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的休息時間一晃而過,群雄紛紛回到各自考場,準備應付最後一輪的預賽。


    楚瑤麵帶憂色道:“不知‘智力’比試會是怎麽個比試法?”齙牙仔道:“依我看,八成是弈棋決勝負。”


    赫顏查搖搖頭,立即否決了齙牙仔的推斷,說道:“這是賭神大賽,不是圍棋大賽,賭神大賽上拿來比試的隻會與賭博相關。”


    說話間,考官走進了考場,緊隨其後的五個工作人員,一人手裏提著兩隻巴掌大小的竹筒。但凡賭過錢的,此時都已曉得竹筒裏所裝的物事,因為竹筒未至,蟋蟀叫聲率先傳入了眾人的耳朵。


    葉馗皺了皺眉頭,完全摸不清接下來的走向,忽而想起南山三老曾經管方小琬叫做蛐丫頭,心道:“想必她是個蛐蛐行家,唉,隻可惜中間隔了這一堵牆。”


    齙牙仔看到蟋蟀,第一反應便是鬥蟋蟀,高聲道:“我知道了,一定是讓咱猜十隻蟋蟀裏邊,哪個最厲害。”


    “智力”比試的考官是個貪杯之徒,一身的酒氣宛若剛從酒缸裏給撈出來,隻見他頂著一臉的酒紅,醉眼朦朧,似睡似醒的。


    然而待開賽的銅鑼一記頭敲響,他儼若猴子附身,一骨碌就從椅子中蹦了起來,掃了眼在場眾人,緩緩啟口道:“那是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抬頭不見星月,伸手不見五指。泥濘的鄉間小道上,阿梅前傾著身子,頂風冒雨,艱難地在夜色中徐徐前行。若非十分緊要的事,誰也不願意在這種鬼天氣出行。


    “阿梅的父親是一名摔跤手,每日性命相拚,隻為全家老小能吃上一頓飽餐。這一天,阿梅的父親剛打贏了一場比賽,賽後慶祝會上,喝的有點多,醉倒了。照理說,這種情況,隨便找家客棧投宿一晚即可,偏生阿梅的父親認床,別人家的床,他睡不著,而良好的睡眠對一個摔跤手來說,絕對占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阿梅行色匆匆,想要盡快接她父親回家。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呼嘯的狂風,刮滅了油燈中的火光,阿梅隻能借著天空中間歇閃過的電光,來辨別腳下的泥路。”


    那考官在上頭講的興致盎然,唾沫橫飛,底下眾人卻是另一種表情,一個個皺眉蹙額,如飄蕩在五裏霧中,完全不知所謂。


    有人忍不住打斷他道:“喂,有沒有搞錯,你到底是來給我們出題還是講故事來的?”


    那考官正在興頭上,被這冷不丁地一打斷,頗有些不悅,厲聲道:“別打岔,好好聽題。”頓了頓,又接著上麵的內容道:“眼看就要抵達目的地,一條黑影攔住了阿梅的去路,那是一個亡命之徒。就在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青春年少的阿梅被無情地奪去了她青春年少的生命。”


    說到此處,考官忽地話鋒一轉,音量陡增,大聲道:“問題來了,是誰剝奪走了阿梅鮮活的生命?是它?是它?還是它……”他一口氣連說十個它,每說一個,手指便跟著指向一隻蟋蟀。


    到得這時,群雄才算明白,原來這最後的“智力”比試是讓他們來破解蛐蛐界的凶殺案來了。


    有人忍不住問道:“蛐蛐也能喝酒嗎?”考官眯著雙眼懶洋洋地回道:“故事嘛,多多少少有些誇大的成分在裏麵,勿要去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齙牙仔聽他這般解釋,登時就不樂意了,道:“搞了半天,合著全是編的,那豈不是你們說哪隻是凶手便是哪隻?”那考官道:“故事是編的,但凶殺一案卻是不辨的事實。凶手就匿藏在這十隻之中,你們的任務便是撥開迷霧,查出真凶,以慰阿梅在天之靈。”


    牛崩天叫道:“你爺爺的,這個怎麽查,老子又不會講蟋蟀話。”那考官道:“不會講,那就好好的聽,別跟我說,你們連蟋蟀話都聽不懂啊。”


    眾人紛紛道:“聽不懂很奇怪嗎?”


    那考官掃了底下一眼,滿目的鄙夷之色,哼了一聲,道:“枉你們自稱賭界精英,鬥蟋蟀聽不懂蟋蟀話,你鬥個鳥啊。萬一你手中的母蟋蟀來了月事,你聽不懂它說話,興衝衝地趕它上場,它能贏才怪;再假如你的蟋蟀鬧肚子,你不管三七二十三,驅它下場,那不是送它投胎去嗎。”


    一通疾言厲色,數落的在場賭漢一聲都不敢吭,尤其是些老手,更是低了頭,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端的是羞愧不已。


    葉馗在鬥蛐蛐一節,毫無經驗,隻能將希望寄托在赫顏查身上,誰知赫顏查依舊是那一句話:“別瞅我,馬兒的喜怒哀樂,我約莫著能捉摸出個一二三來,蛐蛐我不行。”


