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剛出地牢,迎麵就撞上了石萬蛉一眾。


    石萬蛉乍見江蘿,愣了一下,驚愕的臉上,透著幾分疑色,半天隻憋出一個字:“你……”


    江蘿早在暗處見過了石萬蛉,率先笑道:“蛉姐姐,二十多年不見,差點沒認出來。嘖嘖嘖,怎地成這副德性了,要不是認識,還以為是哪個老妖婆呢。”


    世間女人無不愛美,石萬蛉同樣不例外,但近年來隨著年歲的增長,尤其在過了四十歲之後,色衰愈發厲害。對於自己的相貌,石萬蛉是越來越忌諱,穀中人員也為此常年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平時見了他們的穀主,大氣都不敢喘一個,更別說對她的相貌指指點點。山穀中,誰家的女孩若是出落的稍稍標致些,她父母往往會在她臉上劃上幾刀,若非如此,必會落個紅顏薄命的下場。


    石萬蛉確認眼前之人正是自己千尋萬覓的死對頭,一時驚怒交加,好一會兒,猙獰地笑道:“賤人,果然是你,當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姑奶奶我找你找的好苦啊,今天不扒了你身上的這層皮,難泄我心頭之恨。”跟著又歇斯底裏道:“人盡可夫的臭婊子,你他媽的才是老妖婆……”扯開嗓門,嗚裏哇啦一陣的謾罵。


    江蘿也不再與她嬉皮笑臉,正色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大的能耐。小丫頭,你往後站。大齙牙,給你表現的機會來了,待會兒你不在這潑婦臉上留上幾顆牙印子,我可饒不了你。”


    到得這時,石萬蛉才覺察到葉馗四人的存在,納悶道:“你們……你們怎麽逃出來了?”話剛出口,立即反應了過來,“賤人,又是你幹的好事。”已然赤紅的臉皮越發的紫脹,青筋一根根全部暴起,咬牙叫道:“給我撕了這隻臭婊子。”


    穀主的命令,眾莊客不敢有違,二話不說,立即一湧而上。


    這邊牛崩天第一個跳出來,發一聲吼:“臭婆娘,敢坑你牛大爺,看我崩不死你。”他一人當先,崩天拳虎虎有聲,當真是來一個,崩一個,來一雙,崩一雙。


    反觀齙牙仔,全沒有牛崩天的氣勢,跟在牛崩天身後,隻撿那些被崩的暈頭轉向尚未暈去的漏網之魚。他的心思是:“娘的,又是以少打多,我得放機靈點,打不過,及時開溜。”


    俗話說的好,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石萬蛉與江蘿這對死對頭,時隔二十多年再次相遇,別說眼紅,眼中噴火都不過分。兩人一交上手,就粘在了一塊,使的全是置對方於死地的殺招。


    這一頭,葉馗一雙肉掌或拆或架、或點或拿,穿梭在槍林劍雨之中,顯得遊刃有餘。石萬蛉身邊二十來個隨從在葉馗和牛崩天的強攻下,很快抵擋不住,紛紛作鳥獸散。


    石萬蛉見狀,當真是怒不可遏,撿了個空隙,雙手連發,十數支骨錐夾著勁風,將四散的逃兵一一釘死在了當地。了結了這一撮逃兵後,她又撮唇作哨,尖銳的哨聲瞬間傳遍整座山穀。


    分散在穀內的莊客聽到哨聲,當即拋下手中活計,全數在第一時間趕過來助陣。


    石萬蛉桀桀笑道:“今天要你們有命進穀,沒命出穀。”她的武功比之江蘿要高上一截,處置完逃兵,回來依舊占據著先手。


    葉馗沒耐性再作纏鬥,眼見江蘿拿不下石萬蛉,隻得以親自動手。他一加入戰圈,天平瞬間傾向了江蘿一邊。


    石萬蛉怒道:“該死的小賊,今年不剁你個碎屍萬段,奶奶我跟你姓。”跟著喊道:“大師兄,有人欺負你的小師妹。”


