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曉行夜宿,到得襄陽,三人棄馬坐船,改走水路,沿漢水溯江而上。至鄖縣上岸,至此始,已進入秦嶺地區,千岩萬壑路不定,行進速度登時減緩了下來。


    這一段路,葉馗不知走過了多少遍,每隔幾年,他都要回來小住個把個月。為免錯過日期,每天的行程他都計算的明明白白,少走一裏都不行,終於在忌日前一天趕到了。


    但見半山腰的一大片平地之上,起有一座園廬,裏頭擺了五六間木屋,平凡簡樸,無甚殊異。


    牛崩天啐了口濃痰,嚷嚷道:“這他娘的就是兵塚?傳說中的無上兵刃呢,啊,在哪呢?既然名字中有個‘塚’,好歹也該有幾個墳頭吧,我咋連個土墩子都沒見著,不要看我是鄉下人,就覺得我好糊弄啊……”


    葉馗眼皮一翻,指著北麵道:“兵塚要再往前走七八裏才到。”牛崩天罵道:“你爺爺的,不早說,浪費我口水。”卸下從山下市集買來的錫箔元寶,向楚瑤道:“大妹子,走,跟牛哥去瞧個稀奇。”


    楚瑤還未答話,葉馗就一聲厲喝:“哪都不許去。”兵塚向來是勾心鬥角、爭強鬥狠之地,每一寸土地都透著危險,這種危險不僅來自於敵人,更要在意的是至親好友。他在此住了十餘年,對兵塚再了解不過。


    牛崩天期待了許久,哪能因為葉馗一句話就退縮,叫道:“腳生在我身上,老子愛去哪就去哪,還輪不到你這個膿包蛋來指手畫腳……”


    他罵罵咧咧個不停,楚瑤忙從旁勸道:“哎呀,牛牛哥,快別說了,否則葉哥哥又要封你啞穴了。”牛崩天正在氣頭上,一聽這話,登時給愣住了,張著嘴巴道:“牛……牛牛哥?”連葉馗都以為是聽岔了,道:“你叫他什麽?”


    楚瑤道:“牛牛哥啊,怎麽,我說錯話了嗎?”


    葉馗道:“為什麽要兩個牛?”楚瑤道:“因為一個牛顯示不出牛牛哥的高大呀。”葉馗張了張嘴,無言以對,不禁懷疑是不是毒梟那個家夥臨走時在她身上種下了蠱毒,以致會說出這種話來。


    山上沒有水井,隻有一條由毛竹相連而成的引水管道,直通山頂雲池,是葉馗當年為了偷懶所製。


    葉馗道:“我去引水過來,你倆要是閑得慌,把屋子打掃幹淨了。”


    屋前有一座草棚,底下一條石椅被磨的光滑如鏡,牛崩天正想躺下打個瞌睡,冷不丁的眼前冒出來一個人,把他嚇了一跳,不禁有些上火道:“喂,你誰啊?”


    對方是個臉黃肌瘦的村嫗,全身上下打扮地花枝招展,緊巴巴的臉上,一對吊梢眼銳利逼人,對牛崩天所問置若罔聞,粗粗打量了兩人幾眼,又瞧了瞧地下的錫箔。


    牛崩天也看了眼地下的錫箔,突然一念閃過,跟著就是一聲驚叫,一屁股滑到了地下,指著村嫗道:“你……你……你是膿包蛋……死……死去的婆婆。”吞了口唾沫,強自鎮定道:“我……我可說好了啊,冤有頭債有主,我老牛可沒得罪過你,而且這些元寶還都是我背上來的。”他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鬼,當然最近又多了兩樣,那就是毒梟的毒蟲毒蛇。


    那村嫗咳的一聲,一口濃痰直接噴在了牛崩天臉上,扯開了嗓門罵道:“你個短命瘟生,青天白日,瞎嚼什麽舌頭。獨眼老太婆涼了十多年了,若還活著,那也是一百幾十歲的老妖婆。老娘風韻正茂,你……你個瘟生居然把我當作那個老妖婆。”一邊罵,一邊往牛崩天身上招呼,連掐帶打的,直到牛崩天躲開,她才喘著氣,道:“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楚瑤忙上來道:“牛牛哥也是無心的,大嬸你別……”


