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最終還是被許王氏重重拿起,輕輕放下了。


    畢竟許長生直接撲在阿春的身上,任誰也拉不開。


    堂堂許家小公子,竟然像個無賴一樣。


    許家唯一的男丁,許王氏倒也不是真的想罰他。


    跪在祠堂裏,看著許家列祖列宗的牌位,許長生認認真真的磕了個頭。


    “祖宗們,請保佑雲湘好好的,別死別死。”


    隨後直接躺在蒲團上:“我許家先祖,一點用都沒用,要不然怎麽生了我這麽個沒有用的東西。”


    “哎……也不知道雲湘怎麽樣了。”


    在祠堂待了一夜後,許長生成功生病了。


    許長芳給她找來了大夫,給了大夫一大袋金子,一邊給他治病,一邊教他醫術。


    等他得到大夫的表揚,等允許出門一天時,已然入冬了。


    許長生帶著阿春,直接奔向了戲樓的後院。


    一去就看到牆頭上坐著一抹單薄的緋紅身影。


    他在下麵衝雲湘揮手:“阿湘,阿湘,你還好麽?”


    雲湘聞言低下頭看過去,少年穿的雪白的貂裘,毛絨絨的一團,像個糯米團子。


    他的身後跟著一個穿灰色衣袍的男子。


    雲湘別開眼,傲嬌說道:“死不了。”


    “雲湘,你穿那麽點不冷麽?”


    “……”


    “你等等我啊,我上了來找你 。”


    許久不見 ,許長生長開了些許。


    他在學習醫術時,無聊了就練習爬樹,現在已經能很麻溜點在樹上上躥下跳了。


    “小公子,小公子,你這是要幹嘛,快下來。”


    阿春在銀杏樹下焦急的跺腳,隨時準備接住掉下來的許長生。


    可是,許長生順利的坐在了雲湘的身旁,阿春鬆了一口氣,默契的蹲守在院子門口。


    許長生將懷中的暖爐遞給雲湘,在手觸碰到雲湘的瞬間,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雲湘,你的手怎麽這麽冰啊,你們班主都不給準備冬天的衣服麽?穿這麽少?”


    雲湘沒有說話。


    許長生倒也不生氣,將自己身上的貂裘拔下來,披在雲湘身上。


    雲湘一愣,瞬間的溫暖讓她有些不自在。


    “雲湘,我給你把脈吧,我學了好幾個月的醫術。”


    雲湘覺得,她可能會淪陷在這一聲聲的雲湘中。


    不管她願不願意,宋綾昭伸手搭在她的脈上。


    試了半天……


    雲湘不耐煩的將手收回,許長生有些尷尬的說道:“我學術不精,看不出來。”


    “雲湘,你上次為什麽被打啊?”


    這次雲湘沒有沉默,而是輕聲開口說道:“在戲班,練不好基本功就是要被打的麽,我都習慣了。”


    許長生臉上布滿溫怒氣:“你們班主怎麽這樣啊,像個扒皮老爺,雲湘,你為什麽不離開?”


    “離開?我的賣身契在班主手裏,沒有身份,我一個小孩,出去還不如乞丐。”


    雲湘說得雲淡風輕,許長生聽著卻很難受。


    他道:“雲湘,我帶你離開吧。”


    雲湘難得的看向許長生,自嘲說道:“你才多大,就想帶我離開?”


    她將貂裘還給許長生:“還給你了,被班主看到,少不得一頓打。”


    上次的蠶絲被,被戲班其他姐妹說是偷的,百口莫辯。


    最後又挨了一頓鞭子,真是不好受啊。


    許長生看著雲湘單薄的身影,從他看到雲湘開始,穿的就是這一套緋色的衣服。


    少年還不懂,心中那種酸澀的感覺是什麽,是心疼?還是憐憫?


    許長生看著放在身旁的貂裘,不知道為什麽,竟然也不覺得冷了。


    但他還是將貂裘穿上,又重新從銀杏樹上爬下來。


    阿春文問:“公子,你要是想爬牆,阿春可以給你準備梯子。”


    許長生甩甩頭,像一隻傲嬌的小孔雀:“爬樹多帥,雲湘一定會覺得我厲害的。”


    小孩子的心中,對於厲害的概念很淡。


    “阿春,回家……”


    剛剛走出巷口,他頓住腳步:“算了,我們去一趟裁縫鋪子。”


    挑挑揀揀,許長生挑了一套不貴,但很暖和的緋色衣服,可以穿在裏麵。


    這樣他們班主就發現不了異常啦。


    許長生得意的笑,將包好的衣服塞進狗洞。


    噻完之後,還在院外高聲呼喚:“雲湘,雲湘,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說完他帶著阿春便跑了,許長生邊跑邊笑,像是做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一般。


    戲樓外,賓客滿桌,戲曲聲咿咿呀呀,掌聲響起一片。


    戲樓後院,一片孤寂,冷清的後院像是墳墓一般,將雲湘的前半生埋葬在裏麵。


    春節很快就到了,九巡城家家戶戶掛起了紅燈籠,炮竹聲聲響。


    喜氣洋洋,難得許長生溫書完後,許長芳許他出去玩。


    他早就把雲湘當成唯一的朋友,過新年,自然要和好朋友過。


    兜裏揣著一個巨大的紅包。


    是阿嬤給他的,他想將這個紅包交給雲湘。


    隻是許長生沒有想到的是,見到卻是奄奄一息的雲湘,這次她躺在枯井邊上,鮮血染紅地麵。


    許長生從狗洞中爬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幅景象,那一刻,他真的以為。


    雲湘死了。


    “雲湘,雲湘,你怎麽樣了。”


    可惜沒有人回答他。


    他將身上的貂裘拔下來,裹在雲湘的身上,將她抱進房內。


    這一刻,許長生感覺到懷裏的雲湘像一隻貓一樣,和他一樣大的小孩,為什麽那麽輕一點點?


    像一隻小貓一樣。


    還好,還好,他學了醫術,還好,他來得及時。


    許長生一直想問是誰把她傷成這樣,看著雲湘背後的傷痕時,他感覺到怒火竄到了頭頂。


    是班主,一定是戲班的班主。


    可為何他要虐待雲湘,許長生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現在隻想替重傷的雲湘報仇。


    還沒有跑出去,就感覺被什麽力量牽製,他回頭,一隻瘦骨嶙峋的手牽住他的衣擺。


    “許長生……”


    雲湘聲音很低,許長生聽不清楚。


    他將耳朵湊了過去,才聽見湘緋在說什麽。


    “許長生,你會彈琴嗎?”


    他淚眼朦朧,連忙說道:“會的,會的 。”


    “那等我好了,你教我彈琴好不好。”


    “雲湘,你別說話,我去給你買藥。”


    聞言,雲湘唇角勾起一抹慘笑,慢慢鬆開手。


    這一年的新年,許長生記憶深刻,雲湘病了一個多月,許長芳和王夫子家獨子對上了眼。


    沒有那麽多時間管他,所以他能很好的照顧雲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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