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經由皇後之口道出,不曾得見定誠淑妃絕世容顏的新晉嬪禦不難想象當日定誠淑妃何等恩寵。如今,這名號也落到了雲中才人與嬴中才人身上,可見時過境遷,禦殿之內經過幾輪變換,早已時移世易,亦昭顯出一番現實:禦殿之內,從不缺年輕美貌的女子。


    認真計較起來,當日晨昏定省,還是折淑妃起的頭。


    當日清晨,日光明媚,似一縷金色的光華,被九天玄女撒進徽音殿內,照亮了這座嬪禦聚集在一起的高尊宮室,令徽音殿彌漫出一股自然柔和的溫馨氣息,仿若寒冷的冬日雪天之際,忽而自屋外步入擺滿了炭火盆的暖閣之內,溫暖的春意嘩然拂麵而來,猶如百花齊放,鳳舞蝶飛。


    寬闊的徽音殿內,皇後為著皇帝數日來格外青睞雲中才人與嬴中才人,顯見聖心大悅,便對她們二人格外看重。一番親切的問候之後,隨即賞下無數禮品,道:“待到來日二位妹妹的資曆深了,本宮自會為二位妹妹向陛下諫言,擢升你們的品階,坐擁一宮主位。此段時日,還望二位妹妹盡心竭力,好生服侍陛下。”


    皇後一番話,既叫她們二人萬般感謝,亦叫在旁看得眼熱心饞的其她嬪禦再次起了話頭。固然言語之中多了幾分顯而易見的嫉妒與豔羨,到底心下了然自己並無她們二人這般本事,叫皇帝龍心大悅,礙於皇後的麵子,隻得忍下。故而雲中才人與嬴中才人她們二人挑起話頭、閑話幾句之後,徽音殿內隨即寂靜無聲。


    眼見漫漫無話,折淑妃打破了這一片平靜,忽而微笑一聲,奪得所有人的矚目,這才道:“論及姿容絕代,固然婉長貴妃與昭惇怡長貴妃國色天香,且二人有幾分相似之處,然則論及璨媚靈姿,當屬定誠淑妃第一。當日,穆懿文太子的長相經陛下之口道出‘貌豐秀、若圖畫且目有重瞳’十一字,顯見乃貴人之命,前世當屬神隻仙人。隻可惜天意難料,穆懿文太子竟無福消受東宮之德,早早離世。如今雲妹妹、嬴妹妹二人,一個冰縹玉色,一個體香沐月,皆叫人心醉神迷。果真是陛下當日親自選中的人物,當真好絕色。想來二位妹妹來日若有所誕育,隻怕亦會隨你們的容貌。”


    折淑妃一番話可算是將她們二人與定誠淑妃相提並論了。她雖已仙逝,終究留下了曾經擔任禦殿第一寵妃的美名。如今,這般榮寵聲名落在了雲中才人等身上,可見是多大的誇讚。皇後不曾開口反駁,可見如此說法確有其事。定誠淑妃最為人羨慕的除卻過人的美貌,便是一舉誕下除稚奴以外的皇次子。縱然穆懿文太子少年早逝,終究有皇太子的名號。隻怕一個不小心,折淑妃此話會叫雲中才人等升起不該有的心思。


    雲中才人與嬴中才人得折淑妃如此讚譽,麵上自然喜不自勝,然則語氣到底委婉謙虛幾分道:“承蒙淑妃娘娘吉言。縱使來日皇子酷似陛下,隻怕亦會博得天下女子的仰慕,又何必與妾妃相似呢。說起來,其他皇子且不論,隻說娘娘膝下的恭順殿下,容貌與陛下如此相似,可見是一個模子裏頭刻出來的。”


    恭順的樣貌豐神朗朗、修身玉立,與皇帝固然有七分相似,到底有三分似足了折淑妃的安貞靜正,不似皇帝那般充滿男兒氣的英挺俊朗、神采奕奕。


    雲中才人與嬴中才人此言自然叫折淑妃愈加歡喜,連連笑道:“為善到底係龍子,自然似陛下多一些。”


    皇後眼見如此,不由得打趣道:“如此看來,咱們今日膝下有子嗣的嬪禦,可得了個好機會,好生談論養育皇嗣的經驗了。”


    此言一出,無論膝下有否誕育皇嗣,在座嬪禦皆紛紛將話題轉移到皇後的養子——恭謙身上。


    “皇後娘娘身為天下之母,肩上責任重大,何況還要悉心養育恭謙殿下,可見勞苦功高。來日,恭謙殿下長大成人,縱無緣得見生母麵容,到底有娘娘這位養母時刻愛護,自然少不了嗬護與疼愛,想來定會萬般孝敬娘娘,以慰娘娘慈母之心。”昭貴姬語氣和睦道。


    慧妃觸動心腸,不免起了興致,說一句,“生娘不及養娘親,咱們好生看護、照料著孩子,它日定會有反哺的那一日。”