    “大嬸”二字方出口,那村嫗雙眼一瞪,那凶惡的神情,好似要吃了楚瑤一般。


    楚瑤心中一凜,忙改口道:“姑……”那村嫗依舊瞪著個眼,道:“嗯?”楚瑤再改口道:“請姐——姐——多多見諒。”


    村嫗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這還差不多。”挑著眼角打量了兩人一回,道:“你們兩個是獨眼老太婆的什麽人呀?”楚瑤如實答了。


    村嫗聽過,噢的一聲,道:“原來是跟那混小子一起來的。”


    說話間,葉馗也從山上下來了,遠遠叫道:“水通了,你們兩個可以開始幹活了。”一抬眼,見草棚下多了一個人,說道:“牙四娘,有事嗎?”


    那叫牙四娘的婦人一見到葉馗,立即換了副麵容,道:“哎呀,果真是葉家小子啊,往年這個時候,你都回來住了幾天了,今年遲遲不見人,還以為趕不上了呢。”跟著問道:“吃過飯了沒?要不要來四娘家湊活一頓?獵人曹今兒一大早逮著兩隻山雞,又肥又大,這會兒正在鍋上燉著呢,可香哩。”


    牛崩天正犯餓,一聽有吃的,立即來了精神,粗聲道:“那還不趕緊帶路?”


    牙四娘斜了他一眼,尖著嗓門道:“剛想起來,飯不夠。”抬腳要走時,又想起來了什麽,回頭道:“小葉馗,記著吃完了來四娘家一趟,四娘有好東西給你。”說完,轉身就走了。


    牛崩天有些懵,望著牙四娘遠去的背影,罵道:“她爺爺的,這算什麽鬼套路?”


    葉馗跟牙四娘做了十幾年的鄰居,知道她隻是隨便一說,並非真心邀請,他納悶的是牙四娘口中的好東西究竟是什麽。


    山中果樹甚多,木屋東頭就有兩株大棗樹,九月初頭,正是棗子成熟的季節,碩果綴滿了枝頭。


    三人吃了點棗子,飽腹之後,向西翻過一個山丘,底下一座山穀內稀稀疏疏臥了十來戶人家,一條蜿蜿蜒蜒的羊腸小道牽連其中。小道疏疏山穀內竟有往頭影,納悶不已:“這是什麽鬼套路。


    雖然屋舍不多,但每間屋子都是奇形怪狀,有像壺蘆的,有像陶塤的,還有鮮花形狀和鹿頭形狀的,最令牛崩天和楚瑤稀奇的是,居然有間屋子竟是個骰子。十多間宅子形形色色,迥然各異,感覺像是走進了夢幻世界一般。


    穀口處,立有一塊大碑石,上書三個大字:怪人穀。


    葉馗見他倆瞪大了眼睛,說道:“怎麽,沒見過這種二百五的房子嗎?”


    三人徑直來到東首那座形似陶塤的宅子,牙四娘正坐在門口剔牙,見了葉馗,忙迎上道:“來啦,吃過沒,要不在四娘這隨便吃點。”牛崩天沒好氣道:“真的假的?”牙四娘道:“還能騙你們。”


    三人跟著走進屋裏,但見滿桌的狼藉還沒來得及收拾,雞骨頭、菜湯灑了一片,一旁的砂鍋內,隻剩最底下一層黑焦的鍋巴,


    如果不是早有心理準備,牛崩天估計要掀桌子了,繃著個麵孔道:“不吃了,留給這群吃屎的享用吧。”指了指飯桌上嗡嗡轉個不停的綠頭蒼蠅。


    葉馗掃了眼屋內,道:“怎麽不見牙伯?”牙四娘道:“嗨,都死了大半年啦,跟了那死鬼一輩子,沒享過一天好日子,到了尾聲,床都下不來,端屎端尿都是我一個人,最後還不念我的好……”


    葉馗聽她一開口,就嘰嘰呱呱沒個停,實在提不起興趣,打斷她道:“四娘找我來,是為何事?”牙四娘神秘一笑,道:“當然是好事,在這等著啊,我這就去給你拿來瞧瞧。”


    不一刻,牙四娘取來一本包著藍色封皮的本子,拿在手中揚了揚,道:“小葉馗,猜出來了嗎?”葉馗走上一步,道:“是曲譜麽?”


