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萬羅歸一功”五字一出,方劍正登時大吃一驚,知道這是素靈派掌門衛苛行的拿手絕學,當年朱玄林大戰,衛苛行曾憑借此功險些將朱雀靈力奪入手中,致整個武林陷入大難,這時隻是聽到這門邪功的名字,背上不由便生出一片冷汗,心道:“怎地寧子謙會使這門功夫?”


    此刻南宮澈心中所想,也正是這個疑問,他與寧子謙雙掌交觸之後,立時便覺體內靈力源源向對方掌中泄去,其情狀正與當日朱玄林中一模一樣,但隨即又覺對方雖然不斷在蠶食自己靈力,但其速甚緩,顯然寧子謙的“萬羅功”還遠不及衛苛行那般造詣。


    他初時得知寧子謙會“萬羅功”,心中極為大駭,待發覺對方邪功尚未大成,以自己的朱雀靈力加上“極製經”運功法門,盡可掙脫的開,心中逐漸安定,心道:“是了,他學了衛老賊的萬羅功,難怪短短幾年間便功力大增,也不知他已用此邪功害死多少武林人士,這些年衛苛行銷聲匿跡,原來是跟寧家勾結在一起,此人與我有父母大仇,必須要問個清楚。”當下仍假裝被其製住,喝道:“枉你寧家在武林中以名門自居,到頭來竟卻與武林敗類衛苛行同流合汙,當真無恥之極!”


    隻聽得青紅夜叉同時大喝一聲,青夜叉罵道:“大膽,竟敢罵我們師父!”紅夜叉叫道:“素靈派天下無敵,那才是武林正宗!”


    南宮澈又是一驚,問道:“你們……是衛……衛苛行的弟子?”


    紅夜叉挺直胸膛,似乎甚是得意,高聲道:“不錯,不怕告訴了你,我們便是他老人座下七大護法夜叉,老子排行第三,便是紅夜叉,倘若我們大師兄黑夜叉來了,保管叫你小子今日滿地找牙!”


    南宮澈心想:“原來像他們這樣的家夥還有五個。”喝罵道:“呸,什麽‘護法七夜叉’,衛老賊這廝作惡多端,連自己手下弟子也都跟他一樣人不人鬼不鬼。”


    青紅夜叉聞言大怒,青夜叉道:“師哥,這小子辱罵師尊,罪無可赦,可容他不得!”紅夜叉叫道:“不錯,咱們宰了這小子!”二人眼見南宮澈被寧子謙製住,均想此人現在動彈不得,再不動手更待何時?一語既出,登時同時向南宮澈身上撲去。


    南宮澈早就等待如此時機,當即急催一口真力震退寧子謙,猛地躍起身子,左手擒拿,右腿飛踢,那青紅夜叉措手不及,隻聽“砰砰”兩聲,紅夜叉被南宮澈一腿踢中腰肋,重重摔在牆上,那青夜叉卻被南宮澈以擒拿手牢牢抓住,一把向方鏡淩擲了過去。


    方鏡淩冷眼觀戰,全然未有半點防備,突見南宮澈將一大活人猛擲過來,不由大吃一驚,但她畢竟為人老練,武功高強,一瞬過後當機立斷,當即探手入爐抓住紫微劍,大喝一聲便向疾飛過來的青夜叉猛力斜揮,隻聽青夜叉淒厲慘嚎,整個身子被這淩厲無倫的一劍斬成兩截。


    那紫微劍放在爐中加熱多時,早已燙手之極,但方鏡淩入爐拿劍、揮劍,整個過程迅捷無倫,南宮澈鼻中聞到一陣焦臭,隻見方鏡淩一直右手已然皮焦肉爛,但臉上神色兀自威風凜凜,絲毫不見半點疼痛之狀,心道:“這人耐力非凡,能忍常人之不能忍,難怪敢自號邪歐冶,鬧得出這樣大動靜!”


