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再多想下去,隻是有些好奇到底什麽是點天燈?


    相信有很多人都跟我一樣,我本以為那是一種熱鬧的民俗,就跟元宵節要逛花燈一樣。直到很多年以後,我才偶然間知道那是一種泯滅人性的舊時刑罰。


    點天燈在宋徽宗的時候也叫做人油蠟,就是把犯人的衣服扒光了,換用麻布包裹,再放入油缸裏浸泡。等到入夜以後,將他頭下腳上地拴在一根挺高的木杆上,從腳下開始點燃。


    到此還沒有結束,再用油浸濕了麻布,包裹住犯人的頭部,再次點燃。燃燒一部分之後又澆滅,再次反複地循環著,直到人油被燃盡了為止,極其的變態。


    而到了民國期間,這種刑罰又有創新,聽說這種玩法為川湘一帶的土匪首創,就是在犯人的腦上鑽個小洞,倒入燈油灌注,由於民國前後,還有很多人留著辮子,所以便把犯人的辮子倒豎起來,當做燭芯兒點燃,完全被當成了人燈。


    當時的我並不明白“點天燈”什麽意思,依舊傻樂嗬地跟著那群悍匪在扯東扯西,如今想來,真是夠吹一輩子了。


    我見墨鏡兒忽然不說話了,似乎在回想著什麽,便打鐵趁熱,又接著問了下去,那天晚上兄弟倆到底告訴他什麽了?


    他說,兄弟倆在他的淫威下,並沒抗住太久,便從頭到尾都招了。


    那是去年家裏挖地窖的時候,黃家兄弟倆本來想用於存儲些菜糧什麽的,結果挖到地下三四米的時候,黃老大一鏟子下去,就好像鏟到了什麽,等他趴下來看鐵鏟子,卻有些傻眼了。


    這鏟子竟然劈了一個茬兒,黃老大覺著不對勁,怎麽接連挖了好幾米,怎麽到這兒土就變硬了呢?他偏不信邪,又接連下了好幾鏟子,結果發現,大約有兩平方的地方,他都絲毫鏟不動。


    黃老大便犯了合計,覺著這根本不是硬來的事,他便招呼黃老二過來商議,倆人蹲在這塊地上,沿著鏟不動的地方畫了一個框,發現這似乎是塊巨大的礦石。


    鏟掉了泥土以後,露出了礦石蒼白的表麵,黃老大見了不禁覺得奇怪,雖說廣元附近確實是有幾座礦山,自他祖輩起便有挖礦的,但他卻從來沒見過這個顏色的礦石,蒼白的根本不像塊石頭。


    兄弟倆腦子活,覺著可能是鏟著了什麽寶貝,便順著礦石周圍挖了起來,經過小半宿的努力,終於挖出了一個方正的井字盤。


    挪開那塊蒼白的礦石,發現裏麵似乎是條斜著的隧道,倆人一時興奮,即使是深更半夜,也就像打了雞血似的,兄弟倆覺著裏麵搞不好是民國時期川地土司留下的藏金庫。


    可實際上,卻讓他倆大失所望,這條隧道並沒有多長,爬了大約十幾米便突然被堵住了,那似乎是麵礦牆,兄弟倆琢磨了半個月也沒有給它弄開,以為是挖到底兒了,隻在隧道裏撿了些瓦罐之類的東西。


    黃老大覺著,這可能隻是抗戰期間先人挖過的防空洞而已,便不再留有什麽念想了。而那太陽鳥的圖紋,正是從其中一個陶土罐上描摹來的。


    由於兄弟倆的雕刻手藝著實好,以前便有倒賣假古董的販子找他們做工,所以常能見著鏟地皮的人,也就是那些靠眼力見兒,走街串巷收古董的販子,而墨鏡兒當年幹的就是這個。


    黃老大一時覺得瓦罐上的圖案著實好看,沒準兒能靠這個做幾件兒新貨,遇著鏟地皮的生主兒便試試坑上一把,沒成想到啊,遇著的第一個雇主就是這倒黴的鏡爺。


    而如今更倒黴的便是,坦白了這一切的黃家哥倆。倘若他倆說一半藏一半,沒準兒還能留條小命,可奈何墨鏡兒這家夥手段太狠辣,沒法子藏私。如今墨鏡兒什麽都知道了,哥倆估計也是要上天了。


