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澈被寧子謙偷襲得手,雖未受傷,但著實驚險之極,不由得又驚又怒,轉頭去看方劍正,不由更是一驚,隻見他右臂與右肋各有一道創口,鮮血汩汩流出,已將他半個身子染紅,在他麵前站著兩個身著黑色緊衣,頭戴麵具之人。


    方劍正劍交左手,護在身前,喝道:“你們是什麽人?”他雖受傷不輕,但兀自神威凜凜,那兩個麵具人懾於他威,一時間倒也不敢貿然進攻。


    南宮澈叫道:“方世伯!”衝上去向那兩個麵具人虛拍兩掌,那二人也不反擊,立時向後飄開避讓。


    南宮澈搶到方劍正身前,見他兩處傷勢雖並不致命,但鮮血不住狂湧,過不出多時必將缺血,忙先給他點了周身穴道,叫他血流減緩。轉頭再向那兩個麵具人瞧去,這才瞧清他二人所戴麵具極是猙獰,其狀似是妖魔,又似鬼怪,麵具將人臉完全包住,極是瘮人,兩個麵具一模一樣,隻是顏色一青一赤,以做分別。紅麵具之人手持一對雙扣镔鐵棍,青麵具之人拿著一對六棱梅花刺,那梅花刺上鮮血殷紅,兀自一滴滴落在地上,顯然適才傷方劍正的便是此人。


    南宮澈怒道:“你們這兩個妖魔,居然敢傷我方伯伯!”


    方劍正喘氣道:“賢侄,他們早有防備,不可……衝動……”


    方鏡淩哈哈一笑,冷笑道:“你們比不贏鑄劍,便想在這暗爐之中殺了我這老太婆,用心當真夠毒,哼哼,要不是有寧家這年輕人提醒,老太婆已經死在你們手裏了。”


    方劍正聞言一凜,瞪著寧子謙道:“好小子,原來……是你!嘿,可笑老夫自以為想到妙計,卻不料反被你將計就計,真是丟人現眼……呸。”


    寧子謙微微一笑,道:“方前輩神機妙算,如何是在下一個後生小子所能料知?在下雖然僥幸猜中前輩將要在這暗爐之中對邪歐冶前輩不利,可是萬萬也沒能想到前輩居然會帶著這位南宮少俠一起前來,嘿嘿,這可當真意想不到。”他說著看了南宮澈一眼,笑道:“南宮少俠,適才在下卑鄙無恥,使盡全力偷襲於你,卻連你分毫都損傷不了,在下著實佩服,佩服。”


    南宮澈“哼”了一聲,心下盤算:“方世伯受傷不輕,倘若我與他四人混戰一處,那便棘手之極,眼下唯有先下手為強,以雷霆之勢突襲對方,但叫能打倒一人便是一人。”他想到此處,當下臉上不動聲色,似是仍在察看方劍正傷勢,但雙腿已暗暗積蓄力量,準備向離自己最近的那兩個麵具人搶攻去。


    正準備動手時,卻聽寧子謙嘻嘻笑道:“南宮少俠,我猜有一個人你是甚為想見的。”說著向旁一讓,隻見在他身後,一個少女持劍而立,正是楚若竹。


    南宮澈一見到楚若竹,立時心神大震,叫道:“若竹妹子,你……你還好麽?你……你快過來。”說著便欲向她走去。


    楚若竹倒退一步,盯著他道:“你別過來!你……你要是過來,我便……我便立時跳入這爐中!”


    南宮澈一驚,急忙止步,道:“千萬不要,我……我不過去就是。若竹,我……我答應過你姐姐要照顧你。”


    楚若竹又向後退了一步,道:“不許你提我姐姐,是你害死我姐姐,我恨死你啦!”


    南宮澈見她雙目紅腫瞪著自己,除過臉上生氣神情,宛然便與當年的楚心竹幾乎一模一樣,心中不由一陣絞痛,他傷心之下,雙目更加無法從楚若竹臉上移開,霎時間頭腦漸漸暈乎,忘記一切,隻覺眼前這個少女正是當年的楚心竹,她杏眼圓瞪,秀眉緊蹙,便似乎在埋怨自己怎地過了這麽許久才找到她,南宮澈走上前兩步,癡癡道:“心竹,對不起……”語到中途,已然哽咽。


    寧子謙等人見他於這大敵當前之際,竟卻突然這般失魂落魄起來,無不又是驚訝又是冷笑,均想:“方劍正已受重傷,隻要除去此人,大勢即定!”


