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生邁著略顯沉重的步伐從王子服的房中緩緩走出,神色凝重卻又帶著幾分決然。他徑直走向正廳,見到了滿臉憂愁、坐立不安的王母。吳生深吸一口氣,將表弟王子服的心事一五一十、毫無保留地和盤托出,言辭懇切而真摯,每一個字都仿佛承載著王子服的深情與痛苦。末了,他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眼神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信誓旦旦地保證一定會尋到那女子的住處,仿佛在向王母立下一道莊重的誓言。王母聽聞,臉上的憂慮愈發深沉,那一道道皺紋仿佛都在訴說著她內心的焦慮與不安。她連連點頭,眼中滿是期許與哀求,嘴裏不停地念叨著:“這事就全拜托你了,子服這孩子被折騰得不行,可一定要有個好結果啊。你是他最親近的表哥,一定要幫幫他。”


    吳生應下此事後,便如同一隻不知疲倦的陀螺,整日穿梭在街巷閭裏。他逢人便拉住詢問,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知曉線索的人,細致地描述著那手持梅花的妙齡女郎的容貌、穿著與神情。從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灑下,到夜晚的月色籠罩大地,他的身影始終在街頭巷尾忙碌著。然而,一天天過去,他把周邊能找的地方都翻了個底朝天,依舊毫無頭緒,仿佛那女子從未在這世間出現過一般,連一絲蹤跡都難以尋覓。他跑得鞋底都快磨穿了,腳底磨出了一個個水泡,每走一步都鑽心地疼。而他滿心的自信,也如同春日裏漸漸消融的冰雪,在這一次次的無功而返中漸漸被消磨殆盡,眼神中開始透露出一絲迷茫與無助。


    王母瞧著他一次次空手而歸,眉頭皺得愈發緊了,那眉頭間仿佛能夾死一隻蒼蠅。她整日唉聲歎氣,那沉重的歎息聲在屋子裏回蕩,仿佛是一曲悲傷的樂章:“這可如何是好啊?難不成眼睜睜看著子服被這場相思拖垮?他還這麽年輕,這可怎麽辦呢?”整個家裏的氣氛也愈發凝重,如同被一層厚厚的陰霾所籠罩。下人們走路都輕手輕腳,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觸了這滿屋子的黴頭,招來主人的責罵。


    可說來也奇怪,自吳生出門去尋人後,王子服像是被注入了一劑強心針,原本灰暗如死灰的臉色竟慢慢有了血色,臉頰上時不時泛起一絲淡淡的紅暈,宛如春日裏綻放的第一朵桃花。吃飯時,他也不再是數著米粒艱難下咽,竟能勉強咽下小半碗粥了。王母看在眼裏,心中雖滿是疑惑,猶如一團解不開的亂麻,但見兒子的病情有所好轉,也悄悄鬆了口氣,那一直緊繃著的神經也略微舒緩了一些。


    數日後,吳生再度登門。王子服在房中一聽見外麵的動靜,立馬如同被觸發的彈簧一般,從床上迅速坐起,眼中閃著興奮而急切的光,大聲問道:“表哥,可有消息了?”吳生臉上瞬間閃過一絲不自然,那絲不自然如同一道閃電劃過,但他很快便堆起笑容,那笑容中卻隱隱透著一絲心虛。他扯起謊來,眼神有些遊離:“表弟啊,還真讓我找到了!你猜是誰,竟是咱們自家親戚,我姑母的女兒,也就是你的姨妹呐,眼下還沒許人家。雖說近親聯姻有些不妥,但咱們如實相告,把心意挑明了,準能成!”