    喊聲未絕,葉馗偏出一掌掃向了石萬蛉肋下空虛處。石萬蛉不知好歹,抬腿反踢葉馗膝彎,意圖後發先至,用對攻來化解險情。葉馗果真收了肋下那一掌,不過他變機之快,非石萬蛉所能比,抽回的右手在半空拐了個彎後,順勢下劈。


    但聽得喀喇喇一聲響,石萬蛉的腳掌骨登時給拍了個粉碎。石萬蛉禁不住痛,失去平衡,一跤跌倒在地。葉馗一掌劈落,第二掌緊隨其後,直取石萬蛉的要害。這一掌再要拍下,石萬蛉必死無疑。


    就在此時,江蘿倏然發出一聲喊:“且慢。”葉馗手掌一翻,化掌為抓,一把揪住了石萬蛉的命門,令她動彈不得。


    江蘿點了點頭,以示感謝,說道:“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她。”


    石萬蛉跪在地下,臉色難看至極,但仍不忘罵道:“你這千人唾、萬人操的賤貨,我咒你世世代代做婊子,生兒子沒**,生女兒跟著老賤人一起當婊子,直至……”


    一言未了,“啪”的一聲,左邊臉頰就吃了江蘿一個巴掌。


    石萬蛉怒道:“你個臭婊子,敢……”一句話又隻罵出半句,這一回是右邊臉頰,江蘿對待死對頭可不會心慈手軟,才兩記耳光,就打得石萬蛉兩邊臉頰腫了起來。


    江蘿舉著手掌,道:“有能耐再罵。”石萬蛉氣得全身顫抖不止,咬牙切齒瞪著江蘿,恨不得瞪死眼前這個女人。


    此時,從四麵八方趕來的數十名莊客已將葉馗五人團團圍住。


    江蘿撿了把鬼頭刀,架在石萬蛉的脖子上,高聲道:“都給我聽著,我不知道你們長居在此,是心甘情願還是迫於這老妖婆的淫威。依我推斷麽,肯定是迫於無奈。今天你們運氣好,碰著我們幾個大救星,從今往後,你們再也用不著看這潑婦的臉色,盡情自由瀟灑去吧。”


    石萬蛉歪著個嘴笑道:“賤人,你當是……”才開口,眼前黑影一閃,又吃了記耳光。江蘿喝道:“老妖婆給我閉嘴。”


    眾莊客麵麵相望,不知所措。


    江蘿看他們神色,深知眾人心中仍有顧慮,說道:“你們大可放心,老妖婆今日落入我的手心,就沒準備讓她見到明日的太陽。”跟著臉色一沉,喝道:“還不走?”


    不知是誰起的頭,數十人如風流雲散一般,眨眼間走了個幹淨,氣得石萬蛉醜詆謾罵個不停。江蘿也不跟她客氣,依舊是巴掌招呼。


    石萬蛉惱怒欲狂,又“大師兄”“大師兄”的胡亂叫喊了起來。


    江蘿隻知道屠萬神是石萬蛉的師兄,並不曉得她還有個大師兄,當初屠萬神被石萬蛉所傷,一怒之下,遠走他鄉,對自己的過去一個字都不願多提。


    江蘿道:“我問你,萬神是不是你給害死的?”


    石萬蛉突然大笑起來,笑得猙獰可怖,連五官都扭曲變了形,最後發狠道:“是又怎麽樣,不是又怎麽樣。”又道:“誰叫他背叛我,背叛我石萬蛉的人沒有一個好下場。”


    這話再明了不過,偏偏江蘿不願承認,因為在她的內心深處仍存著一線希望,希望這一切都隻是個謊言,她的愛人依舊好好的活在世間某個角落,隻是事務纏身,以致一時不得相見。


    江蘿喝問:“你有什麽證據?”石萬蛉冷冷一笑,道:“你想要證據,我偏不說,讓你永遠得不到真相,哈哈哈哈。”


