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走多久,即見前方山道旁一片空曠的青草地上人影攢動。


    黑漢打了個止步的手勢,跟著上前稟報道:“師父,人已經帶來了。”


    牛崩天人高馬大,第一眼就瞧見了黑漢等人的師父,照著齙牙仔後背推搡了一把,調侃道:“你不是想跟人家提親嗎,還去快去。”齙牙仔白了他一眼,但還是撥開人群擠了進去。


    隻見草地最中央擺了一張太師椅,上麵坐著一個身材魁梧、紅光滿麵的長者。再沒眼力見的人都能看出這老人便是這一夥人的首腦人物,齙牙仔倒吸一口涼氣,擺出一副誇張的表情道:“想必這一位神情粗豪、氣度威猛的前輩便是大名鼎鼎、叱吒江湖數十年的……呃……昆侖山主人了。小生素來久仰大名,隻可惜一直無緣得見,今日一見,可以說是三生有幸。”說完,就行了個大禮。


    那老人哈哈笑道:“這小子倒挺會說話。”一眾子弟自然是連聲附和。那老者道:“你說說,你久仰老夫什麽大名?”


    齙牙仔張口就是一通奉承話,誇得那老者拊掌大笑不止。


    三言兩語下來,得知老者乃是當今昆侖派掌門侯鼎業。侯鼎業一個高興,賞了齙牙仔幾個銀錠,跟著目光一轉,落在牛崩天身上,大聲道:“想必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黃泉擺渡人了。”


    牛崩天傲嬌地把頭一撇,道:“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牛崩天是也,你要找的膿包蛋是這個。”說著向葉馗一指。


    侯鼎業“噢”的一聲,又細細打量了一遍葉馗,說道:“果然殺氣凜然。葉馗,是嗎?”齙牙仔見葉馗不作一聲,忙道:“是是是,這個葉馗就是當代黃泉擺渡人了。”


    侯鼎業道:“其實昆侖派跟黃泉擺渡人是有些淵源的。”見葉馗沒有表示,接著說道:“當年師叔祖遊曆四方時,曾在杭州西湖邊與上一代,不對,應該是上上代黃泉擺渡人風……風……哦對,鳳眸君,與那個鳳眸君在那西湖邊上較量了一場。可惜最後師叔祖略遜一籌,敗在了鳳眸君劍下。師叔祖铩羽歸來之後,因倍感屈辱,就再也沒有下過山,也不準門下弟子踏出昆侖山一步。”


    方小琬一聽,不覺氣沮,心道:“又自投羅網來了。”想著一場廝殺是在所難免了,不意侯鼎業又道:“要老夫說呢,師叔祖的心眼也忒小了,常言道勝負乃兵家常事,戰場如此,江湖同樣是這般道理。出門在外比武較技,自然是有輸有贏,輸一場就跟個受了氣的小媳婦一般,躲在家裏,閉門不出,是什麽道理。如果隻是自己一個人慪氣那也就算了,問題是還要拖累門下弟子跟著他一起受罪,真的是,唉,不知道說什麽好。”


    一語提醒了方小琬,昆侖派作為傳統名門大派,近數十年卻鮮有所聞,原來其中藏著這麽個緣故。


    侯鼎業道:“上一輩人的恩怨情仇纏夾不清,實在不是我們這些做小輩的可以置喙的。”


    方小琬聽他這般說,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附和道:“前輩所言極是。”生怕對方改變主意,又補充道:“其實各代黃泉擺渡人之間並沒有多少關聯,純粹是黃泉劍在誰手裏,誰就是黃泉擺渡人。”侯鼎業道:“噢,是嗎,老夫一直以為是師承關係。”方小琬忙道:“不是的。”


    侯鼎業突然話鋒一轉:“不過呢,黃泉擺渡人名聲在外,老夫一直很想領教領教。”葉馗暗暗歎了一聲,該來的始終要來。


    方小琬聽到“不過”這兩個字,即知要糟,心念飛轉,待侯鼎業說完,笑著接過話頭道:“本來嘛,江湖中人相互切磋切磋亦沒什麽不好的,隻是他脾氣有些拗,一旦出手必傷人命,所以……”


    這話一拋出來,立有成效,隻見侯鼎業一邊打量著葉馗,一邊忖度勝算,半晌後,笑道:“小姑娘,還沒請教你的芳名?”方小琬如實報了個名字,但沒透露嶽陽樓樓主女兒的身份。


    侯鼎業接著問道:“三位跟黃泉擺渡人是?”方小琬笑道:“三個小跟班而已。”侯鼎業道:“徒弟?”方小琬道:“差不多那意思。”


