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半日光景,唐清焰回宗門的消息很快便傳遍整個瓊靈島。不少宗門弟子得到消息,都趁機偷偷溜出來,試圖一睹這位傳說中神秘莫測的大師姐的芳顏。


    隻可惜事與願違,眾人還未跑出宮門,便被早已等候的宮主們逮個正著。僅僅一個眼神,鼻子一哼,弟子們便識趣的退了回去。就這樣,一場歡迎大師姐回宗門的鬧劇還沒開場就落幕了。


    唐清焰對此倒是毫不知情,此時的她正在太初殿的一處靜室內與蕭珞鶯閑聊。


    靜室內,茶香嫋嫋,沁人心扉。


    蕭珞鶯輕輕提起茶壺,將熱水倒入茶盞之中預熱,隨後倒掉,再取一小撮茶葉放入。這茶葉形似雀舌,色澤翠綠欲滴,散發著幽幽清香。


    “此茶名為翠雲尖,為我近日所得的珍品。”蕭珞鶯邊說邊注水。隻見茶葉在水中翻滾舒展,宛如綠衣仙子翩翩起舞,茶湯漸漸變為嫩綠之色,清澈透亮。


    唐清焰輕嗅後,讚道:“果然是好茶,還是師娘手藝精湛。”


    蕭珞鶯淺笑,遞上一盞。“嚐嚐看。”


    唐清焰接過飲下,頓覺一股清新之氣遊走於四肢百骸,仿佛全身經絡都被疏通。


    “如何?”蕭珞鶯期待道。


    唐清焰點點頭,“香氣清正幽遠,鮮醇爽口。看來師娘沏茶的本事又精進了不少呢。”


    蕭珞鶯“咯咯”一笑,“還是我家小焰兒嘴甜,知道哄你師娘開心。哪像你師父這個木頭疙瘩……哎,不提也罷。”


    唐清焰聞言,斂起笑容,遲疑道:“莫非師父他……惹你生氣了?”


    蕭珞鶯聽後俏容一沉,竹筒倒豆子般向唐清焰傾訴道:“說來也氣人。這不是開春了嘛,你師父老毛病又犯了。往年都是你幫忙煎藥調理,今年你又不在。我便按你留下的藥方,依葫蘆畫瓢親自下廚給他熬了一碗藥膳。誰知他一見到後,便聲稱自己事務繁忙,先放在那。我想著忙便忙吧,總有空的時候。結果到了晚上卻找不到他人,一問才知道他居然出島了,這一去也不知什麽時候回來。”


    “呃……”唐清焰幹笑了幾聲,點了點頭:“師父他……的確有些不用心了,辜負了師娘的一番好意了。”


    “是吧,你也這麽覺得?”蕭珞鶯見唐清焰向著自己,心情終於好受了許多。“那你在這等等,我馬上回來。”說罷,便欲起身。


    “誒?師娘你幹嘛去?”唐清焰不解道。


    蕭珞鶯笑道:“你師父暴殄天物,不喝也罷。倒不如咱們娘倆一起分了。”


    “師娘不可!”唐清焰嚇得趕忙從蒲團上站起來,拉住了蕭珞鶯的衣袖。好險,這一抓,起碼保住自己半條命了。


    見蕭珞鶯不解的看向她,唐清焰趕忙解釋道:“終歸是師娘對師父的一番好意,焰兒怎敢僭越。實在是折煞焰兒了。”


    蕭珞鶯見唐清焰說的一本正經,終是無奈的點了點頭。“你啊,還是那麽愛守規矩。”說著,無可奈何的坐回了位子上。


    唐清焰輕撫著胸口,暗暗鬆了口氣。自己若不“愛守規矩”,到時候一旦領教了師娘親手做的藥膳,隻怕何時醒來都未可知了。


    “這次回來以後,是打算哪也不去,繼續在島上住下,還是隨你夫婿一同回天機定居?”蕭珞鶯給唐清焰又倒了杯清茶,問道。


    唐清焰捧起茶盞,輕輕吹了幾口氣,回答道:“我答應過文絕,回來看望過師父師娘後便隨他回天機。至於盼盼,如今她學業未完,便將她繼續留在這裏。屆時還得勞煩師父師娘照顧一二。”


    “這是自然。”蕭珞鶯微微頷首,抿嘴笑道:“雖說盼盼這孩子乖巧懂事,長的又討人喜歡。不過相比較小焰兒,還是內斂了一些。畢竟我家小焰兒小時候可是常常圍著師娘,伸手要糖吃的主兒。”


    唐清焰臉色瞬間一紅,嗔怪道:“師娘,過去的事就莫要再提了。”


    …………


    望海州頭,琅環湖內。一葉扁舟輕輕劃過水麵。小船緩緩淌過水麵,泛起層層漣漪。


    李文絕獨坐於船頭,一邊欣賞著湖中景象,一邊聽著耳邊白鷺的鳴叫,神情頗為愜意。


    小舟漫無目的的駛著,最終停靠在一處岸邊。他站起了身,看著前方那一處通往竹林的小徑後,繼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穿戴,抬腳跳下了船。


