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葉馗離開了火辰教的窩點,直奔一神一石穀,根據穀中人員留下的路線圖,一神一石穀嵌落在祁連山之中。


    時隔近一年,葉馗終於又回到關內。過玉門關之後,轉而向南,橫跨河西走廊,由北進入祁連山脈。


    山路縱橫交錯,荊棘野草常伴,在跨過了不知多少的擋路枯樹,砍下了不知多少的遮道藤蘿後,眼前豁然開朗,來到一塊空曠地。


    葉馗回望來時路,隻見綠茫茫的一片,哪還分辨的出山路來,若非手上的路線圖,一般人絕難尋到此處來。


    環視四周,但見三麵環山,山高壁聳,直入雲霄。路線圖隻標示到了此處,可視野所及,別說山穀,連戶人家都沒有。


    突然間,葉馗心頭打了個突,從地形來看,此處可以說是個絕佳的天然陷阱。正欲抽身離開,東南方草叢中窸窸窣窣鑽出兩個大活人來,見了葉馗,恭恭敬敬施了一禮,問道:“閣下可是新一代黃泉擺渡人?”


    葉馗見兩人胸口處“一神一石”的字樣,心想是來對地方了,當下點了點頭。


    二人大喜,忙迎上道:“小人在此等候了五天四夜,可算把尊駕等來了。尊駕這邊請,我家主母不知念叨了多少回了,天天盼著尊駕的蒞臨。”


    葉馗本以為此行免不了又是一場廝殺,可見過兩人的態度之後,與心中預想完全相反,不禁感到愕然。他選擇暫時不動聲色,且看對方葫蘆裏究竟是賣的什麽藥。


    兩人一個叫阿貴,一個叫阿財,一左一右,簇擁著葉馗來到一棵參天古樹之前。阿財走上一步,掀起樹根處的藤蔓,露出一個缺口來。


    原來那古樹生的奇怪,根部猶似人的兩條腿,深陷地下,兩條腿的中間,則留了一個“褲襠”。


    葉馗浪跡江湖十餘年,亦是第一回見到如此巧妙的入口設計,若非事先知曉,誰會去扒拉樹根上的藤蔓。


    進入“褲襠”後,視線驟然縮成一條線,古樹後頭,居然是兩道高聳的峭壁,中間一條縫隙,僅容得下一個成年人的體量。


    阿財道:“葉先生請,過了一線天,就是一神一石穀了。”


    葉馗不說話,隻是默默地跟在兩人後頭。


    從一線天出來,又繞過五六個彎,山穀才初露真容。但見嵯峨青峰繞八方,清泉冷水曲澗流。小丘上牛羊成群,綠塘中水禽結隊。木板橋,籬笆院,處處顯質樸;賞花閣,觀月台,同樣有壯麗。真是個避世絕俗的好去處。


    葉馗自認為是個粗人,但置身如此良景,身心也不由得為之一舒。


    阿財先走一步,報信去了。阿貴和葉馗剛從一片竹林中穿出,前頭鍾鼓絲竹之音就隨風飄了過來,再往前走,更有穀中人員夾道歡迎。


    葉馗越看越奇,這般陣勢,哪像是仇家所為,可若不是自己的仇家,又會是誰呢。他在一線天外已問過穀主的姓名,阿財和阿貴隻是答道:“到了穀中,自然會有分曉。”


    驀地裏,一個熟悉的聲音衝破樂音傳到葉馗的耳中:“葉哥哥,葉哥哥……”


    葉馗把眼相看,正是楚瑤從人群後鑽了出來,見她安然無恙,總算可以鬆一口氣了。


    楚瑤風一般地跑了過來,到了葉馗跟前,卻又拘謹了起來,道:“葉哥哥,真的是你。”


    葉馗看她不僅安然無恙,整個人比先前也精神多了,壓在心中的石頭也跟著落了下來,問道:“那兩個家夥呢?”楚瑤一聽到消息,就急匆匆趕了過來,這時候遊目掃了一眼,並沒見到齙牙仔和牛崩天,支吾道:“應該還沒起來吧。”


    這一來,葉馗心中更是納罕,三人既沒有遭到任何迫害,反而好吃好喝,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穀主到底是何方神聖?