    侯鼎業點了點頭,稍作沉吟後,開口道:“既然師父不便出手,那就這樣吧,由徒弟代勞,三局兩勝,若四位贏了,昆侖山萬座山頭任由四位出入;倘若我昆侖派弟子僥幸勝出,那就隻能在此說聲對不起,四位從哪裏來,回哪裏去。”他不知葉馗身上有傷,對其有所顧忌,不敢貿貿然索戰,所以想出了這個法子,一來看看黃泉擺渡人的名頭到底有幾分虛實,二來消遣消遣午後的無聊時光。


    聽侯鼎業說完,方小琬心裏就已經有了底,齙牙仔和牛崩天雖然一個吊兒郎當,一個趾高氣昂,但要論單打獨鬥,她是有絕對信心的。為了確保無虞,她又試探性地問道:“不知前輩……”


    侯鼎業把手一揮,道:“誒,小輩間切磋武藝,老夫一派掌門人進去瞎摻和什麽,即算你們不怕,老夫還怕跌份呢。”


    一語未了,就聽牛崩天叫道:“廢話少說,哪一個想來吃我的崩天拳!”侯鼎業笑道:“他倒等不及了。”向底下眾弟子道:“你們哪個上去領教高招?”


    先前那黑漢高叫一聲:“我來。”侯鼎業微微頷首道:“好,可別令為師失望。”


    那黑漢在一眾昆侖派弟子之中,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敦實,但與牛崩天一比,登時有種小貓和老虎的感覺。隻見那黑漢一把撇下身上的羊皮褂,赤膊上陣,見牛崩天兩手空空,問道:“你使什麽兵刃?”


    牛崩天揚了揚他砂鍋大小的拳頭,叫道:“眼瞎麽,這麽大的拳頭看不見。”


    趁兩人還未交手,方小琬忙走上一步,向侯鼎業道:“前輩,既然是切磋武藝,點到為止即可,沒必要真刀真槍。依晚生看,還是用木刀木劍吧。”侯鼎業點頭以示讚同:“嗯,就木刀木劍好了。”


    由於出來之時,沒人預料到會有這麽一場比武,現場什麽都沒有。所幸此地離昆侖派的大本營不遠,等了約莫一盞茶的工夫,就有五六名昆侖派弟子將平時操練所用的各式兵刃給取來了。


    那黑漢挑了把木劍在手,又問了一遍:“你真的什麽兵刃都不使,到時可別後悔。”


    牛崩天睨了眼黑漢手上的木劍,嗤笑道:“你個矮挫子,短手短腿的,居然用一把娘們使的劍,哈哈哈哈。”在他眼中,不論長劍短劍鐵劍木劍,但凡帶個劍字,都是娘們使的。男人要麽什麽都不用,要麽就該使沉甸甸、硬錚錚的兵刃,像銅錘板斧這類。


    那黑漢第一次因為自己使用的兵刃而招來嘲笑,心中十分的不快,嘴角抽動了兩下,大聲道:“你叫牛崩天,我叫黑毛牛,大家名字中都有個牛,五百年前,也算半個親戚。念在半個親戚的份上,我會手下留情的,出招吧。”牛崩天怒道:“格老子的,誰跟你是親戚。”


    方小琬生怕牛崩天一時興發下重手,傷了人命,走到其耳邊,輕聲告誡道:“別托大,但也別下殺手。”她話沒說完,崩天拳第一招就已經打了出去。


    牛崩天體型巨大,腰壯臂粗,加上崩天拳的剛猛套路,相輔相成,每一拳打出去,都有開碑裂石之勢。


    牛崩天一出手,就引得在場昆侖派弟子驚呼不止,為黑毛牛暗暗祈禱的同時,又驚歎崩天拳威力足實驚人。


    侯鼎業看在眼中,同樣是瞿然心驚:“不愧是黃泉擺渡人的徒弟,果真有兩下子,不過我們昆侖劍法亦非凡俗,慢慢等著瞧吧。”他畢竟要老到些,已看出崩天拳威力雖大,但缺乏變數。


    麵對雷霆萬鈞的崩天拳,黑毛牛咋舌之餘,除了躲,就是閃,完全沒有反擊的餘地。


    反觀牛崩天,完全沒把對方放在眼裏,對於他來說,這場比試是沒有任何懸念的,唯一的區別是幾拳頭解決戰鬥。許久沒幹架的他,宛若猛虎下山,氣勢洶洶,一拳快似一拳。


    黑毛牛輕身功夫平平,靠著東騰西挪,跌跌撞撞,極為勉強地避過了十幾拳。然則牛崩天每一拳籠罩的範圍極大,且出拳速度也不慢,照此形勢發展下去,輸是遲早的事。他腳下本已給趕的磕磕絆絆,再一猶豫,左腳絆右腳,反把自己給絆倒了。