    牙四娘的相公牙伯深諳五音六律,精通各類樂器,其中以古琴和陶塤為最,這一點從他家房子造型即可看出。牙伯前半生隻作成了《春》《夏》《秋》三首曲子,最後一曲《冬》,耗時數十年,修修改改,始終不見個頭。


    葉馗曾聽婆婆說道:“若能在歸西前,聽到牙伯的最後一首曲子就好嘍!”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當時葉馗便牢牢記下了。可惜天不遂人願,直至婆婆仙逝,牙伯都沒將曲子作出。其後不久,葉馗也離開了這片土地,在外四處漂泊,但每次回來祭拜時,都會順道來牙伯家登門拜訪。近幾年,隨著牙伯身體越來越差,葉馗也逐漸打消了這個念頭。


    牙四娘道:“不然還能是什麽,那死鬼別的不行,總算在嗝屁前將那曲子作成啦。本來呢,想第一時間去通知你的,怎奈你小子成天價東跑西轉,沒個定址,四娘想找都不知道從哪找起。”


    葉馗竟然有些緊張,道:“能給我看一眼麽?”牙四娘嘴一撅,道:“哎唷,咱這麽多年的鄰居,四娘還能騙你呀!”將曲譜往腰裏一塞,完全沒有給葉馗過目的意思。


    作為老鄰居,葉馗深知牙四娘愛財如命,一見這態勢,徑直說道:“四娘,你開個價吧。”牙四娘砸吧了下嘴,道:“談錢多俗呀,你四娘是這樣的人嗎?咳咳,身上帶了多少銀子?”


    對於牙四娘的性格,葉馗早就習慣了,當下沒有半點猶豫,將懷中一疊金葉子全部拿了出來。


    牙四娘讓那金光閃閃的金葉子閃的眼珠子都直了,右手剛伸出卻又縮了回去,故作淡然道:“錢麽,是其次,多少收一點就可以。小葉馗你隻需答應四娘一個條件,其他都好說。”


    葉馗微微皺了皺眉頭,心中奇道:“牙四娘改性了?居然還有比錢更看重的東西。”說道:“是什麽條件?”


    牙四娘神秘一笑,道:“說來也不是什麽大事,來。”拉過葉馗的胳膊,穿過廳堂,徑直來到後院的一座木屋前。


    葉馗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感覺這個條件遠比讓他交出全部身家都要棘手。


    牙四娘道:“就這了。”向內喊道:“仔仔,你看誰來了?”一連喊了三遍,裏頭才有個聲音不耐煩地叫道:“關我屁事,別來煩我。”


    牙四娘口中的仔仔,葉馗是認識的,名叫齙牙仔,跟他差不多年紀,小時候他還揍過人家。葉馗還知道,牙四娘這些年為了她這個寶貝兒子的婚事,不知費了多少心力。眼看這情形,不禁在肚裏思量道:“不會是想讓我給她兒子介紹對象吧?那可不好辦。”


    牙四娘哄道:“就出來瞧一眼嘛,保證不會讓你失望。”等了片刻,不見裏頭回應,又道:“你整天悶在屋裏搗鼓些啥呀,多出來轉轉,就算是呼吸點新鮮空氣也好。”


    齙牙仔依舊是那一句話:“別來煩我。”


    牙四娘低聲啐道:“臭小子,非逼你老娘拿出絕活來。”去前廳取來兩幅畫卷,大聲道:“仔仔,畫師昨天留了兩幅畫,說是送你的。”齙牙仔道:“無緣無故送我東西幹嘛?”牙四娘道:“畫師說你經常照顧他生意,老顧客特殊紅利。”


    對於老娘的說法,齙牙仔深表懷疑,道:“畫師那麽小氣,怎麽可能做這種虧本生意?”牙四娘道:“娘還會騙你?不信你出來瞧瞧。”


    少時,隻見門吱呀一聲,跟著從裏頭伸出來一個蓬頭垢麵的腦袋,這就是齙牙仔了。凸出在外的兩顆大門牙,是他最大的特征。他見了畫卷,二話不說,就迫不及待鋪開來偷偷瞄了一眼,完了還不忘賊兮兮地笑道:“真是畫師的手筆。”


    楚瑤看的分明,兩幅畫上皆是裸體女人,臉一紅,迅速側過了頭。


    牙四娘不待兒子關門,拽住了他的胳膊,道:“兒子,你看誰來了?”


