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他還清晰的記得蕭縉掉入火壇時,她那痛不欲生的表情。


    得有多愛,才有那麽強烈的感情?


    得有多愛,她才想不顧一切的追隨了去?


    當時,若不是他抱住了她,她必會跳下。


    她與蕭縉,隻是一場意外的邂逅,隻短短的數天相處而已,怎麽就能令她將她與他十幾年的情份通通抹煞掉。


    這叫他情何以堪?


    他,可是她的未婚夫嗬,自小青梅竹馬長大,那麽深的感情,竟叫那人比了下去,實在叫人憋屈。


    秦逍捏了捏眉心。


    段仁知道他煩,遲疑了一下,又道:


    "其實,爺,您若肯強硬一些,七小姐來會求你的...是您下不去狠手!屬下知道您要她心甘情願的跟了您,可您有沒有想過,把名份定下來,讓她冠上您的姓氏後,再慢慢收服,或許更有效...爺,您該把人娶過來,若能讓七小姐懷上您的孩子,慢慢的,她就能收心,安定下來。畢竟蕭縉死了不是!"


    秦逍靜默,手中的棋子,發生輕輕的磨擦聲,麵前的火燭,因為窗外吹來的風, 跳了幾次。


    他自然是想娶的,但是,誠如段仁所說,麵對自己從小養大的丫頭,他下不去狠心逼。


    而且,他不覺得,威逼,會得到一個好結果:那丫頭,軟硬都不吃,到如今,他才知道,這個丫頭,竟是這麽的難纏。


    他吐出一口氣,把棋盤上的棋一一放回棋碗,黑的白的放開,淡淡道:


    "這事,以後再說。別忘了太子蕭群最近往雲家堡趕的這麽熱鬧,可不是為了那個愚蠢的九小姐去的,那人知道今年燕娘做壽,雲沁必會去。蕭群對沁兒懷著私心!"


    "爺,縱然懷著私心,這位也斷斷不可能娶上七小姐的吧!一則七小姐有婚約在身,二則有私生女,皇家哪容許發生這種荒唐事?"


    段仁認為這是多慮:蕭群如今是堂堂一國儲君,縱然他喜歡雲沁,他背後的帝和妃,萬萬是不許的。


    當今世上,隻有秦家可以包容雲沁小姐,也隻有秦五爺可以不計任何利益得失的庇護她。


    秦逍的心情,卻不若段仁這般放心:


    "那個人做事完全憑心頭喜好,你沒發現麽,這半年以來,這位新太子做了多少驚世駭俗的事。他對雲沁很癡迷。"


    說來也奇怪,雲沁身邊居然有這麽一號人物,他居然不知道,而且還是岑貴妃的孩兒,並且參予了楚帝那個設計周密的圈套。


    可笑的是,這個圈套,在起初的時候,就他所知道,是榮姑姑暗中策劃,目的是為了弄死囡囡,而令雲沁恨上蕭氏,結果演繹到最後,竟是如此詭異莫測。


    他曾質問過榮姑姑:"事情怎會發展成這樣?知不知道,沁兒差點就死在地壇。"


    榮姑姑的神情也是極為的複雜,可見有些事,遠遠脫離了她當初所設定的計劃。


    最最奇怪的是,楚帝似乎並不知道司六公子的真正身份乃是雲沁,這當中,藏著太多耐人尋味的疑惑。


    另外,岑貴妃這些年失蹤,卻是得了雲家堡雲夫人的幫助,如今,沉冤得雪的岑貴妃,回了皇宮,坐上了統攝六宮的至尊之位,還顯示出了要讓兒子納娶雲九小姐的意思,這才有了太子多次到訪雲城的情況。


    總之,很多很多事,都皆透露著奇怪的氣息,敵我難分的很。


    秦逍想了想,拋開了這些問題,轉而當前他最最關心的一件事:


    "我讓你們探的事情,可曾打探到?"


    "打探到了,龍家的人已經離開龍族,不過,聽說龍大公子,早五天就出發了。就在今天,上午是雲沁小姐自南城而入,傍晚時分,是龍大公子在侍衛護從下,從東城進了雲城!"


    秦逍一怔:"沒去京城,來了雲城?"


    "是。剛收到消息,已經改了和談地點,如今定在雲城。據報,龍大公子帶人進城,坐的是尋常馬車,穿的是尋常衣著,身邊隻帶了四個侍衛,落榻在第一樓。"


    "你如何就能確定,那人便是龍大公子?小段,這世上,除了龍家人外,沒有人認得龍大公子!"


    段仁最擅的打探。


    "對,我是不認得。但,他帶的侍衛中,正巧有一個人多年前和屬下打過一架,乃是龍族第一勇士,功夫一流,兩百招之內,我們難解難分,兩百招後,我漸漸遜與他。爺,您想:手上能調遣此等能人,除了龍大公子,還能有誰?"


    段仁冷靜分析著。


    秦逍點頭,站了起來,踱到窗口去,望著窗外那濃濃的夜色,以及當頭那彎月,喃喃道:


    "奇怪,龍氏怎麽想到要在這裏和談?那龍雋之,暗中潛進來,又是為了哪個道理?"


    關於這點,段仁自不能給出一個說法來的。


    龍雋之,神龍見首不見尾,他的心思,誰能看透?


    "他必有他私人目的!小段,派人,盯著!"


    "是!"