    方小琬心頭一喜:“穩了。”


    眼看落敗之際,從人群中冷不丁傳出一個蒼老的聲音:“掌門讓你跟人家比試武藝,不是讓你顯擺身法。”


    當真是一句話點醒夢中人,上一瞬,黑毛牛還躺在地下,一副狼狽相,下一瞬,手中的木劍就頂在了牛崩天的腰肋上。


    牛崩天腰間一陣酸麻,打到一半的拳頭登時給泄去了大半力氣,倘若是真刀真劍,這一下即便要不了他的命,也夠他喝上一壺。


    牛崩天可管不了那麽多,大喝一聲,左手一巴掌將木劍拍了稀爛,右手掄拳再砸。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白影如電閃至,一劍迫得牛崩天退到了一丈開外。那人嗬道:“說好的點到為止,你這傻大個忒沒規矩,勝負已分,還打個什麽?”正是先前出言提醒黑毛牛的那個白發老者。


    牛崩天“哼”的一聲,道:“下回認輸,記得提前吆喝一聲。”那老者一愣,隻當聽岔了,啞然失笑道:“誰認輸,明明是你輸了。”


    一句話登即就把牛崩天給點著了,叫道:“老眼昏花的老東西,認賭不服輸,好,咱們再打過。”那老者道:“我說你才是認賭不服輸,剛才黑毛牛那一招,若是換作一把利劍,你還能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裏跟老頭子說話嗎?”


    牛崩天叫道:“老子管你什麽劍,到我手裏全是爛劍。”說完從地下抓起一把鐵劍,一巴掌拍成了數截。


    黑毛牛從地下爬起後,也加入到了爭執之中,雙方誰也不服誰。


    牛崩天突然大手一揮,道:“廢話少說,有本事真刀真槍再打一場。”那老者轉向侯鼎業尋求意見:“依掌門說呢?”侯鼎業道:“既然爭執不下,就真刀真槍再比一場,隻不知葉先生意下如何?”


    牛崩天才不要征求葉馗的意見,叫道:“問他作什麽,這邊老子說了算。”話猶未了,拳頭已經揮了出去。


    再一次交手,黑毛牛明顯從容了許多,不似先前那般冒冒失失,東奔西竄。倒不是他驟然間功力大進,而是這一回采用了不同的戰術。江湖有言:攻擊是最好的防守。黑毛牛所采取的便是這一套路數。


    昆侖劍法變化多端,一旦發動,連綿不絕。再看牛崩天,每一拳打到一半,就不得不收招防守。他拳頭雖硬,碰到刀劍,亦要破皮流血。


    齙牙仔生平未曾熟習過一套劍法,看不出昆侖劍法中的精妙,在他看來,黑毛牛不過是個腳下不利索的矮木墩子,所以當他目睹實力不堪的黑毛牛反而占據了主動,對牛崩天的蔑視不禁又增加了幾分,叫道:“崩屁牛,你耍個什麽玩意,趕緊速戰速決,我可不想一下午都耗在這裏。”


    牛崩天滿頭大汗,全副心神都集中在招架敵招上,哪有工夫去理會他。


    齙牙仔再要吆喝,葉馗在身後道:“齙牙仔,你過來。”他見牛崩天必輸無疑,想利用這段短暫的空閑,教授齙牙仔一些迎戰竅門,當下問道:“我上次教你的那套劍法還記得多少?”


    齙牙仔回道:“一點點。”葉馗道:“一點點是多少?”


    齙牙仔生性懶散,連家傳技藝都未曾學透,更何況是其他武功了,忸怩了半天,以手作劍比劃了一招。


    葉馗道:“這隻是第一招。”齙牙仔道:“對呀,一點點嘛,一招也是一點點。”


    葉馗嘴巴微張,無言以對。收徒那兩段記憶,早讓他給屏蔽了,可無論他如何屏蔽,收徒一節,始終是實。既然做了人家的師父,他縱有千不甘萬不願,相應的職責他還是會履行的,殊不知他有心教,那兩人卻無心學。牛崩天除了崩天拳,其他武功一概看不上;齙牙仔好歹跟著學了兩日,可勁頭一過,也全給拋之腦後去了。


