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楚向來重商,尋常時刻大街小巷裏都能擺滿了攤販,而近幾日為了招待五國使臣,驛館之前悉數清掃了一遍。


    眼下四處寂靜,那聲“雲公子”,他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雲燁斂下情緒,轉過身問禮:“皇後娘娘。”


    岑翊州招招手,笑的一臉和善:“又見麵了,公子見到我可還開心?”


    雲燁一言不發,並非是不喜眼前這位臨昭皇後,而是覺得心下怪異的緊。


    他抬眼看了看這驛站,司淮騙他與否,那謎底就在眼前。


    若真如信中所說,他是臨昭國的九王爺的話,一直以來司淮會這麽不遺餘力的幫著他,甚至在禹州恨不得想找謝晏辭算賬,就都說得通了。


    岑翊州見他擰眉佇立,邊說邊對他做了個“請”的姿勢。


    “既然來了,公子又何必在門前猶豫,待見了人,一切自有分曉。”


    臨昭國這一母同胞的兄弟,在貝貝樹上可是同一分支上抽出來的兩枝條,樣貌姿態可都相近的緊。若在那五國宴上阿瑜沒有戴著那麵紗,旁人恐是一眼就能揣測出這二人的關係。


    雲燁看了岑翊州一眼,稍作沉思,便提起衣擺踏上了驛站前的石階。


    岑翊州勾唇一笑,引著他走了進去。


    丹楹刻桷,青瓷玉擺,驛站之內的裝飾無一件不是奢華上乘,但雲燁卻無暇觀賞,隻跟著岑翊州進了屋內。


    “阿軒!”


    他方一進入,便聽到有人這般喚他。


    岑翊州道:“你們聊,本宮得先去處理些……煩人的東西。”


    他眼底透露著不耐,可話音一落,轉而笑顏如花,媚眼含春的將門戶關了個嚴實。


    雲燁聽懂了他所說之事,在他走之前沒忍住說了句:“煩請下手輕些。”


    姬子瑜見他眼底擔憂,便柔聲安撫了句:“放心,他有分寸。”


    雲燁收回視線,轉而朝著廳內諸位看去。


    圓桌旁坐了七八位胡子花白者,皆著藍白衣袍,一旁立著的還有那日岑翊州身邊的侍衛,蒙著麵紗,眼底情緒翻湧。


    雲燁目光掃過一遭,心裏便隱隱有數。


    這些人似是都認識他,看向他的眼神中似乎都寫著幾個字。


    ——回來就好。


    雲燁腳下虛浮,沒站穩的向後退了一步。


    姬子瑜慌忙去扶。


    雲燁直接將衣袖抽走了去:“不必。”


    “閣下不如先以真麵目示人。”


    姬子瑜心下一痛。


    他始終都難以接受宴會之上自己弟弟對謝晏辭的眷戀,以及一直以來看他時眸子裏的冷漠。


    仿佛是從來沒有認識過他,對他一點都不熟悉。


    姬子瑜眼睛一紅:“阿軒當真將我全忘了去。”


    雲燁心下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姬子瑜將掩麵的輕紗摘下,五官完全暴露在雲燁眼前時,雲燁不由的一驚。


    當真如岑翊州所言,見了人,便什麽都有了分曉。


    這還沒完,雲燁尚在消化那與自己足有七分之像的麵容時,姬子瑜又接著道:“阿軒可還記得自己身上有一處印記?遇水則出,水散則消。”


    雲燁忽的一陣頭痛,他好像想起來過,但卻又模糊的緊,像是隻做了一場夢。


    但隻要他一用力去想,他的頭就會很痛很痛,甚至是反胃作嘔。


    “我……”雲燁掌心抵著太陽穴,眼前愈發的模糊,“我不知道,我以為那隻是幻覺……”


    他大口的喘著粗氣,眉頭緊蹙,隻覺得渾身力氣像是被抽走了去,再沒了意識。


    “阿軒!”姬子瑜上前將人接到懷中,眼中蓄著的淚水猶如決堤了一般,順著臉頰往下掉。


    圓桌前坐著的幾位年長者趕緊將人扶到了榻前,順帶安慰姬子瑜:“陛下莫慌,有臣等在,九王爺定然不會有事。”


    *


    雲燁醒來時已是月上三更,方一睜開眼看到陌生的環境,他便下意識的喚道:“行墨。”


    一直守著他的姬子瑜臉色一沉,黑的如同鍋底一般。


    “阿軒就這般喜歡他?你可知道他對你都做了些什麽?”


    雲燁坐起身,垂下眼簾,遮住了其中的情緒。


    昏倒之前的事情他還是記著的,但僅憑那些,他還不能全然斷定自己就是臨昭國的九王爺。


    還有好多事情沒說清,若是姬子瑜能給他捋順了,他才會試著相信。


    “陛下不必對他有這麽大的敵意,無論如何,他都是救了我的。”


    姬子瑜聽了此話像是見了鬼一樣,簡直難以置信。


    如此沒有理智的話竟然是他那風華絕代的弟弟說的?!


    “你可知他對你做了什麽?!”


    雲燁抿唇不語。


    “你可知道那謝晏辭是有個白……”姬子瑜正想跟倒豆子似的將一切都對他說出來,但又想到了他的身體,生生止住了話閘。


    他恨鐵不成鋼的握緊了拳頭,不舍得錘人便開始捶床。


    “算了!”


    “你好生將養,明日跟我一同回臨昭,謝晏辭的事我會一條一條的跟他清算!”


    雲燁搖了搖頭:“今日我要回去。”


    “你休想!”姬子瑜若是耄耋老人,眼下就是在吹胡子瞪眼。


    雲燁道:“我早便知道謝晏辭有個青梅竹馬在,他也隻是拿我當替身罷了。”


    姬子瑜一下子站起了身。


    “知道你還回去?”


    雲燁看著他,目光陡然間化作一潭汪泉:“我二人已經將事情說明了,我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


    姬子瑜聽罷大腦像是宕機了:“……啥?”


    雲燁道:“我說,我願意再給他一次機會,所以我要回去。”


    不隻是給他,也是給自己一次機會,就當是他鬼迷心竅了吧,他想順著自己的心,再貪戀一次他無微不至能將人寵溺到骨子裏的柔情。


    就這一次,最後一次。


    若是謝晏辭還敢匡他,不用姬子瑜動手,他自己也要將這些悉數都還回去。


    聽他這麽說姬子瑜閉了閉眼,晴明穴疼的厲害。


    他抬手捂著雙眼,千算萬算,他想到了他身子不好受不得大起大落,想到了他受盡委屈見到他會撲倒他肩膀上痛哭,他甚至都在想阿軒見到他會不會怪他。


    怪他來的這麽遲,怪他來的這麽晚,讓他受盡了苦楚與折辱。


    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弟弟竟然會變成一個戀愛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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