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個一起下了山,半路上,張清竹問許初遙下山去做什麽。


    許初遙:“你對我的事很感興趣?”


    “我不是,我沒有,你當我沒問。”張清竹迅速躲到秦一身邊。


    他隻是想知道是不是劍修親傳裏每個人都有不好的經曆,他覺得這群人都很不錯,如果能夠好好的了解他們,自己就能和他們好好相處了。


    他們可以是彼此在這個世界裏的親人。


    許初遙撇嘴。


    “好吧,我下山去看看我娘。”


    哦!二師兄要回家。


    “我們也就下山去買點好吃的。”張清竹說道。


    許初遙想了想,說:“這樣嗎,我老家有很多,我記得……有糖餅、三鮮麵、江瑤清羹、鵝鴨排蒸、藕餅,麻團……”


    他一個一個說著,秦一用羨慕的眼光看著他。


    想去。


    由於他把想去兩個字打在了臉上,許初遙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孩子一聽吃的簡直兩眼放光。


    “想去嗎。”


    秦一:“想!”


    “那,兩個小朋友可要跟緊我的腳步哦,不要被落下。”


    “好~”


    秦一剛說完,許初遙禦劍飛走了。


    張清竹:!太突然了吧!


    “二師兄,等等我們啊!”


    秦一飛快地跟上,也就這個時候這兩人能和諧一點了。


    飛入鎮上後,他們選擇了徒步。


    因為在天上飛的話被人看見不太好,會傳謠言的。


    鎮上十分熱鬧,人來人往的,許多商販吆喝著自己的商品。


    “公子,看看這個吧,草鞋,十分耐穿!”


    “公子,看看我家自己編的竹燈籠?”


    “糖糕~賣糖糕咯!”


    秦一湊近,秦一伸手一指,秦一回頭。


    張清竹付錢。


    這個狗!


    許初遙湊近看了看。


    “給我也來一份,好師弟,幫二師兄也付了唄。”


    張清竹:?


    “二師兄你沒錢嗎。”張清竹語氣非常平靜。


    許初遙搖頭說:“沒有。”


    他用非常誠實的眼光看著他。


    張清竹:“好吧。”


    一份糖糕而已,又不貴。


    “謝謝師弟。”


    許初遙眨了眨眼,張清竹突然想如果二師兄是女的的話……


    他也不是沒見過二師兄女裝的樣子,就是覺得……挺好看的。


    嗯,好看。


    隻是單純覺得很好看!


    買了糖糕,他們繼續往前走去,因為人太多了,張清竹一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反正自己也沒摔倒,張清竹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沒想到有人偏偏要找事。


    “你沒長眼嗎。”


    張清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一愣,被撞的不是他嗎?


    他條件反射地捂住胳膊躺下了。


    “啊……好痛……賠錢。”


    那人一愣,這個情況是他沒想到的。


    “你知道本公子是誰嗎?”


    張清竹平靜道:“不知道。”


    “本公子可是李時臨。”


    張清竹:“哦,然後呢?這就是你的名字嗎,我記住了……不是很好聽。”


    他躺在地上,一臉平靜,聲音也沒有什麽表情。


    許初遙和秦一安靜地看著他表演。


    張清竹現在還不需要他們,他自己就能搞定。


    李時臨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麽表情了,他在鎮上橫行霸道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人呢。


    “你……你給本公子道歉。”


    張清竹:“你瞎啊你,沒看見我還在這裏躺著呢嗎,撞倒我了,賠錢!”


    周圍聚集過來許多人,他們都在看熱鬧。


    “這不是李小公子嗎,又有人要倒黴咯。”


    “我看未必,你看地上那位的打扮,也不像什麽普通人。”


    李時臨一句話說不出來,他覺得和他相比,地上這位更像一個紈絝公子。


    “……你是哪家的?你先站起來,地上不涼嗎?”


    張清竹:他竟然關心自己,這個人還怪好的。


    他從地上站起身來,拍了拍屁股。


    眾人覺得沒什麽熱鬧了。便自覺散開了。


    隻剩許初遙和秦一兩個人在旁邊站著。


    李時臨這個時候才看見許初遙。


    “許初遙?!你怎麽在這兒?!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啊……師兄,你們認識?”


    張清竹有些尷尬,如果這二位是老熟人的話,那自己剛才的一些操作好像有點……讓二師兄難堪。


    誰知許初遙一副不在意的樣子。


    “關你何事?”