    如果說前三輪比試尚有法可循,這“智力”比試對於多數人而言,完全隻能聽天由命,隨便瞎蒙一個。


    葉馗暗想:“與其瞎蒙,不如照方小琬的法子試它一試。”當即將腹案說與齙牙仔四人聽知。牛崩天嗓門最大,由他和齙牙仔負責吆喝呐喊,葉馗三人則負責觀察辨別考官的神色。


    計議剛剛定好,牛崩天就放開喉嚨,縱聲道:“依我看呐,凶手肯定是一號蛐蛐。”齙牙仔也跟著大聲道:“不對不對,一號蛐蛐一臉的忠厚老實模樣,別說殺人,呸,別說殺蛐蛐了,就是讓它捏死隻蚊子,我看它都不敢。依我說,二號嫌疑最大。”


    旁邊的選手讓牛崩天和齙牙仔突如其來的吆喝聲,嚇了個大跳,當即提出了意見:“喂,你們倆對話聲能不能小一點,耳屎都給快震出來的。”牛崩天揚起砂鍋大的拳頭,喝道:“再來囉嗦,信不信把你屁股也打出屎來。”


    那人顯然讓牛崩天的拳頭給震住了,悶了個頭,不敢再有異言。


    齙牙仔和牛崩天便如此這般一唱一和,葉馗三個則雙眼圓睜,試圖從考官的神態舉止中讀取有用的信息。


    待一號到十號蛐蛐全部過了一遍後,齙牙仔道:“你們仨瞧出頭緒來了沒有,哪隻是殺蛐凶手?”


    赫顏查挺直了身子,胸有成竹道:“毫無疑問是六號,另外九隻蛐蛐,沒見他有任何異樣,唯獨提及六號時,我見他鼻頭微微蠕動了一下,好似有種憤憤不平的感覺。”楚瑤興奮道:“我也看見了,我也看見了。”


    葉馗的見解與兩人相同,的確是六號的嫌疑最大。


    五個人好不容易意見一致,選了六號。答案揭曉,果真是六號蛐蛐。


    預賽就此全部結束,五人憑借最後的十分,一躍上升了上百個名次。這其中,齙牙仔拿到了五人之中最高的二十分,名列積分榜第十五;葉馗與赫顏查同為十九分,與另外七名選手並列十六;楚瑤十七分,牛崩天十六分,兩人分別以一分和兩分之差,遺憾名落榜外。


    由於並列第二十五名的選手有數十人之多,遠遠超出了三十二人的決賽指標,所以在決賽之前,這數十名選手尚需為了最後的八個參賽名額加賽一輪。


    葉馗等二十四個已然打入決賽的選手,被安排在一座畫梁雕棟的樓閣內休息,被淘汰的豪傑則恢複自由身,多數人選擇回到一樓大廳飲酒吃肉,靜候最終決賽的到來。


    剛步入小樓,葉馗即一眼撞見了方小琬,上前搭話道:“你的鑒貌辨色法子著實有效。”方小琬喜道:“你們猜中啦?”齙牙仔搶嘴道:“沒猜中,能進決賽嗎?嘿嘿嘿。”


    方小琬笑道:“你們真好運,一題就拿了十分。我們那考官,不知是臉部癱瘓了還是怎地,竟是一點表情都沒有。我們瞅了半天,愣是一無所獲,最後沒法子,隻能隨便瞎選了一個。”葉馗道:“選對了嗎?”


    方小琬搖頭道:“且幸在前三輪積累了足夠的分數,不然這會兒隻能在外麵圍觀你們比賽了。”她在前三項比試中取得了十九分的高分,是以在最後一輪吃了鴨蛋的情況下,依舊昂首挺進了決賽。上官俊城運氣就差了些,他比方小琬低了一分,需要在加賽中取勝,才能獲得決賽資格。


    齙牙仔一副得意道:“肯定是你們沒瞧清楚,uu看書 uknsu 但凡是個人,就一定有表情動作,無非有些不太明顯罷了,還臉部癱瘓,也隻有大肉包子你想的出來。”


    方小琬臉一黑,沉聲道:“你叫我什麽?”本來小籠包這個外號她就不喜歡,這會兒讓齙牙仔改成了大肉包子,莫名其妙胖了一圈。


    閑話之際,樓下走過兩個工作人員,其中一個正是剛才那個一身酒氣的考官。


    那考官道:“小五,殺害阿梅的凶手到底是哪個?”小五道:“師兄,你不是監考官麽,怎麽反而問起了我?”那考官歎道:“剛才鬧肚子,比賽一完,就出恭去了,考卷還是讓二師兄給批的。”


    小五“噢”的一聲,道:“所有考場的凶手都是六號蛐蛐。誒,師兄,你鼻子怎麽老是一抽一抽的,進蟲子啦?”那考官道:“嗨,不知是最近火氣盛還是咋滴,鼻翼裏頭生了個暗瘡,時疼時不疼的。”


    葉馗三人聞言,麵麵相覷,尷尬的氣氛持續了好一會兒,最後才異口同聲道:“真是走了狗屎運啦。”


    約莫一炷香後,加賽結束,上官俊城等八人順利拿到決賽名額。


    葉馗環顧了一眼他的決賽對手,比較引人注目的有南山三老、袁中侯、假麵人和枯屍。其中最吸引人眼球的,還要屬幸運蛋,但見他依舊頂著一額頭白綠相間的鴿子屎,想不引人側目都難。


    除了假麵人之外,另有一個戴著黑色帷帽的男子不肯以真麵目示人。餘人對這二人皆特別留心,心裏概是一種心思:“明人不做暗事,鬼鬼祟祟,必定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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