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的較量,看似是平局,但葉馗卻有不同的見解,當下找來方小琬問道:“跟你比試的那個老頭你認識麽?”方小琬搖頭。


    葉馗道:“那就奇怪了。”方小琬道:“有什麽好奇怪的?”葉馗道:“你沒發覺最後那一跤是他故意摔的麽?”


    方小琬一怔,重新將最後一幕回憶了一遍,可當時全副身心都集中在出招落式上,完全沒有去注意裴通的腳下,不禁詫異道:“我跟他素不相識,好端端的,他為什麽要讓我?”她情知葉馗不會騙她,隻是想不明白裴通此舉的意圖。


    兩人的對話讓齙牙仔給聽見了,過來插嘴道:“這還用想,肯定是因為看上了小籠包的美色,所以嘛,嘿嘿嘿。”方小琬雙眉一軒,斥道:“齙牙仔,你少胡說八道。”


    齙牙仔道:“事實擺在眼前,怎麽是我胡說呢。崩屁牛,你也來評評。”牛崩天看了眼方小琬,道:“雖然不願承認,但這一回我同意板牙鼠的說法。”齙牙仔道:“看見沒,連崩屁牛都這麽說。”


    方小琬原本以為自己是靠實力取勝,不意竟是另有原因,想到這不禁又氣又惱,問葉馗道:“你也這麽認為嗎?”葉馗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張了張嘴,還未啟口,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一陣呼喊。


    四人停下腳步,回頭一瞧,居然是裴通。


    隻見裴通一邊揮手,一邊高喊道:“四位請留步。”


    此時四人已經走出兩三裏路,裴通的行為使得齙牙仔和牛崩天更加確定了先前的推測,一齊不懷好意地笑道:“老家夥表白來了。”


    不待裴通站穩,方小琬就道:“來的正好,我有話問你。”裴通恭恭敬敬道:“賭神娘娘有何要求,盡管吩咐,但凡在小老兒的能力範圍之內,一定盡力而為。”


    方小琬一肚子氣正欲拿出來發泄,結果讓裴通一番巴結,反而愣住了,滿麵疑惑道:“賭神娘娘?”裴通一臉懊惱道:“都怪我眼瞎,沒及早認出,還差些傷了賭神娘娘,真不是東西。”說著扇了自己一個耳光,跟著問道:“不知賭神娘娘千裏迢迢來昆侖山所為何事,小老兒或許能夠幫得上忙。”


    到得這時,方小琬才反應過來,想起自己曾在賭神大賽上誤打誤撞拿下了賭神的桂冠,可裴通不能下山又是如何知道的,遂問道:“難道野狼穀賭神大賽閣下也在場?”


    裴通一臉尷尬,勉強擠出絲笑意,道:“小老兒不過是個半吊子賭棍而已,預賽就出局了,賭神娘娘鐵定沒有印象。”


    方小琬微微點了下頭,心想:“原來如此。”又分別瞪了齙牙仔和牛崩天兩人一眼,好似在說美色你倆個大頭鬼,人家之所以讓我,是景仰我是賭神。


    齙牙仔突然插話道:“誒,慢著慢著,你叫什麽來著?”裴通道:“在下姓裴,單名一個通字。”齙牙仔噗嗤大笑道:“裴通,通賠,裴通,通賠,哈哈哈哈,這名字起的好,怪不得預賽就給刷下來了。”


    嗤笑聲中,裴通滿麵窘迫,跟著苦笑道:“其實我早想給改了的,爭奈‘通賠’的名字根深蒂固,無論改成什麽,眾賭友依舊是‘通賠’‘通賠’的喊。”


    方小琬道:“聽貴派掌門說,不是不許昆侖派弟子下山麽?”裴通擺擺手道:“明麵上是禁止的,但暗地裏,下個山還是很容易的。”


    齙牙仔勾住裴通的肩膀,套近乎道:“既然大家都是賭友,那就好說話了,那白什麽溝在哪個犄角旮旯?”裴通道:“白什麽溝?噢,荒冥玉的那個白蒻溝,是不是?”


