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喜每日走街串巷,祝駝子也認識他,隻是此前兩人並無太多交往。


    祝駝子看見行喜,先是一愣,隨後將手中提著的貓頭扔在桌上,瞪著一雙眼睛問道:“行喜,你來幹什麽?”


    “我……我……陳媽媽要我幫……幫忙來看看花,我見店門沒……關就直接進來了。”行喜磕磕巴巴的說道。


    他本是來行竊的,無意間撞見祝駝子殺貓,心中難免緊張,此時又被祝駝子發現,更是慌亂。


    祝駝子問他話,他當然不能直接承認是來偷花的,情急之下,想起曾經聽人說起過,陳媽媽、蕭媽媽這些人每年都會來祝駝子這裏買花,於是就借著陳媽媽的名頭,臨時編了這個謊話。


    祝駝子聽說是來看花,馬上笑臉相迎,指著摔在地上的那盆花道:“你是看中這盆了吧?”


    “是、是。這盆特別好,我想端過來,向你問問價錢,一不小心手滑了。你看我這笨手笨腳的,這點事都幹不好。”行喜盡量穩住心神,繼續編著謊話。


    祝駝子走過去拾起那盆花,轉動著打量了一圈,說道:“沒事,也沒摔壞。那這盆就算定下來了。陳媽媽不會隻要一盆吧,她每年都要買個三五十盆呢。”


    行喜聽祝駝子如此一說,也隻好順著他的話說下去“是,陳媽媽要我多看些呢。”


    祝駝子笑道:“那就來看看吧。你看,我這麽大的花圃,足夠你看上半個時辰,你可別看花了眼。”說著便拉著行喜往花圃內走去。


    一邊走祝駝子一邊為行喜介紹花木的品種特色。行喜見祝駝子說的起勁,以為祝駝子真的相信他所說的話了。於是也裝模作樣的看起花來,既然是做戲,那當然是越真越好。


    看了一會,祝駝子伸手指向一株山茶道:“你看看這株山茶怎麽樣?這可是我精心栽培的。”


    行喜低頭看去,那株山茶雖然有了幾個花苞,卻還都沒開放,也看不出什麽名堂。


    一旁祝駝子還在介紹著:“這個品種的山茶名叫鶴頂紅,花開之後紅豔豔的,可好看了,你看看那個花苞是不是已經紅了?”


    行喜真就探頭去看了看,他忽然覺得身旁的祝駝子好像猛地動了一下,轉頭看去,隻見祝駝子已將砍刀高高舉起,正向下砍來。


    行喜再想躲已然來不及了,眼前白光一閃,脖頸處傳來一陣劇痛,之後便沒了知覺。


    再明白過來時,他已經變成幽魂依附在了那株山茶上。


    原來祝駝子將行喜殺死後,把他的頭顱放在花盆中,當做肥料,又將那株鶴頂紅山茶,移植到盆內。


    行喜想要離開,可是怎麽也擺脫不了山茶,好像是有一股強大的吸力,將他與那株山茶緊緊的粘在一起。從此之後行喜的魂靈與山茶合而為一,再也沒有分開。


    後來蕭媽媽來祝駝子這裏選購花木,一眼便看中了這盆山茶,祝駝子本想換過花盆,將“肥料”去掉,再給蕭媽媽送去。哪知蕭媽媽連花盆也看上了,更怕這盆山茶被人搶去,對著祝駝子一頓撒嬌扮嗔,硬是連花帶盆一同運回了蕭家。


    行喜死後本來是悲悲切切的,一來到蕭家,見滿院都是鶯鶯燕燕,莫名其妙的又有些歡喜,姑娘們來賞花,他也將姑娘們當做花來賞。不知不覺竟漸漸忘了身死之事,每日隻顧在花叢中貪看群芳。


    昨夜蕭玉玉來賞花時,離花太近,在行喜麵前晃來晃去,那蕭玉玉下身又隻穿了一條旋裙,裙擺晃動,難免春光外泄。


    行喜暗中窺視,不自覺的動起欲念,便借助花枝偷偷的摸了蕭玉玉屁股一下,哪知這一摸,便如洪水泛濫,一發不可收拾。心中的欲念洶湧噴薄,無論如何也難以壓製,揮動兩條花枝手臂,拚命的向蕭玉玉裙底伸去,隻想抱住蕭玉玉的玉腿摩挲一番,這才被蕭玉玉察覺。


    待行喜將經過講完,靈陽笑道:“古有劉後主樂不思蜀,今有你行喜僧樂不知死。難怪有人說過,‘和尚是色中餓鬼。’”


    一旁的白山惡狠狠的白了靈陽一眼。


    靈陽裝作沒有看到,繼續對行喜說道:“如此說來,你的頭顱就在這花盆以內。那你的身體在何處你可知道?”


    行喜道:“知道,知道。就埋在祝駝子的花圃裏。我醒來後,剛好看到他正在挖坑,挖好了坑便把我的屍體拖進去埋了。”


    “具體位置在哪?”靈陽繼續問道。


    “在一個草棚的後麵,好像是在東南角上,那棚子是用來堆放花盆的。”


    靈陽點了點頭,之後便不再說話,隻是仔細打量那盆山茶。


    行喜見靈陽良久不語,急道:“仙長,你問我的事,我可全都說了,一點都沒隱瞞。你說過要救我的,千萬別忘了啊!”


    靈陽道:“你放心,自會救你。”


    “我把他超度了吧。”白山試探著說道。此前在麵對童大的亡魂時,他曾經因為貿然超度差點壞了正事,所以這一次他吸取了教訓,並沒有急著念經,而是先問一問靈陽。


    靈陽輕輕擺手道:“現在還不是時候。uu看書 .uunshucm 我方才仔細看過,行喜並非單純的幽魂。祝駝子移植山茶的時候,應該是將山茶的根部插入了行喜頭顱之內的上丹田中,行喜的魂靈誤打誤撞把這株山茶當做了廬舍,這才與山茶合而為一。所以我們雖然能看到他的魂體,但他並非是離體的幽魂。你此時念經,多半無用。若是想超度他,先要把他的魂靈從山茶上抽離出來。”


    “有辦法嗎?”白山問。


    “試試吧。我也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說著,靈陽由袖內取出毛筆,俯身在山茶葉片上書寫符文。


    白山在一旁注視著,見靈陽隻畫了三道靈符,分別在花株的頂部、中部、底部。這一次靈陽所畫的符文看上去與以往的大不相同,筆畫張狂,鋒芒畢露,看得久了,還會令人莫名的感到恐懼。


    白山始終覺得此事有些離奇,人的靈魂寄托在花木之上,本就是一件奇事,現在又要將人的靈魂從花木之上抽離,這更是難以置信,白山也算是遍覽典籍,還從未在哪一本書上看到過相關記載。不禁有些擔心,問道:“能行嗎?”


    靈陽嘴角揚起,“那就要看運氣了。”


    說罷靈陽右手豎起劍指,輕輕的貼在雙唇之間,低聲念動咒語,隨後右手做虎爪形,伸向那株山茶,緊接著猛地向後虛抓。


    隻見行喜的魂體突然變得模糊起來,眨眼間化作一縷青煙,隨著靈陽抓取的動作自花株上騰空飛起,劃出一道弧線,之後落在僧道麵前,又重新凝聚成行喜的樣子。


    “我的運氣向來不錯。”靈陽的嘴角又上揚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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