    段仁領命下去。


    秦逍獨立窗前,靜思著當前的時局。


    半年前,懷王蕭縉死於地壇,素來由懷王帶領的那十萬人馬,討說法不成,統率之人,懷王心腹陸祟展一怒之下,攻下通向第一族的數城,攜數座城池,千千萬萬百姓,倒戈投靠了天下龍氏。


    那一向安於一隅的,龍氏居然就笑納了,不僅將西楚叛逆之臣招於麾下,還心安理得的將西楚城郡圈於自家領地版圖之內。


    偏生,這一舉動,得到了百姓們的認可。


    糾其原因隻有一個,龍氏治理之下的地域,處處富足,家規極嚴,無人敢行賄,無人敢受賄,家主賢達時賢達,嚴厲時嚴厲,恩與威並濟,勤政治家,無後宮之擾,無外戚之憂,無諸子奪嫡,政治上一派清明之相,這是任何一個國家都沒有的。


    龍氏,是滄旃帝國分裂以後,獨立形成的一個家族,在九洲大陸的正中心位置,他們以毒霧,高山,峻嶺,隔成一個不受任何一國控製的領地;他們擁有自己的軍隊,子民,城鎮,土地;他們領地麵積不是很大,大約隻是五分之一楚國那般大,但是,他們的領地,是整個九洲大陸上最最肥沃的,他們所養育的子民,至少有半個楚國的人口那麽多。


    龍氏,尚武,出得最多的是精武者,男女皆練,且是最最貫徹男女平等的地方。


    龍氏,仁政,是天下謀士最向往進入的地方,但凡有才華之人,皆可通過每年一度的選賢會,直麵家主;但凡被家主看中,家臣看中,便可破革錄用,為興盛第一家族效全馬之勞,而一切待遇皆從優。更有傳,見家主,不行跪禮,此製,極為開明。


    在龍氏,做家主,乃是一件苦差事,得以身作則,得受人監督,得辦出實績。


    在龍氏,能做家主者,多半是非常之能人,一般人不願做家主,累死累活,沒半點自由。


    現任家主名拓禹,生有三子,長子龍雋之,在繈褓裏時,丟失,多年後才尋回;次子龍霈之,末子龍舜之,三子皆出類拔萃。最出眾的卻屬大公子龍雋之。


    此人,八歲認祖歸宗後,便助父親解決幾樁難題:


    首先,找回了龍族丟失長達十二年之久的族印,其次,解決了龍族境內第二家族中一大家族紛爭,籠絡了安家。


    後來,龍雋之協助家主,製定了第二套家族大法,完善平等製,在各地倡導建學府及武館,興百業,放開對外通商政策,廣納外來百姓以增國力。


    是故,這位大公子,小小年紀,就贏得了廣泛的讚譽。


    不過,這位大公子的脾性也是最最古怪,最喜神出鬼沒,沒幾個人是認得他的,也沒幾個人是真正與他打過交道的。


    自十三年前在龍城現過身後就拜名師遁跡於山上,學習治理之道,除非有重大的家族聚會,否則,從不露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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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露麵,也隻見家族中人,鹹少在城民麵前現身。


    可他卻是三個公子當中最富盛名的。


    因為便是這些年,正是這位大公子在暗中替第一家族拓展了領地,想法設法的聚攏百姓之心為龍族效命,其籠絡人心的本事,叫人歎為觀止。


    在龍族,"龍雋之"這三字,是繼家主之外,最具有權威性的一個名字。


    今番,龍族收西楚國降兵降將,納西楚國土地近千裏,而後與西楚對峙長達數個月之久,彼此之間難分勝負。


    不想大半個月,從山上學藝歸來的龍大公子進了軍帳,略施小計,便令西楚猛將敗亡,一潰數城。


    便是這時,西楚西邊旱情加重,百姓奔湧避災,流離失所,臣子上書,欲與龍族和談,楚帝無奈準奏,派人修和。


    龍族倒也有和談之意,居然還把龍雋之給派了過來。


    秦逍此行來西楚,不僅是為了給燕娘賀壽,更是想要來會一會這個神秘莫測的龍大公子。


    他直覺,這個人物,將改變天下格局,將來的霸業之爭,他必是一個可怕的競爭對手。


    第一樓今日來了一個貴人,有人一擲千金,包了天字第一號樓。


    而後,這幢樓,嚴禁任何人進出。


    而後,一輛馬車在無數人驚奇的側目中駛了進去。


    而後,一個杏衣公子戴著帷帽下車,入住其中。


    沒有人看到那人長的是啥樣,隻知道這位客倌,姓龍。


    天字一號房。


    窗前,亮著燈。


    門口,守著人。


    一陣陣琴聲,若流水般,從裏麵傳出來。


    那琴聲,變幻多端。


    時而遼闊蒼涼,就像是進了萬裏黃沙,騎著駱駝,在無邊無垠的金色裏,看不到春意,隻有一片焦渴,一片滄桑。


    時而又清亮婉轉,宛若蕩漾的碧波之上,迎麵是青山綠水,是白雲藹藹,是柔情似水。


    時而就像是立馬沙場之上,車輪鼓鼓,刀劍錚錚,嘶殺陣陣。


    時而又顯華麗篇章,似君臨天下,攜至愛於巔峰之上,看盡人間繁華――那是一片別開生麵的磅礴天下。


    那琴聲,絕美,整座樓都沉浸在曲子最後幾個輕快而雄壯的音符當中。(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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