    直到這時,齙牙仔才注意到門前還站了三個陌生人,隻看了一眼,就失聲叫道:“哎唷媽呀。”一下子縮到了門後,好不容易扶住了門框,壓低了喉嚨道:“娘,你怎麽把這家夥給招來了,你不記得他小時候欺負過我啦?”


    牙四娘很不以為意地揮了揮手,道:“嗨,小孩子鬧著玩,難免磕磕碰碰。”齙牙仔怒道:“什麽磕磕碰碰,差點把你兒子的齙牙給打飛了。”


    盡管齙牙仔有意壓低了聲音,但葉馗三人還是聽得清清楚楚,尤其是牛崩天,嘲笑聲就沒停過。


    齙牙仔乍見陌生人,隻覺得渾身的不自在,惱怒他老娘的突然襲擊,吼了一句:“別來煩我。”搶進屋內,關門落閂。


    牙四娘道:“兒子呀,你成天把自己關在屋裏,怎麽娶得著老婆?”齙牙仔叫道:“不用你管。”停頓了片刻後,又道:“山人自有妙計,哼哼,待我大功告成,別說是娶一個老婆,全天下女人都是我的。喲,這幅畫畫的不錯,細節很到位。”


    兒子這副模樣,牙四娘是又恨又無奈,歎了口氣,轉向葉馗道:“你也看見了,我家仔仔自大前年起,不知受了什麽刺激,整日價躲在屋子裏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不知在裏頭鼓弄些啥,照這樣下去,早晚要成廢人的。”


    葉馗道:“解鈴還須係鈴人,這種事我也沒辦法。”他可無意摻和進別人家的家務瑣事,心想著大不了再加些金銀珠寶。


    牙四娘道:“好辦的很,隻要小葉馗你答應收他為徒,拉著他出去多曆練曆練。”葉馗心頭咯噔一下:“怎麽又牽扯到拜師上麵來了?”不待他回絕,屋裏頭齙牙仔率先抗議道:“臭婆娘,你是不是腦子糊塗了,胡說八道些什麽呢?”


    牙四娘不去理會她兒子,拉過葉馗到一邊,道:“怎麽樣?你隻要點一下頭,這本曲譜就是你的了。”


    葉馗一臉的苦瓜色,他實在不願再拉個拖油瓶,說道:“他自個兒都不願意……”牙四娘擺了擺手道:“不用管那臭小子,四娘自有法子說服他,現在隻要你一句話。”


    葉馗沒做二想,直接給拒絕了。


    牙四娘道:“為什麽不行?這傻大個都行,我兒子哪點比不上他了?”牛崩天“嗤”的一聲道:“天底下這麽多人,找誰不好,非要找這膿包蛋當師父,我呢是沒辦法,不然誰鳥他。”


    牙四娘沒去理會他,問葉馗道:“怎麽樣,答應不答應?”葉馗道:“錢可以商量,拜師收徒免談。”


    牙四娘一聽這話,臉皮立即就拉了下來,尖著嗓門道:“嘿,你小子是丟了打狗棍不認討飯人啊,當年四娘和你牙伯是怎麽對你的?現在你本事了,不把四娘放眼裏了,是不是?”見葉馗不作聲,稍稍緩和了口氣,道:“你四娘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凡事好商量,這樣吧,二十年,你隻需帶我家仔仔出去轉悠個二十年,曲譜就是你的了。”


    葉馗仍是搖頭,人生有多少個二十年,弄不好,他都活不過二十年,他可不想臨死時仍與齙牙仔拴在一塊。


    牙四娘咬咬牙,道:“今天四娘心情好,十五年,十五年換一本絕世曲譜,絕對物超所值。”