    阿貴領著葉馗直至莊院前才止步,門外早有一個裝扮妖嬈的中年胖婦等候在此。


    阿貴道:“報告主母,客人帶到。”


    那婦人便是一神一石穀的穀主石萬蛉,見了葉馗,先挑著眉毛上下打量了兩遍,跟著對楚瑤道:“傻丫頭,這位就是你天天掛在口中的葉哥哥?”


    楚瑤臉一紅,點了點頭。


    石萬蛉幹枯的喉嚨擠出兩聲幹笑,道:“姑姑可沒有失言吧?我說會請你葉哥哥來,這不來了嘛。”


    說話間,目光又移動到葉馗腰間,那是黃泉劍的所在,隻一眼,石萬蛉就不由自主呼吸急促起來,渾身哆嗦個不停,顫聲道:“果然是黃泉劍,果然是黃泉劍。”說著兩隻手就巴巴伸了過來,到得半途,又撚手撚腳縮了回去。


    石萬蛉道:“葉……葉相公是嗎?可否讓婦人飽飽眼福?”


    石萬蛉打量葉馗的時候,葉馗同樣在端詳著她,本以為是以前打過交道的人,不意是一張素昧平生的生麵孔。常言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在未弄清對方的意圖前,葉馗豈會放鬆警惕,當即回絕了她。


    石萬蛉尚未給出任何反應,她身後的一個年輕女子率先跳了出來,嗬道:“不識時務的家夥,我師父好言相討,看一眼又少不了你一塊肉,你橫什麽橫。”


    葉馗瞄了她一眼,蠻清秀的一個姑娘,可惜肢體不全,而且還不止一處,僅肉眼可見,左手缺了兩根手指,右臂有些畸形,應該是骨折後沒有接好或是接好後又錯了位所致。臉上同樣有幾處傷痕,最明顯的是右邊臉頰少了半個耳朵。


    葉馗山野中長大,見多不怪,這四麵八方全是荒郊野嶺,想必是讓虎狼豺豹弄成了這副模樣。


    正思忖間,那少女出其不意,率先一劍刺了過來,葉馗不願與她多作糾纏,直接一劍劈斷了對方的長劍。


    石萬蛉見狀,登即喝道:“劍兒,給我退下,就你那三腳貓功夫,也敢班門弄斧。”跟著向葉馗賠禮道:“小徒不懂事,葉相公切莫見怪。”


    葉馗此行,隻為討人,穀中風景雖好,但他尚有家仇未了,當下也不刨根問底,直接向穀主要人。


    石萬蛉道:“兩位高徒住在穀內,葉相公大可放心,民婦一沒有為難他們,更沒有限製他們的人身自由,去留全隨他們的意。葉相公想領他們走,隨時都可以,不過葉相公難得來我一神一石穀,說什麽也要多住幾日,好讓民婦盡一盡地主之誼。”


    葉馗微微皺了下眉頭,非親非故的,何來如此盛情,再一次拒絕了。


    石萬蛉道:“葉相公難道不好奇民婦請你來的原因?”葉馗道:“不會是看上了那兩個邋遢貨,想跟我提親吧?”石萬蛉哈哈大笑道:“葉相公真會開玩笑。”


    笑聲未了,有侍從過來,在石萬蛉耳邊低語了幾句,石萬蛉聽完,點了點頭,道:“筵席已經準備好了,我們邊吃邊談。”


    葉馗是個孤僻成性的人,不必要的人際關係,可免則免,當下回道:“不了,那兩個家夥的德性我最清楚不過,攪擾了這麽多日,想必穀主早就煩了,我領了他們就走。”


    石萬蛉搖手道:“不煩不煩,兩位高徒性情直爽,談吐風趣,我巴不得他們能夠在長住於此。”又道:“恕愚婦多事,齙牙仔曾向小婦人提起過葉相公的家仇,民婦雖然早已退出江湖,但見識仍在,說不定能幫上忙。”


    這一回,葉馗沒有再拒絕,當下隨著穀主來到一間碩大的廳堂。剛要入席,齙牙仔和牛崩天眯著睡眼、打著哈欠、趔趄著腳步從內堂晃出,見了酒席,沒有一點喜色,反倒埋怨了起來:“又是大魚大肉,都吃膩乎了,明兒個叫廚房整治幾盤小魚小肉就可以了,葷素搭配,吃起來才不累。”


    葉馗一看二人這迷迷糊糊的模樣,就知道是宿醉未醒。


    兩人毫不客氣,對穀主和葉馗視若無睹,直接一屁股砸在了座席上。


    牛崩天剛扯了隻鴨腿啃了兩口,忽然發覺眼前景象有些異樣,道:“昨兒的黃湯委實灌多了,這會子還有幻覺呢。”齙牙仔“哦”的一聲,問道:“多大年歲?漂不漂亮?有沒有穿衣服?”