    隨後,墨鏡兒就在黃家大院裏,找到了那些地窖裏挖出來的瓦罐,這回他沒輕舉妄動,找來了信得過的蜀地行家給瞧瞧。


    這些泥質的瓦罐從表層來看,似乎都是由淨泥來做的,但從破損處來看,瓦罐的胎體竟然是由砂泥裹成的,而外麵的淨泥就好像是包漿一樣。而瓦罐的腰線左高右低,並不怎麽勻稱,這說明並不是由圓輪盤出來的,而是由純手工裹出來的。


    而縱觀罐外的古樸圖紋,這蜀地的老掌櫃也嘖嘖稱奇。雖然自古以來都有太陽鳥的傳說,卻誰也從來沒見過,就連那拓本上的太陽鳥圖案,也從來不敢當真,無從考證。


    如今看來黃家大院的地窖裏,沒準兒是古蜀國的某個遺跡,這不禁就引起了幾人的興趣。


    雖說都是圈內的行家裏手,但畢竟隔行如隔山,掌眼鑒寶、做舊淘貨,這些都是它們的老本行,可眼下這群人搞不好要在廣漢支上一鍋灶,也就是陝西黑話講的盜墓,誰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墨鏡兒這時候已經算是把臉給掙回來了,而眼下並不是衝動的時候,鏡爺和來時的那幾個陝西朋友商量,他們連夜聯係了道上的幾個搭夥好手。


    隔了大約一周左右的時間,這波灶總算是支起來了。


    毫不誇張的說,來自五湖四海的下坑好手都來到了廣漢,而黃家靠近八角山,這裏人煙本來就稀少,而他們又是連夜進村的,所以並沒有引起當地人的注意。


    據墨鏡兒回憶,算上他來的攏共有七八個人,以前都沒見過,不過算是道兒上靠譜的,唯一聲名狼藉的也就是他自己了,但後來證明與這群人相比,他還是算善良的,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鏡爺本來並不打算下去,可覺著這地方是他先尋著的,自己不親手淘點什麽,總覺著心裏虧得慌,又瞧來的幾人還算講究,說要跟著他們打個下手,學學手藝,這幾人也並未搖頭。


    另外的幾個人,有三位是從陝西漢中趕來的,由於漢中離廣漢最近,所以也是最先到的幾位。為首的叫劉東東,道兒上叫做東三子,一個魁梧的黑臉大漢,看起來和墨鏡兒那陝西朋友很熟的樣子。


    最後到的是個笑臉的胖子,一口的京片子,聽說大名也很威武,叫做王躍進,他來的算是有些莫名其妙,因為屋裏這幾人沒有一個是認識他的,也不知道這家夥是怎麽知道消息的。


    王躍進則一臉笑嘻嘻,說他是收著道上英雄帖,不請自來的。


    雖然眾人有些犯嘀咕,但既然已經來了,也不好謝客,萬一這廝口風不嚴,把事情捅了出去,這事兒可就大了,那年頭可是要掉腦袋的,眾人暗想還不如在眼皮子下,把他給……


    王躍進卻典型的沒心沒肺,當天晚上睡得死沉,一宿呼嚕震天響。第二天,就跟著東三子他們下了隧道。


    由於隧道口並不夠寬,每人進去都貓著腰才行,再加上不知道黃家兄弟倆說的是否靠譜,所以起先並沒有那麽多人下去,隻由那王躍進和東三子打頭兒探路。


    隧道蜿蜒曲折,四周都是由蒼白的礦石堆砌而成,乍一看還以為是他娘的漢白玉,大約爬了十幾米,確實就走到頭兒了,這和黃老大描述的一樣,眼前的路看樣子是被礦石給堵住了。


    東三子率先從隧道撤了出來,簡單地說了下情況,後麵又有幾個陝西兄弟進去走了幾遭,也沒有什麽發現。


    於是一群人在外麵開始商量,該怎麽在礦石上弄開個口子,而這時候王躍進依舊待在隧道裏麵,不知道在幹什麽,其他人都堆在隧道口出謀劃策,自然也不可能時刻盯著他。


    其中一個老陝西開口說道,這隧道都是由礦石堆砌的,而且他沿著隧道壁摸了一路,並沒有摸到什麽暗門,眼下想要通進去,隻有在那堵頭兒的地方破開個口子才行。


    說完,他見眾人也是認同,他提議要不要弄點炸藥試試?