    齙牙仔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推開窗戶,叫道:“臭婆娘,你當我是你養的豬啊,還帶討價還價的。”牙四娘斥道:“大人說話,小孩子別插嘴。”


    葉馗的回答沒變,十五年跟二十年根本沒多少差別。


    牙四娘不高興了,道:“四娘都給讓步了,你怎麽著也讓個兩步,要不你來出價。”葉馗道:“錢可以商量,拜師收徒免談,別說二十年,一天都不成。”齙牙仔拍手叫好道:“姓葉的,有骨氣,我今天挺你一回。”


    牙四娘直接甩臉道:“既然如此,那就不送了。”


    葉馗沒有抬腳,豎起五根手指,道:“五十兩黃金。”他不信這個邪,尋思著重金之下,不怕你不動搖。不意牙四娘一反往常貪財之態,板著個麵孔道:“耳朵聾了還是眼睛瞎啦?大門認得不,自個兒出去。”


    齙牙仔在旁起哄道:“走就走,誰怕誰。”


    這下,輪到葉馗為難了,選左不是,選右又不是,暗歎自己最近眉頭怎麽那麽低,收了個二五仔還不夠,居然又來一個。一番心理鬥爭之後,他選擇了妥協,說道:“半年,三十金。”


    齙牙仔急道:“喂,姓葉的,剛才還誇你有骨氣,你這麽快就變卦了。”


    牙四娘見葉馗鬆口,臉上閃過一絲不屑之色,心道:“雛兒,也敢跟老娘鬥。”嘴上絲毫不放道:“十五年就是十五年,最終價,愛要不要。”


    葉馗也來了火氣,道:“牙四娘,少得意忘形,你我心裏都清楚你這兒子值多少價。你要我讓步,可以,但我也有底線的,談不成,一拍兩散,對誰都沒好處。一年,三十五金。”


    牙四娘也不想一拍兩散,瞅了自己兒子一眼,道:“十年,四十金。”


    “一年半,四十五金。”


    “半年一加你好意思嗎?八年,五十金。”


    “兩年,六十金。”


    “這個毫無用處的傻大牛都簽了三年,我兒子才兩年?忒也說不過去了。五年,七十金。”


    “三年,八十金。”


    “四年九十金,最低價。”


    “三年一百金。”


    牙四娘嘻嘻一笑,uu看書 .uuanhu.co 道:“成交。”


    說實在的,葉馗自己都不清楚他全部家當加起來有沒有一百兩黃金,但能夠用金錢抵換時間,就算去借也是值得的。


    齙牙仔叫道:“不成交,不成交,我這個當事人都沒同意,你們的交易不作數。”牛崩天倚靠在窗戶前,擺著一副看戲的姿態道:“沒聽過豬倌賣豬還要征求豬的同意的。”楚瑤聽了,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牙四娘讓葉馗三人到前廳等候,自己跟兒子細談。


    一盞茶後,齙牙仔不知受了牙四娘怎樣的蠱惑,竟然同意了。就在廳上,兩人簡單行了師徒之禮。全部完事了,齙牙仔正式成為葉馗座下第二名弟子,為期同樣是三年。


    葉馗取出等值一百兩黃金的金票,牙四娘也交出曲譜,雙方各取所需,銀貨兩訖。


    齙牙仔道:“反正姓葉的明天才走,今晚可以在家裏再睡一晚。”


    牙四娘雙手抵著兒子的腰,直往門外推,一邊說道:“去去去,趕緊走,不要怪娘心狠,娘都是為了你好。”說著說著不自禁的淚眼婆娑起來。


    齙牙仔也紅了眼,道:“哎呀,你也一大把年紀了,有什麽好哭的,不就三年嘛,一眨眼就過去了。”伸出袖子替牙四娘揩幹淚水,溫言道:“乖,別哭了,再哭就不漂亮了。”心想:“早知如此,為什麽又要把我趕出去。唉,女人的心思真難猜。”


    離別總是傷感的,連楚瑤這個外人都看得直抹眼淚:“原本以為是雞飛狗跳的母子倆,沒想到竟是母慈子孝,好感動,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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