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他們都是怎麽對我的,都忘了嗎?”


    趙禮柱又摸出根煙來,點上狠狠抽了一口。


    “憑什麽我一生下來記得被爹媽嫌棄,就得被人指著脊梁骨,就得被人笑話,壓著我的腦袋往水塘子裏按……”


    “大泥湯子往我眼睛裏,鼻子裏,嘴裏灌啊……又黏又腥,我憑什麽就得挨著啊?”趙禮柱瞪著靳樹禾。


    “我就得把他們的腦袋也按進去!”他陰森可怖,臉上像是被幾條皺紋割裂成不同的部分,被這麽多積攢著的惡意泡著,泡得令人作嘔。


    “我沒有辦法,一個人打他們所有,我就一個一個來……第一個失了手,我把他腦袋塞進泥水裏,再把他拎起來的時候,他就不喘氣兒了。那時候人都走完了,天也要黑了。我記得那天,最後一塊火燒雲真紅啊,我心裏也紅彤彤的……”


    他像是陷入了回憶:“我把他拉到岸邊,扇了他幾巴掌。可他卻一動不動,看起來是死透了!我又把他扔回到河裏……他永遠都不能再笑話我了,誰再欺負我,誰再笑話我,就都該是這樣的下場!”


    “呸!那我又怎麽惹你了!你就是個禽獸,畜牲!”陳嬸兒渾身都是趙禮柱扔到她身上的菜湯,油汙。


    “你心裏一定瞧不起我!”


    趙禮柱狂吼!


    “你一定瞧不起我!你一定覺得我不是男人!看不起我!我他媽要讓你好好看看,我究竟是不是男人,哪個男人敢和我一樣,宰了好幾個人!”


    趙禮柱抓著自己的頭發,嘶聲怒吼!


    “我這輩子就想娶個媳婦,有個孩子!沒人能來笑話我,沒人能來欺負我!就這麽難嗎!為什麽都瞧不起我!為什麽都取笑我!啊?啊?為什麽!”


    “我跟小苗說,她本來就應該是我的女人!即使她嫁給了別人,我原諒她一次,因為她身不由己……所以我原諒她!我可以把她的孩子視如己出!我們可以重新組成一家人!”


    趙禮柱直勾勾地看著自己的手:“她不同意!她也瞧不起我!她也瞧不起我!應該是我的女人,她敢瞧不起我!她願意繼續跟你爹那個賭鬼過日子,都不願意和我這種老實勤懇,願意養家願意養她跟孩子的男人在一起!”


    趙禮柱已經完全不再偽裝自己,他一聲一聲的吼叫著,抒發著自己這麽多年的怒氣。


    他越是狂躁,靳樹禾反而就越發冷靜下來。


    他早已氣憤過了頭,而此時無論多麽氣憤,他現在要做的,並不是去隻顧著自己發泄。


    即便趙禮柱這般癲狂,可他卻依然將陳嬸兒控製在,他隨時可以傷害的範圍之內。


    陳嬸兒癱坐在椅子上,滿臉的淚痕與無助。


    她用眼角的餘光看著靳樹禾,目光中滿是懇求,懇求他救救自己,懇求能從趙禮柱的控製範圍內脫離出去。


    她原本一直頭發遮著小半張臉,現在因為掙紮,露出了額頭。


    才看見她鬢角發根處,有一塊,已經泛了黃的青紫色,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受的傷,但一定和趙禮柱脫不開幹係。


    “你蓄意謀殺了我媽媽。”


    靳樹禾肯定道:“她沒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也不該為你所謂承受的苦痛買單。”


    “你不過是為了發泄自己的獸欲,妄圖得到根本與你沒有關係的東西。你覺得大家都瞧不起你。對,沒有人能瞧得起你!你不僅身體上是個殘疾,你在情感上,在智力上都是殘疾!你就是一個廢物,徹頭徹尾的懦夫,廢物!”


    靳樹禾語氣極冷,完全地否定他,唾棄他。


    “真可憐,這麽多年一定去看了很多次病吧?你沒有錢,病又治不好,隻能在比你弱小的人身上發泄一下,你所謂的不公平。你口口聲聲念叨著要弄死我爸,怎麽沒有動手呢?”靳樹禾質問。


    “是因為你隻會說說而已。你並不敢對他這個,對你來說是真正的男人動手……你隻會欺負女人。又可悲又可惡!”


    靳樹禾毫不留情地擊碎他所有的防線:“這麽多年,你最得意的事情,便是當年,沒有為自己做出的惡事付出代價吧?”


    “你覺得自己聰明,沾沾自喜,但現在你被抓住了,被發現了,所有人都會知道你的惡行,所有人都會知道你是一個多麽無能的廢物!報紙上,新聞上,所有一切媒體上,都會刊登出你的照片,你做過的事情,你的一切!”


