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是江南水鄉,不可能似北國那般擁有漫長的冰天雪地,年關剛過了沒多久,那寒徹的風雪天氣便散去,路邊兒的枯草開始泛起嫩芽,春花似乎也在努力正敞開心胸,


    將五彩繽紛贈與整個世界。


    現在的盱眙縣,在寒冬過去之後,像是走出了冬眠的春獸,陡然間爆發了勃勃生機。


    大規模的青年漢子穿上了火紅的鴛鴦戰甲,一水兒的紅纓範陽笠,雖然堪堪挨過冬天,身材算不上壯碩,但是經過長時間的軍事訓練,行走坐臥已經頗有規矩。


    日頭剛剛升起,不少年輕的範陽笠兵士就走出軍營,手裏並不攜帶兵刃,反而提著鎬頭、鏟子,在茹太素的帶領下,幫著那些逃荒來的百姓修建房屋。


    一塊塊青石鋪入地基,已經頗具規模,熟練的工人拿著一般地方築城都未必舍得使用的三合土勾縫,婦人們在一旁煮水燒飯隨時準備犒勞這些好兒郎。


    沒有了饑餓之憂的孩子們開始奔跑玩耍在街道上,連總是愛板著臉的茹太素,看著在城區裏新建立的,可以容納大量勞動力的服裝廠,麵容也多了幾分柔和。


    生機勃勃。


    茹太素看著那些臉上充斥著笑容走進服裝廠的百姓,內心由衷的自豪。想想自己當初落魄之時,靠給人家寫信糊口為生,麵對元庭貴族的嘲諷,雖然嘴上豪氣雲天,說自己將來必然平步青雲,為官一方,可誰都知道自從那位喜愛在標山寫散


    曲的張養浩老先生與世長辭之後,科舉之後就再也指望不上了。


    當不當官的,茹太素真的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能否一展心中所學,為天下百姓謀一個安居樂業。


    眼下盱眙雖小,卻似世外桃源一般,給了自己足夠的心理慰藉。


    他知道自己目前的能力在哪兒,所以他很滿足,也很珍惜眼前的一切。


    難得的天氣不錯,端木雨荷在宛娘的保護下姐妹來到了城外的田間。


    張靈鳳也在,許久沒有騎馬射獵了,此時她正領著一隊女兵在田野間奔馳,一會兒便不見了蹤影,而王玉落則一直圍著端木雨荷轉圈。


    “姐姐,夫君是如何讓你懷了寶寶的?”見端木雨荷羞紅了臉頰低下頭,便自作聰明的說道:“哦,姐姐不說便以為妹妹不知道麽?是不是喝酒?小時候我便見姨娘灌醉爹爹,姨娘扶著爹爹去花園唱曲兒,沒過多


    久便有了弟弟呢。”


    端木雨荷拍了拍古靈精怪的小腦袋,“等夫君回來,你也去灌一灌試試。”


    “還有記得不一定在花園唱曲兒,在房間裏,廚房裏唱曲兒也是一樣的。”


    “那我要去房頂,房頂一邊兒看星星,一邊兒唱曲豈不是更好。”王玉落天真無邪道。


    端木雨荷卻笑著笑著感覺肚子疼,腹中的胎兒已經會踢腿了,這一點兒隨他爹,勁兒大。


    十幾個男兒在田野裏踢蹴鞠,端木雨荷腹中有了胎兒後,就格外的喜歡孩子。


    雖然孩子們穿的大多數破破爛爛,但是精氣神都很不錯,端木雨荷看的有些癡了。


    其中一個瘦小的孩子將球在膝蓋上各種顛挑,耍的很是精彩,惹得一群孩子止不住的鼓手稱讚。


    “是夫人來了。”不知道是那個眼尖的孩子看見了端木雨荷,孩子們連蹴鞠都忘記取,一股腦的跑過來。


    圍著端木雨荷和王玉落又是鞠躬又是行禮,甚至有幾個呆萌萌的孩子還想叩頭。


    這些孩子大多數都在最困難的時候,從端木雨荷手裏端過她親手煮的粥,孩子們心裏記得住這份恩情。


    王玉落在深宅大院呆的久了,卻是沒見過這種場麵,立刻變得有些拘謹。


    端木雨荷像是撫摸王玉落柔順的青絲一般撫摸著孩子們雜草一般的腦袋,笑著問道:“這個冬天,官府可曾讓你們吃不飽過。”


    興是在義學裏呆久了,孩子們連說話都異口同聲。


    “沒有。”


    端木雨荷看著孩子們開心的模樣,不禁點點頭。


    今年賑災,整個軍山和盱眙都很緊張,但凡是有不體恤民情的官員,都會得到眼裏的處罰,韓徵這個本地人更是跑斷了腿,留下個韓青天的美名。


    “去玩兒吧。”


    端木雨荷吩咐宛娘拿出些許零嘴散發給孩子們,其中一個孩子結果糖人,有些怯生生的問道:“夫人,爵爺不回來了嗎?”


