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養了兩月,如今顧望之的身子已然是大好了,她飲了盞湯藥,繼續垂眼看著手中的折子。


    “郎君,五哥兒來了。”祁竹回稟道。


    顧望之點了點頭,又略略梳洗換了身衣裝便隨祁竹去了正廳。


    顧望城見顧望之來了,連忙上前扶了她一把,皺眉道:“可大好了?還有哪裏不適?”


    顧望之抬起手笑著轉了個身子,好叫他看個仔細,“本就沒什麽,早就痊愈了,隻是為著掩人耳目,這才虛掩著拖到如今。”


    顧望城這才鬆了口一氣,坐下身子抿了口茶道:“婁寧如今已被打入刑部大牢,武安侯本欲辯駁為其緩刑,我按照你的說法,同幾個禦史共參了奏本,將其殘害宮徽閣兩名姬妾的罪證一同呈了上去,將案子坐成了鐵案,他已無可翻身,不日便會以絞刑處死。”


    “刑部那邊可有什麽動作?”顧望之垂首摩挲著衣袖問道。


    顧望城思忖了片刻:“向遙深倒是老老實實地奉旨行事,並無偏私。”


    顧望之狠狠閉了閉眼,咬牙道:“我到底還是算漏了他一步,這樣興師動眾的傷一番,竟也隻能動了個婁寧而已。”


    顧望城皺了皺眉,片刻後便了然道:“你……原來你的目標是刑部?你想借婁寧作餌,引蛇出洞,吊出向遙深這條大魚?”


    武安侯婁家惹出的那些禍事,哪項少不了刑部偏私包庇,若此次向遙深仍動了手,顧望之便可順水推舟將向家拉入這趟混水,屆時向遙深便是想跑,也跑不掉了。


    “是我心急了,露了馬腳,”顧望之緩緩歎了口氣,“經此一事他們必然會愈發謹慎,今後若再想捉住刑部的馬腳,怕是難了。”


    “那你下一步,作何打算?”顧望城問道。


    顧望之摸了摸桌角,並未急著回答顧望城的問題,反而問道:“我令你打探的幾人,如何了?”


    “你叫我留意的應褘,他果真是個奇才,武藝各科幾乎門門奪魁,隻是軍法策略差了些,總體也得了個榜眼,我瞧著攝政王那邊似乎有意拉攏,兵部尚書胡新培也曾多次遣人送了好些東西,”


    顧望城說著有些口渴,又飲了半盞茶道,“郭宜平雖在會試中隻得了個亞元,可殿試卻一舉奪魁,不日便要調往禦史台任職,至於冉仲景,如今還在翰林院待著,新科進士中便僅剩他還未定官階了。”


    顧望之點了點頭,倒是同她預料所差無幾,冉仲景出身窮苦,朝中黨派分明勢力繁雜,若想有個好差事身後總得有人撐著才是,像他這般的,總是要吃些苦頭。


    “你嶽丈乃是太常寺少卿,弄個冉仲景進去,想來不難吧。”顧望之淡淡道。


    顧望城眨了眨眼:“自然是有法子的,你想叫他進太常寺?”他年初方才完婚,兜兜轉轉到底還是是娶了李斐的嫡長女李逸雲。


    “不,太常寺隻是權宜之計,”顧望之搖了搖頭,雙眸含笑道,“我真正想要他入的,是禮部.”