    “我殺了小苗!我殺了小苗!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殺了你媽!”趙禮柱狂亂地嚎叫起來,妄圖掩蓋住靳樹禾的聲音。


    “我的母親是受害者,你是加害者,你殺了她,也要為此付出應得的代價。”靳樹禾並不被他所影響。


    “你殺個屁!你個孬種!你敢殺人?老娘怎麽不相信呢!你在那胡說八道呢吧!村子裏的人都知道你個孬貨!在村子裏待不下去,娶了我卻什麽也做不了,天天讓我是你是真男人,是真男人,呸!你個隻會打女人,什麽都不敢幹的孬種!”


    陳嬸兒忽然喊了起來!趙禮柱麵對靳樹禾時,尚能說出話來,可他聽到女人居然這麽說自己,一雙眼睛死死地瞪過去。


    “就是我殺的!我怎麽不敢殺!”


    “呸!放屁!”陳嬸兒披頭散發,突然一腦袋往趙禮柱身上撞過去:“你有什麽證明你殺苗姐!你個孬種!村子裏的人都說,你當年看到苗姐,連個屁都不敢放!哈巴狗似的,在人家屁股後麵跟著,你做過最能耐的事兒,就是偷村子裏女人的衣裳了吧!”


    “證明!要我證明給你們看是吧!”趙禮柱忽然起身,他陰惻惻地瞪著陳嬸兒:“想趁機跑?沒門兒!”


    說罷,他扯著陳嬸兒的頭發,將人從凳子上扯得“咣當”一聲跪在地上,又被向前拖去!


    “你要是敢動一下,我就把這個女人現在就弄死!”他威脅靳樹禾,知道他不會獨自逃跑。


    一路上都傳來陳嬸兒撕心裂肺的哭叫聲,趙禮柱一腳踹在她的腰側,直到她無力掙紮,才繼續把她朝前拖動。


    靳樹禾微微閉了閉眼睛,站在原地,沒有動彈。


    過了一會兒,趙禮柱從屋子裏麵走了出來。


    陳嬸兒此時臉上已經青一塊紫一塊,額頭上出了血,糊了一邊兒眼睛。


    她張著嘴拚命呼吸,被趙禮柱重新甩在凳子上,連動彈都費勁……


    趙禮柱將一個小塑料袋放在桌子上,是那種紅色的薄塑料袋,趙禮柱打開來,裏麵是一個小布包。


    他打開來,小心地翻開幾折,露出裏麵包裹著得東西。


    是一縷頭發。


    靳樹禾瞧著那露出來的,刺目得黑色,一瞬間就有所感覺:那一定是自己媽媽帶頭發。


    仿佛一種母子之間的血緣羈絆。


    “我殺了小苗,從她頭上特意拔下來的!我找人算過了,人家大師說,我和小苗是命定的夫妻!這一輩子……小苗一定是我的女人!但小苗卻執迷不悟,都是她對我不忠誠,都是她的錯……但沒關係,我原諒她了。”


    他神神叨叨地,撚起幾根頭發,拿起一旁的打火機,對著自己裝白酒的杯子,燒了下去。


    頭發灼燒有種獨特的味道,在氣味彌散下,那化作一點點灰燼的頭發落進杯子裏。


    靳樹禾隻覺得自自己胃裏翻騰,直往喉嚨上湧。


    那邊的趙禮柱,神色瘋癲的拿起白酒瓶子,往裏邊又倒了些,拿筷子攪拌一番……


    突然帶著詭異的笑容,仰頭,將那摻雜著頭發灰燼的酒,一飲而盡!


    “嘔——”已經半天沒有聲息的陳嬸兒,忽然劇烈嘔吐了起來。


    屋子裏散發著古怪難聞,腐臭,又帶著死亡氣息的味道……


    “大師給了我這個辦法,說這樣可以讓我和小苗在下麵做夫妻!”


    “你也得喝!”他忽然盯著靳樹禾:“小苗肯定舍不得你,你是小苗的兒子,我也願意你我的兒子,你也喝了,等我們一塊兒下去時,小苗就能認出我們,我們就能做一家人了!”


    他去廚房櫥櫃裏,拿出個袋子來,袋子上麵有老鼠的圖片。


    他放的真是老鼠藥!


    他當著靳樹禾的麵兒,往他和陳嬸兒的碗裏,又倒了不少進去:“這些夠不夠了?”


    “我今天不想見血,我先把你們送走,我也會馬上下去的!小禾,聽話……快喝!不然,我現在就弄死她!”


    趙禮柱抬手,抄起一把菜刀,就往陳嬸兒身上比劃。


    “喝吧!你想知道的,我也都告訴你了……小禾,叔叔也算是對你不錯了……”


    他神色癲狂而興奮,仿佛今天他說了這麽多,就沒有準備讓靳樹禾離開。


    “喝啊!不然我剁了她!”