    翠竹居是昔日太陰宮宮主楊鶴軒的清修之所。數年前楊鶴軒將宮中事務盡皆交給自己大徒弟青攸後,自己便在此地定居了起來。


    楊鶴軒卸任倒不是他已年事已高,老眼昏花。隻是他本就是個閑人,擔任宮主也隻是當初與一個人定下了二十年之約。如今二十年之期已滿,這太陰宮他是一刻也不想待著了。


    李文絕沿著小徑緩緩走入竹林,竹葉在微風中沙沙作響,陽光透過竹葉的縫隙灑下,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如同碎金。


    順著羊腸小道一路前行,最終來到一處竹屋外停住。李文絕上前敲了敲門,不多時從裏麵走出來一名七八歲大的小童。


    小童打開門,看了眼李文絕,奇道:“你是……”


    李文絕端正行禮道:“還請通報一聲。就說故人李常卿前來拜訪。”


    翠竹居鮮有客人前來拜訪。相比較上次唐焱的非請便入,李文絕的態度實在可以稱之為“彬彬有禮”了。


    與唐焱當初對李文絕吹胡子瞪眼的態度不同。興許是意氣相投的緣故,楊鶴軒對李文絕倒是鍾愛有加。唐焱最終默認了他與唐清焰的婚事,楊鶴軒在其中有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某種意義上說,楊鶴軒算是李文絕的“媒人”了。


    大媒人今日心情極好。得知李文絕來拜訪,立馬吩咐青竹將李文絕領了進來。


    李文絕跟隨小童走進竹屋。隻見屋內布置簡潔卻充滿雅趣。竹製的桌椅散發著淡淡的清香,牆上掛著幾幅山水墨畫,筆鋒細膩,意境悠遠。一看便是楊鶴軒所作。


    此時的楊鶴軒正坐在窗邊的竹椅上,麵前的小桌上放著一壺茶和一本書。察覺到李文絕來了,楊鶴軒抬起頭,微微一笑:“你來了?”


    李文絕點點頭,拱手道:“小子見過楊先生。”


    “就這麽空著手來了?”楊鶴軒冷不丁問道。


    “嗯……啊?”李文絕一愣。


    楊鶴軒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一笑:“開個玩笑,逗你玩兒的。”


    李文絕訕訕一笑。


    過了半晌,楊鶴軒遲疑道道:“真空著手來了?”


    …………


    “說吧,無緣無故跑到琅嬛湖來找我,所為何事?”翠竹居內,楊鶴軒一手托著腦袋,一手看似隨意的翻閱著手中的書冊,無精打采的問道。


    李文絕笑道:“先生說的哪裏話,小子許久未見先生,今日特來拜訪,也隻是單純的敘敘家常罷了。”


    楊鶴軒白了他一眼,“臭小子,你既然真想見我,當初楓兒成親之日時怎麽不見你來?”


    “這個……”李文絕撓撓頭,說道:“當時宴會上突生變故,而後又經曆了許多事,一時脫不開身,還請先生莫怪。”


    楊鶴軒放下書冊,端起茶杯輕抿一口,“罷了罷了,諒你也不敢故意不來。不過你今日前來,怕是敘舊這般簡單吧?”


    李文絕臉上露出一絲猶豫,而後緩緩開口:“先生英明。小子的確有一事想向先生請教。”


    楊鶴軒挑了挑眉毛,示意他接下去說。


    “小子隻想問一句,天門宗上任宗主司空離,當真死了嗎?”


    楊鶴軒翻書的手頓了頓,“你問這個做什麽?”


    李文絕歎道:“老實說我並不想了解你們老一輩人的陳年舊事。隻是他不一樣,再怎麽不想承認,可畢竟是我的老丈人。所以對於他的是死是活,我想我應該知道一些。”


    “那我若說他死了,你當如何?”楊鶴軒反問道。


    李文絕笑了笑,可眼中卻無笑意。“他死了,我倒少了些許忌憚了。”


    楊鶴軒露出一抹輕笑:“你打算怎麽樣?”


    李文絕取下腰間的的酒葫蘆,猛灌了一口。“昔日種種,過往冤仇。是時候來個了斷了。”


    “嘶,好重的殺氣。”楊鶴軒捂了捂口鼻,朝李文絕方向扇了扇風。“想法不錯,道理我懂。隻是你晚了一步,現在趕回去估計已經遲了。”


    李文絕一愣,“先生的意思是……”


    楊鶴軒笑道:“你不妨想想看,平日裏最應該出現在島上的人,應該是誰?”


    李文絕想了想,繼而肅然起敬。“憑他一個人,這麽勇的嗎?”


    “不至於,不至於。”楊鶴軒笑了笑,變戲法似的奪過李文絕手中的酒葫蘆,仰頭灌了一口,說道:“終歸是人家是家事,解鈴還需係鈴人。難得去一趟,總得給人一點驚喜不是?”


    李文絕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


    “話說……”楊鶴軒看向手裏的酒葫蘆,皺了皺眉,問道:“你這酒怕不是哪裏買來的假酒。口味淡的出奇,一口下去跟水一樣。”


    “因為它裏麵灌的本來就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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