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忘記自己的小貓,而是一直想著它。


    陸梨阮摸了摸那個,擦得幹幹淨淨的小貓碗,忽然有些難過。


    小男孩這麽小就知道了什麽叫做失去,就像自己小的時候那樣,在還什麽都不太懂的年紀,就知道失去是什麽滋味兒。


    廖亭源察覺到陸梨阮停住了腳步,一副有些不開心的表情。


    廖亭源一直覺得陸梨阮像小孩子,除了她年紀的確比自己小很多之外,還有陸梨阮那種率直活潑的性子。


    她很難藏住自己的情緒,喜怒哀樂都好像寫在臉上一樣,廖亭源很愛看她活潑單純的樣子。


    “怎麽了?”廖亭源走到陸梨阮身後。


    陸梨阮沒聽見他的腳步聲,下意識後退一步扭頭,結果一腦袋就撞在了廖亭源身上。


    她眼中浮現出控訴地抬起頭,無聲地譴責著廖亭源。


    廖亭源:……


    “我看你好像,不太開心。廖亭源伸手到她撞到的地方,幫她揉了揉。


    陸梨阮眨眨眼:“我不開心你還嚇唬我?”


    “我沒嚇唬你。”廖亭源又揉了兩下:“撞疼了嗎?”


    “沒。”陸梨阮笑了起來,她剛剛就是看廖亭源無措的樣子,也逗了他一下,以報剛才廖亭源拿自己做實驗的仇兒。


    廖亭源愣了下,隨即歎了口氣:“怎麽了?剛才你看著有點難過。”


    “你看那個小貓碗。”陸梨阮指了指。


    桌子上還開著的護眼小台燈,仿佛聽到陸梨阮的話一樣,閃了一下,更亮堂些,照到那個小貓碗上。


    廖亭源也伸手摸了摸小貓碗:“因為小貓不見了不開心?”


    “因為小男孩失去了他的小貓吧……”陸梨阮抿了抿嘴:“他會不會一輩子記得他的小貓啊?”


    “會吧。”廖亭源想了想:“他應該會一輩子記住自己的第一隻小貓吧,即使以後養了別的小貓,但這隻小貓都會在他心裏。”


    “你原來也會這麽回答幼兒園小朋友的問題嗎?”陸梨阮覺得他的口吻,有幾分跟小孩子講故事的既視感,溫溫柔柔又語速放慢,帶著很難形容的寵溺。


    “不會。”廖亭源回答得倒是痛快。


    “小朋友要是問我,小貓怎麽會不見了?我應該會回答,小貓去找自己的朋友了,小貓也有好多個朋友的,它來了看自己的人類朋友,陪著人類朋友玩了一段時間後,它要去找別的朋友了。”


    廖亭源輕笑著,這回真是和小孩子說話了,一邊說,他手還比劃著,還做出貓胡子的動作,往陸梨阮臉上比劃。


    “啊!那小貓真是好忙啊!”陸梨阮配合著他,誇張地捏著嗓子,學著小孩子的聲音,稚氣道。


    倒是把廖亭源逗得彎起眼睛,他靠坐在桌子上,微微垂著頭,與陸梨阮對視:


    “那別的小朋友的問題老師回答完了,阮阮小朋友的問題呢?阮阮小朋友因為什麽不開心呢?”


    廖亭源覺得陸梨阮剛才不開心的情緒太明顯了,光是看她背影,就像是一隻耳朵都沮喪地垂下去的大兔子。


    陸梨阮以為這個問題就讓她混過去了,她還沒有準備把自己的心裏話講給別人聽。


    別人也沒有義務來聽自己的不如意,來聽自己的不開心。


    但廖亭源卻沒被她混過去。


    反而更加溫柔地詢問她,這種感覺……好像他真的很在意自己,很認真地想要了解關心自己。


    陸梨阮眼神飄了飄,小聲道:“我是覺得小男孩失去了小貓會很難過,失去本身就是讓人很難過的。”


    “小廖老師,失去會難過這件事情,有辦法解決嗎?”陸梨阮看著他。


    本以為廖亭源會說些安慰的話,可他認真地想了幾秒,坦率道:“沒有哎。”


    陸梨阮:……


    “你別以為我是大孩子了,所以你就這麽敷衍地回答我了。”陸梨阮和他靠坐在一起,兩個人肩膀相互碰著。


    雖然在這個場景下,有些奇怪安逸感,但陸梨阮不得不說,她很喜歡現在這個時刻。


    “沒有敷衍你。”廖亭源晃了晃肩膀,撞了撞她。


    “那你這麽回答我?”


