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跪拜的臣子們陷入到前所未有的寂靜中,眼前的場景實在是聞所未聞。


    一滴一滴的鮮血落在杯子中,被放在了祭天台上。


    司禮監在天地無聲中,唱誦了吉祥的誓詞。


    倏地——


    一聲悶雷炸響在天際。


    天柱山頂無遮無攔,所以電閃出現於天際的一瞬,所有人的眼前白光幾乎晃得瞎了般。


    由遠及近的炸響,震得人耳膜生疼,不僅是在祭壇周圍的人,遠遠瞧著的女眷宮人也都目瞪口呆!


    陸梨阮從未見過這等壯觀的場麵,大自然鬼斧神工,隨意落下的一道,便把人震得無法呼吸。


    “這……這是!”


    司禮監唱誦的讚禮被打斷,卡在喉嚨裏,此時也顧不得禮儀,脖子僵硬地扭向皇上。


    “吉兆啊!吉兆啊!”


    忽然跪在下麵的人群中,傳來一聲石破天驚般的呼喊!


    “冬至驚雷落雨,乃天上回應皇上祭天祈禱,這是吉兆啊!”那個聲音繼續喊道,帶著顫抖,同時朝著皇上與祭台的方向五體投地!


    隨著他的呼喊,身旁其他烏泱泱的人,也似猛地反應了過來。


    於是眾人全都順勢跪下,高呼萬歲!


    “此乃吉兆!吉兆啊!天佑我朝!天佑陛下!”


    司禮監也高舉雙臂,仰臉對著劈頭蓋臉而下的雨水。


    皇上的龍袍被雨水打濕,他卻依然立在雨中,天色烏沉沉的,閃電映出他晦暗不明的神色,在三呼萬歲中,他眸色中隱隱透出癲狂來。


    眾皇子剛獻上去的血酒,如今撒了一祭台,深紅的顏色混進雨水裏,又流了下來,顯現出詭譎蜿蜒的痕跡。


    嵇書憫因不良於行,立在所有皇子的最後端,而重新受到寵愛的大皇子嵇書勤,則以嫡長子的身份,立於退皇上半步的位置。


    嵇書憫隔著遙遙的,一個個連臉都看不清的人,與嵇書勤對視。嵇書勤一身華貴的皇子衣袍,他並未跪下,於是嵇書憫能看到他的臉,他神色晦暗嚴肅。


    他朝著嵇書憫的方向點了點頭,兄弟二人未說話,卻在此時明白了彼此心中所想。


    此次祭天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氛圍結束了,無人能揣測皇上的心意。


    司禮監更是覺得項上人頭不保,在祭天上竟然出現了此等變故,皇上不得把他們全都殺了?


    誰知,回到宮中後,皇上居然未再提起此事,隔日朝堂上,司禮監請罪之時,皇上竟然還賞賜了。


    下朝後,皇上用了杯茶後,折回寢宮內,從一個小匣子裏,取出了一枚玉佩。


    玉佩本是淡淡的月白色,但這玉佩詭異的地方在於,它上麵細細密密地有著很多裂紋,深深淺淺的,而裂紋那麽顯眼的原因:每一條裂紋,都沁染著血色。


    那血色紮人眼,仿佛都能聞到那股子衝鼻的血腥氣,任誰看了,都不會覺得這是個好玩意兒,而是覺得邪性極了!


    可皇上卻似乎感覺不到一樣,他將那玉佩放在自己掌心上細細端詳。


    用手指去撫摸每一條紋路,仿佛心愛的很,十分珍惜。


    摩挲一陣後,皇上又重新將那玉佩放到到枕頭下麵。


    德成將原本裝玉佩的匣子收拾好。


    “你說朕此番,真的會如仙人所說那般,借命長生嗎?”


    “奴才……奴才不知。”


    德成瑟縮著道。


    “朕也不知,但為了江山為了千秋萬世,朕這麽做,自是不得已的!”皇上幽幽地吐出這麽句。


    “皇上聖明。”德成微微抬起頭,嘴上說的話與他臉上的神色完全不同,他神色間劃過一縷怒意,隨即又馬上深深低下頭去。


    “父皇此舉究竟為何?”嵇書勤嚴肅地與嵇書憫道。


    “那日我站在父皇身後,見父皇口中念念有詞,不知在說些什麽……父皇原本,不是從不信這些東西的嗎?”