    靳樹禾端起了裝著疙瘩湯的碗。


    “對,喝!”


    趙禮柱焦急地盯著他,注意力從陳嬸兒身上轉移開。


    靳樹禾把碗貼在了嘴邊。


    趙禮柱身子前傾,眼睛一眨不眨,他無法掩飾他剝奪他人生命時,因為那種掌控感,爆發的快感與興奮!


    他鼻孔都張大,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突然,他渾身僵直!


    “劈啪——”


    一聲不大的電流擊打聲音在安靜的環境中很明顯。


    趙禮柱忽然像是一截枯木樁子,直挺挺抖動著,栽倒在地上,他胸口起伏,眼珠子在眼眶中瘋狂地轉著,那種惡毒與怨恨要化作實質流淌出來……


    “啊——啊啊啊——”陳嬸兒發出一聲悲憤到無法言說的嚎叫。


    剛才還癱軟,沒法動彈的身體,突然彈了起來!


    她猛地一腳,踢向趙禮柱的胯下!


    一腳接著一腳!


    踢完了之後,踩上去狠狠碾著,整個人踩在他身上,不分章法地,朝著他踢去!


    趙禮柱渾身戰栗顫抖,沒有辦法動彈。


    甚至連喊聲都發不出來,因為他的喉頭肌肉,現在還處於電流通過後的僵直狀態中。


    靳樹禾沒有阻止她。


    直到陳嬸兒拿起一旁掉落的菜刀時,靳樹禾才上前,拉著她的胳膊阻攔:“嬸兒!別!”


    “我要弄死他!我要弄死他!他當年淹死的那個孩子,是我娘家的堂哥!”


    “小堂哥帶我們上山挖菜,下河撈魚……小堂哥又瘦又矮,他肯定是因為這個,才對他下手的!他動不了別人!”


    “嬸兒!你弄死他你就犯罪了!”靳樹禾把陳嬸手中的警用電擊棍搶了下來。


    陳嬸兒抄起一旁的凳子,就往趙禮柱身上砸去!


    這次趙禮柱終於是發出了痛叫。


    門被人從外麵強行破開。


    秦文和陳明康帶頭衝了進來,呂純接過了靳樹禾的位置,抱住陳嬸兒,控製著她往外走去,不顧她的掙紮。


    見屋子裏沒有危險了後,鑒證拎著工具進來,將桌子上那些沒被燒掉得頭發裝了起來。


    靳樹禾的手停在那些頭發上麵,被吳祁東一把握住了。


    吳祁東拉著他的手,把他拉進自己懷裏:“別哭!案子破了!你是好樣的!你媽媽也一定會以你為榮的!你終於讓這案子水落石出了!”


    吳祁東環著靳樹禾,一邊用眼神示意鑒證的,趕緊把頭發從他麵前拿走。


    靳樹禾耳朵中嗡嗡作響,他能聽見吳祁東的話,卻好像聽不清,他聽得到自己的抽噎聲,但他卻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淚流滿麵,幾乎癱坐下去。


    趙禮柱已經被人扣上手銬,從地上拎了起來。


    “小禾,你敢這麽對我!”


    “我恨不得親手殺了你。”靳樹禾冷硬地與他對視,趙禮柱眼中的凶光,在靳樹禾毫不退縮的盯視下,慢慢地垂了下去。


    這麽多年了,他還是隻敢對比他弱小的勢威殘害,隻要他處於劣勢下風,他便會夾起尾巴,做旁人眼中的殘疾窩囊廢!


    “但我的職業不允許,我,陳嬸兒,梨阮姐,霞嬸,我們所有人,都有無比安定幸福的生活要走下去,隻有你,一直做可悲的廢物,直到去死吧,法律會懲罰你的。”靳樹禾摸了摸,穿製服時肩章的位置。


    “說得好!”吳祁東用力摸了把靳樹禾的頭。


    他也無比百感交集,這件同樣困擾著他,令重案組無法忘懷的案子,今天終於破了!


    “好樣的!你真是好樣的!我在外麵聽著都恨不得上手弄他了!”秦文看著人把趙禮柱押出去後,轉身同樣擁抱了靳樹禾。


    靳樹禾抬手摸了摸,從腦後留的,有些長了的發絲遮掩下,領子內側,找到別著的竊聽裝置。


    遞給了吳祁東:“鞋子上那個踩水的時候報廢了。”


    “嗯,車裏聽到了。”吳祁東接過。


    ————


    收尾了!(衝衝衝——)(打滾——)(前滾翻——)(後滾翻——)(陰暗的地竄進下水道跑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快穿:被拯救過的男配纏上怎麽辦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給貓吃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給貓吃罐並收藏快穿:被拯救過的男配纏上怎麽辦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