    牛崩天搖頭道:“不是,我看見荷包蛋的大哥了。”齙牙仔不解道:“荷包蛋的大哥又是哪個?水煮蛋?”牛崩天道:“不是。”


    齙牙仔想世間上總共就那幾個蛋,不信猜不著,於是乎茶葉蛋、鹹鴨蛋、鬆花蛋、窮光蛋、王八蛋一連說了十幾個蛋,不想被牛崩天通通否決。


    齙牙仔道:“我想不到了,老牛你自個說了吧。”牛崩天道:“膿包蛋呀。”


    齙牙仔驚道:“小馗子來啦?慢著,我也瞧見了。嗯,昨晚的確喝的有點多。”又罵道:“娘娘的,難得逍遙幾天,連幻覺裏都不讓咱們快活,板著個麵孔,跟欠了他錢似的,瞧我一巴掌抽他個煙消雲散。”


    楚瑤忙不迭道:“齙大哥,不是幻覺,當真是葉哥哥。”齙牙仔帶著醉意笑道:“嘿嘿,瑤妹也入幻了。來,給哥哥抱抱。”說著張開雙臂就朝楚瑤撲了過去。


    楚瑤尖叫一聲,忙躲到了柱子後麵。


    齙牙仔撲了個空,抬頭再找楚瑤:“瑤妹,瑤妹?”踉踉蹌蹌在原地轉了兩個圈,沒找著人,不禁有些失落道:“唉,這麽快就沒了。”轉眼見到葉馗,怒道:“好的不留壞的留,我讓你陰魂不散,看打!咦,怎麽給擋住了,這幻覺有點門道哈,還能互動。”


    牛崩天撇下手中的酒壇子,道:“你不行,看我的。嘿,居然接得了老牛的拳頭,有兩下子咧。”


    葉馗雙手伸出,一手揪了一隻爛醉貓兒,忍著怒氣向穀主道:“我先給他倆醒醒酒。”說罷,提起二人就往外走。


    兩人讓葉馗拎在半空中,兀自未醒,一個喊道:“嘿嘿,飛起來嘍,飛起來嘍,娘啊,快來看,你兒子要飛天啦!嗯,以後老子不叫牛崩天啦,牛飛天是也。”


    另一個更是唱了起來:“我是一隻笨笨鳥,不會飛來不會跑,老娘天天發牢騷,說我是個大膿包。我是一隻笨笨鳥,長的不俊也不俏,討不著老婆好煩惱,這樣的生活怎麽熬?笨笨鳥,笨笨鳥,笨笨鳥也能出人料,撲撲翅膀飛高高,從此光宗把祖耀。”


    葉馗問明道路,徑直來到山坡後的一個黃塘前,不由分說,將兩人往塘中一撒:“我讓你們飛。”


    “噗通”“噗通”兩聲後,塘中多了兩個“屎人”。


    在鋪天蓋地的惡臭熏陶下,兩人想要不清醒都難,哇哇大叫著從糞池子中爬了出來,在草地上打了幾個滾後,找了個清水池,跳了進去。


    牛崩天怒道:“士可殺,不可辱,我牛崩天有生之年要是不把這一份屎尿還回去,誓不為人。”見身旁的齙牙仔沒什麽反應,大聲道:“喂,大板牙,你是不是吃屎吃傻了?”


    齙牙仔不以為忤,反結結巴巴問道:“剛才你……有沒有……”牛崩天道:“有沒有吃屎?當然沒有,我牛崩天嘴巴雖大,但關鍵時刻絕不鬆懈,別說屎,就是尿都沒進一滴。”


    齙牙仔搖頭道:“不是,我想問的是,嗯,剛才……有沒有感受到一絲那個……”牛崩天道:“一絲絲鹹味是不是,我也感受到了。”


    齙牙仔翻了個白眼,心道:“還說沒吃屎?那鹹味不就是屎尿的味道。”說道:“我其實是想問有沒有感受到一絲回家的味道?”


