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萬俟蕪皺眉,戒備的問。


    “是,你想做什麽?”


    宋綾昭道:“我們宋家除了一塊可以掩蓋氣息的玉佩,人人都有一把匕首,匕首鋒利無比,削鐵如泥。”


    “阿蕪,你若仔細看,定會發現匕首上有一個小小的宋字。”


    萬俟蕪拿出手中的匕首,在燈籠下查看。


    一朵蓮花中間,確實刻著一很微小的草書“宋”字。


    若是宋綾昭沒有提醒,她還以為是蓮花的花蕊。


    經他這麽一說,確實是個“宋”字。


    從各個方位再看,怎麽看都是個“宋”字。


    突然覺得這把匕首有些燙手。


    他宋家也不知道是什麽毛病,不是喜歡在玉佩上刻字,就是喜歡在匕首上刻字。


    也罷,大家族總有那麽點癖好而已。


    她按住跳動的太陽穴,有一瞬間的煩躁。


    這是什麽該死的孽緣,先是玉佩又是匕首。


    宋綾昭將手負在身後,慢慢走在前。


    本來還有兩個丫鬟跟著他們的。


    回頭看去,丫鬟也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宋綾昭見她沒有跟上,也不著急,繼續說道。


    “我幼時路過落別山,匕首和玉佩落在落別山上,你來自落別山,這兩樣東西出現在你的手上也不奇怪,不過………”


    宋綾昭意有所指的繼續說道。


    “印象比較深刻的是當時遇見兩具屍體,一具已經散架,東一塊,西一塊的,被鳥雀啄食,野獸啃食,隻剩掛著血肉的白骨。”


    “骨架甚至被野獸叼得到處都是,我將散落四處的骨架攏成一堆,給埋了,也算是給那可憐之人入土為安。”


    萬俟蕪停住腳,手中的燈籠不知道為何晃了晃。


    她低頭,竟然發現手在發抖。


    連忙用右手握住發抖的左手,宋綾昭走在她身前,沒有發現她的異樣。


    他繼續說道:“這副白骨的身邊,還有一具屍體,那是個女子的屍體,衣衫襤褸。”


    “與白骨不同的是,這女屍雖然麵部被毀,嗬……也不知道是什麽深仇大恨。”


    十九年前,宋綾昭才六歲,竟然也會對被折磨得麵目全非女屍動了憐憫之心。


    “屍體臉上被劃出一道道的血痕……胸前還有一個巨大的窟窿。”


    不要說了……


    不要再說了……


    她中心在呐喊,卻無法開口說一個字。


    像是行屍走肉一般跟在宋綾昭的身後。


    宋綾負在身後的手慢慢握緊,繼續道。


    “身旁是一具被鳥雀啄食的白骨,而它,卻沒有任何獸類敢觸碰……”


    “咚………”


    燈籠滾落在地上,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之後。


    隻有微弱的月光。


    萬俟蕪打斷他:“不要說了……”


    她將匕首歸鞘,上前兩步。放在宋綾昭負在身後的掌心中。


    “別說了……”


    她一路小跑,步伐踉蹌,往房內跑去。


    宋綾昭眸色沉下去,有什麽在呼之欲出。


    卻又不是很確定。


    待萬俟蕪的背影遠去。


    他才低聲喚道:“星棋。”


    黑暗中,一道與夜色融為一體的身影閃現出來。


    半跪在宋綾昭身前:“公子。”


    他沉聲吩咐:“星棋,去查查十九年前,崇安長公主殺過的人家,可有留有一嬰孩的。”


    “是。”


    星澤見宋綾昭揮手,領命退下。


    “等等,再往前查幾年,名字不重要。”


    “是。”


    等星棋離開,宋綾昭喃喃道:“蕪,取無同音。”


    ……


    萬俟蕪蹲在床榻前,雙手捂著臉,發著抖。


    滔天的恨意席卷全身,仿佛匕首割肉的痛楚還在折磨著她,她的臉上冒出紅痕,一道又一道。


    又是誰將她從連淮山的亂葬崗帶出來。


    隻是又何苦,是誰她都不知道,竟然還落了一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她也該謝謝宋綾昭,是他將那捧白骨掩埋,入了土為了安。


    也是他,讓她免於暴屍荒野的境地。


    無論如何,她的計劃中,不該有宋家,也不能有宋家。


    萬俟蕪緩緩起身,退去外衫,解開上衣,胸前的窟窿早已愈合,隻是那疤痕還未完全淡去。


    她沉眸,將浸了汗的衣衫丟在一旁,換了宋綾昭白日送來的衣服。


    熄燈躺下。


    她門前的院子中,一道身影手握兩把匕首,見燈關閉,才慢慢退出院子。


    宋綾昭來到了劍爐,將兩把匕首丟在容器裏,一旁的星澤苦著臉生火。


    他看自家公子認認真真的模樣,有苦不敢言。


    ……


    她又做噩夢了,夢中,是萬俟家族一千三百口人變成刀下的亡魂。


    “小阿蕪……”


    這是一道還算溫柔的聲音。


    “小阿蕪,別看了……都是過去往事。”


    血光從她眼前淡去,變成一片片雪白的梨花飄落,雪白中,又摻雜以幾片粉色的花瓣。


    她茫然的回頭,一個桃粉衣服的女子站在她身後。


    時間不算久,萬俟蕪還記得此人。


    想到被她散去的滿城汲取而來的妖力,她氣不打一處來。


    “於歸……”


    “難得小阿蕪還記得我。”


    於歸上前打量她,點點頭:“還不錯,沒有被恨意衍生的怨氣控製,竟然還是反食怨氣。”


    “你為何會在我夢中。”


    “為何?當然是來給你送禮物了。”


    萬俟蕪皺眉,戒備的看著於歸。


    這時,於歸將自己的一縷頭發斬下,頭發脫離身體,在她的手上竟然變成了一節枯枝。


    於歸道:“這桃木贈與你,可斬邪祟,驅魔障,就鑲嵌在你的短刀上吧。”


    萬俟蕪低眸看了一眼枯木,這木頭發著光,隔老遠都能感受到蓬勃的妖力。


    她沒有接,冷笑道:“我自己都是妖邪,將它給我?未免顯得嘲諷。”


    再說,誰要她身體上扒拉下來的東西?


    於歸也不生氣,隨意將桃木丟在半空,那桃木就這樣隨意的飄在半空中。


    “我這可不一樣,萬年老妖怪的東西,可是會認主的。”


    萬俟蕪冷哼:“謝了,不過我不需要,我也沒有短刀。”


    於歸的身體化成片片桃花花瓣飄在她的夢境之後。


    聲音如夢似幻。


    “你放心,總有一天,你可能會需要,短刀嘛,就在路上。”


    夢境歸於平靜,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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