    嵇書勤信佛,但也並非完事寄托於佛祖度化,而更多的是相信冥冥之中有輪回定數。


    向善之人來事今生順遂,作惡之人則定會自食惡果。


    “父皇大概是老了吧。”嵇書憫淡淡道,話語卻直擊要害。


    是啊,皇上老了,任何一個年老的君主,都或多或少與曾經變得不同,基本沒有一個會安然老去。


    “皇兄又何必操心這個,操心那個。管好自己比什麽都強。”嵇書憫懶洋洋道。


    “我知道,可父皇他……”嵇書勤想說,父皇如今種種,好似在走上一條與他曾經堅持的,背道而馳的路。


    “父皇命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嵇書憫不願意聽他憂心磨跡,轉移了話題。


    “好像……有了些眉目。”提到這個,嵇書勤似想與嵇書憫講講自己的發現。


    卻見自己弟弟抬手,擋在耳朵前,晃了晃食指:“我可不想聽。”


    嵇書勤:……


    “那你為何問?”


    “我隨口一提,你可別像那兩位似的,衝進我的院子,指著我的鼻子說是我幹的。”嵇書憫嗤笑道。


    “與你無關。”嵇書勤點點頭:“他們冤枉你,莫傷心,他們是衝著你太子的身份而來。”


    嵇書憫扯扯嘴角:“我怎麽會傷心?和蠢人置氣無非損自個兒精氣神兒。”


    嵇書勤卻沒理會他的譏諷:“父皇相信了二皇弟的話,你怎麽會毫無感觸?你也是因為父皇此舉,才不願繼續為太子的吧?”嵇書勤自認為自己捋順得清楚。


    確實,嵇書憫想給別人的印象就是如此。


    但其實都是他找的借口罷了,所發生的一切,都為他想要做到的事情鋪路。


    連皇上那一絲微不可察的愧疚心,他都算計到了。


    也就是用了這麽一點點愧疚,嵇書憫便為自己爭取到了,本朝從未有過的皇子特權。


    雖說沒了太子之位,可這宮內宮外 如今何人敢說一句三皇子不得皇上寵愛了……


    衝著這一點,他們這段日子 ,才能這樣悠閑。


    陸梨阮都有些驚訝:“居然沒有人來找我們麻煩?”


    “梨阮為何覺得,會有人來找麻煩?”嵇書憫一副無辜弱勢的神態。


    陸梨阮暗自翻了個白眼,心說:您人緣這麽差,誰看您不想來使點絆子……


    當然這是玩笑話。


    嵇書憫在宮中,可謂是一麵活靶子,眾矢之地。


    即便他從不主動與人結怨,可他身份擺在那兒,想要將他拉下馬的,想要看他出事取而代之 ,或單純對他心存嫉恨的,數不勝數。


    “看你好欺負啊……”陸梨阮彎腰,忽然一把捏在他鼻子上,另一隻手惡劣地撥弄他的耳垂。


    嵇書憫最近日子很是虛弱,他開始逐步調理身體,等吃完這副藥後,便可以嚐試著解毒。


    一開始陸梨阮擔心得很,後來發現,嵇書憫並未受到任何影響。


    身體上的變化,並不會引起他情緒上的大幅波動。


    也許是因為這麽多年,起起伏伏 已經習慣了。


    他這個即將麵臨生死一線的人,看起來比陸梨阮這個旁觀的還要輕鬆淡然。


    “擔心有何用,不如梨阮現在對我好些……多同我依在一起,多與我說說話,多想想我,想到梨阮這般擔心我,比吃藥效果還好。”嵇書憫說上幾句話,便有些喘。


    陸梨阮的手覆上他起伏的胸口,透過寬鬆的領口,感受到他細膩溫涼如玉的肌膚在手下,微弱得心跳撲簌簌地惹得人想聽清楚些。


    “梨阮……”


    發覺陸梨阮的指尖一點一點地探進自己衣衫,嵇書憫詫異地挑挑眉,下意識想起身。


    結果被陸梨阮一隻手按住了。


    陸梨阮按著他的肩膀,本是隨便為之,可沒想到……嵇書憫竟是真的起不來身!


    發現這點後,還沒等陸梨阮細想,一股子莫名的悸動忽地湧上心頭。


    自己想怎麽擺布他,就怎麽擺布他,想怎麽折騰他,就怎麽折騰他。


    眼見著他,在自己手下毫無還手之力。不知道被囫圇的摸到哪兒,嵇書憫“忽”的身子一僵,隨即想蜷縮起來。


    陸梨阮眼睛一亮,棲身上前 ,一條腿曲起,抵在他的胯側。


    用自己的上半身去壓嵇書憫,活生生的把人按在了軟榻上!


    軟榻上鋪了厚厚的鬆軟的褥子,讓嵇書憫一下便半陷了進去。


    “怎麽了……動不了嗎?”


