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地歸錢塘縣管轄,所以靈陽與白山直接去了錢塘縣縣衙。


    到縣衙後本想找燕三郎帶路,畢竟熟識,不巧燕三郎卻不在縣衙,說是去城外辦案了。


    靈陽也未理會,畢竟錢塘縣人口眾多,魚龍混雜,每日裏不知要有多少案件發生,差役辦案實屬正常。


    好在當值的差役也認識靈陽,知道就連知縣相公都時常向靈陽求助,因此不敢有絲毫怠慢,對僧道極是客氣通融。


    當他聽靈陽說,要去看一看今早在清河坊清月橋頭發現的死屍後,毫不猶豫,親自帶著僧道來到停屍房。


    那具屍體被抬回縣衙後,知縣一邊派人調查凶手,一邊貼出告示尋找死者家屬認屍。


    此時告示剛剛貼出去不久,尚未有人前來認領屍首,因此,屍首還在停屍房中。


    靈陽仔細檢查了屍體,確實如青青所講,形如幹屍,傷口隻有咽喉一處,皮膚似是被獸齒撕裂,參差不齊,碎肉與喉管裸露在外,慘白無色,不見血跡。


    白山見死者死狀甚慘,哀歎一聲,低頭誦了一段經文。


    待他念罷經文,靈陽已在一旁等候。


    “結果如何?”白山問。


    那差役聞言,連忙上前,似是要聽一聽僧道要講些什麽。若是能聽到些重要線索,破了案也是奇功一件。


    靈陽如何不明白那差役的心思,他擔心此事傳出去,鬧得人心惶惶,並未直接回答白山,轉身向那差役道:“我與和尚走後,有勞你去知縣處通稟一聲,就說我與和尚來看過了,此事我們會管,要他不必憂心。


    “另外屍體留在縣衙也無大用,若其家屬前來認屍,大可讓他們將屍體運回,早日安葬。”


    說罷與白山一同離去,差役不敢挽留,隻得連連稱是。


    離開縣衙,僧道步行向何家茶坊走去。


    時近午時,大街上滿是行人,熙熙攘攘,聲音嘈雜。


    靈陽與白山並肩而行,在這樣的環境中,他們可以隨意談論,也不怕被人聽到,因為除非故意貼近他二人,否則根本什麽都聽不清。


    叫賣聲、討價聲、嬉笑聲、說話聲、喊罵聲、樂器聲、伶人唱詞聲、禽畜嘶鳴聲……各種聲音,如錢塘大潮般,漲滿臨安的街道,讓一座磚土砌成的冰冷死城,到處都洋溢出生氣與人間煙火氣。


    靈陽喜歡走在這樣的街上,嘴角不自覺的揚起。


    白山對那個揚起的弧度再熟悉不過,靈陽坐在四聖院中時,也時常像這般揚起嘴角,真不知這道士到底是喜歡出世,還是喜歡入世?


    “和尚,那個人的確是被血僵殺死的。”靈陽邊走邊說道。


    “有辦法除掉它嗎?”白山問。


    “除掉它倒是不難,不過首先要找到它。”


    “臨安這麽大,如何找起?”


    靈陽道:“我猜,它還在清河坊內,而且離案發處不會太遠。”


    “哦?可有什麽依據?”說正事的時候,白山從不懷疑靈陽的話,他隻是想了解更多的信息。


    靈陽解釋道:“清河坊是熱鬧所在,即便是夜至三更,仍有不少行人往來。想要在此處害人,並且還有足夠的時間,將被害者的血液吸食殆盡,而不被人發現,那必須是在三更以後。依我看血僵行凶時間多半是在四更。”


    臨安城內雖然熱鬧,但有一個時間是最冷清的,那就是四更。


    除非是重大節日,尋常日子,到三更後已經很少會有人上街走動。而到了五更,又是開城門的時間,那些住在城外,又在城內討生活的人,很多都是在這個時候湧入城中。


    因此,臨安城的夜,隻有四更最是清靜。也是因此,靈陽才會認定血僵害人是在四更。


    白山略作思索,問道:“如果它真是四更害人,那他害完人後,天還未亮,也有時間離開,去別的地方。你又如何認定,它還在案發處附近呢?”


    靈陽道:“有一點你可能還不知道,那血僵吸食人血後,會有一段時間嗜睡,就像是人醉酒一般。所以它沒有精神再去別處,隻會就近找地方躲起來。


    “待它醒後,天也就亮了,它又要避開日光,也不敢暴露在眾人麵前,因此隻能老老實實的待在藏身處,等到夜黑後再有所行動。”


    白山點頭,似是想起了什麽,又問道:“聽你話中意思,那血僵似是有自己靈智?”


    “沒錯。”靈陽道:“僵屍有很多種,血僵要比普通僵屍略高一等,他們有些簡單的靈智,懂得趨利避害。若讓這種東西修煉下去,還會成為更厲害的僵屍,越厲害越難除去。”


    “還有更厲害的?”


    “那可多了。例如有的僵屍不懼日光,可在日間隨意行走,有的僵屍枯骨生髓,重生血液,外表看去,幾乎與活人無異。


    “不過,越厲害的僵屍,越是天道難容,往往到達一定程度,就會天降雷擊,所以,很難見到厲害的僵屍。像這種血僵,uu看書 .uukanshu 已是罕見。”


    兩人邊聊邊走,不知不覺已快到何家茶坊。


    繡著“何”字的青色招子映入白山眼中,白山忽然驚呼一聲,道:“既然血僵就在案發地附近,那青青豈不是有危險?道士,你一定要保她平安!”


    靈陽鳳目微眯,笑道:“你這和尚,怎麽遇到青青有危險,就不講究眾生平等了?那清月橋周邊全是民房,別人就沒有危險嗎?我要不要保他們平安啊?”


    白山知道自己說錯了話,紅著臉低頭不語。引得靈陽放聲而笑。


    過了片刻,白山似是自我檢討,道:“是我錯了。不知為什麽念及青青安危,我就再也想不到別人。你說得對,這附近的人都有危險,他們都應該得到解救。”


    白山雖是這樣說,他心中卻莫名的出現了兩個選項,一邊是青青,另一邊是眾生。有個聲音在問他,如果青青與別人都遇難,你選擇解救誰?


    我選擇青青。


    默默的做出選擇,白山的臉更紅了,但他並不安寧,甚至少見的感受到了煩躁。


    望著這個耿直的和尚,靈陽搖頭微笑,說道:“和尚,既然你知道錯了,那我就給你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是需要我做什麽嗎?”白山忙問。


    “不錯。”靈陽笑道:“要想除掉那個血僵,我需要你一樣東西。”


    “好!”白山痛快地答應下來,追問道:“什麽東西?”


    靈陽輕輕擺手,“等到晚間再說,我們先到樓上吃些東西。”


    兩人說著,已走到何家茶坊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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