    江蘿握著刀的手輕輕一抖,登即在石萬蛉的臉上割了道口子,跟著說道:“這一刀隻是開始,你再要嘴硬,就不是輕輕劃一刀的事了。”


    石萬蛉怒火中燒,卻又無可奈何,隻得服軟道:“在我懷裏。”


    江蘿唯恐她懷中藏著毒蟲暗器,先用刀柄試探過安全後,方伸手入懷,掏出一塊千瘡百孔的人皮。


    江蘿一見那塊人皮,眼眶登時就紅了,雙腿一軟,癱坐在地,放聲大哭起來,壓抑在心頭的情緒如決堤洪水洶湧噴發而出。


    這張人皮屬於屠萬神,上麵隱隱可見的一道疤痕,乃屠萬神初涉江湖那年追緝隴西四怪時所留下的。傷愈之後,石萬蛉嫌疤痕太過突兀不好看,便提議屠萬神用刺青掩蓋,那時二人正情投意合,屠萬神對小師妹可以說是言聽計從。兩人找了家紋繡鋪子,在各自的胸前刺下了“一神一石”四個字。


    不成想人情世事如風雲變幻,不出數年,屠萬神與石萬蛉鬧掰決裂,從此蕭郎玉女成路人,原本情定終身的四個字,越看越紮眼,最後讓屠萬神用江蘿的頭像所覆蓋了。


    鐵證如山,江蘿再想逃避,亦是不能,屠萬神的武功雖然遠超她的同門師妹,但論及手段,他還是差了石萬蛉一截。


    伴隨江蘿淒涼的哭聲,是石萬蛉梟鳴一般的笑聲。


    石萬蛉道:“你想不想知道那負心漢最後時刻說了什麽?他跪在地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苦苦向我哀求道:‘師妹,我錯了,是我一時腦子發昏,著了那賤人的道。師妹你放心,我已經跟那個賤人一刀兩斷,從今往後,我隻認師妹一個,師妹要我往東,我絕不敢往西,就算要我做牛做馬,我也願意。’


    “我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畢竟師兄妹一場,他既已知錯,願意痛改前非,我自然會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uu看書.uukashu 要怪就怪那負心漢,刺什麽不好,刺了個賤人模樣在胸口,我一怒之下,拿起匕首就往他胸口剜了一刀。哼哼哼哼,這就是背叛我的下場,我要你們這對狗男女萬劫不複,永世不得成雙,哈哈哈哈哈……”


    大笑聲中,江蘿猛地站起,臉上尚掛著淚珠,上前二話不說就是一頓左右開弓,連打了石萬蛉十幾個嘴巴,叫道:“萬神背叛你?世上怎麽有你這麽不要臉的女人?當初若非你在外頭招蜂引蝶,萬神又豈會一去不返?”


    石萬蛉叫道:“你胡說!”江蘿冷笑道:“那一段時日,你一定很得意吧,那麽多男人追在你屁股後頭,又是獻花,又是甜言蜜語的。”


    石萬蛉越發的氣急敗壞,不住地咆哮道:“你胡說!”江蘿冷哼一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跟三皇堡堡主做的苟且好事,萬神全瞧見了。”


    石萬蛉披頭散發,隻是一個勁地搖頭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不知咕噥了多少句後,霍地抬起眼來,“是你,是你這隻狐狸精使的勾魂術,否則萬神決不會離我而去的,絕對不會的……”


    江蘿道:“萬神離開你的那一年,我們還不認識呢。不過話說回來,我還要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水性楊花,與人家有婦之夫勾三搭四,我與萬神也不會有機會相見,謝謝你啊。”


    石萬蛉聽過之後,直接失去了控製,又叫又罵,跟鬼上身似的。


    江蘿沒有再理會眼前這個女人,隻見她忽然神色鄭重地對著虛空道:“萬神,你終於可以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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