    楚若竹武功遠不如方鏡淩,當南宮澈將青夜叉擲出之時,她全然不及做出反應,待回過神時,方鏡淩一劍落下,眼前盡是血肉橫飛,肚破腸流之狀,楚若竹驚呼一聲,忽覺手腕一緊,已被一人握住,不由尖叫一聲,隻聽南宮澈輕聲道:“別怕,是我。”


    楚若竹回過頭來,見握住自己之人是南宮澈,心中立時大感安心,忍不住也想去握他手,但心中忽地一凜,心想:“我這是怎麽了?為什麽他一握住我的手,我便這麽的安心……”


    方鏡淩見南宮澈拉住楚若竹,叫道:“小賊,你做什麽,快放人!”說著便伸手去拉楚若竹,楚若竹見她滿身血汙,一道道鮮血順著發梢不斷滴下,就連牙齒縫隙都沾著血泡,說不出的害人可怖,見她手即將摸到自己,忍不住向後一縮。


    南宮澈大喝一聲,右手長劍斜刺向方鏡淩,方鏡淩揮劍一格,隻被這一劍震的手腕酸麻,連退兩步,不由又驚又怒,喝道:“竹兒,你幹什麽,這小賊是害死你姐姐的凶手,你忘了麽?”


    楚若竹心神一片混亂,看看南宮澈,又看看方鏡淩,顫聲道:“不,我……”想要掙脫南宮澈手心,隻見南宮澈橫劍護住自己,低聲道:“不錯,她姐姐因我而死,此乃在下畢生最大恨事,原本說來,我南宮澈根本不配活在世上,隻是她姐姐臨終要我好好照顧於她。”南宮澈說到這裏轉頭看向楚若竹,苦笑道:“你恨我是理所應當,你放心,待我殺了這個妖婦,保你平安之後,我便到你姐姐墳前自刎謝罪。”


    楚若竹聽他說到“自刎”二字,心中猛地一凜,叫道:“不要……”


    她這“不要”兩字乃是脫口說出,事先渾未經過半分思索,南宮澈、方鏡淩皆是一怔,一齊向她看去,楚若竹臉色一紅,急忙將後麵的話止住,心中隻道:“我為什麽說不要?我為什麽說不要?”


    方鏡淩見楚若竹雙頰紅暈,神色之間隱隱有小兒女之態,登時勃然大怒,便當此時,隻聽身後勁風颯響,南宮澈叫道:“危險!”抱住楚若竹著地滾過,隻聽“咣當”一響,那紅夜叉拿著半截鐵棍砸在地上。


    南宮澈翻身彈起,又聽“嗤”的一聲輕響,不回頭便知是寧子謙的“扶搖光指”,反手回劍去擋,太和劍與扶搖指力撞擊一處,登覺虎口一震,心中驚道:“好厲害的‘扶搖光指’!”要知“扶搖光指”勁力成旋,原本便是“四兩撥千斤”、以弱勝強的武學,寧子謙功力大增,再使此指法,竟隱隱可與南宮澈的朱雀靈力相較。


    寧子謙大步搶上,長劍刺削橫截,竟是招招向著南宮澈懷裏的楚若竹攻去。


    方鏡淩叫道:“不可,莫傷了……”


    寧子謙道:“其心已變,留之何用?”


    方鏡淩一怔,心知寧子謙所說半點不錯,自己所要鑄之寶劍要求極苛,其中最關鍵者,便是殉劍人須得心甘情願,楚若竹之所以肯舍身鑄劍,乃是因自己答應她劍成之後由自己代殺南宮澈,而觀她此刻神情,竟已瞧不出半分對南宮澈的仇恨之情。恨意既消,自己又如何求她心甘殉劍?想到自己耗費半生,好不容易才覓得合適人選,但怎知臨到跟前,竟會功虧一簣,追其源頭自然是在南宮澈身上,霎時間滿腔怒火不可抑製,揮劍怒道:“這小賊戲弄於我,容他不得!”


    寧子謙手上劍光不停,口中笑道:“不急,隻要殺了這個小丫頭,保管比殺了南宮澈更讓他難受。”


    南宮澈聞言大怒,喝道:“好你個無恥奸賊!”