    葉馗重新整理了下思路,歎道:“學多少是多少了。”當下準備把黃泉劍法中能夠克製昆侖劍法的幾路劍招傳授給齙牙仔。


    不意齙牙仔不耐煩道:“哎呀,小馗子你多慮啦,對方那麽菜,也就崩屁牛那四肢發達的家夥會輸,換本少爺上場,啪啪啪,三拳兩腳,就教他跪地求饒。”


    葉馗輕輕歎了一聲,船到江心補漏遲,即便給齙牙仔死記硬背記住了,真到臨陣對敵,對方隻消做一下改動,多半就應對無門了。畢竟劍法是死的,人是活的,劍法縱然精妙,使用者不能融會貫通,亦是徒勞。


    方小琬聽到兩人對話,湊上來道:“喂,你怎麽不教我?”葉馗道:“你的峨眉劍法夠用了,就看誰的臨機應變能力強了。”回首看了眼牛崩天,已是氣喘如牛,應接不暇,說道:“崩天牛不行了,直接認輸吧。”


    方小琬道:“他的牛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到最後,絕不會罷手的。如果我們擅自認輸更加使不得,他隻會謾罵一頓,然後跟黑毛牛再打一場,直至分出勝負為止。”齙牙仔附和道:“大肉包子說的對。”


    方小琬杏目一瞪,道:“誰是大肉包子?”齙牙仔忙道:“我是大肉包子。”


    說話之間,牛崩天敗下陣來,黑毛牛劍尖對準了他的命門,甚是得意道:“怎麽樣,服不服氣?”牛崩天喘著大氣,依舊嘴硬道:“你娘的,要不是老子……體力……體力不支,揍翻……揍翻你娘的……”


    侯鼎業拍手笑道:“大名鼎鼎的黃泉擺渡人也不過如此嘛。”


    齙牙仔難得抓住牛崩天出醜的機會,當然要嘲笑個夠:“瞧瞧,老臉都讓你丟光了,窩裏橫比誰都強,真到了實戰,比飯桶還飯桶。”


    不論誰輸了之後心情都不會太爽,牛崩天本就一腔怒火,再讓齙牙仔這麽一激,當場就要暴走,如果不是方小琬強行拉住,齙牙仔可能沒上場就已經倒下了。


    終於輪到齙牙仔上場了,隻見他又是整衣束帶,又是端正儀容,弄了好一會兒,才走上前道:“第一局讓你們嚐點甜頭,接下來可要動真格了,這一場誰出戰?”


    昆侖派長久與世隔絕,尤其是這一代弟子,對於山下門派的武功造詣可以說完全沒有數,今天好不容易碰到葉馗四人,都爭著想要下場一較高低。


    侯鼎業向先前那老者使了個眼色,那老者一撇胡須,朗聲道:“就由老朽來領教閣下的高招。”


    齙牙仔沒料到會出來一個老頭,斜著眼打量了幾眼,道:“大人打架,老人和小孩請退後至十丈開外哈,否則磕著了碰著了,我可不管。”那老者眯著個眼微微笑道:“盡管來磕,盡管來碰。”


    方小琬見那老者須發如雪,沒有八十,也有七十,看起來比侯鼎業還要年長好些歲,當即向侯鼎業提出質疑道:“前輩,不是說好了小輩之間的比試嗎?”侯鼎業道:“沒錯呀,這位是我的老師侄,姓裴名通。”


    倒非侯鼎業搬口,裴通的確是他的小輩,乃其大師兄的徒弟,隻因師兄弟相差年歲較大,才導致了這一現象。


    齙牙仔迷糊,但方小琬看的分明,之前裴通迫退牛崩天那一劍,精妙絕倫,絕非泛泛之輩能夠使出的劍招。齙牙仔花裏胡哨的手段固然有許多,可一旦碰到真材實料的,多半要吃癟。牛崩天已輸了第一場,這一場是萬萬不能再輸了,是以她站出來道:“第二場就由小女子來領教高招。”


    齙牙仔一愣,剛要發泄不滿,轉念一想,隻有高手,才配得上最後出場,提前出場,那是低手的活計,但凡是個高手,就沒有提前出場的。想到這,心裏登時就舒坦了。


    誰上場,對於裴通來說,都無所謂,他攏起袖子作了個揖,道:“既然如此,請多多指教。”方小琬說了聲“客氣”,跟著長劍如風一般鋪卷了過去。


    這一場比拚可謂是精彩絕倫,雙方無不全力以赴,各盡其所能。昆侖劍法不如峨眉劍法飄逸,但穩重不失輕靈;峨眉劍法比不上昆侖劍法的嚴整,但開闔間透著虛實。


    兩人你來我往,各不相讓,眨眼間就過了七八十招。第一輪交鋒下來,方小琬察覺到自己在速度方麵明顯要快過對方,不知是因為裴通年紀大了,手腳不那麽靈便,還是昆侖劍法本身的原因。