    皇後甚為認可,點點頭道:“慧妃所言甚是。”繼而轉向權德妃,微笑著打趣,問道:“聽聞嘉慎公主前段時日測出了身孕,隻怕德妃妹妹不日便可升任外祖母了。當真叫本宮羨慕不已。”


    得了消息之後,隨著駙馬聞妥的回稟,嘉慎公主的身孕前段時日早已傳入禦殿之內。可惜,彼時皇帝實在心痛,故而對此事不過三分歡喜而已。其她人亦不敢時刻在他耳畔嘮叨,故而皇後今日趁著機會提及此事,意在安撫權德妃之心。


    果然,權德妃聽聞此言,當即露出七分笑意,頷首柔軟道:“娘娘謬讚了。太華固然有此福分,來日娘娘被人喊一句皇祖母,那才叫人羨慕呢。”


    在座諸妃皆歡笑起來。


    皇後強自忍著笑意點點頭,到底掩不住春風滿麵,喜上眉梢,隻道:“源清還小,還不到那個時候。”


    我不由得觸動母女之情,欣慰笑道:“當日,妾妃亦如此認為,隻想著鸞儀還小,還不到談婚論嫁的時候。熟料一眨眼,小小的繈褓孩童一下子長成了大姑娘了,不日便到了下降的年歲,可談婚論嫁了。”言語中不禁流露出幾分悲傷與失落。


    嘉和帝姬與鸞儀同歲,早已經曆了一次女兒下降的權德妃自然明了我的心思,對我安慰般點點頭。


    溫妃眼見我倆如此,便道:“當日,嘉慎公主一人下降。如今,嘉敏帝姬與嘉和帝姬同歲,二位公主一同下降,隻怕係禦殿之內的大喜事。屆時,隻怕需要皇後娘娘親力親為,方得婉長貴妃、權德妃與二位公主的感激。”


    皇後麵容愈加舒心,“這有何妨。但凡日日有如此喜事,本宮每日忙得足不沾地亦心甘情願。”


    禮貴嬪打趣道:“隻怕此類事宜再多,亦不會叫皇後娘娘格外上心。妾妃唯恐今時今日,皇後娘娘已然在四處打聽與恭謙殿下同歲的豪門千金、貴家小姐充當來日的兒媳婦了。”


    禮貴嬪一番話,可算是說到了皇後的心坎兒上,叫她愈加歡喜,鳳容柔軟而溫和,似夏日冰窖裏鑿出的最綿軟的一堆積雪,舒心而暢快,“禮妹妹此話可見本宮與陛下將你寵壞了。連本宮與源清亦被你笑話一番。”頓了頓,收了幾份笑意,說道:“源清年紀還小,何況還有鉿王呢。”言畢,目光在我身上飄了飄。


    嫿貴妃出言道:“諸位皇嗣中,成親最早的便屬婉長貴妃一手撫育大的鉿王了。當日,恭成殿下被立為鉿王,出宮開府,不過數年便有了四子二女。固然六個孩子皆為庶出,終究係鳳子龍孫,叫陛下享了一回祖父的福。如今,陛下長女嘉慎公主數月之後即將臨盆,可見咱們大楚子嗣繁盛,來日之路定會輝煌燦爛。”


    “嫿貴妃此話頗合朕心。”皇帝爽朗的話語自殿外傳入,可見他一早攔住了戍守的內侍,示意他們不必通傳。


    眼見一襲明黃色的明緙絲純金線七彩繡吉祥如意祥雲紋雙龍戲珠龍袍逐漸逼近,吾等紛紛起身行禮,語氣婉轉道:“妾妃參見陛下。”


    皇帝麵色愉悅地掀袍落座上首,神情愉悅,隨口一句,“起來吧。你們隻管談你們的。”


    皇後眼見皇帝如此舒心的表情,麵容不由得含了幾分笑意,問道:“敢問陛下今日早朝可有了幾件喜事,故而龍心如何暢快?”


    皇帝的眼眸轉到了我的身上,不住地瞧著我,仿佛在誇讚我一般,目色滿意道:“皇後所言甚是。今日,朕吩咐稚奴隨貴妃父兄一同率兵出征,此乃稚奴首次領兵出征。他非但並無猶豫遲疑,反而果斷毅然,隱隱可見父皇當日親自領兵出征的氣魄。不愧係咱們大楚皇室出身的子嗣。”


    “鉿王乃陛下長子,又曾養育在婉長貴妃膝下,氣概雲天,理當如此。”溫妃瞧了我一眼,不住地讚歎道,語氣令皇帝愈加歡愉。


    權德妃緩緩道:“妾妃與婉長貴妃前些時日隻收到鉿王不日即將領兵出征的消息,並不曾提及係何日出發。原來係今時今日。”說著,自腰間掏出一張於雍和殿內求得的平安符,失落道:“可惜稚奴已然出征在即,妾妃這份心思隻怕送不到他的手上了。”


    我眼見如此,亦從腰間摸索出一枚護身符,對上了權德妃的雙眼,安慰道:“看來咱們的心意隻好留待來日稚奴凱旋而歸、班師回朝之後再做馬後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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