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原本擔心工坊如此發展下去,越發龐大,會難以控製,尾大不掉。


    但經王垕這大司農各署官律提出,他立刻便知道,如此管理,定然無需擔心太多。


    而且不用擔心士族豪強滲透。


    士族豪強為的是自己利益,如果占據位置無利可圖,那就不會趨之若鶩。


    “仲謀!此策利國利民,為父從中能看到,你一心向公,並無任何私心。大司農各署官律,你可擬定細節,定好章程,拿來與我批閱。”


    曹操說完,就見王垕早從袖內拿出一本冊子遞過來:“義父!孩兒早已擬好,請義父過目。”


    曹操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哈哈,仲謀,看來早在你預料之內。本來為父還想提醒你,提防反噬,看來無需為父多嘴。不過無論如何,你需注意,家小不可單獨外出。”


    “多謝義父掛心,孩兒自會注意。”


    曹操打開冊子開始查看,隻見其上洋洋灑灑數千言,一條條規矩羅列,甚至瀆職,業績考核,各類皆有。


    “嗯?憑跡而論罪為何意?”


    “回義父,我大漢現行律法,為憑心論罪,孩兒覺得,當憑跡而論罪,方能公正。所謂憑跡而論罪,便是一條罪責,不因其心有所欲,便定其罪,而需有證據證明其已然犯罪,事實確鑿,方可定罪。”


    “哦?你還研習漢律?”


    “孩兒閑暇時,亦曾有所涉獵。”


    “嗯,此事不可普及,但於你大司農所屬國有工坊,卻當如此。”


    大漢律法,引《春秋》之治獄,論心定罪,即根據犯罪人動機和情節來判定其罪行。


    但王垕認為,此種隻管你有沒有可能犯罪,不管你有沒有實施的判定之法,會讓判官擁有隨心所欲之空間,權力過大,一言而決。


    地方以縣長縣令為判官,郡以太守為判官,這就讓郡縣主官想怎麽給你定罪,就一定有辦法給你定罪。


    如此一來,士族豪強,想整治誰就可以整治誰。


    而曹操看著王垕之策,越看越是心驚,越看越是覺得不可思議。


    在他看來,如果這套律令應用於整個大漢,便是取代漢律都可行。


    但要想在整個大漢更改數百年漢律,絕對是不可能的。


    那就變成法家治國了。


    曹操連天下一統都沒做到,哪敢去改革。


    若真如此,集團立刻分崩離析。


    看完之後,曹操道:“此冊為父可批,然不可稱律,隻能稱“規”,稱《大漢大司農屬工坊規》。”


    “義父睿智,孩兒領命!”


    其實王垕早知道如此,如果稱律,那就跟大漢律法相衝突,必遭反對。若稱規,則為內部章程,不會有阻力。


    他自然是故意出此漏洞,讓曹操能指出漏洞。


    王垕深諳與領導相處之道。


    下屬若做出章程太過完美,讓領導根本無法挑出毛病,那豈不是證明領導太廢?


    接過曹操加了印綬的冊子,卻聽曹操又道:“今糧草充足,兵馬精神,年後當征河北,你有何想法?”


    看曹操表情,王垕就知道這事情曹操心裏已經定了,不過是隨意聊聊而已。


    “義父,可分三路出擊,義父親領大軍坐鎮鄴城,再遣一將取太原,孩兒自當領所部,去取青州。如此則袁紹難於應付,不久必亡。”


    “此為老成持重之策,與奉孝之言不謀而合。我已去信離狐郡,命青州刺史李整與離狐太守李典隨時待命,然李整此前腿部受傷,行走不便,你若願為青州刺史,是否更方便統一調度?”


    王垕知道,李整隨著腿部受傷,他的仕途也就差不多到頭了。


    此時士族最看形象顏值,一個瘸子,雖然不是很嚴重,但也不可能入朝,成為重臣。


    但王垕卻知道,自己不能做青州刺史,除非他想早早自立。


    而且李整,李典兄弟,不管誰做青州刺史,跟自己做沒有任何區別。


    那兩兄弟,經過白馬之戰,李整是自己救的命,李典已經私底下認主,屬於自己嫡係,沒必要平白為了個名而因曹操猜忌。


    “義父,李整為人謹慎,好公廢私,雖有腿疾,然其才足當青州刺史,不宜平白讓孩兒取而代之。孩兒隻願為義父征戰沙場。”


    曹操見青州刺史這種封疆大吏都拒絕了,頓時心中欣慰。


    “既如此,那便依你之言。”


    離開司空府,王垕心中一顆石頭落下,直接去往水泥廠那處辦公樓。


    這份規章製度,本質上比提升工坊等級更重要。


    其實他的終極目標,就是這個,說提升等級,那隻不過是個幌子。


    有了這《大漢大司農屬工坊規》,所有工坊就不再受製於各級地方官署,本質上由大司農丞,也就是他王垕直屬,而且撫軍校尉部,也在他手中。


    此時的水泥廠四棟辦公樓,其中一棟成為了建築司辦公之用,所以這幾個月又重新起了一棟。


    新起的這一棟,就是教訓樓。


    坐鎮此樓的,正是蔡琰。


    “昭姬!幫我將此冊子,以隸書謄抄一遍,然後送往中牟印刷局,印製一萬份。”


    “好!”


    蔡琰隻粗略翻了一翻,沒太注意其中內容。


    “從即日起,所有參與學習之人,皆不再教習經學典籍,便以此冊入門習字,並與考取內容有關。”


    王垕要從掃盲開始進行普法思想宣傳,從現在開始建立思想根基。


    所以說,這個冊子,屬於整個階級的思想萌芽。


    這其中包括了財產公示,契約效力,那就必然包括私有財產所有權不可侵犯。


    此乃工商階級最為重要之思想。


    隻是王垕將所有理念,融入規製之中,披上了一層外衣,就連曹操都沒意識到。


    蔡琰得知自己任教,教學的是這本冊子,這才仔細看了內容,頓時目瞪口呆。


    “此《大漢大司農屬工坊規》,與《漢律》理念多有不合,司空竟準予通行?”


    “自是準允,此為特行內部規章,並非最高律令,你隻管按此教訓,每月考核,將每位學員進行基礎信息與考核建檔,我用人調崗,隻需查檔便可。”


    王垕難以想象,有了這個,士族豪強,還怎麽安插人手進入其中。


    “也不知道司馬懿如何應對。”


    想到司馬懿還要公示家財,王垕心中便有些惡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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