    “我實話實說。”廖亭源歎了口氣:“我當時不去做幼兒園老師了,也算是……失去了這份工作。”


    “你被開除了?”陸梨阮隨口問道。


    “不是。”


    “那為什麽不幹了?”


    “因為找到工資更高的工作了。”廖亭源的語氣,一聽就是實在話。


    陸梨阮:……


    那確實是無法拒絕的理由,換做是我,也是沒辦法拒絕的!


    “然後呢?”陸梨阮想繼續聽,他之後要講什麽。


    “我原來挺喜歡小孩子的,嗯……在我去幼兒園上班之前。”廖亭源似乎有幾分不好意思。


    陸梨阮抓住他話裏麵的重點:“怎麽,去幼兒園工作了之後就不喜歡了?”


    陸梨阮自己對小孩子沒什麽感覺,但聽到廖亭源說自己喜歡小孩子,覺得還挺正常的,廖亭源給人的感覺,就很會照顧人,他喜歡小孩子,小孩子估計也很喜歡他。


    “也不是不喜歡,就是覺得很累。”廖亭源搖搖頭。


    陸梨阮和他相處了一段時間,覺得廖亭源這人,雖然話不多,但他講話很坦率,對於自己心中所想的,也不會怎麽掩飾。


    就像他會很自然地坦白說,自己就是想找工資高的工作,並沒有什麽崇高的理想,他隻是想混日子。


    “當時覺得很累,換工作的時候,覺得鬆了口氣,總算是能消停一下了,總算能不用每天都聽到小孩子的哭聲了。”廖亭源轉頭看著陸梨阮:“當時我覺得那麽解脫的事情,但我現在回想起來時,依然會覺得有點失落和懷念。”


    “我帶的最後一個小班兒裏,有一個特別可愛的小姑娘,眼睛像黑葡萄一樣,頭發軟軟的,她媽媽每天都給她紮好小辮子過來,但是每次午睡起來,她都把自己折騰得亂七八糟的。”廖亭源拍了拍陸梨阮為了省事兒,隨便抓得丸子頭。


    “她頭發細細的,我每次給她重新梳頭發的時候,都得小心翼翼的。”


    “為什麽不讓女老師給她梳啊?”陸梨阮看了看廖亭源纖細的手指。


    “她隻要我梳,我要是不給她梳,她就哭,好像很喜歡我,又好像在難為我。”廖亭源歎了口氣:“後來我就很會梳頭發了,我還給她梳了好多發型,她媽媽還有給我發過短信,說她很喜歡,晚上睡覺都不要拆掉。”


    “你很開心哈?”陸梨阮歪著頭,看他嘴角揚起個弧度來。


    “嗯,聽到的時候很開心。”廖亭源被她看到後,笑得更明顯些。


    “後來我不做老師了,她好幾次都讓她媽媽在微信上,發她問我為什麽不和她一起玩兒了的小視頻。”廖亭源又歎了口氣:“後來就不發了,估計是和新老師玩得很開心,把我忘記了吧~”他像開玩笑地說道。


    “我主動失去了一份工作,我失去做她玩伴的機會,現在想起來,我會覺得有一點點難過。”廖亭源眨眨眼,認真地把自己的感受講給陸梨阮聽。


    “我知道她媽媽會給她梳好看的辮子,她也會和新老師玩得開心,她會健健康康地長大,但我依然會有一點點的難過,所以你看,失去就是會難過的,無論是誰,無論失去後會有什麽結果,都是一樣的。”


    廖亭源反問她:“你說,你有什麽辦法,來解決我這一點點難過嗎?”


    陸梨阮搖搖頭。


    “所以我也沒法解決你的難過,你也沒辦法解決小男孩的難過,隻要是失去了,大家就隻能難過著咯。”他語氣平平。


    陸梨阮覺得自己聽了他的話,並沒有覺得不開心。


    反而好像……有一點點的釋懷。


    啊……


    廖亭源這種人都會難受哎!


    她沒忍住,把這句話說出口了。


    廖亭源神色一頓,微微眯了眯眼睛:“我什麽樣子的人?”