    “禮部?”顧望城皺了皺眉,有些為難道,“禮部那群老頭最是迂腐,尤其重禮法教化,三句話不離門第出身,冉仲景出身窮苦困頓,若想要他進禮部,隻怕比登天還難。”


    “簪纓世胄,重珪疊組,向來眼高於頂。可世間禮法尊卑,從不該由貴族一人說了算,”顧望之看著窗外的落花緩緩飄散在地,輕聲道。


    “春天已經過去了,樹上,也該結新葉了。”


    *******


    寧國公府設了家宴,光是帖子便同顧望之遞了三次,又請了顧望城同顧懷宇親自當說客,她若是再不去,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了。


    到底是累世功勳,饒是這宅邸顧望之已來了不下數次,仍舊摸不清路,


    “阿望,”沈景軒趁著人多,伸手將顧望之拉進一處廂房之內,待她站定,方才著急地扶著她的胳膊道,“傷可好些了。”


    顧望之有些無奈地拂開他的手:“便是好了,此刻也要被你弄得複發了。”


    沈景軒聞言連忙鬆了手,垂下腦袋可憐兮兮地瞧著顧望之道:“我聽聞婁寧那混蛋將你弄傷了,心中焦急,幾次去顧府想要探望,卻都被你的人攔了下去,我實在沒辦法,這才想借著家宴的名頭看看你。”


    顧望之抿了抿唇,淡淡道:“我傷的有些重,醫師說了需要靜養,這才謝絕見客。”


    “我在你心中,也同旁人一樣,也是客嗎?”沈景軒委屈巴巴地抱住顧望之,埋首在她頸項中用力蹭了蹭,“我還以為自己是特別的。”


    顧望之深深歎了口氣道:“阿軒,你該長大了,你明知道我同你之間不可能,為何還要以死相拒蘇家的婚事,你可知這樣會……”


    “我不想聽你說這些,”沈景軒兀然打斷顧望之,抱起她的身子便將她抵在門上,濕漉著眼眸看著她,低聲喃道,“我隻想聽你說,有沒有想我。”


    顧望之對上少年幹淨澄澈的眼眸,隻覺得心中猛然一抽,那日在赫連玦府中被下藥的種種情景不自覺地浮現於眼前,她驚恐害怕極了,不知哪裏來的力氣一把便推開了沈景軒,任由自己重重摔倒在地,匍匐著蜷縮在角落中。


    沈景軒見狀連忙伸手想要拉住顧望之,語氣裏盡是急切:“阿望,你怎麽了?摔疼了沒有?”


    顧望之紅著眼眶,緊緊抱住自己的雙膝,肩膀不住顫抖著。


    沈景軒看著她這般模樣,心疼極了,連忙伸手將她護在懷中,低聲安撫道,“別怕,別怕阿望,有我在,我會保護你的。”


    見她逐漸平複了情緒,沈景軒才輕聲開口問道:“可是那日從閣樓摔下來疼了?覺得心中委屈。”


    顧望之抽著鼻子搖了搖頭。


    “那便是在朝中誰惹了你不快?”


    顧望之繼續搖了搖頭,低聲道:“沒有。”


    沈景軒抿了抿唇,伸手撫著顧望之的後背,“是……蕙姐姐之事,你覺得未能替她討個公道?”


    顧望之聞言一頓,伸手死死抓住沈景軒的手臂,一雙灼了熾熱恨意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可語氣極為平靜,平靜得可怕:“阿軒,我要赫連玦的命,終有一日,我定要親手殺他。”


    沈景軒微微一怔,很快便反握住顧望之的手心,堅定道:“好,隻要是你想做的,我都會幫你。”


    顧望之眸中閃過一絲暗光,輕顫了顫眼睫,柔聲道,“你當真願意幫我?”


    沈景軒幾乎是沒有絲毫猶豫便道:“自然,隻要你想要的,我都會替你辦到。阿望,我說過,我想成為你手中的兵刃,凡你敵者,皆是我劍之所指。”


    顧望之心中一動,俯身在沈景軒耳邊交代了幾句。


    這……”沈景軒皺了皺眉,“當真要如此?”


    顧望之見他有所猶豫,低垂下眼睫道:“你若不願,我絕不勉強你。”


    “不不,”沈景軒連忙擺手道,“我素來說話算話,自然是願意的。”


    顧望之聞言一喜,彎了彎眉眼道:“那便多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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