    牛崩天臉一黑,往外遊出一丈,道:“我得離你遠點,都是什麽齷齪嗜好。”


    葉馗扔下兩人後,就回到廳堂,大家分賓主坐定。


    酒過一巡,石萬蛉道:“葉相公可曉得民婦這山穀為何叫一神一石穀?”葉馗心想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嘛,我一個外人如何得知你穀內的事務,當下搖了搖頭。


    石萬蛉道:“民婦單姓一個石字。”葉馗不置一詞,心想你姓石,跟我有什麽關係。石萬蛉見暗示到這個地步,葉馗仍沒有醒悟,忍著性子又提醒了一句:“葉相公總該知道上一任黃泉擺渡人的姓名吧。”


    聽到這裏,葉馗才“噢”的一聲,道:“原來如此。”他怎麽都沒想到這個山穀會與屠萬神相關,跟多數人一樣,他見到“一神一石”時的第一反應是錯別字。


    一直纏繞在心頭的迷霧總算消散了開去,可他雖然繼承了屠萬神的黃泉劍,但在現實中,兩人從未謀麵,他甚至連屠萬神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


    石萬蛉道:“我與萬神從小就是青梅竹馬,這座山穀是我倆十六歲那年第一次踏足江湖時無意之間發現的。”甜甜的回憶湧上心頭,帶出一絲笑意,但那笑容一閃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憤憤不平的怨恨。


    葉馗道:“穀主可能有所誤會,黃泉劍前任主人的逸聞軼事我有所耳聞,但素昧平生,更無任何交情可言。”石萬蛉擺了擺手,道:“葉相公此言差矣,表麵上是沒有交情,但能夠同執一把寶劍,何嚐不是一種機緣。”見葉馗不作聲,笑道:“也許隻是民婦的一廂情願,葉相公莫要見怪。”


    齙牙仔道:“不見怪,不見怪,依我看呐,就是前世注定的緣分。”他生性好色,見一個喜歡一個,這會兒,又看上了穀主的女弟子劍兒,故而撿著機會就想討好穀主兩句。


    齙牙仔又道:“小馗子,你把那封信給穀主過過眼,穀主不僅收徒弟一流,見識同樣廣博,保不準能看出些端倪來。”說完向劍兒獻了兩眼媚笑,人家劍兒隻撇著頭,壓根就不去理睬他。


    乾坤筆遺留下來的那封信,葉馗不知翻看了多少遍,依舊毫無頭緒,對於眼前這個陌生人,他沒有寄予多大的指望,但還是遞了過去。


    短短幾行字,不消多時石萬蛉就看完了,說道:“信上內容的確查究不出什麽,不過……”葉馗隻聽了“不過”兩個字,就迫不及待問道:“不過什麽?”


    石萬蛉微微一笑,好似在說終於揪著你的眼球了,呷了口茶後,說道:“不過這信紙的材質頗有考究,絕非尋常百姓能夠負擔的起,葉相公可以從此著手。”


    葉馗大喜,盡管聽著有些渺茫,但總算有點眉目了,忙向穀主討教各類紙質的區別。


    齙牙仔見狀,當即又拍起了馬屁:“我說穀主見識不一般吧。”湊到劍兒身前道:“劍兒姑娘,你師父好厲害,趕明兒起,我也拜你師父為師吧。”


    劍兒最看不慣油腔滑調沒正經的男人,冷冷說道:“你願意拜誰就拜誰,關我什麽事。”齙牙仔道:“現在是不相幹,拜師之後就大大相幹了。”劍兒詫異道:“為什麽?”齙牙仔道:“因為到時候我們就是師姐弟啦。”


    劍兒一想到將來齙牙仔如跗骨之蛆一般纏著自己,就氣不打一處來,大聲喝道:“我就是做豬做狗的師姐,也不要做你的師姐。”


    石萬蛉正與葉馗談論中原比較著名的造紙工坊,冷不丁聽到劍兒嗬斥來賓,當即黑了臉,喝道:“劍兒,你這是招待客人的態度嗎?”劍兒氣極道:“可師父呀,明明是他……”石萬蛉厲聲道:“還敢頂嘴,給我麵壁思過去。”


