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琅嬛湖離開再到住所時已是晚間時分。李文絕一路小跑回到臥房。還未等他開門,房門便自己打開了,從裏麵探出來一個小腦袋,正是盼盼。


    盼盼見李文絕回來了,歡喜道:“果然是爹爹回來啦,娘剛剛還念叨著你。”


    李文絕揉了揉盼盼的小腦袋,蹲下身朝她做了個鬼臉。“又纏著你娘給你講故事了是不是?”


    盼盼嘟起小嘴,搖了搖頭,奶聲奶氣地說道:“才沒有呢,盼盼今天可聽話了,自己看了半天的畫冊,沒有打擾娘親。”


    “真乖。”李文絕在盼盼粉嘟嘟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看你這歡喜勁,莫非有什麽喜事?”


    直到此時李文絕才注意到盼盼的穿著與往日不同。


    隻見她身著一身淡粉色的襦裙,裙擺上還繡著精致的雲紋圖案。上身配著一件月白色的小襖,襖子的領口和袖口皆鑲著白色的狐毛,那狐毛柔軟順滑,摸起來格外舒暢。


    頭上梳著兩個圓圓的發髻,發髻上各插著一支桃木小簪子,簪子上刻著簡單的花紋,雖不華麗,但卻透著一股子質樸的可愛。


    小丫頭今年才六歲,便隱隱約約有往絕世美女方向發展的趨勢。也不知道將來長大會便宜誰家小子!


    盼盼見爹爹盯著自己的新衣服看,高興的轉了幾圈,笑道:“蕭奶奶說今日是念瑤娘娘生辰,島上會有不少活動、廟會。咱們等會就要出發了,因此娘特意給盼盼換了身新衣服。”


    盼盼口中的“念瑤娘娘”指的正是瓊靈島上曆代供奉的西王母之女——瑤姬仙子。


    據傳數千年前島上猛獸肆虐,妖魔橫行。瑤姬路過此地,不忍見生靈塗炭,於是施法相助,擊退了妖魔猛獸,救下了一方百姓。


    瑤姬走後,百姓為表懷念,因此齊心協力給瑤姬搭建了一座廟宇,整肅金身。


    此後數千年,島上居民每到瑤姬生辰,都會自發前來上香祈福。祈禱今年風調雨順,安居樂業。久而久之,瑤姬便已然成了當地的守護神,庇佑此地百姓。


    “娘,爹回來啦。”


    李文絕拉著盼盼的手回到房間,唐清焰此時正在內室梳妝打扮。聽見盼盼的喊話聲,開口道:“稍等片刻,我化個妝,馬上出來。”


    一聽這話,李文絕就知道沒一個時辰自家娘子未必會出來。於是拉著盼盼尋了處位置坐下,順手從桌上的果盤裏取過一隻橘子,給盼盼剝橘子吃。


    未過多時,唐清焰穿過珠簾從裏屋出來。李文絕正打算調笑幾句娘子今日為何這般迅速時,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焰兒今日少見的未曾身著紅衣,而是換了一襲水藍色的襦裙,裙子上用銀線繡著幾枝雅致的蘭花,清新淡雅。腰間係著一條粉色絲帶,勾勒出窈窕的身段。一頭秀發被一支白玉簪子挽起,幾縷青絲垂在臉頰兩側,更添幾分風情。臉上薄施粉黛,雙頰帶著淡淡的紅暈。唇若櫻桃,不點而朱。當真是光鮮亮麗,俏美可人。


    唐清焰見李文絕還有盼盼不約而同的盯著自己看,於是看了看自己的穿著後,疑惑道:“有何不妥嗎?”


    李文絕坐在那一時看得癡了,手裏還捏著半塊橘子,直到半晌才回過神來。“妥,太妥了!我家娘子天生麗質,今日裝扮一番,說是天上的仙女也不為過啊!”


    盼盼也跟著拍著手叫道:“娘親好漂亮。”


    “你們兩個,就會哄我開心。”得到丈夫和女兒的誇讚,唐清焰心情極好。她見李文絕身上的衣服有些舊了,於是上前彎腰幫他解扣子。


    香風襲來,沁人心扉。看著愛妻精致的俏臉,李文絕的心不禁有些蕩漾,一時間竟有些心猿意馬,就連看妻子的眼神也有些不對勁了。


    “焰兒,盼盼還在呢。”他用著近乎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好心的提醒道。


    唐清焰察覺到他的異樣,輕笑著推了他一下,嗔道:“想什麽呢,快把這身衣服換下來。師娘送來幾件好看的衣服,我挑了幾件你先試試。到時候咱們一起穿新衣服去逛街去。”


    “換衣服……”李文絕撫了撫自己身上的那件藍色的舊袍,神情一動。嘴角嚅囁了幾下,卻沒再說話。


    唐清焰見李文絕神情落寞,意識到自己不經意間說錯了話。她貝齒輕咬下唇,猶豫了片刻,低聲道:“其實不換也沒事。”


    李文絕目光落在了懷中盼盼的身上。小丫頭不明所謂,正眨巴眨巴與唐清焰一樣的水杏眼,萌萌的看著他。小小的腦袋裏充滿的大大的疑惑。


    “換吧。”李文絕疼愛的揉著盼盼的頭,笑道:“穿了這麽久,也是該換件新的了。”


