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俟蕪看了一眼飄在半空中的桃木,意識沉了一下,像是墮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待她醒來時,天已大亮。


    宋綾昭的寒芒見不在,她居然沒有做噩夢。


    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入房間內。


    第一次,她竟然有了不想起床的感覺。


    就像是知道她已經醒來了,這時候傳來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阿鳶啊,你醒了麽?”


    是宋夫人的聲音,大概也能猜到,萬俟蕪也不知為何宋夫人如此粘她。


    像是將給周水鳶所有的母愛,都給她一般。


    萬俟蕪起身穿上衣服,打開房門。


    宋夫人帶著兩個丫鬟,端著吃食來到她的房間。


    “阿鳶啊,昭兒說你明日要去宮裏。”


    “嗯?”


    正在整理衣服的她抬頭看向宋夫人,誰知道宋夫人又開始癟著嘴說道。


    “你還是個小孩子,昭兒怎麽可以讓你一個人去,萬一再走丟了怎麽辦?”


    “阿娘和你一起去吧。”


    有那麽一瞬間,萬俟蕪還以為宋夫人恢複了正常。


    若不是她一邊說一邊哭的話。


    萬俟蕪連忙從丫鬟手中接過手帕,輕輕給這嬌弱的夫人拭去眼淚。


    “別哭,我長大了,不會丟的。”


    “真的麽?”


    “真的。”


    萬俟蕪終於知道,為什麽周水鳶和宋綾昭明明是親親的兩兄妹,為何性格差距會如此大了。


    可能,周水鳶像母親。


    得到確切答案後,宋夫人開開心心去給她布菜。


    丫鬟則是上前給萬俟蕪更衣,她習慣性的張開手臂。


    這時,宋夫人看著撿起桌子上的一根幹掉的木材,眨巴著眼疑惑的問。


    “阿鳶,你房間內怎麽會有木頭?是不是沒有人給你打掃啊。”


    萬俟蕪正好在係衣服上的帶子,聞言,她抬頭看過去。


    是夢裏那根桃木。


    她的聲音突然就 冷淡下去。


    “幫我扔了吧,不要的東西。”


    宋夫人將木頭遞給丫鬟,那小丫鬟識趣的將桃木帶了出去。


    宋夫人開開心心的陪著萬俟蕪吃飯,等快吃好的時候,一扭頭。


    又發現那根木頭。


    萬俟蕪無奈的放下碗筷,在九巡城,被那盆破破菊花支配的感覺又來了。


    萬俟蕪正在想要不要將這木頭燒了時。


    宋綾昭來了。


    “阿娘,你手上拿的是什麽?”


    “不知道哪裏來的木頭。”


    宋綾昭接過宋夫人手上的木頭,笑道:“哪裏來的上好的桃木?”


    宋夫人搖頭。


    萬俟蕪也悶頭吃飯,不說話。


    她用餘光看向宋綾昭,見他正打量著桃木。


    隔了一瞬後,宋綾昭道:“正好我這裏需要,沒人要就我拿走了?”


    他雖然是問到宋夫人,但目光卻是看向了萬俟蕪。


    萬俟蕪將碗放下,抬眸看向宋綾昭,昨夜的事好像沒有發生過。


    宋綾昭試探她的那些話,像是沒有說過一般。


    他竟然還能若無其事的問她能不能要桃木?


    萬俟蕪被氣笑了。


    她道:“反正扔也扔不掉,宋世子想要就拿走。”


    “那行,我帶走了,你們慢慢吃。”


    萬俟蕪翻了個白眼,本來就沒有胃口的她,更加沒有胃口了。


    ……


    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再見宋綾昭。


    宋夫人帶著她在府內,東尋西找的準備她入宮的東西。


    “阿鳶啊,姐姐壞,母親陪你去……”


    “……”其實大可不必。


    ……


    再次見到宋綾昭是第二日,宮裏的公公前來接人了。


    “宋世子,奴才奉命前來接郡主,今日才知郡主已經尋回來了,還沒有恭喜宋世子。”


    “還請魏內侍多照顧下阿鳶了。”


    “世子放心,有皇後娘娘在,後宮中, 沒人能欺負得了郡主。”


    宋綾昭遞給了魏內侍一袋銀子。


    “世子您這是作甚,奴家可不能要。”


    “公公,還要煩請你再照顧一下我妹妹。”


    “放心吧,一定不會有事的。”魏內侍接過錢袋,笑著別過頭。


    宋綾昭將一把短刀遞給萬俟蕪。


    她好奇的打量著短刀,木製的手柄,刀鞘也是木製,上麵雕刻有盛開的梨花。


    她內心觸動,想起那桃妖於歸的話:短刀也會有的。


    見她猶豫。


    宋綾昭提醒道:“快些吧,魏內侍是天子身邊的人,他來接你,不可怠慢,若有困難,可讓阿姐送話出來。”


    “我尋個機會會去看你的,放心。”


    說罷,將短刀強行遞給了萬俟蕪。


    他轉身對魏內侍說道:“那就有勞公公了。”


    就在這時,鎮國公府內傳來了聲聲呼喚。


    “夫人,您別摔了。”


    緊接著,宋夫人抱著她的小枕頭出現在了大門口,她委屈巴巴的撅著嘴。


    “阿鳶,你又不要阿娘了麽?”


    鎮國公夫人身患癔症,舉城皆知,卻沒有人敢議論半分。


    一是,鎮國公替國守邊疆,護西啟邊城安寧,他的夫人同他一樣受百姓愛戴。


    其二,她乃皇後親母。


    還有,國公夫人在未患癔症時,曾授過當今天子課業,得天子一聲老師尊稱。


    魏公公見到宋夫人,連忙上前行禮。


    “夫人,您這是作甚,外麵天涼,別吹著了。”


    萬俟蕪見狀也上前,整理了一下宋夫人的亂發:“母親,我是去看姐姐,過些時日就回來了。”


    宋夫人的眼眸突然紅了。


    “阿鳶,母親和你一起去……”


    宋綾昭攔住任性的宋夫人:“阿娘,未得召見,不可入宮的。”


    隻是宋夫人根本不聽他的,她瞪著眼看向魏內侍。


    魏內侍擦了擦額頭的汗,除了崇安長公主一家,他最怕的就是這位宋夫人了。


    他尖著嗓子道:“世子,天子說了,若是宋夫人想見皇後,隨時都可以。”


    宋綾昭扶額:“算了,我同你們一起去吧。”


    這一場簡單的一人入宮,變成了鎮國公府的全家出行。


    除了宋夫人一直嗬嗬的笑,其他人包括那太監魏內侍,都挺尷尬的。


    那短刀也被她放入了袖中,宮裏也不知道能不能帶武器。


    這應該不能帶吧?


    生前死後,她都沒有進過皇宮,自然是不知曉的。


    但宋綾昭既然敢給她,必然是有意外的。


    皇宮門口,她拉開了馬車的簾子,露出了一條縫。


    剛剛好能看見魏內侍手中握著一塊令牌,宮牆外,他提前下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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