    顯然這老陝西的路子有點野,他年輕的時候是在建築工地搞爆破的,後來被包工頭拖欠工資,一氣之下他揍了包工頭一頓,就卷鋪蓋走人了,但也由於一技之長,被東三子拉來入夥十來年了。


    墨鏡兒說到這,也是一臉笑嘻嘻的,問我從這故事中,聽出來什麽了?我一時沒反應過來,心說這思維也跳躍的太快了,這……這說明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墨鏡兒沒說話,雖然我看不透他那層墨黑的鏡片,但我覺著那絕對不是什麽好眼神兒,他抿了口水,又接著說了下去。


    老陝西又說,以他的經驗,隻需在那堵頭兒的礦石上鑽幾個直徑7cm的孔子,再填充好定量的炸藥,幾個孔子同時串聯爆炸,沒準兒就能炸開那道門。


    眾人眼裏冒著賊光,躍躍欲試,可蜀地的老掌櫃仍是有些不放心,說這爆破聲搞不好會引來村民的注意,而且若是把這隧道給炸塌了,就更沒法子進去嘍。


    大家想想也有道理,這裏又不是什麽深山老林,若是引起動靜,想跑都沒地兒跑,一堆人就這麽蹲著研究了一下午,連午飯都沒有吃上。


    最終嘛,還是東三子拿出了主意。他打算用壞水潑在那道礦石表麵上,然後在用電鑽或者是用鑿子開口,就這麽潑一層,鑿一層。


    重賊眼前一亮,連蜀地老掌櫃也覺著佩服,不虧是陝西賊首。所謂壞水,指的就是濃硫酸,由於礦石中大多含金屬或者是碳酸鹽,這些物質見了濃硫酸大多會被溶解,這時候再開鑿,想必會容易些。


    我當時一聽也覺著新奇,心說這東三子不隻是個盜墓賊啊,還他娘的是個有文化的盜墓賊。


    事情還沒完,這隻是東三子其中一個主意,他還安排另一路人,從離地窖十幾米左右的地方開挖,既然已經有礦石隧道了,這也就是說這遺跡是有文明存在的,不像野人那般不懂得建築,搞不好這是某個古蜀貴族的墓葬,那麽墓室肯定不隻有一個入口能進去。


    可當壞水和洛陽鏟等工具都準備齊全的時候,東三子就要安排分工,卻感覺到哪裏似乎不太對,記得他當初下隧道的時候,還有個胖胖的家夥,眼下這人哪兒去了?


    忽然間,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連忙蹲下身子,又往隧道裏瞧了瞧,連喊了幾聲,可他聽見的隻有他自己的回音而已。


    他連忙去問蹲在隧道口的墨鏡兒,u看書.uukanhu.om剛才那個胖子哪去了?


    墨鏡兒也一愣神,本想說他不就在……,可他抬頭望了一圈,根本沒有王躍進的身影,這個人就好像人間蒸發了。


    老陝西不信邪,又往隧道裏鑽了一遍,可卻也沒有見到人影,整個隧道也沒有任何的變化,他出來又問墨鏡兒,那胖子真就沒出來過?


    墨鏡兒木然地點了點頭,眾人的表情很是複雜,因為他們至始至終都蹲在隧道口,十幾隻眼睛不可能放過一個胖子啊,可這家夥到底哪兒去了呢?


    此時此刻,我也能看出,墨鏡兒講這段故事時的表情很是古怪,好像他至今也沒有想明白,當年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東三子雖然覺著這事很詭異,但估摸著他也跑不到哪裏去,不是找著暗門進去了,就是藏在大院裏的某個地方,於是他交待眾人小心那胖子暗算,便抓緊開工了。


    按照東三子交待的方法,的確很奏效,大約也就是半天的功夫,那道礦石門便被鑿通了,那也是墨鏡兒第一次進入墓道裏。


    我聽得意猶未盡,連忙問鏡爺,在那裏麵他到底看見什麽了?


    墨鏡兒卻一臉壞笑,朝著眼前那青銅人俑努了努嘴。我心裏有些凜然,難道說這人俑是從當年那墓裏盜出來的?誒,不對,也許這隻是說明它們都是同一時期的文明產物而已。


    我又問,那後來到底又發生什麽了?墨鏡兒砸了咂嘴,破罵了一聲,都怪那死胖子,不然當年那墓道也不會坍塌,白白便宜了那群考古隊的,不過……那王胖子也算是救了我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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