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隻剩下易延舟和晚寧兩人。


    易延舟坐在床頭,伸手將她攬起,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另一隻手拿濕巾去擦她額頭上的冷汗。


    晚寧唇瓣幹澀,臉色蒼白如紙,口中喃喃道:


    “疼……易延舟……我好疼……你說過不讓我再疼的……”


    她身體很是虛弱,意識也不夠清晰。


    可迷迷糊糊之中,他曾經說過的那些話,卻一直回蕩在她腦海裏,揮之不去。


    易延舟心髒猛地被她的話揪住,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外人看來,他幾乎是無所不能,再難的事,到他手裏,都算不上什麽大事。


    可此刻他緊緊抱住她,眼睜睜看著她痛,卻無能為力,隻能輕聲安撫她道:


    “乖,很快就不痛了。”


    晚寧艱難睜眼:“易……”


    “別說話。”


    易延舟低下頭,溫熱唇瓣覆住了她的唇,輕輕吻她。


    吻得很是溫柔繾綣,持續了很久。


    晚寧覺得頭皮酥酥麻麻的,身體輕盈了不少。


    慢慢地,好像也不那麽疼了。


    接吻確實能止痛。


    研究顯示,接吻可以讓人體分泌內啡肽和多巴胺。


    內啡肽是一種麻醉劑,而多巴胺有助於解壓,也是間接的止痛劑。


    易延舟就這樣吻著她,直到安撫她沉沉睡去。


    出了病房門,易延舟接到許秘書的來電。


    “易總,查了一下,豐家人最近沒有什麽異常的舉動,車禍的事應該和豐家無關。”


    這是早有預料,易延舟並不覺得意外。


    “知道了。”


    正欲掛斷電話,許秘書叫住了他,有些欲言又止。


    “還有什麽事?”


    許秘書沉吟片刻,說道:


    “其他事都沒什麽進展,不過在查豐家的時候,意外查到沈小姐這段時間頻繁與豐家人來往。”


    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以前本來認識,就算有來往也不算什麽大事。


    可易豐兩家最近交惡,沈欣然作為易延舟的未婚妻,不僅沒有被豐家列為報複對象,反而與他們頻繁往來,確實有些反常。


    易延舟眉心微皺,想了想,道:


    “繼續盯著她。”


    他的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感情,說這話的時候就像對待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許秘書不禁有些詫異。


    他想不通,沈欣然也曾經是易總心尖上的人,也在常常辦公室裏睹物思人,為她做了那麽多事,即便現在沒有愛了,也不至於如此冷漠。


    就像當年,即便他不打算再和沈欣然複合,但也不會眼睜睜看著她困在一段不幸福的婚姻裏。


    他會不顧洛小姐的感受,主動出手替沈欣然打跨國離婚官司,多次和她往返巴黎,甚至偶爾還會安慰她。


    還有在醫院那次,在聽聞沈欣然自殺的時候,他表現出來的那種恐慌和失控,直到今天都令人記憶猶新。


    那晚,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拋下了洛小姐,立馬返回去找沈欣然。


    以上種種都表明,即便易總已經愛上了洛小姐,但沈欣然依然在他心裏占有一席之位,而且分量不輕。


    再見麵後,易總還是把她當成一個很重要的朋友,也可以說是紅顏知己,至少是希望她能獲得幸福的。


    但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許秘書發現,易總和以前不大一樣了,不僅和沈欣然保持安全距離,還把她推出來給豐家當活靶子,替洛小姐擋刀子。


    這些年來,許秘書幾乎是日日都跟在易延舟身邊,卻不知道這中間發生了什麽,讓易延舟前後態度差別如此之大。


    不僅如此,和沈欣然訂婚的那天晚上,他還讓他去調查自己的父親易希年,不過目前還沒有太多進展。


    *


    得知洛晚寧沒死,還被易延舟接回了京華,沈欣然恨得牙癢癢。


    萬幸的是,易延舟現在還沒查到她的頭上。


    不過,她和豐絮那個蠢貨不同,就算查出來了,她也不認為易延舟會拿她怎麽樣。


    她是他的舊愛,有著深厚的年少情誼。


    而現在,她還是他的未婚妻。


    頂多也就是像以前一樣,責罵幾句,冷戰幾天,也就過去了。


    就像當初,他知道洛晚寧的離開跟她脫不了關係,也僅僅隻是說了幾狠話嚇唬嚇唬她,最後不僅什麽都沒有,還和她訂了婚。


    可見,他們之間就算回不到過去,但年少之情是誰也替代不了的。


    這麽想著,沈欣然吩咐人買了幾個禮品,直接去了醫院。


    易延舟把洛晚寧在京華住院的消息捂得很嚴實,但她的身份與旁人不同,想要打聽自己未婚夫經常出入哪間病房,還是能打聽到的。


    沈欣然提著大包小包過去的時候,晚寧剛做完第三個療程的治療。


    許是體內的定向蛋白殘留已經不多,這次治療完,並沒有像之前那麽痛,大腦也似撥開雲霧,清醒了不少。


    趁著醫生開門出來,沈欣然提著禮盒進了病房。


    易延舟站在床邊,見她進來,不由得皺眉。


    “你怎麽來了?”


    沈欣然臉皮極厚,對著靠坐在床頭的晚寧笑了笑,算是打過招呼,然後轉頭看向易延舟,說:


    “延舟,晚寧怎麽說也曾經是我的弟妹,聽說她出車禍了,我替沛然過來探望一下。”


    聽她提起沈沛然,易延舟眉眼劃過一抹不悅,問:


    “你聽誰說的?”


    沈欣然一愣,意識到自己賣乖過了頭,連忙解釋道:


    “延舟你忘了,我在巴黎生活過一段時間,晚寧也在巴黎生活過一段時間,我們之間,還是有幾個共同朋友的。”


    她這話倒是說得不假,巴黎的華人上層圈子就那麽大,兜兜轉轉幾乎都是認識的人。


    晚寧在巴黎出車禍,很多朋友都知道,她知道也不奇怪。


    說完,她越過易延舟,把禮盒放在了茶幾上,又坐到床邊,看向晚寧,溫柔笑道:


    “晚寧,你不僅是我以前的弟妹,你還是延舟的朋友,想必你也知道我們很快就會結婚了,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晚寧臉色依舊蒼白,額頭上纏了一層白色繃帶,聽見她這話,下意識看向了易延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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