    方劍正急道:“小心!”話音未落,兩道黑影募地閃動,那一青一赤兩個麵具人同時向南宮澈襲來。隻聽“砰砰”兩聲,兩個人身子同時調轉,一橫一斜,反摔回來。


    這一下反轉太過突然,大出眾人意料之外,原本說來,南宮澈南宮澈正自癡醉於楚心竹的音容笑貌之中,斷然無法避開此二人雷厲風行的一擊,但其時他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楚若竹的臉,那二人從正麵衝來,正好將他瞧楚若竹的視線截斷,南宮澈募然間見到這兩張奇醜無比、凶神惡煞的麵具鬼臉,霎時間滿心陶醉盡皆化作厭惡反感,迷迷糊糊之中便使出“鬼宿式”中招式甩開二人。


    那“鬼宿式”陰柔飄忽,要旨在於“忽明忽暗,難以琢磨”八字,南宮澈於神智恍惚之際,出手之時不假思索,看似不成章法,其實與這八字大有切合之意,因之他隻求甩脫擋在麵前的兩張“鬼臉”,是以出手之時雖然精妙,但並無凜凜殺意,那兩個麵具人在地上滾了一圈,立時便跟著跳起。


    南宮澈甩出二人,登時從幻想中驚醒,心道:“好險,好險,倘若他二人從背後又或是兩側攻來,那我多半凶多吉少。”


    寧子謙與方鏡淩見南宮澈隻一招便同時放倒兩人,而手法之奇之快,自己全然未能瞧得明白,心中不由均是一凜,暗想:“這小子適才原來是故意裝模作樣,引人來攻,當真狡猾得緊,他剛才出手之時毫無半分征兆,果然大是勁敵。”


    寧子謙叫道:“紅夜叉、青夜叉,咱們一起領教南宮大俠的高招!”


    南宮澈聽他稱二人分別為紅夜叉與青夜叉,心道:“原來那兩個鬼麵具畫的是夜叉。”眼見那青紅兩夜叉揮舞兵刃,會同寧子謙一同朝自己打了過來,當下左手捏個劍訣,以右手食中二指作劍,向寧子謙刺去。


    他自將“楚心七式”融入劍理之後,武功見識俱是提高許多,這時雖是以指代劍,但一招招“井宿式”“鬼宿式”“柳宿式”等諸般招式接連使出,隻攻的寧子謙三人眼花繚亂,措手不及。


    方鏡淩此前與南宮澈交手之時,但覺他功力雖深,但劍法平平,不值一提,怎知士別三日,隻數月之間,南宮澈劍法精進神速,以一敵寧子謙等三大高手,居然絲毫不落下風,心道:“這小子當真邪門,我若不趕快鑄出神劍,隻怕夜長夢多。”想到這裏,急忙拉著楚若竹走到西側那座小火爐旁,用器具將紫微劍橫架在爐中,隨即拉起一隻大風箱,向爐中搧火。


    暗爐之中本就熱極,方鏡淩鼓動風箱之時更是潛運功力,隻一鼓動,爐中火焰立時向上暴漲三尺,將紫微劍沒入其中。


    南宮澈與寧子謙三人爭鬥之際,仍時刻不忘關注楚若竹動向,待突見方鏡淩將她拉到火爐之旁,猛力鼓動風箱,不由大吃一驚,大叫道:“邪歐冶,你快放了她!”隻這一分心,大腿上猛地一痛,已被紅夜叉的短鐵棍打中。


    這一擊勢道奇猛,倘若不是南宮澈功力精深,兼之有“護體靈力”與之抵衝,定然已將他腿骨打折,南宮澈疼痛入骨,怒道:“好賊子!”連向紅夜叉快攻三招。


    那紅夜叉武功著實了得,兼之天生神力,手中這一對雙扣镔鐵棍揮出,足有開山裂石之威,他全力一擊打個正中,心中大是狂喜,正欲揮鐵棍將南宮澈另一隻腿也打斷,豈料南宮澈非但毫發無損,反而立時向自己反攻三招,當即嚇了一跳,踉踉蹌蹌避開這三招,大叫:“古怪,古怪!”。


    青夜叉急忙從旁掩護,叫道:“師哥小心,師尊說的沒錯,這小子武功當真邪門!”


    方劍正雖然受傷不輕,但全程密切注視四人混戰,聽這青紅夜叉以師兄弟相稱,而所使的兵刃與武功顯然與方寧兩家截然不同,尋思:“這兩個鬼夜叉武功怪異,我卻瞧不出他們的武功派別,也不知究竟是邪歐冶還是寧子謙請來的打手,他們的師父又是何許人也?”問道:“你們是什麽人,師父又是誰?”


    青夜叉大聲道:“說出來嚇死你,我們師兄弟合稱七……”


    紅夜叉喝道:“少說廢話,奉師命殺了這小子就是!”


