是被人故意養出來的。”


    “養出來的?養它做什麽?害人嗎?”


    “恐怕不是害人那麽簡單。”靈陽搖頭道,“能養出血僵之人,絕非尋常之輩。想要害人,完全有更簡單辦法。


    “像血僵這種凶物,極容易被發現,又不好駕馭,還容易被它反噬,如果隻是養它用來害人,那簡直是費力不討好。


    “依我看,他辛辛苦苦養出血僵,背後恐怕還有更大陰謀。”


    “會是什麽呢?”白山的問題脫口而出。


    雖然靈陽總說自己不是神仙,不是什麽都知道,但在白山心裏還是會不自覺的認為,這道士就是什麽都知道。


    靈陽輕歎了一口氣,無奈笑道:“我怎麽會知道。還是先除掉血僵,再靜觀其變吧。”


    一僧一道就這樣倚窗閑聊,不知不覺,街上已不見了行人。遠處傳來報時的梆聲,已是三更。


    靈陽對白山笑道:“和尚,我們也該準備了。你答應過要給我一樣東西的。”


    白山想起白日裏,兩人在街上說的話,毫不猶豫道:“嗯,你說吧,需要什麽?”


    “一滴血。”


    “好。”雖然靈陽所要之物有些出乎意料,白山還是痛快的答應下來。一滴血對他來說倒也不算什麽。


    白山扭頭在小閣裏掃視一圈,想要找一件能夠割破皮膚的利器,卻未曾尋到,隻好伸出食指,送向嘴裏,準備咬破手指。


    靈陽一把抓住白山手腕,笑道:“我要取血,何須如此費事?”


    說著拉過白山的手,令其手心向上。然後虛空畫了一道靈符,伸右手在白山手掌上方虛抓了一下。


    隻見白山掌心處緩緩滲出幾縷血芒,如絲如縷,最終匯聚到一處,形成一顆血滴,約有黃豆大小,靜靜的漂浮在半空,不起不落。


    整個過程,白山沒有絲毫痛感。


    靈陽由袖中取出毛筆,筆尖輕點在血滴上,血滴瞬間被筆鋒吸入。


    白山大概明白,靈陽是要用他的血液書寫靈符。


    果然,靈陽又取出一張空白符紙,提筆書寫符文。


    靈符還未寫成


    ,白山就聞到有一股濃重的血腥氣,他皺緊眉頭,將臉扭向一旁。


    靈陽似是有所察覺,邊寫邊笑道:“要引出血僵,自然血腥氣要重一些。本來用毛發也可以的,誰讓你這和尚毛短。”


    白山想起了大約一年前,在分金嶺對付巨蛇那次,靈陽曾跟他要一根毛發幻化替身,引開巨蛇。那次,他給了靈陽一根眉毛,結果幻化的符人矮了半截,被靈陽嘲笑毛短。


    沒想到這個道士還記得這件事,白山嘴角抽了抽,給了靈陽一個白眼。


    靈符畫好,靈陽隨手將靈符向地上一拋。uu看書 .uukansh 靈符落地,騰起一陣煙霧,待煙霧消散,一個與白山一模一樣的符人出現在小閣之中。


    白山站起身仔細打量,竟如照鏡子一般。那符人與自己唯一不同之處,就是身上的血腥氣濃重。


    靈陽打趣道:“和尚回來做好,你和他站在一起,我一個看錯,說不定就把你扔下去了。”


    白山聞言,也不多言,坐回窗前。


    靈陽望了望天上星辰,自語道:“差不多快到四更了。那就開始吧。”


    說罷,一伸手拉住符人,將其由窗口扔了出去。


    白山這才明白,方才靈陽話中的意思,忍不住又白了他一眼,然後扭頭向窗外看去。


    那符人頭上腳下,輕飄飄的落在街道之上。隨後邁步走向著細河,來到河邊後,又沿著河岸向東走,也就是清月橋的方向。


    這時河道兩側靜悄悄的,除了符人之外,再無他人。


    “血僵會上鉤嗎?”白山望著自己的符人說道。


    靈陽的目光也同樣落在那具符人身上,“隻要血僵還在附近,那他一定會現身的。經過我施法後,你的血是最好的誘餌。”


    兩人正說話間,清月橋底忽然泛起一陣漣漪。


    靈陽低聲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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