    人心中總是有劣根性,麵對柔弱卻惹人喜愛的事物,總是忍不住去占有去奪取。


    陸梨阮從未想過自己有天會成為這樣的角色,但此時她心潮澎湃,垂頭一看,麵前的光景豔色又濃麗的不忍直視。


    “梨阮……”


    嵇書憫似沒想到她會忽然發難,被按住的手腕在陸梨阮的掌心細細掙紮磨蹭。


    腕骨擦過陸梨阮的掌心,又被按得更緊些。


    陸梨阮第一次當惡霸沒有經驗,抓得有點過分用力了,嵇書憫的手腕紅了一圈,皺著眉“嘶”了聲:“輕些……梨阮怎麽這麽不溫柔?”


    “嗯?”他尾音顫顫得柔柔得,分不清是在拒絕還是挑逗。


    那雙工筆畫般流暢分明的眼眸,斜睨著陸梨阮,一掃而過的眸光中,又似嘲笑又似寵溺,把陸梨阮惹得有些惱了。


    “老實點兒,三殿下,你現在可是落在我手裏啦。”


    他們兩人相處時,周圍通常是沒有伺候的宮人的,於是陸梨阮才敢這般放肆。


    “你叫吧,你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腦子一抽,陸梨阮壓低嗓音,說出了非常經典的變態語錄。


    “梨阮要做什麽?”嵇書憫開口,他瞧著陸梨阮先飛紅的臉,隻覺得可愛。


    最近梨阮好像格外舍不得我……這個認知讓嵇書憫頗為自得,他自覺如今在陸梨阮心中,自己儼然是排在第一位的了。


    陸梨阮不知如何繼續下手了,看著乖順任由自己按著的漂亮殿下,有心無力,竟不知道該怎麽動他了!


    “怎麽了……梨阮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嗎?”嵇書憫察覺到,挪了挪身子,悠然地給自己找了個更舒服的姿勢。


    他兩隻手腕被陸梨阮扣在頭頂上方,陸梨阮一隻手按著他,他一動,陸梨阮就瞪他一眼。


    “要是不想讓我動……不如先把我綁起來?”嵇書憫輕聲建議道。


    陸梨阮腦子如今已經亂了,聽了他的話,遲疑一瞬。


    有點心動,但一鬆手去拿東西,豈不是給他跑掉的機會了?


    “我腿又不能走,隻能老老實實任你擺布啊……”嵇書憫又一次精準地猜到了陸梨阮的想法。


    每次都是被嵇書憫戲弄,難得他現在身嬌體弱的,過了這村,不知道哪兒還有這個店兒了,陸梨阮把心一橫,鬆開手去解發帶。


    等發帶解下後,嵇書憫果然老老實實地,雙手伸直還交疊在頭上未動。


    陸梨阮手忙腳亂地去綁他。


    結果發帶剛胡亂繞了兩圈,就被嵇書憫手腕一翻,掙脫了出來!


    陸梨阮瞪他。


    “你這樣綁不住我……”嵇書憫勾勾嘴角,拿過發帶給陸梨阮演示怎麽綁得結實。


    在他準備收緊帶子時,陸梨阮動作迅速地把手抽了出來,一臉:別想耍花樣,我可看透你了,的神色。


    嵇書憫乖順地鬆開:“梨阮好小心。”


    陸梨阮學著他的樣子,把他綁起來後,整個景色就更豔了。


    陸梨阮探手去摸他,這回摸得肆無忌憚,而那發帶也發揮了作用,將嵇書憫牢牢束縛住。


    他隻能隨著陸梨阮沒輕沒重,又試探逞能的觸碰,輕輕地吐息,黏膩又惑人的聲音,低低啞啞在陸梨阮耳邊故意撩撥著她:“梨阮可還滿意?”


    陸梨阮拇指指腹按著他的喉結,緩緩用上力氣,直到他張開唇,舌尖舔了舔嘴角,卻沒法發出聲音,麵色逐漸帶上些許痛苦。


    “滿意,你要是能哭出來就更好了,殿下眼睛生得這般好看,哭起來我也不心疼……”陸梨阮學著嵇書憫曾經對自己說過的話。


    自己是聽的人時感覺不到,但如今自己是掌控者時,那種難以言喻的興奮感,讓陸梨阮不舍的鬆手。


    嵇書憫,真是個不教好東西的老師。陸梨阮暗戳戳地把責任推卸掉。


    拋棄短暫回爐的理智後,陸梨阮覺得此般情景若不多做點什麽,以後就沒機會了。


    捧著嵇書憫的臉,陸梨阮指腹擦過他,一直帶著玩味瞧著自己的眼睛:“閉上眼睛,不然不親你。”一邊說,陸梨阮一邊躲過嵇書憫吻她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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