    青夜叉道:“是。”當下不再多言,舞動梅花刺向南宮澈猛攻。


    方劍正聞言一凜,心道:“聽他言下之意,似乎是以殺南宮澈為優先,至於承天劍禮以及方家劍主之爭,對其似乎無關緊要……嗯,這些人各懷鬼胎,但卻居然能合聚在一處,足見其中必定大有陰謀!”眼見南宮澈赤手空拳與三人交戰,大叫道:“賢侄,接劍!”將手中“太和劍”擲向南宮澈。


    寧子謙叫道:“截住了!”挺劍刺向南宮澈麵門,青夜叉與紅夜叉跟著大喝一聲,一個用梅花刺分刺南宮澈心口、右腿兩處,一個用鐵棍打向那柄“太和劍”。


    他三人不僅招式淩厲,配合也極為默契,所攻三處互成犄角,將南宮澈雙腿以上盡皆籠入攻勢之內,無論他避開哪一處攻擊,都不免導致另外兩處門戶洞開。


    南宮澈側頭一歪,先避開寧子謙當頭一劍,青夜叉見他避開此劍之後果然無暇顧及他處,當下心頭大喜,催力向他刺去。眼見雙刺將將刺入他心口、右腿兩處,南宮澈身子倏地向下急速一矮,著地向後翻滾。


    寧子謙與青夜叉都是一怔,料不到南宮澈竟會於這當口使這一出,於毫厘縫隙之中避開他們攻勢範圍之外,隻見他身子剛滾出半圈,猛地倒拔彈起,伸手向空中的“太和劍”抓去。


    紅夜叉大怒,此時他已知南宮澈武功驚人,自己一擊之間定然難以傷得到他,是以掄起手中镔鐵棍用力向那“太和劍”砸去,怎知棍至中途,忽見劍光一閃,“太和劍”已被南宮澈以“楚心七式”中的擒拿手法奪入手中。


    這一下兔起鶻落,敵方三人固然大為震驚,南宮澈自己卻也是被驚出一身冷汗,心道:“好險,好險,若非那日我正好與那位蒙麵前輩交手一番,領教過他那一套‘地躺拳法’的法門,隻怕此刻已遭他三人重創。”


    南宮澈接住“太和劍”,精神當即為之一振,唰唰唰挺起劍來便向紅夜叉刺出數劍,那紅夜叉臂力驚人,一對镔鐵棍使得迅捷無倫,但他雙棍直來直往,剛猛雖然有餘,細微精巧之處卻多有不及,南宮澈瞧出破綻,使出“軫宿式”來,以輕靈劍招盡向他棍招縫隙間攻去,青夜叉見狀不妙,大喝一聲,梅花雙刺翻飛亂舞,以小巧靈動之招去掩護紅夜叉的空隙。


    南宮澈見他二人一個剛猛無儔,一個輕靈迅捷,兩套武功一唱一喝,相互補足對方之不足,心道:“這二人倘若單拎任何一人出來,武功都算不得極強,但二人配合至一處,卻可發揮出這等大威力,嗯,他們互稱師兄弟,這功夫自然是他們師父相傳,卻不知他們師父又是何等高人,能傳下如此功夫?”正想之間,忽見斜側裏寒光一閃,寧子謙從旁繞過,u看書.ukansh.cm一劍向方劍正刺過。


    南宮澈大驚,顧不上青紅夜叉,身子向後急退,斜揮一劍擋開寧子謙一劍,但如此一來,他全身破綻大出,左腿上一痛,已被青夜叉刺傷,好在他身法也是快極,青夜叉這一刺未及深入,再加上二人對南宮澈極為忌憚,僥幸擊中之後也不敢追擊。


    方劍正見他受傷,大為焦急,大叫道:“賢侄,你不要管我,這是他們奸計,切莫自己丟了性命!”


    南宮澈護在方劍正身前,心道:“方世伯受傷不輕,本隻這一柄寶劍護身,但他卻將寶劍交給了我,他如此信任,我怎能容別人傷他一分一毫?”眼見寧子謙在旁笑嘻嘻的,心中不由暗怒,心道:“這姓寧的好生險惡,哎呦,倘若他一會兒故技重施,又向楚若竹下手可怎麽辦?”想到這裏,雖是身處這炙熱爐中,背上仍是驚出一片冷汗。


    楚若竹自打現身之後,一直悶不吭聲,南宮澈與寧子謙三人激鬥之時,她全程目不轉睛,盡皆瞧在眼裏,方鏡淩見她臉上神情又似憂鬱又似沮喪,待南宮澈被青夜叉刺中左腿之時,聽得她輕輕“啊”了一聲,方鏡淩笑道:“刺的好!隻可惜偏了半寸,沒能刺中他‘風市穴’。”說著輕撫楚若竹背,笑道:“竹兒你放心,這小子雖然厲害,終究雙拳不敵四手,就算他們三個一時殺不死這小子,待我神劍大成,這小子便是再有三頭六臂,老嫗也一並給他斬了去,定教你今日報了大仇。”她說到高興之處,哈哈大笑,楚若竹卻隻是輕輕“嗯”了一聲,仍是靜靜注視南宮澈與三人相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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