    齙牙仔道:“除了這一個,難道還有第二個。嘿嘿,那地方該怎麽走啊?”裴通搖手道:“嗨,荒冥玉早不在那了,你當我們沒去瞧過?我們得到消息的當天晚上就全員出動,差點沒把那條溝溝翻了個底朝天。”


    齙牙仔追問道:“那現在去哪了?”裴通道:“這話問的,我要知道,早據為己有了,哪輪得到你。”


    一連三個問題,什麽都沒有問出,齙牙仔倍感掃興,懶洋洋地揮了揮手,道:“走吧,走吧,一問三不知,浪費我工夫。”


    方小琬還有問題,忙拉住了裴通,詢問庸醫的下落。裴通關切道:“怎麽了?賭神娘娘是生病了嗎?”


    方小琬道:“裴大叔,你直接喊我方小琬就行了,賭神娘娘這個名我聽著實在別扭。”裴通道:“賭神娘娘吩咐,小老兒自當遵行。”


    方小琬以為他沒聽明白,又重複了一遍,不想裴通仍舊改不了口,嘴巴長在人家身上,她也無可奈何,回答之前的問題道:“受傷的不是我,是……是他。”手指向齙牙仔一指,畢竟是初次邂逅,不知對方是敵是友,不敢如實相告。


    齙牙仔一怔,道:“我哪有病?”方小琬道:“你哪裏沒病?”一邊說一邊給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多嘴。


    裴通道:“庸醫那家夥,雖然聽說是來了我們昆侖山,但一直是隻聞其名,未見其人。具體在哪座山頭,小老兒也不太清楚。你們往西邊找找,可能在那一塊。”


    牛崩天一聽,登時火了,叫道:“西邊?還是可能?你咋不把東南西北中說全了,耍我們玩呢。”裴通正容亢色道:“在賭神娘娘麵前,我說的句句是實,是真不清楚庸醫的下落。”


    方小琬頓時感到一陣泄氣,連裴通這樣的原住民都不知道,他們又該上哪去找。


    齙牙仔憤憤道:“你們之前不是號稱但凡昆侖山上的生靈,皆是了如指掌的嗎?”裴通失笑道:“隨口說說而已,你們還當真呐。昆侖山何其大哉,我們昆侖派真要管,僅憑百來號人,也管不來呀。今兒個是賭神娘娘四位不走運,恰好給撞上了。”


    齙牙仔又問:“那個白相公是何方神聖,值得你們這般興師動眾?”裴通也不太了解,撓了撓頭,道:“好像是掌門師叔的一個朋友吧。”


    一語未了,來路方向隱隱傳來陣陣鼓噪。


    裴通道:“那姓白的來了,我也該回去了,庸醫的下落我回去後再打聽打聽,一有消息立馬通知你們。噢,對了,你們可以去前麵山頭找找,那兒有幾間獵人小屋,不過要加緊了,山上不同山下,天說變就變,近幾日轉涼的厲害,再冷一些,獵戶就要下山過冬去了。”


    四人得了裴通的指點,立即動身出發。


    到得傍晚時分,四人順利找到了獵人小屋,果然如裴通所言,獵戶們已經開始著手下山的準備。


    問及庸醫的所在,獵戶伸手向西南方一指,說道:“那邊。”


    葉馗道:“大概有多遠的路程?”獵戶答道:“不遠。”方小琬道:“估摸有多少裏路呢?”獵戶道:“沒多少裏。”齙牙仔道:“沒多少裏是多少裏?”獵戶道:“沒多少裏就是沒多少裏。”齙牙仔道:“我知道沒多少裏,但總有個大概吧。”獵戶想了一會兒,回道:“大概沒多少裏。”


    牛崩天舉起拳頭,讓方小琬給壓了下去。


    方小琬換了個思路,再問道:“那具體要走幾天?”獵戶道:“沒幾天。”齙牙仔道:“沒幾天是多少天?”獵戶道:“沒幾天就是沒幾天。”牛崩天再次舉起了拳頭,讓方小琬直接給拉了出去。


    翌日,四人便照著獵戶給的信息向西南方進發,結果沒多少天的路程,四人一連走了七八天,視野所及,除了山石,就是草木,一路走來,一個兩條腿的都沒見著。


    葉馗率先提出疑問:


    “會不會已經走過了?”


