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之見


    三公主留神聽見,抿嘴忍笑。載淳,你犯老毛病犯到曾國藩家裏來了?


    家裏發生這麽大的事,大公主自然躲不了清閑。扶著宮人抱著肚子出來,曾大姑娘趕緊上前攙扶。母女倆一同走到正中桌子前,對著麗貴妃詢問:“怎麽了?蓮姑娘怎麽哭成這樣?”


    麗貴妃搖搖頭,不知該說什麽好。好心給便宜外孫女過壽,居然鬧成這樣,麗貴妃深覺自己臉上不好看。眾位夫人小姐前來吃酒,不曾想遇到這些事情,一個個訕訕地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大公主勸了一會兒,妙蓮無奈,隻得哭著說,到戲台後頭,冷不防見到一隻大老鼠,餓的很了,竟然撲上來就咬鞋幫子。這才嚇了一跳,哭著喊救命。


    大公主樂了,“想是公主府許久沒擺酒了。附近老鼠聞見肉味兒來打秋風啊!”說的眾人都笑了。大公主這才請伺候麗貴妃的嬤嬤帶妙蓮到後院歇著。拍拍曾大姑娘的手,安撫一番,扭頭叫戲台上重新開鑼,底下重新擺宴。


    等眾位夫人、小姐重新落座,依依呀呀接著唱《卓文君與司馬相如》時候,大公主朝二公主使個眼色,二公主笑一笑,扶著大公主回後院歇息。


    進了後院,廂房內隱隱傳來老嬤嬤哄勸妙蓮的話來,“蓮姑娘別哭了。瞧著您哭,別說是老太太們,就是老嬤嬤心裏也難過呢。”


    大公主歎口氣,帶著二公主進正屋落座,慢慢說道:“妙蓮是曾公晚年時候納的妾,性子貞靜,為人大方,在曾家很有人緣。曾公去世前,就說過,等熱孝過了,就給她尋戶好人家嫁了。沒想到,今天竟然出了這麽大的事。看著是壓下來了,隻怕不出一日,必會傳出滿城風雨。”扭頭問二公主,“知道怎麽回事嗎?”


    二公主笑著搖頭,“妙蓮不說實話,咱們猜也猜不出來呀。”


    大公主笑笑,撫著肚子憂心,“別牽扯到姑娘們身上才好。”


    姐妹倆正說著,二公主貼身太監找來,當著大公主的麵兒不好明說,隻說了句:“忠順郡王跟額駙爺打個招呼,說家裏頭通房要生了,現在已經騎馬走了。留下話來,說今天來不及,改日再來看大公主。”


    二公主抿嘴樂了,“還真趕一塊兒了。得,回去準備給小侄子的禮吧。”


    大公主跟著笑笑,“可不是。又是喜事一件呢。”


    到了晚上,賓客散盡,大家夥兒都睡下。麗貴妃陪著曾老太太坐在公主府後堂,曾紀澤、曾紀鴻立在屏風之後,大公主撫著肚子坐在麗貴妃下首,身邊坐著曾紀鴻之妻郭筠。伺候的人都趕到院子外站著,曾大姑娘親自攙扶著妙蓮進來,扶她行禮之後,坐到曾老太太腳下馬紮上。


    曾老太太看看麗貴妃,麗貴妃看看大公主,見大公主點頭,這才柔聲問:“蓮姑娘,今日難為你了。這會子太太、奶奶們都在,有什麽委屈,你就說吧。說出來,本宮與太太與你做主。”


    妙蓮含淚抬頭,掃視一圈,最後看一眼大公主,含淚泣道:“妙蓮自知卑賤,不敢胡言亂語,給娘娘添麻煩。”


    大公主垂眸,“蓮姑娘就說吧。縱然不能給你出氣,往後再有這樣的事,總能避免一二。”


    妙蓮低頭,“何苦為了民女,讓大公主姐弟不和。豈不是民女之錯?”


    這話一出,室內一片靜寂。隔了半天,大公主才張張嘴,“忠順郡王?”


    妙蓮見問,低頭嗚咽,不肯回話。


    大公主看一眼麗貴妃,對著屏風後頭幽幽歎氣,“忠順郡王府下午來報喜,說添了個小阿哥。洗三那天,我親自去一趟吧。”


    聞聽此言,妙蓮哭的更厲害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不到洗三當天,刑部死牢內,就得到這個消息。杏貞看著欄杆外載淳耷拉著腦袋,一陣懊惱,壓下心中火氣,問:“你真的去調戲曾國藩小妾了?”


    載淳急的跳腳,“我沒有。我就看她裹腳布鬆了,好心提醒。就說了一句話,還是離她五步外說的。”


    “你說了什麽?”


    “我就說了句,漢家女子太苦了,小腳纏畸形了,走路都得扶著牆,真真是弱柳扶風海棠醉。誰知道那個妙蓮那麽不禁逗?哭著找曾夫人去了。天地良心,我真沒調戲她。”


    杏貞瞥載淳一眼,“行了。這話說出來,你信,我信。他曾家能信嗎?”


    載淳無語,“那——總不能因為個小妾,得罪曾家吧?”