    唐清焰展顏一笑,“那我去給你拿。”


    …………


    出了宗門,一路下山而去,山下便是永樂坊。


    一家三口手牽著手,一同行走在坊間的街道上。


    如今雖說是夜晚,但永樂坊內卻是燈火通明,各種彩燈交相輝映,將整個坊市映照得如同白晝。街邊的小販們吆喝著售賣各種新奇玩意兒,有會發光的琉璃球,還有如特製的機關傀儡。看的眼花繚亂。


    盼盼難得出來與爹娘一起逛街,不住的左顧右盼。隻覺見什麽都新鮮。恰好前麵有賣糖畫的,盼盼搖了搖李文絕的胳膊,眼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李文絕心領神會,帶著盼盼來到攤位前,讓她自己選一個喜愛的畫。盼盼挑了半天,最終指了指那隻大蝴蝶。


    那攤主是個爽快人,得到吩咐後立馬熟練地揮舞著勺子,不一會兒,一隻栩栩如生的蝴蝶糖畫出現在板子上,然後小心翼翼的取下,笑嗬嗬的遞給盼盼。


    這時,一陣悠揚的樂聲傳來,原來是一群藝人在街頭表演雜耍。有噴火的,有跳舞的,還有胸口碎大石,口吞寶劍的。人群圍聚觀看,不時發出驚歎之聲,連連叫好。


    隻是奈何盼盼個子矮,怎麽看都看不清裏麵的場景。李文絕寵溺一笑,蹲下身朝盼盼招了招手。盼盼心領神會,開開心心的騎在爹爹的肩膀上。唐清焰見了,一邊在後麵扶著,一邊嗔怪的對李文絕道:“小心些,別摔著孩子了。”


    “怕什麽。”李文絕掂了掂脖子上的寶貝閨女,笑道:“盼盼,看不看得見?”


    “看得見,看得見。”盼盼說著,低頭在李文絕的額頭上親了一口。


    一家子在永樂坊的街道上邊走邊看,時不時買些盼盼還有唐清焰愛吃的點心。不知不覺間來到了寺廟門前。


    廟宇前人來人往,熱鬧非凡。李文絕背著盼盼,唐清焰緊緊跟在身後。二人費了好半天的勁才進入了廟內。剛一進廟門,便見門口擺著幾個大香爐,香煙繚繞。


    “念瑤娘娘曆年生辰,寺廟裏都如今日般香火極旺。今日咱們還得還算晚些,若早些來,不光進寺廟要排隊,就是上香都要等上一等。”唐清焰從廟裏老和尚手中取過幾根點燃的香,遞給李文絕與盼盼,說道。


    李文絕看著唐清焰遞給他的香,苦笑道:“焰兒,你是知道我的。”


    “不行!”唐清焰杏眼一瞪,嗔道:“往日你不拜菩薩不拜佛,我從不多言一句。今日你既隨我來瑤姬廟,就得入鄉隨俗,可別煞了風景。”


    “是是是。謹遵唐神醫安排。”李文絕笑了笑,彎腰將盼盼放下。父女倆取了香後,一家子虔誠地走向瑤姬像前並肩跪下,上香、祈願、磕頭,一氣嗬成。


    香也上了,拜也拜了。後麵還有一群人等著排隊呢。李文絕等人未做停留,起身便出了大殿。


    剛出大殿,盼盼忽然拉了拉李文絕的胳膊,指了指不遠處,說道:“爹爹你快看,那裏好多人。”


    李文絕定睛看去,那兒竟有一棵大樹。大樹樹幹粗壯,枝繁葉茂,看樣子有些年頭了。那樹上掛滿了紅色的布條,想來都是來此祈福的人寫下的心願。


    大樹下擺著一張桌子,坐著一個書生。一群善男信女們圍著那張桌子,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那人倒是從容以對,一支筆在手中龍飛鳳舞,遊刃有餘。最後將寫好的紅布條寫好後交付,由信徒們將它掛在身後的大樹上。


    “走吧,去看看。”唐清焰似笑非笑的斜了李文絕一眼,先行一步。李文絕無奈的搖了搖頭,帶著盼盼抬腳跟了上去。


    穿過看熱鬧的人群,唐清焰對那位書生問道:“老板,你這兒是怎麽個規矩?”


    書生回答道:“三文錢一人,布條上寫下自己所求所願,而後掛在這古樹之上,祈禱諸事順遂,得償所願。可由在下代筆,也可自行落筆。”


    “哦?”唐清焰笑道:“依先生之見,這許願必定是極靈的。”


    那書生搖了搖頭,“非也非也。若萬事順遂,世間又豈會有那麽多生離死別與憾事。許願祈福,歸根究底不過是圖個心安罷了。”


    盼盼聞言,抿嘴笑道:“大哥哥倒是個實在人。”


    書生哈哈一笑,取過一條紅布,將毛筆遞給盼盼,說道:“小妹妹不妨寫上一寫?”


    盼盼思考片刻,繼而點點頭。她踮起腳尖,提起毛筆,在那紅布條上歪歪扭扭的寫下了一行字來。李文絕與唐清焰一起湊上前,嘴裏念道:“信女李君遷:祈願天下百姓平安喜樂,諸事太平。家國安康,國富民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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