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澈餘光瞅見楚若竹正定定瞧著自己,急叫道:“若竹,快過來,快過來……”


    楚若竹聞言一顫,忙將頭扭過去,寧子謙快攻兩劍,封住南宮澈去路,向方鏡淩叫道:“方前輩,可以開始劍祭了麽?”


    要知鑄劍一道,於時辰氣候極是講究,方鏡淩要以楚若竹殉劍,所選時辰乃是午時三刻,陰陽交替之時,此事寧子謙早已知曉,他明知時辰未至,這一句相詢乃是要擾亂南宮澈心神。


    方鏡淩明白寧子謙用意,笑道:“不錯,時辰已至,咱們這就開始鑄劍!”說著一把抓住楚若竹,道:“竹兒,委屈你了,你死之後,老嫗定用此劍斬下南宮澈的項上人頭!”


    南宮澈見她一隻手反複輕拍楚若竹背心,似乎隨時都會將她推入火爐,驚呼道:“快放開她!”當下身子一晃,便向方鏡淩急衝過去,寧子謙早已有備,大喝道:“往哪裏跑!”青紅夜叉跟聲齊喝,分自左右向南宮澈夾攻攔截。


    他三人一般的心思,料想南宮澈心急如焚之下,為求速勝,劍招中必定生出許多破綻,當下緊守門戶,將各自武功使得是中規中矩,四平八穩,正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隻待南宮澈一露破綻,立時群起擊之。


    南宮澈見對方多守少攻,已猜出他三人心意,心想:“這般纏鬥下去沒完沒了,我隻有集中精力,逐個擊破才是。”眼見那紅夜叉出手直來直去,最易一擊必中,便決定先攻此人,當下縱聲長嘯一聲,使出“柳宿式”來,太和劍陡然化成無數劍星,霎時之間,但見四人六刃,劍爐之內劍氣縱橫。


    “柳宿”乃朱雀之喙,喙者,鳥嘴也,是以這“柳宿式”要旨便在於“尖銳集中,凝於一點”八字,南宮澈故意將劍招使得暴風驟雨,看似同時是在攻擊三人,其實虛虛實實,其真意隻在紅夜叉一人身上,便如將一塊石子投入湖中,雖然乍看之下濺起水花無數,但石子所至,隻是一點。


    果然對方三人見他劍招迅急,均是連連向後退開,避其鋒芒,南宮澈踏上一步,向青夜叉與寧子謙猛攻三劍,紅夜叉見他隻顧咄咄進逼,卻不知左肋之處已漏洞大開,心中喜道:“小子急昏頭啦,姓寧的都殺不了這小子,卻讓我立了大功!”當下掄動雙棍朝南宮澈當頭打去。


    他搶功心切,這一擊足足用盡全身十二分力氣,擬要將南宮澈整顆腦袋打成稀爛,心下正自狂喜之間,卻哪知募地眼前紅光一閃,隻見南宮澈猛地回身,臂隨身轉,劍隨臂至,太和劍化作一道紅光,徑直向自己橫掃過來。


    這一招後發先至,變故奇急,幾是從最不可能之處陡然而生,紅夜叉大驚失色,想要躲避,怎奈全身力氣聚於雙手,半點也移動不得,青夜叉見狀不妙,急忙搶身飛撲,挺梅花雙刺去救,但南宮澈這一劍何其之快,又如何能救得急?


    眼見這一劍下去便要讓他身首兩分,忽聽“嗤”的一聲破空急響,南宮澈驚咦一聲,長劍不自主地向上一抬,朝著紅夜叉所持的镔鐵棍揮去,隻聽“咯噔咯噔”兩聲巨響,太和劍將兩根镔鐵棍斬成四截,其勢猶然不止,又將青夜叉的梅花雙刺也斬成兩段。


    青紅夜叉突失兵刃,皆是雙手猛地一輕,一個踉蹌向前栽出,南宮澈飛起右腿去踢二人,卻見二人身軀忽地一頓,已被寧子謙從後抓住,跟著向後躍出,一進一退,竟趨若電閃。


    南宮澈退回一步,向手中長劍瞅了一眼,回想適才聽到的那聲破空聲響,向寧子謙道:“好一招‘扶搖光指’!”


    寧子謙哈哈一笑,鬆開青紅夜叉,隻聽“鐺啷啷”幾聲脆響,兩個夜叉手中的斷棍斷刺掉在地上,寧子謙笑道:“南宮大俠神劍無敵,一劍連斷四件兵刃,果然名不虛傳,在下這點微末功夫,才真是獻醜了。”


    南宮澈聽他口中雖說的謙遜,語氣之中卻大有從容不迫之意,心道:“我這一劍突然轉向,確是受了他‘扶搖光指’所控,這指力勁力成旋,專來幹擾敵人內勁,我自然早已知曉,隻是適才他這一指怎地威力竟卻如此之強?”


    要知南宮澈適才為能確保一擊殺敵,所揮之一劍看似簡單,卻同時融合了“翼宿式”與“張宿式”雙重之力,“翼宿式”雄渾宏大,精義在於大開大闔,而“張宿式”卻無招無式,純是蓄力積存的法門,此二式相融,“翼宿式”勁上加勁,端的是勢如破竹,無堅不摧,饒是那紅夜叉天生神力,一對雙扣镔鐵棍厚重沉實,也禁不住南宮澈這雷霆一劍,卻豈料寧子謙隻輕輕一指,便即將之引偏?