    哦,那就是關係不好,幸好幸好……


    “哼,見到你真是倒黴。喂,你呢,你究竟是誰家的?”


    張清竹:“涼城張家,張清竹。”


    涼城張家?!


    天呐,那可不是他能惹的。


    李時臨氣焰滅了不少。


    “……剛才確實是我不好意思撞了你,抱歉……”


    他的話裏邊多少帶著點不太服氣。


    張清竹沒想到這個命號還挺好用,他伸出手來。


    “你剛才撞到我了,應該賠我錢。”


    李時臨雖然不太情願,但他知道眼前這位他惹不起,所以他拿出來一個錢袋子,從裏邊拿出來一塊銀子放到張清竹手上。


    張清竹:……這樣一看,大師兄真的好大方哦。


    “行吧……原諒你了。”


    李時臨哼了一聲,轉身要離開。


    張清竹覺得這人和秦一可能聊的來。


    許初遙笑了一聲,李時臨立馬轉過身來。


    “你有什麽資格笑我……有這功夫還不如去看看你娘。”


    許初遙還是笑著,張清竹卻能感覺出來他生氣了。


    二師兄的娘不會有什麽事吧?


    “二師兄,我們走吧。”


    張清竹不想耽擱,便拽了拽許初遙。


    許初遙嗯了一聲,沒理會李時臨,轉身離開了。


    李時臨自己又哼了一聲,也離開了。


    許初遙的步伐明顯快了許多,他也是擔心自己的娘,隻是他不願意表現出來罷了。


    看來二師兄也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啊張清竹心想。


    張清竹原本以為許初遙是住在府上的,這路越走越偏僻,張清竹就知道自己想錯了。


    真是……不好猜啊。


    他們來到一戶小小的人家,許初遙敲了敲門。


    很快,裏邊傳來一道聲音。


    “來了,誰啊?”


    這聲音聽起來很好聽,門打開的一瞬間,一位婦女出現在視線裏。


    許初遙的長相與願娘很像,隻是願娘長相更柔和。


    這兩個人的眼睛出奇的一致,都長了一雙勾人的眼睛。


    “……小許?”


    見她沒事,許初遙鬆了口氣。


    “……我……剛好路過,回來看看你。”


    許初遙咳了一聲,然後用威脅的目光看向兩個人。


    秦一:?


    張清竹連忙笑起來。


    “對,您好,我們是他的師弟,我們一直說著想讓二師兄陪我們下山,二師兄為了我們便來了,而且剛好路過,剛好路過。”


    二師兄,你真是的!


    秦一:哦,原來是這樣。


    他點頭,冷漠道:“剛好路過。”


    願娘眼眶微紅,她以為自己這輩子都看不到兒子了。


    “快進來,快進來。”


    把三個人迎進家門,願娘關上了門,給他們燒水,拿吃的,打掃屋子。


    張清竹連忙道:“您不用忙,我們待不了多長時間……”


    說著,他看了許初遙一眼,見許初遙點頭,他繼續道:“我們吃頓飯就走,吃頓飯就走了……”


    願娘看起來有些失落。


    “不多待兩天嗎?小許,你很長時間沒回來了……”


    許初遙頓了一下。


    “明天走。”


    張清竹:……二師兄,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秦一一直在嗑瓜子,他指了指隻剩一塊糕點的盤子,問:


    “姨,還有這個嗎,這個好吃。”


    願娘被逗笑了。


    “有,有好多,我去給你拿。”


    許初遙:……


    張清竹:……


    算了,讓讓他吧,誰讓他是最小的呢。


    許初遙願意在家裏住一晚上,願娘已經很開心了。


    晚上的時候她給幾個人做了很多菜,許初遙被張清竹拉著給願娘打下手。


    “哎呀,我自己來就行了,你們兩個快去旁邊休息吧。”


    張清竹搖頭。


    “沒事的,我們一點都不累,對吧,二師兄?”