    “有可能噢。”


    “好牛不吃回頭草,要回去你們回去,我可不回。”


    “我早說了,一人負責一個方向,偏偏要四個人湊一塊。如果聽我的,這會兒指不準已經在庸醫家喝酒吃肉了。”


    “你怎麽看?”


    “齙牙仔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那是當然嘍。”


    方小琬沉吟了會兒,下定主意道:“好,就按齙牙仔的方法來,五天後午時時分再在這裏集合。”說完在身後的一顆大杉樹上做了個印記。


    五天後的正午,杉樹下隻迎來了葉馗和方小琬二人,起初以為齙牙仔和牛崩天記錯了日子,兩人又多等了一天,可等來的隻有一場西北風。


    如此幹等下去不是辦法,兩人決定動身去尋,為免齙牙仔和牛崩天回來見不著人,兩人在一旁的大石頭上寫明了去向。


    到得傍晚時分,兩人找著了牛崩天留下的一個篝火堆。


    葉馗檢查了一遍,說道:“這灰燼放了有幾天了,那頭大牯牛肯定沒回來過。”方小琬舉首看了眼天色,道:“沒多少天光了,今晚就在此過夜吧。”


    升起篝火沒多久,忽聽得東側山後隱隱有人聲傳來。


    葉馗道:“有人朝這邊來了。”方小琬耳力不如葉馗,尚未聽見任何動靜,問道:“是不是那頭大牯牛?”葉馗搖頭道:“不是崩天牛,也不是齙牙仔。”


    方小琬做了個躲起來的手勢,跟著兩人撲滅篝火,順便用些石頭枝葉給掩埋好,這才找了小山坡後一塊隱秘地藏了起來。


    不多時,借著僅剩的一點餘暉,隱隱綽綽見到七條人影從對麵山頭下來。


    “咦,方才分明見到此處有炊煙升起,怎麽這麽快就沒了?”


    “這荒山野嶺的,連戶人家都沒有,哪裏來的炊煙,肯定是你看錯啦。”


    “我們夫妻倆也看見了,總不能這麽多人都看走眼吧。”


    “那去哪了,沒道理會憑空消失吧。”


    “會不會是見鬼……”


    “小孩子家胡說些什麽。”


    雖說看不清對方的相貌,但那弱弱的女子聲音,方小琬是認得的,輕聲道:“是你溫柔體貼的楚妹妹。”葉馗早認出來了,不禁咕噥道:“她怎麽來了?”方小琬道:“這還不明顯嗎?一準是為你來的。”


    葉馗眉頭微蹙,盡管他曾救過楚瑤一次,可畢竟是那麽年前的事了,況且這個人情她也還過了,根本沒必要再大老遠的跑到這荒山野嶺來,當下問方小琬道:“有沒有其他可能?”


    方小琬托著下巴,故意擺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道:“嗯,她家是開鏢局的,或許是來送鏢的也說不定。”葉馗道:“誰吃飽了往這荒無人煙的地方送鏢,別說笑。”方小琬道:“既然你自己都看出來了,還來問我。”


    葉馗抿了抿嘴,不再說話,如果隻是為了還當年的人情,他尚可接受,可若摻雜了其他情感在內,他就有些手足無措了。當下裏尋思著不管真假,有必要找機會跟她說個明白,省的浪費人家大好青春。


    方小琬道:“喂,另外六個人你認識嗎?”


