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


    聽到所謂“以命換力”的契約,本就煩躁的安吉爾立馬嗬斥出聲,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嘛,你先別炸毛,跟異想體簽訂契約的員工,不管是自願的還是被主管勒令,都不算少數。”


    羅呱卡因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各取所需而已,沒什麽好緊張的,畢竟姐還沒聽到過有員工死於契約。


    當然啦,不排除他們在被契約坑死之前,就先死在各種各樣的意外上的可能性。


    也包括寄生樹那種看起來人畜無害的異想體哦。”羅呱卡因意有所指地瞅了眼芬利。


    設施的空調明明將室溫調整得舒適不已,但芬利卻被羅呱卡因這番話冷得打了個激靈。


    “不,不會吧...”


    眼見著都這個時候了,羅呱卡因還有心情嚇唬小孩玩,安吉爾拿她沒辦法,隻好獨自思忖對策。


    沙利葉目前也是腦內一片混亂,他隱隱約約地意識到鳥蛋的破裂似乎會給自己帶來什麽影響,但他像是被屏蔽了某種感官,除了不見天日的黑森林、黑壓壓的怪鳥群以及龐大的“小喙”,無法發現自己身上的變化。


    在那隻怪鳥退讓後,他隻知道舉起手中的小燈,照亮黑暗的道路,帶著滿身疲憊,馬不停蹄地趕往最後一個“心髒”的所在地。


    而懲戒鳥尖利刺耳的咒罵聲是他唯一能聽見的,也是唯一能指引他目前該幹什麽的指針。


    腦內有個聲音在不斷地提醒警告他:他應該驅逐...應該將眼前的怪鳥群盡數抹殺,保護僅存的“小喙”。


    但是,他的直覺告訴他,他不能殺了那隻怪鳥。


    “如果再不行動,就永遠留在這裏!”


    最後一句警告如同巨浪般席卷了他的腦海,最後的理智被攪得不見蹤影,而正義裁決者隨之發生變化:


    繃帶盡數斷裂開來,數不盡的黃眼珠子得到解放,閃出的微光甚至照亮了他所站的地方;漆黑的內襯變得血紅,仿佛是被鮮血所染,脖頸下方鑲嵌著審判鳥的獨眼,它將審判眼前所見的罪惡;腹部長出了小喙的血口,裏麵隱隱露出閃著寒光的銳齒。


    沙利葉所穿的ego或許已經不能被稱作正義裁決者,它此刻已然變為了令黑森林眾生聞風喪膽的大怪獸的化身——薄暝。


    巨劍上長滿了漆黑如墨的長羽,與容貌交相穿插,卻擋不住鑲嵌其中的眼珠,劍柄上的紅色喙齒長長了不少,跟黃銅鎖鏈互相映襯,更顯陰森可怖。


    沙利葉全然察覺不到這些,他隻覺得失去了繃帶,讓眼睛和耳朵的痛苦雪上加霜,耳邊無法斷絕的嗡鳴聲,連懲戒鳥的尖叫都相形見絀。


    背部刺癢難忍,仿佛有什麽東西要拱斷脊椎,再如雨後嫩芽般鑽出皮膚。


    狡猾的審判長觀察到了他的痛苦與躊躇,悄聲道,“若想擺脫痛楚,恢複完整,還請盡力而為。”


    話音剛落,沙利葉不再猶豫,拎劍上前,準備就近砍殺一隻注意力全在“小喙”的怪鳥。


    “他,他要殺了我們!!”


    “主管!主管!救命——”


    絕望淒厲的呼救聲戛然而止。


    然而這並不代表一個生命的終結。


    安吉爾擋在了那名因受驚而腿軟倒地的員工身前,利用【censored】構建起屏障,勉強抵擋住了巨劍洶湧的殺意。


    或許這砍擊的力度大到令人難以想象,或許是出於緊張,他撐著【censored】的雙手都有些顫抖。


    沙利葉絕對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殺死一名正式員工——無論是一組的還是二組的。


    他小心翼翼地吐出一口濁氣,生怕會露出破綻。


    若纏上繃帶還好,繃帶一斷,自己的一切弱點在那對眼睛下似乎都無處遁形,這巨大的壓迫感並不比終末鳥少多少。


    羅呱卡因看清了沙利葉的動作,卻無動於衷。


    她不關心輿論,隻要不舞到自己跟前,隨那些嘴碎者議論。


    自然也不會在意沙利葉殺了個人後,懲戒部和他本人會受到什麽影響。


    直到沙利葉與安吉爾對峙起來,她才懶洋洋地舉起火銃,瞄準了沙利葉的腦袋。


    她覺得自己這次大概不會打歪。


    芬利握著偽善,有些遲疑地抬起弩箭,若不是沒有辦法,她實在不想對同伴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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