    端木雨荷心中一震,撫摸著孩子擔憂的臉頰,溫柔的說道:“會回來的。”


    那孩子鼓起勇氣,“可是……可是,我聽不少行腳的商人說,爵爺回不來了,咱們盱眙的買賣做不久了。他們還說,憑什麽讓他們的辛苦,供養我們盱眙人過好日子。”


    “他們還說,賤民就是賤民,餓死活該,跟他們有什麽關係。”


    在亂世生活久了,這些孩子都很敏感,都很擔心這好不容易過上的好日子,一覺醒來就沒有了。


    前線的事情,端木雨荷自然聽說了不少,“大家放心,爵爺肯定會回來的,到時候你們一定要拿著大紅花去迎接他知道嗎?”


    “夫人,爵爺也喜歡大紅花嗎?”孩子揚起天真的小臉問道。


    “當然。”


    “走,我知道一片花地,咱們去澆水,等爵爺回來,給他插在頭上!”


    一群孩子風一樣蹦蹦跳跳離開了。


    夫人說爵爺會回來,爵爺就肯定會回來。


    在大家看來,端木雨荷在盱眙是除了朱振之外,說話第二管用的人。


    王玉落喜歡觀察世間的形形色色,等孩子們離去之後,她依然緊緊的盯著孩子們的背影。


    等到看不清楚了,他才扭頭說道:“姐姐,這些商人真討厭,我聽下人說,他們聯合起來,想要壓價呢!”


    端木雨荷的臉色很不好,眉宇也皺的緊緊的,當一名年輕的檢校擦著汗水,走到近前的時候,端木雨荷的表情變得冷峻起來。


    那檢校低著頭,輕聲說道:“夫人,滁州又來人了。”


    滁州跟軍山的聯係很是密切,有很多緊俏的物資,甚至可以留下字據,就先行借走。


    這讓滁州似乎形成了一種習慣,來軍山亦或是盱眙掃秋風甚至成了一種習氣。


    宛娘從袖口拿出幾根銀針,怒氣橫生,“夫人,你莫要生氣,這種人讓他再世間消失了便是。”


    韓徵聽聞了軍山來人,也來了,他揉了揉太陽穴,表情冷峻,“真當咱們這裏是他們家了嗎?我叫劉青山派兵來!”


    端木雨荷點點頭,他知道沒點兒真刀真槍,有些人真的敢肆無忌憚。


    隻是王玉落,他有些疑惑,因為馬二爺也在盱眙,為何不去將老爺子請來。隻要看見老爺子,別說是滁州來的人,便是朱元璋親臨,也不敢說些什麽。


    可滁州的人來了一趟又一趟,也沒見夫人去求過馬二爺一次。


    甚至喃喃都有些看不下去,在來找端木雨荷玩兒的時候,問要不要她去請爺爺,卻依然被端木雨荷拒絕了。


    端木雨荷在男爵府的前廳裏,也不講究什麽婦人不能見客的道理,就坐在椅子上,自斟自飲的喝著茶水。


    沒過多久,進來一個四十來歲,獐頭鼠目一臉市儈氣的商人。


    “在下商人郝有乾,見過夫人。”


    這人看似躬身行禮,但是卻搖搖晃晃,看起來就給人一種甚是輕浮無禮的感覺。


    端木雨荷淡淡的道:“我便是端木雨荷,你一個小小的商人也敢登男爵府的大門,不怕被砍了腦袋嗎?”郝有乾對端木雨荷傳遞來的淡淡殺意視而不見,反而輕笑道:“在下之前便與爵爺有過合作,便是軍山也是去過的,爵爺還曾誇過在下的厚道,這不看最近盱眙的生意似乎


    有些麻煩……”


    “你可以走了!”


    “夫人合則兩利啊!”郝有乾不知進退道繼續說道:“夫人,自古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在這亂世之中,盱眙這份家業單憑自己現在的情況是守不住的。”


    端木雨荷到:“我雖然是一介婦道人家,卻也不是可以任你們拿捏的泥人。況且若因夫君不在府中,便守不住家業,待夫君歸來,又有何麵目麵見夫君?”


    “哈哈哈哈!”??郝有乾的笑聲充斥著得意,“夫人何必自欺欺人,在下可是聽說,最近盱眙所有的分銷商,對於價格都很有看法,甚至不少人要求夫人將卷煙廠和繃帶廠的買賣交出來呢。


    ”


    端木雨荷氣勢一滯。


    她雖然屢屢與朱振出謀劃策,也曾經做過檢校的大檔頭,但是卻很少這般拋頭露麵,抵擋過風雨。


    而就在早前端木雨荷與孩子們說話的時候,男爵府後院的馬二爺正一臉怒氣的說道:“去,把朱元璋的那幾個侄子義子給我叫來。”


    喃喃則是一臉委屈的看著爺爺,一邊兒添油加醋的說些什麽。


    侍奉左右的仆人立刻去通報朱元璋派遣在馬二爺身邊兒侍奉的義子朱文剛。


    朱文剛聽聞馬二爺發火了,立刻趕過來挨罵。


    “是誰惹二爺爺生氣了?”朱文剛一邊兒走一邊問。


    這廝膽子也太大了,誰不知道這馬二爺的身份。


    不僅是盱眙縣男的幹爺爺,更是國公夫人的二伯,地位之顯赫,怕事整個應天集團都沒有人能比得上。


    隻不過老人家平日裏低調,又喜歡守著孩子從不發聲罷了。


    傳信的仆人小聲說道:“老祖宗好像在罵邵榮那個老王八蛋!”


    是邵榮啊!朱文剛搖搖頭,麵色發苦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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