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兒了,一天都見不著人,快來吃飯。”


    “爹爹!”


    竹樓裏,姬玉軒剛剛收起油紙傘,便聽到了師父的呼喚,緊接著就被孩子撲了個滿懷。


    “爹爹,熙熙一天沒見到爹爹了,”


    姬玉軒抱起他往屋裏走,邊走邊道:“走,咱們去用膳。”


    “好哦。”


    飯桌之上,藥王沒問他去了哪裏,也沒提他為何這幾天不去醫館坐鎮,隻談論著些家常,說著孩子的事宜。


    “熙熙課業又精進了不少,這小家夥有慧根,你要不考慮考慮,把你這一身的衣缽傳給他?”


    “今兒個去接他散學,剛巧碰到了教學的夫子,夫子說他國學不錯,就是算術弱了些。”


    “算數上,我還沒見過比你兄長更厲害的,等下次陛下來了,倒是能讓他教教熙熙。”


    姬玉軒看向孩子,不自覺的勾起唇角,笑道:“嗯,一定。”


    待吃了飯,藥王飯碗一推,對著自己徒弟道:“可不準隻吃嘴不幹活,這爛攤子,你來收拾。”


    說罷,便摸著自己的肚子,悠哉悠哉的回房去了。


    “你爺倆幹啥都小點兒聲,我可歇下了……”


    姬玉軒淺應,將一切收拾好後,也帶著孩子熄了燈,回了房。


    ……


    “咳咳……”


    一大早,姬玉軒便又起了身,去鎮上買了糍粑糕,買了糖葫蘆,還帶了許多個好玩兒的回來。


    他將東西放在熙熙床頭,而後便坐在那裏,等著孩子醒來。


    藥王悄莫的推開門,對著桌上的東西瞅吧半天,笑了起來。


    他拎著兩壇酒,對姬玉軒招手,讓他出來。


    “怎麽?”姬玉軒闔上房門,挑眉看著自己師父。


    “嘿嘿。”藥王笑彎了眼睛,一手搭在他身上,喚道:“愛徒啊,為師就知道,你這心裏最疼的,還是為師。”


    “我瞧娃娃床頭那一堆東西,都沒我這手裏的兩壇酒值錢,不錯不錯。”


    藥王開心,姬玉軒也抿唇笑了起來,他一邊說著,一邊往自己袖子裏探去。


    “師父。”


    姬玉軒拿出了個牛皮袋,裝的鼓鼓囊囊的,還沒等他打開,藥王便驚呼起來:“榴蓮酥糖!”


    “正解!”姬玉軒將東西放到了師父手裏。


    都說了老小孩兒老小孩兒,這人老了,便不能把他當成長者,得按照孩子一樣的哄著。


    “師父可還喜歡?”


    姬玉軒垂著眸,唇角笑意分明。


    “喜歡啊!”藥王接手的毫不猶豫,“我啊,就好這口!你是不知道,你一拿出來我就聞著味兒了。”


    “誒。”話鋒一轉,藥王又問道,“你不是一向不喜這個?今日怎的專門給我買了?”


    姬玉軒道:“我雖給你買了,但並非是沒有要求。師父,這味兒實在是衝鼻子,你當著我的麵兒吃就算了,可別讓孩子聞到了。”


    藥王擺著手答應:“一定,一定……”


    說著,他便拉著姬玉軒往涼亭走,要跟他一起小酌兩杯。


    冬日還走的不幹淨,留了個尾巴在此,姬玉軒長身玉立,穿著狐裘,一眼望去便讓人移不開眼。


    他年歲尚輕,穿什麽都好看,藥王卻是不行了,把自己裹的鼓鼓囊囊的,越暖和越好。


    涼亭之中,師徒倆飲了幾杯酒,藥王便通身舒暢了起來。


    “自在!”


    幾杯酒下肚,藥王身子骨暖洋洋的,言罷便靠在那椅背上,眯著眼睛享受。


    姬玉軒笑他為老不尊,表麵上雲淡風輕,暗地裏卻是借著寬大的闊袖,去按自己的胸口。


    “咳……”


    悶咳一聲,姬玉軒便借口道:“熙熙怕是要醒了,我先去看看。”


    “嗯,去吧去吧。”


    藥王胡子都翹起來了,哪裏還去管他?咂吧咂吧嘴,準備在這涼亭裏睡上一覺。


    姬玉軒走之前看他,不放心道:“此處涼意過甚,師父要睡,還是回屋的好。”


    “知道了知道了。”


    藥王示意他趕緊去看娃娃,神情之間多是不耐,還小聲嘟囔道:“我都這麽大人了,還能不知道這些?”


    姬玉軒眉頭忽的一蹙,後頭一滾,便不再說話,轉身離去了。


    待他走遠,藥王便慢慢的睜開了雙眼,看著桌案上的酒壇杯盞,歎了口氣。


    *


    “咳咳……”


    “咳咳咳咳——”


    竹樓後麵是開墾出的空地,種著些菜,再往後便是密集的樹林,隻是眼下還沒入春,枝丫光禿禿,一眼望去便能看得到邊兒。


    屋內孩子沒醒,院子裏還有藥王,姬玉軒怕讓他們知道了去,便來了此處,拿帕子捂著唇口,靠著樹幹,咳嗽個不停。


    待緩了些,拿開帕子,眼尾都紅了。


    哢嚓一聲,枯枝碎裂,姬玉軒警惕的往身後看:“誰!”


    他手刀都舉了起來,眼見著就要劈下去,來人趕忙跪在了地上,說道:“王爺,是臣。”


    莊儀扶著自己的帽子,趴在地上,戰戰兢兢的。


    姬玉軒一看是他,便收了手,說道:“你怎的來了?”


    烏枝竹樓旁又起了個院落,新建成的,離姬玉軒的竹樓不遠不近,裏麵住著的便是莊儀和薑華清。


    起先姬玉軒是想將他們送走,他二人不願,姬子瑜也不願,連帶著藥王也攔,便隻能不了了之,將他們留了下來。


    待來了這竹樓,他二人自知身份,便沒同這師徒三人住到一處去,而是又整了個院子出來,不遠不近的守著。


    姬玉軒讓莊儀平身,負手站在那裏,像是個沒事人一樣。


    莊儀站了起來,拱手問道:“微臣近日聽說,臨昭有人見過太子殿下,故而來問問王爺,可有殿下的消息?”


    姬玉軒麵色不改,冷聲道:“本王早已不問世事,又怎會有他的消息?”


    “王爺……”莊儀聽了這話,雙眼都渾濁了去,兩手拱著,遲遲不肯放下來。


    “王爺同殿下有恩怨在,您二人之間的糾葛老臣理不清,也無權去插手過問,可這太子殿下……他,他到底是西楚的儲君啊!此一趟會是如此,為的也是臨昭和您……”


    “王爺,您這一生都可以不再與殿下相見,但此一次,您就看在西楚援兵的份上,著人找一找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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