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走後,靈陽對白山道:“和尚,沒想到你還挺招女子喜歡的。”


    “嗯?”


    “那玉玉小姐,隻與你見過一麵,便記住你了。這一次還點名要你同往,我看啊是對你有些意思。還有這個月兒姑娘,對你貌似也是青眼相加。”


    白山不語。


    “和尚,去不去啊?”靈陽問。


    “若是有用我之處,我自然要去。”白山頓了一頓,又道:“不過,依我看,多半是那山茶成精,我去了也無用。”


    “未必。”


    “難道此事還關係怨魂?”


    靈陽倚靠著木榻,微微搖了搖頭,“是妖物,還是怨魂,要看過才知道。要是坐在這,隻憑月兒姑娘一張嘴,我便能斷出根由,那我豈不是比神仙還靈。”


    白山點了點頭,又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我去。”


    “如果真是怨魂作祟,玉玉小姐要把肉送你,你收還是不收?”靈陽嘴角微翹,看向白山。


    “不收。”


    “誒?為什麽別人的肉你收,玉玉小姐的肉你就不收了呢?”


    白山不語。


    “和尚,你是不是有了邪念?”靈陽突然問道。


    白山臉上一紅,沉默了片刻,道:“是。”隨後雙手合十,口誦佛號。


    靈陽微微一笑,這個不打誑語的和尚,有時候真是耿直的可愛。


    道士與和尚並沒有急著動身,靈陽與月兒約定的時間是申初時分,他一大早被白山敲鍾吵醒後,又陪著穆青峽鬧了一通,覺得有些困倦,準備吃過早飯,再補一覺,有事睡醒再說。


    反正蕭媽媽家的事也不是什麽急事,那盆山茶被蕭媽媽抱回家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也未曾害過人。即便是昨晚鬧出了一些靈異,也未能怎樣,無論是妖邪還是怨魂,想來還都不成氣候。


    白山說靈陽懈怠,不似修行人。


    靈陽說養好了身體,才能有體力修習道術。


    提起道術,白山莫名其妙的想起了蕭玉玉,連忙收攏心神,默念經文。


    到了未時僧道才不緊不慢的離開四聖院。一邊沿途觀賞西湖風景,一邊向著錢塘門走去。


    來到蕭媽媽家時剛好申初。


    蕭媽媽熱情款待,隨後引僧道前往那間放置鶴頂紅山茶的屋子。進門後靈陽要蕭媽媽先出去。蕭媽媽自然求之不得,誰知道會不會出什麽亂子,她深知一點,與己無關的熱鬧可以多看,禍及自身的熱鬧則是一眼都不要看,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待蕭媽媽離開,靈陽將房門關上。屋內隻剩下一僧一道和一盆山茶。


    靈陽仔細觀察那盆山茶,毫無妖氣,倒是隱隱透著一股陰氣。


    “看出什麽了?”白山問道。


    “不是妖物,看來你還來對了。”


    “怨魂?”


    “來。”靈陽說著,將雙手伸向白山前額兩側。


    白山知道靈陽是要為他開天目,配合的將頭貼了上了去。


    靈陽用雙手拇指在白山雙眼前輕輕虛劃了一下,隨後又為自己開了天目。


    這時白山已經望向那盆山茶,似是有所發現,發出“咦?”的一聲。


    靈陽順著白山的目光看去,隻見那株山茶的花葉之間立著一個幽魂。那幽魂是個僧人模樣,與花株等高,伸展著手臂,山茶的花枝由他的軀體中穿過,似是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將這幽魂與花株捆綁在了一起。


    白山望向靈陽,眼神中滿是疑問。


    靈陽搖了搖頭,對那幽魂道:“喂,你是何人?”


    那幽魂聞言一愣,試探著小聲問道:“你們能看到我?”


    靈陽點了點頭,說道:“看你的樣子是個和尚。”


    那幽魂一臉驚慌道:“兩位師父,你們來這兒不會是想要把我除掉吧?”


    “我們為什麽要除掉你?”靈陽問道。


    幽魂有些扭捏道:“我……我昨晚驚擾了這裏的小姐。想來是她們請兩位師父來驅邪的。”


    靈驗微微一笑,心道:“這幽魂倒一點都不糊塗。”隨即又對幽魂說道:“我們也不一定要把你除掉。你先說一說你是如何變成這樣的,又為何騷擾玉玉小姐,你如果能如實講來,證明你卻有冤屈,而又非大奸大惡之輩,我們不僅不會除掉你,還會幫你解脫,讓你重入輪回。”


    “多謝兩位師父!”幽魂喜形於色,雙手合十行禮,由於他的魂體已與花枝融為一體,隨著他的肢體擺動,花枝也隨之扭曲,嘩嘩作響。


    “你先不要高興太早,我說會幫你解脫,是要你如實相告,如果敢有半點虛言,要你立時魂消靈滅。”靈陽說著輕輕一甩衣袖,憑空打了一道厲閃。


    幽魂看到電光嚇得瑟瑟發抖,連聲道:“不敢隱瞞,不敢隱瞞。”


    隨後幽魂將他的遭遇如實講出。


    這幽魂生前的確是一名僧人,法名行喜,在上天竺出家。後來因為偷竊香火錢,被監寺僧發現,趕出寺廟。


    行喜從小出家,也沒有其他謀生手段,隻好流落在街頭,每日穿梭大街小巷,靠報時化緣為生。


    一個月前。一天清晨,他走街串巷報時的時候,剛好走到祝駝子的百花鋪門前,見店鋪的側門虛掩著,uu看書uuans 心中頓時升起一絲貪念,想去店內偷些花木,那祝駝子養花的手藝遠近聞名,隻要能偷出一兩盆來,拿到街上賣掉,賺得的銀錢怎麽也夠他幾日花銷。


    行喜見左右無人,輕輕地推開門,先向裏瞥了一眼,見祝駝子不在店內,便一側身溜了進去。在店鋪內快速的掃視一圈,他也不懂得花木品類,也不知道哪個更值錢一些,就找了一盆他自認為最好看的,抱在懷中。


    正當他想要轉身出門時,忽然聽到店鋪後麵傳來一陣陣呻吟聲,行喜心中好奇,躡手躡腳的來到後門處,門是開著的,隻有一道布簾垂在門上。


    行喜挑簾向外觀看,店鋪的後院是一大片花圃,隻見祝駝子站在角落裏,背對著門,右手提著一把砍刀,刀頭還在滴血,左手抓著一個物件,也在淌血,看上去好像是一顆貓的腦袋。


    祝駝子把刀放在麵前的桌子上,蹲下身將手中的貓頭放入一個花盆中,然後又將一株月季移入花盆內。


    行喜這時才發現,祝駝子腳邊還有七八隻貓,都被緊緊的捆綁著,並排躺在地上,貓嘴裏似是被塞了泥土,雖在嗚嗚的叫著,卻並不如何響亮,像是羸弱的嬰兒在艱難的啼哭。


    祝駝子將那盆月季培好土後,順手提起一隻貓,站起身抄起砍刀,手起刀落,將貓頭與貓身一分為二。


    行喜終究是個僧人,哪見過如此凶殘的景象,心中一慌,身子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一不留神懷中抱著的花盆脫手而出,“嘭”的一聲,落在地上。


    祝駝子猛一回頭,正看見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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