    隻聽方鏡淩大聲叫道:“好本事!寧小子,再過十年,這寧家之主的位子還能逃得出你手掌麽?”


    寧子謙淡淡一笑,道:“方前輩過獎了,區區小子,豈敢有這念頭。”


    南宮澈“哼”了一聲,心道:“好,我便試試你的虛實。”當即長劍一挑,劍勢平穩刺出,乃是“井宿式”中的招式。


    寧子謙叫道:“來得好!”長劍快速圈轉,連劃兩個劍圈,這兩個劍圈極盡精巧,分向南宮澈手腕“內關”、“外關”二穴削去,端的是攻守兼備的妙招。


    南宮澈右臂回掠,避開劍圈,隨即伸左掌貼住劍鋒,順勢一勾,將“太和劍”交於左手,反手回刺,仍是“井宿式”中的劍法。


    “井宿式”乃七宿式起始,其招式法度嚴謹、四平八穩,乃是七宿式中氣力最長,耐力最久的招式,二人連拆二十餘招,寧子謙見南宮澈一招一式雖然都質樸無華,看似平平無奇,但每一劍使得橫平豎直,招式運勁無不恰到好處,渾然沒有半分瑕疵,正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的打法,明白南宮澈是要先行探明自己武功深淺究竟如何,微笑道:“南宮大俠武功早已當世第一,怎地還如此小心謹慎?”


    南宮澈聽他一語道破自己意圖,心道:“此人果然厲害,當此劇鬥之際心思仍如此機敏。”正想之間,寧子謙長劍又是一轉,向自己腰間橫削過來,南宮澈豎劍下擋,卻見寧子謙手腕急翻,長劍突地向上斜刺,陡然直指胸口。


    這一劍變化之怪,來勢之疾,直是前所之未有,南宮澈心道:“這劍好快!”忙舉劍向旁格擋,卻聽寧子謙冷笑一聲,左掌倏然前拍,這一掌中宮直進,隻一招便將敵人半個身子盡皆籠罩在掌力以內,倘若被擊個正著,饒是南宮澈身負護體神功,也非身受重創不可,南宮澈著實一驚,這一回連心中念頭都來不及多想,也伸出左掌與寧子謙相對。


    這瞬息三招變化奇急,在場之人皆是瞪大雙目,生怕稍有錯過一招半式,隻聽“砰”的一聲,南宮澈與寧子謙雙掌相交,發出一聲大響。


    他二人掌力這麽一衝撞,方劍正心中大喜,心知南宮澈身負朱雀靈力,功力之渾厚當世無匹,寧子謙與他這麽一擊硬碰,必定非死即傷,卻聽寧子謙大喝一聲,與南宮澈同時向後縱開,穩穩落在原地。


    這一下在場之人皆是“啊”的一聲驚呼,耳聽寧子謙這一聲呼喝中氣十足,顯然未受半分內傷,均是大出意料之外,然而南宮澈之驚愕,比之方劍正等人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隻覺寧子謙適才一掌功力之精純,力道之強勁,直是生平從所未見,心中驚道:“這寧子謙好生了得,竟然有如此功力?”


    方劍正見南宮澈臉色大變,心中一凜,叫道:“賢侄,這小賊狡猾得緊,小心他在掌中暗藏了毒針。”


    南宮澈搖頭道:“不,不是。”想起當年朱玄林中,寧子謙曾和方月藍兩度交手,雙方不相伯仲、難分勝負之事,心道:“方大哥劍招精絕,遠勝於我,可是若單論內家功力而言,決計接不住我這一掌,怎地寧子謙卻如何能接得住?難道這五年中他功力大進,竟已遠勝方大哥了?”眼見楚若竹生死仍懸於方鏡淩手中,uu看書 uuknsh 心中大為焦急,心道:“這當已無暇多想!”大喝一聲,又向寧子謙攻去。


    他既知寧子謙武功大進,這時出手便隻有更快更疾,七宿式諸般劍法層出不窮,寧子謙讚道:“好劍法,好劍法!”也使出寧家家傳劍法,二人以快打快,劍光如疾風驟雨交織起來,招招皆是以命相博的拚命打法。


    青紅夜叉自失了兵刃,便退在一旁,這時見到南宮澈與寧子謙各以淩厲無倫的劍招相拚,不由麵麵相覷,均想:“原來他二人劍法如此高深,倘若我此刻身處戰圈,勢將被他二人劍招波及,死得慘不堪言。”


    二人再拆六七十招,寧子謙劍勢如風,仍無絲毫敗象,方劍正心中暗暗納罕,心道:“我起初隻道寧子謙這小子暗藏毒針毒刺,想靠那下三濫的法門,但現在瞧來,這小子當真是一身硬功夫,絕無半點虛假,這可當真奇怪得緊了,以他現在這身功夫,別說是月藍,隻怕便是寧萬群那老賊也不是他敵手,難道這小子遇到什麽奇遇,以致五年中功力突飛猛進?”又想:“這些年來江湖上從未聽聞有關寧家少主的傳聞,可見此人鋒芒內斂,深藏不露,隻怕會是個極厲害的對頭。”


    便在這時,又聽“砰”的一聲大響,南宮澈與寧子謙右手又雙掌相交,這一次二人手掌卻不再分開,方劍正心中一喜,暗想:“好哇,這一次他們不光比拚掌力,還比拚內力啦。”料想就算寧子謙功力精進再多,也決不可能是南宮澈的對手,正如此想時,卻猛地見南宮澈臉色大變,驚聲道:“這是……‘萬羅歸一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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