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不用季博常下令 ,那些站在高處之人瘋了一樣的跑向被堵住的大堤處。


    然後抬起木料砸樁,將石料放下夯實 。


    這一刻,所有人心裏的目標都是相同的,修堤,用最快的時間修築這段用數十大船,上百水手船夫用命堵住的潰堤。


    之前涇渭分明的城防軍,百姓,富商家丁亦或者是樓子裏的姑娘,此刻卻是默契無比的共同搶築堤岸。


    那些豪邁赴死的水手感動的不止百姓,而是親眼目睹這一切的所有人。


    他們是英雄 ,真正的英雄。


    而他們這一刻也是明白了那位年輕的季大人,為何放任這處明知必潰堤岸不管。


    因為他早有準備,早就製定好了最佳的處置方案。


    如果放棄上麵一段不管,全力搶修地勢最低處的話,很有可能秋水境內大堤會全麵崩潰 。


    因為洪峰提前到了。


    正是因為全力搶築前麵那一段大堤,才能把洪峰引到地勢最低處,而潰堤也是那位季大人算計好的。


    泄洪。


    將運河之內的水泄掉一部分,可以減弱河道突然上漲的水流衝擊力,保證大堤不在瞬間承受大多壓力的同時,也為後麵大船堵住潰口打出了提前量。


    最重要的是,泄掉的那一部分水最多隻能淹沒十裏之內,本就什麽都沒有的荒地。


    “他什麽都算到了,好可怕的心智。”


    李三山下意識的開口說完,才發現站在自己身邊的是趙明舉。


    “不止,你沒發現大人派你去裝船的時候,那叫太霆的夔牛衛將軍也不在秋水了嗎?”


    這話讓李三山猛然一驚。


    “你是說,如果我沒按照季大人的話去做,沒有在大船上裝滿沙石開赴而來,那我.....”


    趙明舉眼帶戲謔的看了李三山一眼。


    “所以你還活著。”


    看著轉身離去趙明舉的背影,李三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萬幸。


    他對自己說道。


    那日季博常將紙張給他之後,他確實猶豫了 ,因為季博常給的紙張上寫的辦法,正是沉船堵堤之策。


    數十艘大船的價值李三山比誰都清楚,若是按照季博常的辦法去做,不但數十艘大船會毀於一旦 ,就連那些負責砸開船底的水手也絕無生還的可能。


    他覺得這不可能,沒人會明知必死還會開船前來,哪怕季博常給出的酬勞高到離譜。


    但他驚住了,他隻是按照季博常紙張上的說辭貼出了告示,竟在一個時辰之內來了數百水手報名 。


    而季博常給的說辭隻有兩句話。


    取義成仁今日事 ,大雍男兒皆為俠。


    這是詩句,但更是大白話,白到哪怕不曾認字的水手乞兒都能明白這兩句話的含義。


    他們來了,心甘情願前來的,就為那句大雍男兒皆為俠 。


    他們隻是出身淒苦,他們隻是生活在最底層,他們從未錦衣玉食家財萬貫,但他們都是有血性的漢子 。


    “好!”


    “好一個大雍男兒皆為俠,我大雍男兒從不缺血性,我大雍兒郎更不缺舍生取義大情懷,有如此兒郎,大雍甚幸,朕之甚幸!”


    禦書房內,雍盛帝在看到季博常這兩句大白話般的詩句後,激動的拍案而起 。


    劉崇祿的臉上有著激動之色,他已經很久沒見過陛下如此開懷大笑過了。


    而讓陛下如此開懷大笑的,正是那個名叫季博常的少年郎 。


    “陛下,聽聞秋水百姓在徹底修築完堤岸後,皆是對著帝都方向跪拜,口中大呼八個字。”


    “天佑大雍,陛下萬歲!!!”


    “此乃民心所向,更為大雍重興之兆啊 。”


    劉崇祿這話再次讓雍盛帝的臉上出現笑意,隨即坐回椅子上,但視線仍舊看向那兩句詩詞。


    “聖人曾雲民為水帝為舟,百姓安居朕這江山便不會動搖,此次秋水修堤,季博常做的不錯。”


    見皇帝興致不錯,劉崇祿也是再次開口說道。


    “是啊,這季大人還當真了得,僅僅數日便是將秋水所有人拿捏住了,聽聞就連城內的妓女老鴇都是被季大人趕去了堤岸,那沉船堵堤老奴是聞所未聞,也多虧了季大人想出了這個辦法,不然那提前到的洪峰還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的禍端呢。”


    老太監劉崇祿在皇帝身邊這麽久 ,自然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 。


    很顯然 ,現在這些話就是自己該說的,因為接下來陛下的態度已經很明了了。


    必會重用季博常。


    “季博常的請功折子遞上來了沒有?”


    雍盛帝將手裏的那兩句詩詞放下,轉頭看向一旁的劉崇祿 。


    “遞是遞上來了 ,但是.....”


    見老太監話說了一半 ,雍盛帝接過季博常遞上來請功的折子,隨即眉頭狠狠一皺。


    這確實是請功的折子,但不是為那些秋水富商和李三山請功的。


    而是那些水手和....葉知秋。


    雍盛帝看完季博常的折子後,臉上的笑意頓時斂去 。


    “哼,為舍身取義船工水手請功理所當然,立碑之請也可允之,但他卻要為葉知秋請功,他這是在向朕示威嗎?”


    葉知秋的底細雍盛帝知之甚詳,對民來說他是好官,但對雍盛帝來說他則必死。


    可季博常明明知道這一點,卻要為葉知秋請功立碑,這就相當於給了雍盛帝響亮的一耳光。


    而且還會破了皇帝原本的打算,將葉知秋作為突破口將會處斬一大批人,這才是雍盛帝想看到的。


    “陛下,聽聞那葉知秋已是沒有子嗣在世了。”


    劉崇祿這句話讓雍盛帝的臉色好看了一點,隨後丟下季博常的奏折開口說道。


    “也罷,既然他已無子嗣在世,那就追封他為秋水勳公吧。”


    “至於這秋水知縣的人選......”


    劉崇祿聞言連忙又遞上另一本奏折:“陛下,這是左相大人剛剛命人送來的。”


    雍盛帝打開之後眉頭微微一挑,因為左相的折子裏提到了兩個名字。


    秋水縣丞趙明舉,可為知縣。


    秋水貢生宋智孝,可任主簿之職。


    左相府邸。


    申逐鹿依舊在喂魚,隻不過這池子裏多了一條渾身漆黑牙齒尖利的鯰魚 。


    “季博常提了這兩個人的名字,那就做個順水人情吧,也算對他這次修堤之事的獎賞。”


    “給他,總比給陛下強 。”


    說著將手裏的魚食全部扔進湖裏 ,隻不過有那條凶惡的鯰魚在,其他肥魚皆是驚懼的不敢上前爭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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