    方鏡淩久經江湖,明白寧子謙說此話是要讓南宮澈關心則亂,好趁機露出破綻,否則倘若當真要殺楚若竹,該當冷不防突刺一劍才是,又何必提前說出?那紅夜叉卻是個直耿性子,一聽此言當即向著楚若竹狂劈猛斫,但也正因如此,其攻勢比之寧子謙更為逼真得多。


    果見南宮澈緊緊將楚若竹抱在懷中,不斷地閃避騰挪,右手雖然劍出如風,但左手卻絲毫抽不出空,半邊身子露出好大一片空隙,楚若竹眼見方鏡淩三人招招砍向自己,其招式之狠辣,隻嚇得心中砰砰亂跳,明白若不是南宮澈全力保護,自己早已死了不下十回,心中隻想:“我……我這樣對他,為什麽他還要救我?”想到這裏,忍不住流下淚來,但這淚水為何而流,卻是自己也不明白。


    南宮澈忽覺左手上微微濕熱,心中猛地一驚,他自不知這是楚若竹的淚水滴在他手背上,還隻道自己匆忙之間沒能保護好她周全,已使方鏡淩三人傷到了她,驚道:“若竹,若竹,你受傷了嗎?”


    微微搖頭,輕聲泣道:“不,我沒事……”


    南宮澈聽她說話之聲微弱遊絲,且語音哽咽,心中隻有更為擔心,向後急退兩步,向懷中的楚若竹看去。


    須知高手過招,毫厘之差即分勝負,方鏡淩三人見南宮澈忽爾分心,如何能放過這個機會?當下縱身而起,齊向南宮澈左右搶攻,南宮澈使出“翼宿式”分別擋開方、寧二劍,忽見眼前紅光一閃,紅夜叉自二人頭頂翻出,挺棍直擊,南宮澈大喝一聲,右腿疾出,一腳踢中紅夜叉小腹,卻豈料那紅夜叉極是悍勇,自己身子雖被這一腳高高踢飛,卻仍將手中鐵棍用力擲出。


    這一下著實出乎南宮澈意料,眼見自己右手長劍不及收回,匆忙間隻得左手一推,將楚若竹推向旁側,隻聽“砰”的一聲,那鐵棍已擊中他胸口“神封穴”上。


    原本說來南宮澈功力渾厚,身負“護體靈力”,兼之紅夜叉這一棍擲出之時勁力已衰,即便擊中穴道,也決計無關大礙,但怎知這一棍竟如同一隻千斤大錘,隻打的南宮澈眼前猛地一黑,險些竟暈厥過去。


    南宮澈雙膝一軟,長劍拄地,方才勉力支撐,隻聽得方鏡淩哈哈大笑,叫道:“這小子穴道封了,咱們快殺了他!”


    寧子謙道:“前輩且慢,隻怕他是故意示弱,誘詐咱們。”


    南宮澈聽他們心生疑慮,隻盼他二人遲疑越久越好,連忙趁機運氣調息,但怎奈無論自己怎樣疏導體內靈力,朱雀靈力每當快遊走到“神封穴”時,立時變得混亂不堪,南宮澈背上隻驚出一身冷汗,心道:“這是走火入魔之象!我……我怎會在這當口走火入魔?”正自彷徨無措之際,忽見楚若竹擋在自己身前,張臂攔住方、寧二人。


    方鏡淩冷哼一聲,道:“竹兒,你這是什麽意思?”


    楚若竹緩緩搖了搖頭,道:“前輩,請你放過他吧,我……我已經不恨他了。”


    方鏡淩仰頭哈哈大笑,悠悠道:“不錯,我瞧你非但不再恨這小子,還瞧上了他,是也不是?適才寧少主說的不錯,你心意已變,是不會為我殉劍了。”


    楚若竹臉上一紅,道:“前輩,我……”剛隻說出三個字,喉頭猛地一緊,已被方鏡淩一把抓住,隻見她雙目血紅,森然道:“好你個野丫頭,你……你可知我為了這‘紫微劍’費了多少心血?你已答應自願鑄劍,難道事到如今,還想反悔麽!”提起她身子便向一座小火爐走去。