    王子服眼睛瞬間亮得嚇人,那光芒仿佛能照亮整個房間,喜悅之情從眉梢一路如奔騰的潮水般蔓延到嘴角。他雙手緊緊攥著被子,由於用力過度,指關節都泛白了,身子也微微顫抖起來,聲音激動得有些顫抖:“真的?表哥,你可別哄我!她住哪兒?”吳生撓撓頭,眼神慌亂地避開王子服的直視,隨口胡謅道:“在西南山中,離這兒大概三十多裏地。”王子服還是不放心,他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拉著吳生的手反複叮囑:“表哥,這事千萬要辦妥當,可別出岔子。這可是我的終身大事,你一定要上心啊。”吳生再次拍著胸脯,聲音響亮卻透著一絲空洞:“表弟你就放一百個心,包在我身上!”說完,便逃也似的大步流星地離開了,腳步匆匆,仿佛身後有惡鬼在追趕。


    打這以後,王子服的精氣神愈發好了,飲食一日多過一日,身子也逐漸康複,臉上漸漸有了往日的紅潤與朝氣。閑來無事,他就輕輕翻出枕底那枝梅花,雖說花朵早已枯萎,失去了往日的嬌豔,但卻還殘留著幾分風姿,那殘敗的花瓣也沒落盡,像是在堅守著最後的一絲美麗。王子服伸出手,輕輕拈起花枝,緩緩湊近鼻尖,微閉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那女郎的笑語、倩影又浮現在眼前,在他的腦海中翩翩起舞,讓他沉醉其中,無法自拔。


    可左等右等,好些天都不見吳生來報信,王子服的耐心終於被消磨殆盡,再也耐不住性子了。他提起筆,飽蘸墨汁,快速寫了封請柬,派人火急火燎地送去邀吳生。吳生接到信,心裏“咯噔”一下,仿佛被重錘擊中,頓時亂了分寸。他找了各種借口推脫,死活不肯赴約,眼神中滿是心虛與恐懼。王子服得知後,氣得滿臉通紅,那紅色如同燃燒的火焰,幾乎要將他吞噬。他雙手顫抖著把請柬撕得粉碎,恨恨地罵道:“好你個吳生,竟敢耍我!你怎麽對得起我對你的信任!”此後整天悶悶不樂,窩在房裏,誰勸都沒用,那滿腔的怨念仿佛要將整個房間填滿。


    王母瞧他這副模樣,心中害怕極了,生怕他舊病複發,那後果不堪設想。趕忙拉著他商量另尋親事,眼神中滿是焦急與無奈。王子服腦袋搖得像撥浪鼓,態度堅決得如同磐石,大聲嚷道:“我誰都不要,隻等表哥把姨妹的事辦好!”說罷,又眼巴巴地望向門口,眼神中滿是期盼與執著,盼著吳生能突然出現,帶來他心心念念的好消息,那望眼欲穿的模樣讓人心酸不已。


    眼見吳生那邊一直毫無消息,王子服的怨念越來越重,那怨念在他心中如野草般瘋狂生長。忽然,他一拍腦門,仿佛恍然大悟:“三十裏路而已,我何必非得仰仗別人?大不了自己走一趟!”當下,他把那枝梅花小心翼翼地仔細揣進袖中,仿佛那是他最珍貴的寶貝。然後,瞞著家人,趁著沒人注意,偷偷溜出了家門,身影消失在門外的小巷中,隻留下一路的決然與堅定。


    一路上,王子服形單影隻,山裏寂靜得有些滲人,偶爾幾聲鳥鳴劃破長空,那鳥鳴聲在山穀間回蕩,更添了幾分孤寂。他辨不清方向,隻能憑借著心中那模糊的信念,朝著南山的大致方位埋頭趕路。頭頂的太陽漸漸升高,又緩緩西斜,汗水濕透了他的衣衫,雙腿也像灌了鉛一般沉重。約莫走了三十多裏,隻見群山連綿起伏,山巒相互交疊,像是大地的巨人在沉睡。漫山遍野的翠綠沁人心脾,山間雲霧繚繞,仿若仙境一般,卻不見半個人影,腳下唯有一條狹窄險峻、蜿蜒崎嶇的小道,那小道窄得隻能容一人通過,仿若隻有飛鳥才能通行,危險而又神秘。


    王子服手腳並用,小心翼翼地艱難地下了山,走進山穀中的村落。放眼望去,村裏房屋稀稀落落,皆是簡陋的茅屋,可四下布置雅致,花草錯落有致,透著一股別樣的清幽。那清幽的氛圍仿佛能撫慰他疲憊的心,讓他暫時忘卻了一路的艱辛與疲憊,眼中露出一絲好奇與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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