    葉馗側耳凝聽了一段,另外五個人應該是楚萬興夫婦、餘公餘婆和禿頭鷹,唯獨中間那人聽不出是誰,當下把自己的推測告訴了方小琬。


    方小琬突然一本正經道:“我明白了,人家一定是來向你提親的。”葉馗白了她一眼,道:“能正經點嗎?”方小琬笑道:“不能。”


    兩人對話的間隙,穀中有了新發現。


    “快來看,這兒有一團沒燒盡的草灰。”


    “真的誒。”


    “可人去哪了呢?”


    “還用問,肯定是躲起來了。”


    “朋友,我們碰巧路經此地,並無惡意,請現身一見。”


    方小琬道:“喂,我們出不出去?”葉馗搖了搖頭,他倒不是擔心楚萬興幾人會陷害於他,隻是單純的怕麻煩,一旦現身,少不得要聽一些噓寒問暖的場麵話,而他最討厭就是這些客套俗禮的。


    “會不會已經走了?”


    “也有可能。”


    “小瑤,你是親耳聽恩公說要來昆侖山的麽?”


    “葉哥哥沒有明確說過,但剻大夫講世上隻有昆侖山的庸醫先生能治好葉哥哥的內傷。”


    “合著鬧了半天,人都不在昆侖山。”


    “肯定在的,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那人在哪兒呢?我們在這破地方轉悠了大半個月了,連個鬼影子都沒見著。”


    “昆侖山這麽大,豈是十天半月能走盡的。”


    “會不會已經在庸醫先生那裏了?”


    “不會的,出門前小生特意交代過師弟,讓他一有葉先生的消息,即刻來通知我。嗯,明天咱們得再加把勁,家師一旦出門采藥,沒三四個月是不會回來的。”


    方小琬心弦一震,聽適才的對話,那個陌生人好像便是庸醫的徒弟,當下二話不說就從山坡後站了起來,大聲問道:“閣下可認得庸醫先生?”


    那人一愣之下,半晌沒個動靜,方小琬少不得又問了一遍,他才支支吾吾回了個“是”,跟著問道:“姑娘是哪位?”他話剛出口,就見方小琬拉著葉馗從坡上縱躍了下來。


    楚萬興等一見到葉馗,無不大喜,立即圍上來道:“恩公,果然是你。”


    經過了解,uu看書ww.uuanshu 才知禿頭鷹過去跟庸醫有點交情,在從楚瑤那獲悉了具體情況之後,即義不容辭前來昆侖山為葉馗牽線搭橋。


    六人日夜兼程,一路從三皇堡趕至昆侖山。在禿頭鷹的引領下,沒多久就找到了庸醫的寓所,卻沒在那裏見著葉馗。六人商量了一回,考慮到山路錯綜複雜,於是就麻煩庸醫的得意弟子明珠一起出來找尋。


    葉馗道:“禿頭鷹,你是不是藥販子,怎麽感覺全天下的郎中都跟你有點交情?”楚瑤聽了,激動道:“當初我也是這麽說的。”楚萬興笑道:“既然恩公這般說,那肯定是錯不了的了。禿頭鷹,你啥時候改行的啊?”


    餘人也跟著笑了起來,反倒禿頭鷹有些拘謹道:“巧合而已,巧合而已。”


    笑過之後,葉馗問及路上有沒有遇見齙牙仔和牛崩天。幾人搖了搖頭,紛紛道:“沒見到。”明珠道:“葉先生莫需擔心,兩位高徒可能隻是迷了路。這片山林小生再熟悉不過,待回去見過家師後,即刻指派人馬下山來尋。”


    之前一言沒發的餘公冷不丁冒出來一句:“會不會混在那一群人當中?”


    葉馗立即問道:“哪一群人?”餘婆道:“前日我們曾碰見過一批山下來的武林人士,浩浩蕩蕩,有近千人,聽說是為荒冥玉而來的。”楚萬興接口道:“當時我們急著打探恩公的下落,跟隊尾兩個人打聽了一回,見說沒有,就沒再留意。現在想來,牛兄和齙牙兄極有可能夾雜在人群之中。”


    葉馗聽過之後,點了點頭,心下也覺得可能性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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