    發現對方這個短處之後,方小琬當即改變策略,大幅度加快了出招速度,意圖以快製勝。


    葉馗看在眼中,眉頭緊蹙了一下,一味追快有時反而會步障自蔽。果然如他所料,方小琬加快了出招速度,效果卻不盡人意,不論她怎麽加速,裴通那看似慢騰騰的劍招總能從容應對。


    再往後,裴通的長劍越使越慢,每出一招,都帶著無數的重影。葉馗站在數丈開外,亦能感覺到他澎湃洶湧的劍勢,沒有一定功力,是達不到這等水準的。


    葉馗暗暗喊了一聲“糟糕”,方小琬已經完全陷入對方的節奏,看似自主而發的劍招,其實完全是讓裴通牽著鼻子在走。


    方小琬身在其中,尚不自知,正是當局者迷。照此下去,不出二十招,必然落敗。


    正當裴通暗喜之際,陡然間一聲尖叫劃過長空,隻見齙牙仔氣急敗壞地叫道:“哪個王八蛋戳我的屁股?一定是你這頭崩屁牛,我跟你沒完。”


    在場眾人無不吃了一驚,裴通亦不例外,節奏登時給打亂了。同時,這一聲尖叫也把方小琬從追逐戰中拉了出來,她驚魂未定,心頭突突直跳,若非這個變故,可能已然敗北。


    到手的勝利溜了,裴通一臉懊惱,沒奈何,隻能硬著頭皮繼續纏鬥。方小琬吸取了教訓,拋棄功利想法,當下穩紮穩打,揚長避短,批亢搗虛。雙方一時不分上下,陷入了膠著。


    再戰五十來回合,方小琬逐漸不支。裴通修習了五十來年的昆侖劍法,終究是技高一籌。


    方小琬自知撐不了多少回合,念頭一轉,突然間劍走偏鋒,各種劍法胡亂亂打一通,意圖擾亂對方心神,逼出破綻。爭奈裴通經驗老到,熟諳萬變不離其宗的道理,隻一套昆侖劍法,盡破方小琬各種奇招怪式。


    眼見收效不大,方小琬又陷入了絕境,正自犯難,驀地裏一個念頭閃過腦海。她暗暗點了下頭,打定了主意。


    在賭神大賽上奪回《兩儀無象劍譜》之後,u看書 .unshu.om 唐霞曾讓她們師姐妹翻閱過一回,無奈那劍譜跟天書一般,完全看不懂,方小琬算聰敏過人的了,一遍下來,也隻勉強看明白了兩招。


    束手無策之際,她突然想起了劍譜中的這兩招奇招,想著與其坐以待輸,不如壯著膽子試它一試。


    當下將兩招穿插在峨嵋劍法之中,也不管它通順不通順,一口氣全打了出來。這一下出其不意,效果顯著,裴通一頓手忙腳亂,最後不察,讓一塊石頭絆了個踉蹌,跌坐在地。


    第二局方小琬勝出。


    侯鼎業撇了撇嘴,顯然不太痛快,正準備挑選最後一場的出賽者,有弟子匆匆來報:“白相公來了。”


    侯鼎業一聽,登即麵露喜色,也不管比武的事了。


    齙牙仔摩拳擦掌準備著最後的一決勝負,然而見對方絲毫沒有再比試的意思,遂大聲問道:“喂,還比不比啊,我都熱身完了。”他急欲在昆侖派女弟子前一顯身手。


    侯鼎業看都沒看他一眼,隻吩咐了黑毛牛幾句。


    黑毛牛過來道:“家師說了,今日到此為止,下回有機會再行比過,四位請吧。”齙牙仔不樂意了,扁著個嘴道:“不是說好了三局兩勝嗎?噢,我明白了,怕輸就早點說嘛。嘿嘿嘿,是不是耳聞過我齙牙仔的大名,曉得我一旦出手,必定揍的你們顏麵盡失,所以選擇不戰而退。嘿嘿,總算你們識相。”


    黑毛牛待要嗬斥,方小琬早拉著齙牙仔走出了一段距離。


    沒能在昆侖派女弟子前大展身手,齙牙仔相當的鬱悶,一路走一路埋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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