    杏貞踱步,“還不至於。你回去跟你的福晉商量商量。都是女人,過門不過半年多,你就新添了庶長子,她臉上笑著,心裏不定怎麽苦呢。好好哄哄她,曾家的事,說不定,她就能幫著你給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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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載淳回到王府,到正堂恰好看見福晉妍兒正抱著孩子笑。擺擺手止住丫鬟通報,湊到跟前笑說:“瞧瞧,咱們家的小阿哥多乖。多討額娘喜歡呀!”說著,伸手在妍兒背上輕輕摩挲一把。


    妍兒心中作嘔,臉上潮紅,扭頭背轉身對著載淳輕聲埋怨:“爺新添了阿哥,闔府都是高興的。皇阿瑪、皇額娘今日一早就送來賞賜,還說了洗三要來。妾身的意思是,明日我跟爺一同進宮謝恩。順便問問洗三那日要準備什麽接駕。您看呢?”


    載淳聽了,自是依從。


    夫妻倆一同逗逗小阿哥。等小阿哥睡著了,交給奶嬤嬤帶下去,妍兒沉默一會兒,對著載淳說道:“今天上午,葆初來了。說——昨天曾大姑娘壽宴,辦的很不錯。”


    載淳聽了,撓撓頭,“福晉啊~~~”怎麽忘了當時葆初就是身後跟著呢?


    第二天一早,夫妻倆一同坐車進了皇宮。載淳去養心殿見康熙,妍兒直奔永壽宮,找梅梅說話。


    恰逢三位公主都到養心殿找康熙去了。妍兒先是問候梅梅身體,又繞著圈兒誇了一番三位公主如何水靈。梅梅樂嗬嗬應了,問起王府之事。妍兒急忙站起來說:“托皇阿瑪、皇額娘的福,小阿哥可歡實了。阿哥生母劉氏身子看著也平和。隻是——”


    梅梅抬頭,“坐下說吧。有什麽為難的,盡管說來。皇額娘也是打年輕時候過來的,他們姊妹幾個都在我身邊長大,撫養孩子難免辛苦。做長輩的,有什麽能幫你的,自然就幫了。要是你覺得人手不夠,或是使喚著不順手,盡管找內務府要去。”


    妍兒低頭笑了,“兒媳多謝皇額娘。小阿哥很乖。兒媳,兒媳擔心的是——郡王爺。”


    “載淳?”梅梅笑了,“到底是新婚夫妻呀。說吧,擔心他什麽呢?”


    妍兒低頭笑笑,很是不好意思,“原本王府還有幾位通房丫頭。隻是,聽管家說,兒媳進門之前,王爺都處置了。隻有小阿哥的母親劉氏因有孕有功,留在府裏。如今,她剛剛生產,不能伺候王爺。媳婦身邊那些個丫頭,個個粗手粗腳的,做不得屋裏人。如此一來,隻怕委屈了王爺。媳婦鬥膽,跟皇額娘討個旨意,請皇額娘賜給王府一位格格。”


    “格格?”梅梅低頭咬舌頭,到底是中國特色封建社會培養出來的大家閨秀啊。瞧這事辦的,真——大方。不怪載淳對她格外敬重呢!這樣的大老婆,是個男人都喜歡。


    妍兒看梅梅低頭,不敢打擾,隻得小心坐著。好在梅梅沒讓她多等,笑著回答:“福晉有心了。隻是,太委屈你了。這麽著吧,旨意呢,我就不下了。你出宮後,跟載淳商量商量,看哪家姑娘人品、性子、相貌合適,你們夫妻倆做主,抬到家裏就是了。等事情定下來,再給我個話,給她個格格名頭,也不是多麻煩的事。不管怎麽說,是伺候你和載淳的人,還是你們自己相看合適。你瞧呢?”


    妍兒萬萬沒想到梅梅會讓她自己挑人。轉念想想如今偌大後宮,隻有一個女人,心裏安定下來,對著梅梅笑笑,福身一禮,“那媳婦就代王爺多謝皇額娘了。”


    梅梅笑著擺手,心裏琢磨,這倆人——會挑什麽樣的姑娘呢?


    過了兩天,三公主傳消息過來,“皇額娘,嫂子去曾老頭兒府上,抬著轎子把妙蓮給帶回家了。”


    “妙蓮?就是曾國藩夜裏睡不著覺,專門給他抓癢癢的那個?”


    “啊。你說嫂子兩口子是不是傻?多少黃花大姑娘都不愛,偏偏看上一個沒了男人的小妾?”


    梅梅聽了,輕輕搖頭,“尋常人家姑娘,身份再低,將來生下兒子,也會母憑子貴。可妙蓮不同,縱然背後有曾家照佛,到底是改嫁之身。生下孩子,也未必能晉封。你嫂子高明就高明在這兒。妙蓮模樣好,性子剛毅,在曾家時候,頗能恪守本分,這樣的人能以禮相待。有她成天禮儀規矩掛在嘴邊,小阿哥之母也要受約束。看來,你嫂子還真是個聰明人呢。”


    三公主抿嘴兒一笑,“可惜嫂子目光太短淺,娶個寡婦回去,忠順王府的顏麵不說掃地,也要掃門檻了。本來重華宮就忌諱忠順王府,這一回,還不往死裏踩?”


    二公主抬腿跨進來,對著三公主冷笑,“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不是你們常用的伎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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