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長這麽大還從來沒吃過糖果,哪怕過年的時候也不舍得買塊糖給他們甜甜嘴。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天像被黑布籠罩著,人心惶惶。


    小男孩眼睛猛地一亮,伸出髒兮兮的小手小心翼翼地從沈單染的手上拿了幾塊糖,便縮了回去,沒有全拿。


    沈單染看著手心還剩不少的糖果,有些怔愣。


    以為他會全部拿走,沒想到隻拿了幾塊,剩下這麽多。


    她抬頭看向小男孩,隻見他對著自己羞澀一笑,將手上的糖果塞進口袋裏,並沒有舍得吃。


    沈單染鼻子猛地一酸,這孩子懂事得讓人心疼。


    跟前世那些這不吃那不吃被寵上天的小霸王們形成鮮明對比。


    “姐姐吃了糖果牙疼,你幫我把剩下的都拿走,好不好?”


    “姑娘,無緣無故哪能要你這麽多糖塊。”


    老頭抽了口旱煙袋,臉被迷霧遮蓋,看不清表情。


    “沒關係,家裏人都不喜歡吃。”


    沈單染能看到其他村民看向自己的眼光滿是豔羨與渴望,心裏酸澀得厲害。


    “這些糖我放這裏,老伯你幫著給村裏的孩子們分一分吧。”


    沈單染又從“兜裏”掏出來很多糖果,全都是村民們見都沒見過的,像是從大城市裏買的。


    雖然很想要,但都保持著克製,怕把人家姑娘嚇著。


    老頭兒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沈單染知道這趟是白跑了,看了眼天色,時間已經不早,得先回家去再從長計議。


    “那就打擾了,老人家。”


    沈單染無奈,跟老頭兒道過謝,轉身回到驢車上。


    “走,趕緊走,我們靠山屯可沒你們要找的人!”


    老頭兒反而一臉嫌棄地甩手趕人,像驅趕蒼蠅一樣,有些迫切。


    沈單染這時候才隱隱感覺不對勁,這老頭兒好像並不想讓他們知道師父的事。


    “不好意思,可能是找錯地方了,我們這就走。”


    一直沒說話的顧豈言突然開口,一句廢話都沒有,趕著驢車朝著沈家村的方向走去。


    他已經無法表達內心有多驚愕,他這個未婚妻身上的秘密果然已經超過了他的認知。


    那把鮮亮明豔包裝特別漂亮的糖果連京市滬市這種當地最大的進口商場都沒有,她是從哪裏弄來的?


    還有如果沒記錯的話,出門時她的衣兜都是幹淨的,什麽也沒有,更不可能裝糖果。


    何況就那點兜,壓根就裝不下那麽多糖果。


    所以,她手上的糖果是哪兒來的?


    根據他多年的經驗,這糖果更像是憑空出現的。


    當這個想法浮現在腦海裏的時候,連顧豈言自己都嚇了一跳。


    不可能,這怎麽可能呢。


    腦子裏像塞了團亂麻,越想越混亂,越想越超出他的認知。


    “顧豈言,你說那老頭兒的態度是不是很奇怪,我們明明沒有得罪他,態度卻那麽惡劣?”


    “說你傻還真是傻,沒看到老人家是刻意不想讓外人打聽周大夫的下落嗎。”


    “當然能看得出來,隻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師父與他非親非故,不過就是下放到靠山屯勞動改造,跟當地的村民應該沒什麽關係吧。”


    這也是讓沈單染想不明白的一點,她迫切地想把師父找到接到沈家村,讓他老人家免受皮肉之苦。


    “應該是有人之前也來打聽過周大夫的下落,而且還是來者不善。”


    顧豈言在部隊當兵多年,偵察反偵察能力極強,這點小把戲根本瞞不過他的法眼。


    “難道有人想害師父?”


    “這不早就知道嗎,就是不知道你師父還有沒有得罪別人。”


    虎落平陽被犬欺,人一旦落難,就會冒出來很多人恨不能咬上一口。


    “不可能!師父那麽溫和善良的人,怎會得罪人。”


    “跟這個沒關係,就比如向紅兵說的那樣,給人治病沒治好也容易被遷怒。”


    “那我就不清楚了,咱們現在就回去嗎,剛才那個小男孩不是說豬圈裏住著姓周的人嗎,我們過去看看吧。”


    “回家,晚上再回來。”


    顧豈言揚起皮鞭,往毛驢屁股上又是一鞭子,驢車開始飛奔起來。


    當兩人趕回沈家村時,天色已經暗沉下來。


    沈家村村口的大槐樹下,站著一個瘦弱矮小的身影,沈單染一下子就從驢車上跳下來,朝著前方跑去。


    “奶,你咋在這等著呢。”


    “乖寶,奶的乖寶可算回來了。”


    沈老太邁著小腳趕忙迎了上去。


    回到家,方雅看著終於回來的兩人鬆了口氣,“怎麽回來這麽晚,事情處理得咋樣,快進屋吃飯吧,飯還在鍋裏熱著呢。”


    “很順利。”


    “你姥爺以後是不是就不用再整天挨批鬥了?”


    方雅最放心不下的是娘家親爸,已經很久沒回娘家看看了,也不知道爹的身體怎麽樣了。


    “呃......”


    沈單染瞪大眼睛,猛地想起來好像壓根就沒跟向紅兵提姥爺的事。


    不過有沈春花那個在武裝部當副部長的二舅在,姥爺應該沒事的。


    “應該是吧。”


    “那就好,等明天我去你姥家看看,這段時間家裏忙著蓋房子沒去,也不知道你姥爺的身體咋樣了。”


    方雅還是不放心,得親眼看過才知道。


    “那我也跟著去。”


    “大姐姐去,那我也去。”


    沈辭連忙舉著小手,跟著湊熱鬧。


    “好,都去,顧小子也跟著去吧?”


    方雅已經把顧豈言當成了自家人,把他當小輩一樣,明天回娘家幾個孩子都帶著,如果把他自己留下,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嗯”


    顧豈言當然沒意見,跟未婚妻去姥姥家,這說明沈家沒把自己當外人,這種感覺還不賴。


    沈家的夥食現在已經一躍成為沈家村,甚至十裏八村夥食最好的人家了。


    整日裏牛羊豬肉換著花樣地吃,因為顧豈言受傷,方雅還特意每天給他熬雞湯補身體。


    她廚藝雖比不上沈單染,但使用的食材都是沈單染從空間裏“偷渡”出來的,哪怕用白水煮味道都不賴。


    顧豈言覺得自己的口味被養挑剔了,他已經吃不下外麵的飯菜了。


    在沈家這段時間吃得好睡得好,心情也好,體重都漲了幾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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