    陸梨阮心虛地吹了個口哨,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放鬆了,怎麽說出口了。


    “優秀的,帥氣的,有愛心,有能力的人!”陸梨阮朗誦腔調道。


    \"嗯。\"廖亭源毫無波瀾地應了聲,一股子做社畜看人說鬼話時的平淡味兒。


    “得到了就會開心,失去了就會難過,所有人都是一樣的,不分男女,不分老少,有的人經曆得多,經曆得早,有的人經曆得少,經曆得晚,但大家都明白那種感覺,所以……”他看著陸梨阮:


    “沒關係的,難過的時候,就想想你擁有的時候,你越覺得難過,證明擁有的時候越幸福,想想幸福的時候,可能就會覺得,即使現在難過,也並不後悔曾經那麽幸福地擁有過吧。”


    陸梨阮覺得自己第一次,聽廖亭源說這麽多話。


    最開始陸梨阮以為廖亭源是那種沉默是金,多說一個字都費勁的冷漠性子。


    也是他的臉很有迷惑性的原因。


    可後來陸梨阮發現,他雖然話不是很多,但很會關心人,真的很有當過老師的感覺,陸梨阮不知道是不是他是個小孩子做老師,比起老師,他都有幾分像媽媽了。


    他原來給自己講故事似的開導自己,陸梨阮並不意外,但他說的話,好像的確對自己起了作用,這讓陸梨阮頗為驚訝。


    “知道了,謝謝廖老師。”梨阮輕咳一聲,掩飾自己的情緒,拖著長音道。


    “行吧,阮阮小朋友,有什麽事情要和老師說哦~”廖亭源配合著她,接了一句當老師的時候,他會說的話。


    卻見陸梨阮抬起頭,看過來:“真的可以說嗎?”


    陸梨阮問完後,自己突然不好意思起來,廖亭源給她的感覺太親和了,太包容了,他本身又完全沒有任何攻擊性。


    所以很容易讓人放鬆警惕,甚至想要靠近他。


    廖亭源顯然也愣了一下,但他馬上反應了過來,手撐著桌麵也站直起來:“可以哦。”


    “哦。”陸梨阮應了一聲,回過頭開始翻屋子裏的其他東西。


    人一不自在的時候,就會假裝自己很忙。


    陸梨阮在屋子裏看了一會兒,發現這完全就是個小孩子住的屋子,並沒有任何不對勁兒的地方。


    “難道是女主人為了不讓孩子跟著擔心,所有孩子這裏,才一點兒線索也沒有?”陸梨阮疑惑道。


    然後看見廖亭源拿起了孩子放在桌子上的日記。


    “哎!孩子的隱私!”陸梨阮下意識攔。


    結果廖亭源把本子舉到頭頂她抓不到的地方,淡淡道:“也可以說是……線索。”


    “你小時候寫日記也不希望別人看吧?”陸梨阮指著他的鼻尖兒。


    “我們又不認識那孩子,再說,你看完了,會去把裏麵的內容,講給他媽媽聽嗎?”


    陸梨阮:……


    有,有點道理。


    他們兩個現在,應該算是在“遊戲”裏,搜索線索的“玩家”。


    “那……”陸梨阮的話還沒說完呢,廖亭源就已經在燈光下,看了起來。


    在日記翻開的時候,線索就直接掉了下來。


    裏麵掉出來一張拍立得的相片。


    陸梨阮彎腰撿起來,翻過來,照片上是一個小男孩抱著一隻小貓。


    陸梨阮看著那隻小貓,覺得很眼熟。


    但好像很多小貓都長這樣,三花的,有黑色,也有白色。


    陸梨阮定睛地看著,然後遞給廖亭源:“有沒有……在我們門口的那些小貓?”


    廖亭源仔細看看,搖搖頭:“沒有。”


    “那是不是這隻小貓還活著?”陸梨阮希冀。


    廖亭源沒說話,也沒回答,陸梨阮知道他的意思,連陸梨阮自己,也莫名覺得這隻小貓,應該已經……凶多吉少了。


    好像出現在這個空間中的,大部分都彌散著一股,隻有他們能感受到的,死氣。


    陸梨阮不知道該怎麽表達,但大概是這種感覺。


    感覺到了死。


    陸梨阮在門口出現的那兩個“人”形的東西上,感覺到了惡意,和死氣。


    廖亭源看東西很快,日記一頁一頁往後翻著。


    很快,他停在了一篇上。


    然後,他示意陸梨阮過來看。


    陸梨阮掃了一眼,小孩子的字跡很大,看得出來寫得很用心,端端正正的。


    這一頁上,中間幾行寫著:“我問媽媽,小貓可能去哪裏了?媽媽說……小貓可能去了爺爺奶奶那裏,可能現在是爺爺奶奶的小貓了。”


    “媽媽總把我當小孩子,我很想爺爺奶奶,但我知道爺爺奶奶已經死了,我很想他們,但我見不到他們了,他們死了。”


    “小貓去到爺爺奶奶那裏,小貓死了嗎?”


    這一頁的紙,有一塊是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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