    縱然心中不忿,劍兒也不敢違抗師命,氣呼呼地走了。


    劍兒去後不久,阿貴腳步匆匆奔了進來,在穀主耳邊低語了幾句。


    石萬蛉聽完,微微點了下頭,道:“功夫進展的如何?”阿貴道:“依舊卡在那一招。”石萬蛉搖頭歎道:“朽木難雕。”跟著道:“他既然想過來,就讓他過來吧。”


    阿貴得了指示,剛要出去,石萬蛉又道:“慢著,你先往後山走一趟,我讓劍兒麵壁思過去了,那臭丫頭叛逆的很,你去看看她有沒有偷懶。”


    阿貴領命而去。


    不多時,門外奔進來一個麵龐青澀的青年,尚未露麵,就聽到他的聲音喊道:“師父,大事不好了。”一邊喊一邊就冒冒失失就衝了進來。他一進大廳,乍見席上坐了幾個陌生人,沒好氣地問道:“你們是誰?哪裏來的?到我一神一石穀來,所為何事?”


    齙牙仔三人入穀已有數日,但與眼前這個年輕後生尚是第一次照麵,隻見他同樣五官不全,四肢不健。稀稀疏疏的半個腦袋,顯然是因為這一半的頭皮曾遭受過嚴重的創傷;一條刀疤貫通右眼,幾乎橫穿了整個麵孔;殘缺的右腳掌,導致他走起路來,一高一低。


    牛崩天見他問的唐突,十分不爽,虎聲虎氣道:“嘿,哪來的黃口小兒,沒大沒小的,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有甚稀罕,如果不是你們三邀四請,老子還不樂意來呢。”


    那後生是個急脾氣,抽出刀來,就要與牛崩天幹架。


    石萬蛉臉色鐵青,沉聲道:“阿野,你又撒什麽野。他們是師父的貴客,你不以禮相待,反在此大呼小喝,成何體統!”


    遭師父這麽一通嗬斥,阿野心裏登時怯了,向葉馗幾人請罪道:“後生小子出言無狀,得罪了四位貴賓,還望四位海量包涵。”石萬蛉這才嘉許地點了點頭,道:“你不在山上勤加苦練,下來幹嘛?”阿野不回答他師父的問題,反著急忙慌道:“師父,大事不妙,大仇人侵入穀中來了。”


    石萬蛉聞言變色,uu看書uas坐直了身子道:“是你親眼所見?”阿野搖頭道:“那倒沒有,但徒兒今晨打坐調息時,分明聽到了那個奸賊的聲音。”他都不願提及仇人的姓名,隻想一想,都是咬牙切齒。


    石萬蛉道:“穀中一切如常,可能是你日思夜想,聽岔了吧。”阿野信誓旦旦道:“其他人的聲音可能會聽岔,但大仇人的說話聲,徒兒就是死也認得。”


    石萬蛉聽後,掐指算了片刻,說道:“往常都是間隔三個月左右,這回才一個半月。嗯,可能是上回穩操勝券的情況下沒有得手,心中不爽,是以這麽快就來了。”


    阿野急道:“那……那可怎麽辦?弟子的蒼雞刀法尚未融會貫通,恐怕……恐怕……”石萬蛉不悅道:“既然沒有融會貫通,還不趕快回去加緊練習。”


    阿野聽了師父的當頭棒喝,慌不迭退了出去。


    齙牙仔心道:“蒼雞刀法?荒山野嶺出來的人家就是沒有文化,估計他們還有什麽蒼鴨、蒼鵝、蒼牛、蒼羊刀法。”走上一步,獻殷勤道:“穀主,既然有仇家上門,何不早說,我家小馗子別的本事沒有,打架最在行。”


    以往麵對齙牙仔的自作主張,葉馗總是當場否決的,但是這一回,他沒有拒絕,想著若非穀主提點,他可能永遠都想不到從信紙的紙質上著手,眼下既然穀中有難,替她打發幾個仇敵,正好扯個直。


    不料石萬蛉道:“幾位的好意,民婦心領了。切骨之仇,如果不能親手手刃仇人,不報也罷。”關於這一點,葉馗是感同身受,既然對方不樂意,他也不好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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