    許初遙點頭,他有點別扭。


    自從上次和願娘吵了一架,他再也沒有回到這裏。


    這次是因為……想看看她過的怎麽樣了。


    而他之所以和願娘吵架,是因為……


    鍋下火苗突然躥升,像當年那場火一樣。


    願娘是個舞女,她長的漂亮,很多人都喜歡來看她跳舞。


    她是被賣到這裏的,在她很小的時候,她就在這裏了。


    這裏的人們教她怎樣跳舞,怎樣擺動長長的飄帶,怎樣媚眼如絲,怎樣勾人心魂,怎樣取悅男人。


    直到她十八歲的時候,她遇到一個男人,她與這個男人度過一夜春宵, 她原本也天真的以為男人會娶她回家,沒想到男人消失了。


    她懷了孕,被老鴇趕出了樓裏。


    於是她一個人來到這裏,並在這裏生下一子,取自己的姓,名為初遙。


    她希望這個孩子可以走遠一點,可以過得更好一點。


    這個孩子長的很漂亮,和她很像。


    所以她在孩子小的時候,有了一個想法。


    這個孩子為什麽不能穿上自己當年的裙子,再去那裏掙錢呢……


    可是他好像不願意。


    他為什麽不願意,自己辛辛苦苦一個人把他生下,把他拉扯大,就是讓他在家裏什麽都不做隻是吃自己的喝自己的嗎。


    他必須去。


    於是她強迫許初遙穿那些裙子,並帶著他上街,讓他習慣這些人投來的目光。


    之後她開始給這個小男孩臉上抹胭脂,塗口脂。


    這個小男孩居然說這些東西惡心,這可是她用錢買來的,她塗給他都沒嫌浪費,他居然說惡心。


    這天她很生氣,她用鞭子抽了這個男孩一頓,然後罰他一天不許吃飯。


    之後她再給小孩上胭脂塗口脂的時候,小孩沒再反抗。


    她再次帶著小孩上街了,小孩非常討厭這些人的目光,但是他不敢說。


    他記得當時看到很多人在買糖糕,他也想吃。


    於是他鼓起勇氣說自己想嚐嚐,願娘看了他很長時間,長到他縮起脖子,不敢看她。


    願娘說他不能吃,會長胖,會變得很醜,如果他長胖了,變醜了,她就丟掉他,再也不要他。


    許初遙說他不吃了,他不喜歡吃這個。


    願娘道聽話的小孩才能有未來。


    於是她每天都強迫小孩跳舞,打扮自己,久而久之,小孩慢慢長大,在他十四歲這年,他被推上了台子。


    這個女人長得漂亮。


    這個女人他想要。


    這個女人跳舞跳的真不錯。


    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的眼睛看起來有些眼熟。


    許初遙以自己的美貌超越了所有人,她們嫉妒這個新來的姑娘,想要排擠他,讓他自覺離開這裏。


    許初遙根本不在乎,他懶得和這些女人爭,因為他的目的不在於讓這些男人喜歡他,而是想讓娘滿意。


    直到那天,這些人想讓他徹底消失。


    她們在自己的房間裏放火,當時那場大火差點要了他的命,他從窗外跳了出去,那個時候,他自己感覺到了自己體內那股奇怪的力量,那力量托著他,讓他不至於跌斷腿。


    像風一樣,他也能像風一樣逃跑嗎。


    以前這風能吹起他身上的飄帶,現在這風吹起了這場大火,以後……


    這風能將他吹走,吹到一個適合他的地方。


    他匆忙跑回家,想告訴願娘這些人做了什麽,她們想要他的命啊。


    他的衣服都被燒出好幾個洞,他臉上占滿了灰,他的身上破破爛爛的,像個乞丐。


    他還沒開口說話,願娘將他踹在了地上。


    她說。


    你知道這件衣服有多貴嗎。


    你知道今天晚上還有一場舞嗎。


    你知道你這一晚上能掙多少錢嗎。


    你回來幹什麽。


    你為什麽要回來。


    你怎麽這麽自私,你隻想著你自己,你知不知道你娘為了養你有多辛苦嗎。


    他躺在地上沒說話,眼淚流到地上,瞬間融進土裏。


    願娘讓他回去,回去打扮好自己繼續跳舞。


    他出了門,他丟掉了自己的外衫,抹掉自己的胭脂,大聲告訴這些人,他是個男人。


    直到這些人都投來厭惡的目光,他才滿意了,原來他一直想看到的,是這些人這樣的表情,他太滿意了。


    這些人的厭惡讓他覺得滿足,他開始大聲咒罵他們,罵他們虛偽,明明家中有妻兒還來這裏,這些人不配活在世上。


    他被人追著打,他感覺太開心了。他像個瘋子,在這個時候,他已經無師自通,自己明白了了自己的天賦,並且去運用。


    沒人能抓住他,像風一樣。


    他知道自己到底該去哪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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