    南宮澈雖與楚若竹相距極近,但因“神封穴”處靈力激蕩,隻覺頭暈耳鳴,體內氣息如欲脹裂,對適才楚若竹與方鏡淩之間的對話一個字也未能聽到,待突見方鏡淩怒發如狂,一把抓住楚若竹身子,不由心頭大驚,強行縱身而起,一劍向方鏡淩刺去。


    方鏡淩見他合身撲來,右手長劍立時斜刺而出,這一劍似曲似直,如一條活蛇般難以琢磨,南宮澈心中一動,認出方月藍曾與自己反複拆解過這招,知道自己隻要反手回刺她小臂,便可立破此招,當下挺劍向方鏡淩小臂刺去,但怎知內息激蕩之下,手臂竟不聽使喚,向旁刺偏,竟一劍刺入方鏡淩身旁那座火爐之中。


    那火爐雖然不大,卻是以上等精銅所鑄,方鏡淩與寧子謙自忖以自己之功力雖然也可刺穿火爐,但要似南宮澈這般輕而易舉,卻是萬萬不能,不由均心生忌憚。


    南宮澈一劍刺偏,更加覺得朱雀靈力在體內翻騰衝撞,手腳之上力氣更比平日大了十倍,倘若不及時發泄,隻怕自己的七經八絡都要被這股靈力脹裂一般,當下右手用力向旁橫揮,竟將太和劍連著那座火爐一並帶起,掄轉起來。


    南宮澈催引內息,將體內靈力順著長劍導入爐中,他既有了疏導之處,體內狂躁之感漸漸平息,那火爐中注入許多朱雀靈力,其內火勢暴漲數尺,登時變成一件極威猛的武器,寧子謙連發數道“扶搖光指”,但火爐厚重沉穩,其內又充滿靈力,扶搖指力擊在爐上隻是微微一震,毫無奏效。方寧二人眼見南宮澈將一座火爐掄轉的猶如一隻風火輪般,隻急的攻不能攻,守不能守,被逼的連連後退。


    南宮澈心道:“我此時再不脫身,更待何時?隻要逃到外麵,有方大哥他們支應,若竹他們便安全了。uu看書 wwuuknshu”想到此處,將火爐又掄出兩大圈,突然大喝一聲,雙手一鬆,猛地將那火爐向方鏡淩擲去。


    方鏡淩正自被南宮澈逼得束手束腳,突見火爐向著自己當頭砸來,危急中不及細想,一掌將楚若竹推開,自己則著地向旁滾去,卻不知南宮澈這一擲之中運足巧勁,隻見那火爐飛近方鏡淩與楚若竹時,倏地向上一抬,從人頭頂上飛過,隻聽“咚”地一下大響,暗爐中磚石四迸,煙塵彌漫,爐壁上已被砸出了一個大洞。


    南宮澈大喜,趁方寧二人尚未回過神來,急忙抓住楚若竹與方劍正,閃身向洞外躍出。豈料足底剛一使力,“神封穴”處又覺隱隱一痛,南宮澈一驚,這一縱之力便沒能使足,便當此時,隻聽身後兩聲斷喝,方寧二人已然從洞內躍出,他二人全力縱躍,輕易間便緊挨到南宮澈身後,方鏡淩喝道:“還想跑麽!”提起紫微劍直劈而下。


    南宮澈身處半空,雙手又分別挾著方劍正與楚若竹二人,既無可借力之處,又無還手之法,眼見方鏡淩一劍劈來,霎時間心念電閃,心道:“用我一命,救回他們兩個!”當下雙手一推,將方楚二人向方家眾弟子方向推去,而自己則借這一推之力仰身後靠,要用身子擋住方寧二人。


    方鏡淩因楚若竹臨時反悔,對南宮澈已是恨之入骨,見他主動將身子送了過來,心中更是殺意大生,當即運足自己畢生功力,要當著楚若竹之麵將他身子斬成兩截。


    日光之下,人人均瞧得清楚,隻見紫微劍自南宮澈背上橫掠過去,“鐺”的一聲斷成了兩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朱玄變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我要買大青蛙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我要買大青蛙並收藏朱玄變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